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第38卷第4期
扬州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 of Yangzliou College of Education
Dec. 2020
Vol.38,No.4
古代文论之“以水喻文”的演变历程
杜欣谕
(扬州大学,江苏扬州225000)
先秦两汉时期,儒道两家与“水”有关的美学观念,为“以水喻文”提供了相应的美学背景。“以水喻文”的形
成期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而初步形成一种文学批评范式则是在唐宋时期,到了明清时期,更多的是对前代的
“以水喻文”的继承,但这一时期将“以水喻文”拓展到了对小说与戏曲的批评上。明清以后,“以水喻文”对
现当代文学的批评与创作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以水喻文;古代文论;演变历程
中图分类号!I 206.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 -6536(2020)04 -0011 -05
The Evolution of Met^phorizing Literature into
Water in Ancient Literary Theory
DU Xin-yu
(Yangzhou University,Yangzhou225000,China)
Abstract%A s a paradigm of Chinese literary criticism,the evolution of water as a metap through the following four stages%germination,formation,development and inheritance.In the Pre-(Jin and nasties,the aesthetic concepts of C onfucianism and Taoism related to water provided the corresponding aesthetic background for water a s a metaphor for literature.T h e formation period of water as a metaphor for literature was in
W e i,Jin and Southern and Nortliern Dynasties,while the initial formation o f a literary criticism parad to T a n g and Song Dynasties.In the M i n g and Qing Dynasties,i t w a s m ore inherited from the pr water m e t a p h o r,but in t his period,water metaphor wa s extended to the criticism of novels and operas.After the
M i n g and Qing Dynasties,metaphorizing literature into water has also had a far-reaching impact on creation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K e y w o r d s%metaphorizing literature into water&ancient literary theory&evolution
中国文学具有悠久的抒情传统,而与之相关的 章之中,批评方式多为感悟式的评点式批评,修辞上
中国文学批评也同样具有强烈的抒情性。中国文学 多用形象化的语言。形象化的语言是中国文学批评
批评的抒情性,体现在批评者将一己之情灌注于文 抒情性最强烈的外在表现之一,而这一形象性又体收稿日期:2020 -08 -06
作者简介:杜欣谕(1995—#,女,扬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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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多用譬喻上,即象喻批评。象喻批评主要有以 人体为喻、以人文器物为喻、以自然物为喻等。在崇 尚自然的中国文化传统下,自然物之喻在象喻批评 中占据重要地位,而在自然物之喻中,“以水喻文”具有显著的代表性和典型性,其背后具有悠久的文 学批评传统、丰富的社会历史文化,并蕴含着独特的 审美观念。“以水喻文”,即以水作为喻体来譬喻文 学,不仅是一种文学批评现象,也是一种文学批评范 式,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有其萌芽、形成、发展、传承 的过程。
一、“以水喻文”的滥觞期
先秦两汉时期是“以水喻文”的滥觞期,儒家与 道家各自形成了鲜明而独特的美学思想,在这其中,都出现了用“水”譬喻各自相关观念的言说,对后世 “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观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先秦时期:“以水喻文”的美学背景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诸子散文成为中国文学史 上的第一个高峰,虽无自觉的文学批评行为,但其中 的某些观念却对后来的文学批评产生了重要影响。道家崇尚自然、淡泊,强调“无为”,这些观念都深刻 地影响了后来的文学审美观念,其中就有对“以水喻 文”的影响。比如后世中用来进行文学批评的“淡”字,从水,炎声,有水貌之意,在文学批评中常用来指 素朴自然、不事雕琢的文风。唐人司空图在《诗品•绮丽》中曰%“浓尽必枯,淡者屡深。”[1]355大意为,辞 藻的过分艳丽会使思想内容虚泛,情感贫瘠,而言辞 简洁质朴,反而能够表达深邃的思想与浓厚的情感。这与“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美学注重自然,
崇尚素朴 本之美”[1]354的美学观念相一致,如《庄子•外篇 •刻意》中的“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2]456。
与道家相比,儒家突出的审美特点是强调中和 之美,反映在文学批评上,则是《论语•八佾》中的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3]3°。《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中云%“直而不倨,……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 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4]4这是对《诗经•颂》的评价%“处而不底,行而不 流。”[4]4“处”停止,止歇;“底”,停顿,止歇;“行”,流 动、流通;“流”,虚浮、无根据之意,整句话的意思即 行文停顿却不卡顿,流畅却不虚浮,强调“中和”与 “有度”的文章风格。这是儒家“中和”审美思想的 体现,这种审美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如元代郝经在《内游》中曾曰%“游于内而不滞于内,应于外而不逐于外。常止而行,常动而静,常诚而不 妄,常和而不悖。如止水,众止不能易。”[5]314大意是 • 12 •只有内心与外境相和而不悖才是向司马迁学习作文 的锁钥。
(二)两汉时期:“以水喻文”的明确出现
在先秦时期,虽无明确的“以水喻文”的批评言 论,但却对“以水喻文”现象的形成奠定了影响深远 的美学背景。到了两汉时期,则出现了明确的“以水 喻文”的文学批评言论。
在独尊儒术的社会文化背景下,两汉时期极力 推崇经学,在文章中虽多为学术之文,但其中也夹杂 着批评之语。“九州多山,而华、岱为岳;四方多川,而江河为渎者,华、岱高而江、河大也。”[4]112用江
河 喻文才超者。“为世用者,百篇无害;不为用者,一 章无补。……河水沛沛,比夫众川,孰者为大?”[4]127以黄河与其他河流作比,喻指作品当以有用与否为 准则,不应以数量多寡为高下。汉赋四大家之一扬 雄,在《法言•吾子》中说道,“观书者,譬诸观山及 水,升东岳而知众山之-巌也,况介丘乎?浮沧海而 知江河之恶沱也,况枯泽乎?……委大圣而好乎诸 子者,恶睹其识道也?”[4]@2将观览书籍与观山水相 比,用“沧海”借指符合“丽以则”“事辞称则”的经 书,而将经书之外的书归于“江河”“枯泽”之列,这 是在对各类文章进行尊卑排位,位列于前的文章是 符合儒道传统的经学文章,这是以文章题材来进行 排序,与之后的“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中,以文章 结构与言辞优劣来进行文章水平高低的排序不同,这也是两汉时期文学还没有真正自觉的表现之一。
二、“以水喻文”的形成期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文学的自觉时代,是文学批 评的自觉时代,也是“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观念的 形成期。
(一)“以水喻文”的密集性出现
与上一时期相比,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关“以水喻 文”的文学批评言论以更为密集性的状态出现,并出 现了潜在的精细化划分,是这一时期“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观念自觉的体现之一。
魏晋南北朝时期惯用“以水喻文”的批评家是 陆机与刘勰,在他们的文学批评中出现了大量的“以水喻文”言论,主要分为审美心理机制、创作论、功能 论三个方面。陆机的《文赋》与刘勰的《文心雕龙》都出现了大量“以水喻文”的现象。“浮天渊以安 流,濯下泉而潜浸。”(《文赋》)[4]17。“‘形在江海之 上,心存魏阙之下。《文心雕龙•神思》)[6]246,前 者用“浮天渊”“濯下泉”喻指想象力突破空间限制,与后者的“形在江海”“心存魏阙”同义。“或因枝以
振叶,或沿波而讨源”(《文赋》)[40171“观文者披文以 人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文心雕龙•宗经》)[6]432-433,两者都以水之源比作文章之源。“配 霑润于云雨,象变化乎鬼神”(《文赋》)[4]175“太山遍 雨,河润千里者也”(《文心雕龙•宗经》)[602@,都是 喻文对人的作用同雨露滋润万物般。从上述言论,可看出刘勰对陆机的继承之处。
而刘勰作为这一时期文学批评的集大成者,与 陆机相比,则更为充分地挖掘了“水”与“文”的相切 合之处,从文章的措辞、谋篇、主题、情感、风格以及 创作过程、读者接受等多个方面“以水喻文”。“攒 杂咏歌,如川之涣”[6]325,喻指文辞像流动的河水般 流畅。“辞如川流,溢则泛滥”[6]296,把辞藻过盛比作 河水泛滥。“如机发矢直,涧曲湍回”[6]276,用溪水的 曲折回旋喻指文章自然的结构。“酌沧波以喻畎 浍”[6]432,经过沧海更识得积水的浅,这是在说博观 之后才能识象。
(二)“以水喻文”的广泛性使用
在这一时期除了“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言论 密集性的出现,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以水喻文”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文学批评中的广泛性使用。
“以水喻文”除了陆机与刘勰等密集性的使用 之外,还有锺蠑、萧统、颜之推等人也有“以水喻文”的相关言论。锺蠑在《诗品序》中云“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4]3°@,用“泊“喻 指文辞的节制。萧统在《文选序》中有言%“增冰为 积水所成,积水会微增冰之凛,何哉?……文亦宜 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4]32@用水变为冰而更加寒 冷,来说明文学作品随着时代的改变而由朴质趋向 藻饰。以上皆是南朝人,而颜之推作为“由南而北”的北朝文学批评家,继承了南朝文学批评中“以水喻 文”的传统,他曾在《颜氏家训•文章篇》中说道%“但使不失体裁,辞意可观,遂称才士;要须动俗盖 世,亦俟河之清乎!”[4]351以黄河水难以变清,喻指写 出“动俗盖世”的文章之难。以上几位有关“以水喻 文”的文论数量不多,但也分别从文辞节制、文学风 格、创作心理方面丰富了“以水喻文”的内涵。
总之,后世的“以水喻文”大都不出其右,“以水 喻文”的多种形式皆脱胎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以水喻文”。
三、“以水喻文”的发展期
“其一,它是指具有普遍性的文学批评行为。……其二,它是指具有影响力的文学批评行为”[7]162,这是对文学批评现象的定义,也可以理解为是对文学批评范式的定义。与上一个时期的“以水喻文”相比,作为发展期的唐宋时期,“以水喻文”更具普遍性与影响力,故此时的“以水喻文”已成为 一种文学批评范式。
(一) 唐朝:固定象征意义的出现
“以水喻文”在发展期的特点之一即赞誉式的 批评。柳宗元在《读韩愈所著毛颖传后题》中称赞 韩愈的文章%“则韩子之辞若壅大川焉,其必决而放 诸陆,不可以不陈也。”[5]142像被堵塞的大河冲破堤 岸一样肆意流淌,形容其文辞流畅,气势浩大。李翱 在《答朱载言书》中称赞《六经》的文辞为%“浩乎若 江海,高乎若丘山,赫乎若日火,包乎若天地,掇章称 咏,津润怪丽,六经之词也。”[5]164用江海之浩瀚喻《六经》流畅浩瀚的文辞。杜牧在《李贺诗集序》中写到“水之迢迢,不足为其情也”[5]186,喻指李贺诗情 的缠绵悠长胜过水的绵长。
而另一些“以水喻文”则是当时文人对作文的 要求。诗僧皎然在《诗式》中云“或极天高峙……或 修江耿耿,万里无波,欽出高深重复之状”[5]73,用长 江的邈远之态喻指于平淡中蕴含盛气的文章风格。韩愈在《答李翊书》中把气比作水,把言比作浮物,用来说明文章之气与言的关系,即“气,水也;言,浮 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 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5]116。
除此之外,还有对创作心理的譬喻,如韩愈《答 李翊书》中的“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汩然来 矣”[5]115,把创作时的得心应手比作水的流动貌。
从上可以看出,唐朝的“以水喻文”,既继承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以水喻文”又有所创新,创新点 在于出
现了固定的象征意义,如流动不息的河流被 用来喻指文辞的流畅。而继唐之后的宋,这种固定 的象征意义又多了起来。
(二)宋朝:文学批评范式的形成
在宋朝“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中,这种固定的 象征意义首先表现在用“水”喻指自然流畅的文风,这其中包括文辞、结构、创作心理的畅达。苏轼在 《文说》中曰%“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 已矣,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5]31°用汩汩泉水的顺 势流淌喻指自然而流畅的文章风格,同时又写出了 灵感来临之际的文思敏捷。而欧阳修的“其文辞日 进,如水涌而山出”[5]25@,范温的“盖变体如行云流 水,初无定质,出于精微,夺乎天造,不可以形器求 矣”[5]321,亦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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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表现为用水的深度、无涯来喻指作家才情 与道学修养深厚的固定象征意义。如梅尧臣在《寄 滁州欧阳永叔》中云“君才比江海,浩浩观无涯”[5]241!喻指作家文采浩繁。与之相近的言论还有 苏辙在《上枢密韩太尉书》中云%“于水见黄河之大 且深,于人见欧阳公,而犹以为未见太尉也。”[5]311除此之外,还有用江海奔流的气势喻指文章的 气势之大,用流水的缓急喻指文章的节奏快慢,用河 流的大小喻指文章水平的高低等。
可以说,唐宋时期的“以水喻文”是集大成的时 期,体现在上承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以水喻文”,又 下启明清时期的“以水喻文”,更重要的是初步形成 了“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范式。
四、“以水喻文”的拓展期
明清时期的“以水喻文”拓展到了小说、戏曲方 面,并强化了“以水喻文”的模式化与程式化,对“以水喻文”这种文学批评范式进行了全面而深人的继 承。
(一)明代:突显“道”的“以水喻文”
明代的“以水喻文”较为突出的特点是:多是有 关“道”的“以水喻文”。如方孝孺在《张彦辉文集 序》中曾说“虽然,不同者辞也,不可不同者道也。譬之金石丝竹不同也,有声则同;江河淮海不同也,蓄水则同”[4]25",用“江河淮海不同也,蓄水则同”[4]25°喻指虽每篇文章的文辞因人而异,但都是在 传达同样的东西一道。如宋濂在《文说赠王生黼》中说“故文犹水与木然,导川者不忧流之不延,而恐其源不深”[8]9,用源流水盛喻指写文章时“道”的深厚。如袁宏道在《寿存斋张公七十序》中说“水 无波则腐,学道无韵,则老学究而已”[8]122,用水的波 喻“学道”中的韵。
除此之外,在明代“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中,还出现了与前几个时期中相类似的“以水喻文”言 论。如方孝孺在《与舒君书》中说到的“夫所谓达 者,如决江河而注之海,不劳余力,顺流直趋,终焉万 里;……
必至于极而后止,此其所以为达也”⑷23,还 有其在《张彦辉文集序》中说到的“司马迁豪迈不 羁,宽大易直,故其文萃乎如恒华,浩乎如江河,曲尽 周密”^249,方孝孺明显继承了唐宋时期用水的流动 及江海的浩大喻指文辞的流畅与文章的气势之盛。
(二)清代:全面继承下的“以水喻文”
在各个朝代有关“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中,清 代是用“水”来譬喻文章最多的朝代,既有对前几个 时期的继承,又有着拓展创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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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对清之前的“以水喻文”的继承。如用 水的缓急喻指文章的节奏,宋时有楼钥的“而遽读之 者,未必深喜,波平水静,过者以为无奇,必见高崖悬 瀑而后快”[5]273,这是说文学作品中文章的节奏由慢 及快,文辞由平淡到奇崛。到了清代则有黄宗羲的 “如水之舒为沦涟折为波涛,皆有自然之妙,其与震 川,有不期合而合者矣”[4]13@,就像水面缓缓展开的 微波,又反转为大波浪,指文章节奏由缓而急。如用 江河的始流与汇人海来喻文章结构的开阖,在宋时 有黄庭坚的“凡作一文,皆须有宗有趣,终始关键,有 开有阖;如四渎虽纳百川,或汇而为广泽,汪洋千里,要自发源注海耳”[5]316,用四渎(即黄河、长江、淮河、济水)虽容纳百川,却最终都注人大海,喻指文章结 构的开头要舒展,结尾要闭合。到了清代,《儒林外 史回评论》中曾曰%“譬如岷山导江至敷浅原是大总 汇处,以下又迤逦而人于海。
书中之有泰伯祠,犹之 乎江汉之有敷浅原也。”[8]458将长江注人大海时的敷 浅原之地,比作文章的“结穴”即文辞的归结处。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用水的大小喻指文章水平
、的 动喻指文 的 畅、的 喻指思想深厚、用江河的浩大喻指文章气势之盛、用沛然 四出流水喻指文思敏捷等。总之清代几乎出现了前 代所有的“以水喻文”形式,而且“以水喻文”的使用 频率更高、更普遍。
其次,清代的“以水喻文”拓展到了小说与戏曲 方面。小说批评,“夫千严万壑,崔嵬突兀之后,必有 平莽连延数十里,以舒其磅礴之气;水出三峡,倒冲 滟《,可谓怒矣,必有数十时迤逦东去,以杀其奔腾 之势”[9]%,用水受阻后奔流的汹涌之势,喻指故事 情节节奏的由缓到急。又如“回风舞雪,倒峡逆波,别小说中所无之法”[1°]16形容小说的气势之大,而 “夹写如海一般书气”[1°]32则形容小说的书卷气像海 一样博大。戏曲批评当推李渔,“但其会合之故,须 要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非由车戽”[8]28°,喻指文章的 归结处要不刻意、无人为之态,又以“水穷山尽之处,便宜突起波澜,或先惊而后喜,或始疑而终信”[8]28°喻指戏曲的突转之处。
综上,明清时期的“以水喻文”对前代的“以水 喻文”进行了深人而全面的继承,创新之处在于将 “以水喻文”运用到了小说与戏曲的批评上。
五、结语
大量“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言论证明,以“水”作为审美参照物来批评文学,是一个跨越了漫长历 史时期的,具有普遍性又具有影响力的文学批评范
式。这既是中国自古以来的水崇拜情结所致,也是 东方民族一贯的形象思维的表现,更是中国文学及 中国文学批评具有悠久的抒情性的强烈体现。
先秦时期,虽无明确的“以水喻文”的批评言 论,但却对“以水喻文”现象的形成奠定了影响深远 的美学背景。到了两汉时期,则出现了明确的“以水 喻文”的文学批评言论,但所批判的对象多是经书一 类,还不是纯文学意义上的“以水喻文”。魏晋南北 朝时期是“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观念的形成期,后 世的“以水喻文”大都不出其右。唐宋时期初步形 成了“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范式,是“以水喻文”集 大成的时期。明清时期的“以水喻文”对前代的“以水喻文”进行了深人而全面的继承,创新之处在于将 “以水喻文”运用到了小说与戏曲的批评上。
从对“以水喻文”的演变历程的梳理中可以看 出,在“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现象背后,蕴含着一 个具有民族特的传统的文学观念,可概括为:文辞 简洁平淡又自然流畅,结构于看似自然的变化中体 现自由,文章节奏快慢平衡,文章气势浩大,文章内 部以“情”充斥,节制内敛,近似一种“散文化”的写 法,多是兴感所致而成文。
在清以后,现代文学承袭了这一“水”的文学观 念,代表作家有鲁迅、沈从文、废名、郁达夫、林徽因、
汪曾祺等,其中处于现代与当代之交的汪曾祺,则将 “以水喻文”的古代文论传统运用到当代的文学批 评中,并成功地创作出了“似水”的文学作品。而在汪曾祺之后,文学作品创作方面也有许许多多的继
承者,如当代作家阿城、阿成、何立伟等。
综上可见,“以水喻文”的文学批评范式在当代
依旧具有与时代相适应的文学价值,值得人们投人
更多的关注与研究,以更好地推动古代文论与现当常诚
代文学批评的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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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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