第24卷第2期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Vol 1241No 12
安俐娜2008年6月
J OUR NAL OF J I AOZ UO TEAC HERS C OLL EGE Jun 12008
收稿日期作者简介吴志燕(),女,河南新乡人,浚县科达中学教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爱之歌
———《静静的顿河》中阿克西尼亚和娜塔丽亚形象比较
吴志燕1,郭志强2
(1.浚县科达中学,河南浚县456250;2.郑州轻工业学院,河南郑州450002)
摘要:从家庭环境、性格、爱情和命运方面比较了《静静的顿河》中阿克西尼亚和娜塔丽亚两个女性形象的异同,分析她们身上所散发的“女性的魅力”、完满的人性和悲剧性的结局,并以此窥视哥萨克女性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必然命运。
关键词:女性;爱情;性格;命运
中图分类号:I5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465(2008)02-0009-04
肖洛霍夫用他多情的笔触为我们塑造了娜塔莉
亚、阿克西尼亚这两个俄罗斯文学中最具代表性的女性形象,震人心扉。由于彼此不同的家庭环境、性格、爱情观和人生价值观,她们选择了崎岖坎坷却迥然不同的人生旅程,为生活奋力挣扎,为爱人倾尽一生,为爱情耗尽挚情,她们身上折射的女性光辉照耀着世间的每个角落,她们是爱情的化身,爱情的守护者,用她们短暂的一生谱写了一曲曲爱的赞歌。
一、家庭环境和性格不同
娜塔丽亚从小在哥萨克大户家庭长大,童年天真快乐、平稳顺利,自小受着哥萨克传统道德的教育和熏陶,养成了善良质朴、纯洁真诚的性格,她单纯诚实、恪守妇道,对爱情充满了好奇与渴望,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向往。成年后她温婉和气,善良醇厚,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都赢得了大家的喜欢,甚至和达丽娅都能融洽相处。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娜塔丽亚身上有不胜枚举的优点,应该拥有幸福的人生,但是肖洛霍夫却无情地摧残了一个几乎有着完美性格的姑娘,赐予她一个并不和谐的爱情和婚姻,在娜塔丽亚博得了每个读者内心深深地同情之余,也赋予了她的性格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除了善良,娜塔丽亚身上还有坚强刚烈的一面,她不善言辞,喜欢把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内心深处,从不轻易的表现出来。她对葛利高里一见钟情,不顾忌他贫寒的家庭和不好的名声,坚持自己的主张,冲破一切阻挠,非他不嫁;她对爱情的要求和占有并不
亚于她的对手阿克西尼亚,当得知自己的丈夫仍然
和情人有来往的时候,她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泣,以排遣自己的满腔抑郁和痛苦;她也没有干脆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给别人,而是给了丈夫改过的机会;虽然丈夫多次背叛,自己也为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还是没有取得爱的胜利,换来的只是死亡的结局,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含恨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不公和悲伤的世界,而是把希望的种子播撒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更能说明她的伟大和独特。
比起娜塔丽亚,阿克西尼亚的童年生活则充满了辛酸和苦楚,父亲的改变了她的生活,也是她不幸的根源。苦涩的童年铸就了她泼辣热烈、勇敢倔强的性格,不幸的经历更增加了她对幸福人生的希冀与追求,她拼命维护自己的爱情、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生活并没有因为她的努力而有丝毫眷顾,一次次地让她品味苦涩的滋味,童年的不幸剥夺了本该幸福的婚姻,丈夫的鄙视与毒打侵蚀着短暂的青春与快乐,更无从谈起爱的美好。比起娜塔丽亚,上天给了她太多的痛苦与折磨,虽然娜塔丽亚的爱情和婚姻并不美满,但是她是作家情感的倾向所在,作家对她的爱护表现得非常细微,生怕哪里安排不好会损害
了这个形象,他让娜塔丽亚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让她受伤害的心灵得到一些慰藉,给她的悲剧命运抹上一层亮。要知道,对于女人来说,孩子是生命的彩,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是一生最大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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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哀,一个得不到爱人疼爱的女人,至少还可以从可爱的孩子那里得到些许安慰;然而阿克西尼亚简直一无所有,没有爱人的疼爱与怜惜,连仅有的一个女儿也离她而去,所以她才会对一切可以得到的东西都不顾一切的去争取,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轻言放弃。
当然肖洛霍夫除了施以阿克西尼亚不幸外,也赋予了她女性聪颖与善解人意的一面,从而使她的女性特征增添了诱人的彩。在这一点上,作为葛利高里合法妻子的娜塔丽亚,显然不是她的对手。在这两个女性形象的对比描写中,阿克西尼亚的诱人彩显得更加突出,她善于体察别人的微妙心理,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应该等待。在她与葛利高里的关系已经尽人皆知,司契潘就要回来之前,她在缱绻之余对葛利高里说:“我的亲爱的人,咱们什么都扔掉,逃走吧。”[1]200这是她反复思考得出的结论,也是她当时唯一的出路。可是,葛利高里似乎根本就没有替她考虑,简单地回绝了她,甚至还带
点讥讽。如果是别的女人,可能会立刻哭闹起来,要挟指责男人,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作家只写了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阿克西尼亚的肩膀在轻轻地哆嗦着,用手掌捧着的脑袋在枕头上一点声音没有地跳动着。”[1]230她心里清楚,对于单纯的葛利高里来说,如果施加压力,只能适得其反,引起他的反感。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打着主意,准备独自承受丈夫回来后的可怕惩罚,直到后来葛利高里与阿克西尼亚的私奔成为事实,其实,这是这个聪明的女人早就设计好了的,这不能不说是她聪慧过人之处。
阿克西尼亚的善解人意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娜塔丽亚死了。葛利高里处理了妻子的丧事之后,在村子里呆了两个星期。在这两个星期,他只看见阿克西尼亚三次。换句话说,阿克西尼亚只让葛利高里看见自己三次。她凭着一种本能的机警和聪明,尽量避免与葛利高里多见面。当然,这里除了聪明之外,还有一个道德良心的问题。娜塔莉亚的死,直接的罪魁祸首是达丽亚,但根本的祸根还是阿克西尼亚。这一点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而且也受到良心的责备。
如果说娜塔丽亚是一盆水的话,那么阿克西尼亚则是一团火,自古以来水火不相容,所以她们围绕葛利高里的爱展开了或隐或显、时而激烈时而平静的角逐,两位鲜活的女性形象在我们的面前愈加的清晰和完美。她们都是哥萨克民族,如果有人要问哪个更象哥萨克女人,也许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说———阿克西尼亚,是的,阿克西尼亚不仅是读过《静静的顿河》的读者眼中的哥萨克女人,更是肖洛霍夫心中的哥萨克女人,是作者用哥萨克的眼光精心刻画和描写的最迷人的女性形象,而且成为苏联文学史上
最耀眼的明星,被称作是“哥萨克的安娜卡列尼娜”。
二、爱情观不同
娜塔丽亚的家庭环境和性格给了她许多其他哥萨克女人没有的优秀品质,但是也给了她一个并不完美的爱情观,她向往含蓄矜持、坚贞深沉的爱情。由于她的性格,她嫁给了令她一见钟情的葛利高里,不是出于父母之命,也非出于爱情之外的其他利益,只是出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天真少女的爱的情怀,她的爱始终隐居在自己的心海,需要她的爱人用心去灌溉、呵护、发掘,她不像阿克西尼亚的爱那么狂热,她对丈夫的亲热表现得很勉强……所以葛利高里一想到阿克西尼亚疯狂的热爱的时候,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娜塔丽亚,你老子一定是在冰山上把你种出来的……你太冷了!”[1]145或许正是哥萨克传统的礼教,宗法制要求妇女恪守的妇道。也许,它还不是一种独立的文化体系,可这种传统的东西代代相传,根深蒂固,也是很有生命力的。正是这种东西戕害了娜塔丽亚,抑制、阉割了她人性中某些本质的东西,使她对婚姻爱情的看法是扭曲的,不知道怎样正确地表达对丈夫的爱,在夫妻性生活上的表现又是那么保守,也使她一直扮演着苦恋的角,直至最后离开人世。
娜塔丽亚任劳任怨、含辛茹苦的维持着这个形同虚设的家,用一生来争取葛利高里的爱。她全心全意地忠于自己的爱情,坚信忠贞必将得到忠贞的回报,然而她得到的却是丈夫一次次的出轨,一次次的背叛,这是每一个对爱情认真的女人都不可以接受的,同样,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娜塔丽亚也是如此,她不
允许任何人亵渎她高尚纯洁的爱情,因为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整个鞑靼村,人们同情和支持的舆论都是站在娜塔丽亚一边的,尽管她性格内向,为人矜持,但她毕竟是一个坚强独立的女性,她没有依靠外力去夺回爱情和幸福,而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斗争与争取。道德是她的后盾,爱情给她力量,她与情敌阿克西尼亚进行过爱的交锋,也许在爱情上她始终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她毕竟选择了反抗来维护自己的权利她指责葛利高里的背叛,在大雷雨时诅咒葛利高里,并决定堕掉葛利高里的孩子,以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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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燕等:爱之歌
弃绝这个形式上的家庭。这时的娜塔丽亚的反抗已经达到了高潮,而读到此处的读者的心弦也绷到了最紧张的状态,尤其是肖洛霍夫那充满血和泪的描述,更增加了对娜塔丽亚悲剧的愤懑与控诉。[2]如果说娜塔丽亚爱情的悲剧值得我们怜悯的话,那么她对爱情的执着与伟大又值得我们感叹和佩服:出嫁前她不顾忌葛利高里和阿克西尼亚的流言蜚语,依然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了葛利高里,却没有考虑这份爱将带给她的怎样的痛苦;临终前,仍然嘱咐儿子,让儿子代自己亲吻自己苦恋终生的丈夫,所有这些都并非一般女性所能够做到的,娜塔丽亚的爱震撼了所有的读者。
如果说娜塔丽亚的爱情多少有些灰暗的话,那么阿克西尼亚的爱情则令人注目。她的爱勇敢、高傲,正如她一露面时成熟的女性形象一样:“顿河清晨,哥萨克村庄,阿克西尼亚挑着水桶,摇摆着丰腴的腰肢,走在通往河边的小路上。美丽的身姿,成熟的丰韵,诱惑的眼神,挡住了青春骚动的葛利高里的视线,让他再也无法安静,再也无法看见别的姑娘瞧瞧她,葛利高里骑马还离她老远呢,她就大声喊叫起来:‘疯鬼!差一点叫马踩着我!你等着吧,我去告诉你爹,说你像疯子一样骑马’?[1]186这无疑是对葛利高里露骨的挑逗,然而挑逗也好,诱惑也罢,要动真的她还是担心的。在挑起了葛利高里的兴趣之后,她又不得不打退堂鼓说:“我不是唬人,你应该去和姑娘们闹。叫她们给你绣手绢,可别看我一眼。”[1]195简单的话语透露出复杂的内心世界,但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义无返顾地走向新的生活,去拥抱自己晚熟的爱,“妇女们一见了她就狡猾地笑着,在背后摇晃脑袋”地议论她时,她仍然能够“骄傲地和高高地扬着幸福的而且一点也不觉得害羞的脑袋”[1]322。
在爱人面前阿克西尼亚热情主动,甚至肆无忌惮、放荡贪婪,正如书中写道的:“女人的晚来的爱情并不是紫红的花朵,而是疯狂的,象道旁迷人的野花。”[1]58对于葛利高里,这段感情开始时也许只是一种年轻人的冲动,但对于阿克西尼亚来说,葛利高里的爱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疯狂的爱几乎是病态的。对爱情的占有欲与她对葛利高里那种大胆而“放荡”的爱恋几乎可以说是互为因果。当娜塔丽亚为了夺回葛利高里向阿克西尼亚当面质问时,阿克西尼亚象保护鸡雏的母鸡一样大叫起来:“是我的葛利高里———我谁也不给!”[]这种面对代表着道德与正统的妻子的大叫一方面显示了阿克西尼亚对葛利高里狂热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泄露了阿克西尼亚内心的秘密———对于失去葛利高里的恐惧。
阿克西尼亚除了用不同于娜塔丽亚的爱的方式外还懂得用自己聪明的头脑来提高自己的吸引力。哥萨克以后,葛利高里当了叛军师长,虽然卷入了叛乱但与叛军格格不入,内心十分苦闷。有一次在家休假,葛利高里穿上军衬衣,皱着眉头,耸了耸肩膀,他打仗已经打腻了,而且也不知道为谁打仗。这时他的情绪是对军装的厌恶。可是,娜塔丽亚却很不合适宜的夸奖丈夫:“你戴着肩章好!”[1]410她不了解自己丈夫此时的心情,得到的自然是一句冷冰冰的话———“顶好是一辈子也不看到它们。你什么也不懂!”[1]416而阿克西尼亚是不犯这样的错误的,她对葛利高里从来都是只谈爱情不提政治,也没有那些多余无用的虚荣心,专注于和情人的情感及肉体的享受。这也正是她之所以能够赢得爱情胜利的真正原因。
三、多舛的命运相同
生是一个过程,死是一个瞬间,娜塔丽亚正是在生的过程中饱受苦难而走向生的尽头———死,而这个瞬间却把生的过程中酸、甜、苦、辣各种负荷的投影加在了活人的心上。爱极生恨,恨极而走向灭亡,娜塔丽亚的命运悲剧是必然的。然而当她诀别人世时,她的心中仍然深深地牵挂着远在战场的爱人,她为此生再也不复与他相见而哀叹,哀叹自己不幸的命运。她怀着温情和惋惜,也带着对丈夫的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留恋的人间。她的死不是恨极的表现,而是爱极的证明。[3]
娜塔丽亚死了。哥萨克的社会环境没有给这样一位善良、美丽、贤惠的女性提供走出不幸的婚姻、迈向
广阔天地的机会,更没有给她营造一个和睦、温馨、幸福的家庭,为此她拼命地挣扎过,也绝望地自杀反抗过,但命运最终还是无情地捉弄了她,让她带着无限的遗憾走向人生的终点,至此娜塔丽亚执著追求的纯洁、专一的爱情也升华至社会悲剧的境界。
面对娜塔丽亚的命运,我们不得不想起阿克西尼亚,她用坚强火热、不畏死亡的爱支撑着的自己顽强的生命,为了维护自己“有罪的爱情”,她蔑视一切传统道德和非难舆论,排除横在自己爱情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当葛利高里因定亲而和她中断联系之后,她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的幸福,拼命的要把葛利高里从娜塔丽亚手里抢回来;最后葛利高里终于抛弃了妻子,她赢得了胜利。当佛明匪帮溃败后,葛利高里准备带她逃亡南方时,她满怀希望地迎接自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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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已久的幸福生活。然而动荡不安的时代、硝烟弥漫的战争剥夺了她继续生存的权利,一切来的那么的突然,突然的让人禁不住停止了呼吸,无语凝噎。
阿克西尼亚比娜塔丽亚更加的不幸,爱是她拥有的全部,也是她仅有的唯一,她为爱的权利、人的尊严,孤军奋战,她所追求的幸福只是和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然而这么简单微薄的要求最后都只是一场美丽的梦幻,阿克西尼亚最后中了红军征粮队的子弹死去,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她为爱而生,用热烈的爱装扮自己的生命,用整个生命追求完美的悲剧性的爱。她与葛利高里走过了一条曲折、艰难的爱情道路,她获得了爱情,但也为这份爱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虽然娜塔丽亚和阿克西尼亚有诸多的不同,但她们生活的出发点和最终的归宿却惊人的相似。从爱出发,用艰辛的生命历程划了一个圆,殊路同归,归于生命的消失———死亡,然而她们的死亡皆是不正常的:特殊的时代和频繁的战争使她们本该健康地生活在阳光下的生命却最终消失在残酷的现实中。只是由于不同的生活信念,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爱的方式,演化出不同彩的死亡。娜塔丽亚死的缠绵悱恻,阿克西尼亚死的豪爽壮烈,她们都用丰满细腻、鲜活真实的女性形象踏上了不可逃避的命运悲剧。
她们都曾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都曾经努力地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改变自己多舛的命运,用柔弱的身躯与强大的历史发展抗衡,虽然等待她们的只有挫折、灾难、困苦和死亡,但是从她们的爱情和生命的历程中我们感受到的不是悲观而是悲壮,是一种崇高的美,是她们身上闪烁着女性灿烂的光辉,她们也会因这些光辉而变得更加美丽。
[参考文献]
[1][苏]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二、三、四、五)[A].肖洛霍夫文集
[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2]牟学苑.三个叛逆的女性———《静静的顿河》的女性主义批评
[J].伊梨教育学院学报,2002(1):44-47.
[3]刘亚丁.人的命运[J].四川大学学报,2000:122-125.
[责任编辑:唐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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