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中国历史故事:南京抗⽇谍报战》是⽆忧考为⼤家整理的,希望对⼤家有所帮助。以下信息仅供参考
1942年初,⽇伪统治下的南京市萧条冷清,⽇军宪兵队、汪伪特⼯机关天天四处抓⼈,“⽩⾊恐怖”笼罩全城。城南闹市区邵福兴酒家的⽣意已不如以前,⼆楼临街的3号包间的客⼈似乎总是那四五位,他们常提前到来,打上⼏圈⿇将,然后再品尝美味菜肴。宴席上做东付账的总是那个叫唐殿俊的男⼦,他⾐饰得体,⽓度儒雅。有⼀天,他在楼梯⼝遇见熟识的⽇本海军报道部记者,即上前鞠躬握⼿,还以流利的⽇语与对⽅交谈,着实令旁边的⼈吃惊不⼩,店⽼板感到这位唐先⽣有些神秘,很有些来头。
唐子义原型
这唐殿俊的真名叫李正⽂,1908年出⽣于⼭东潍县,后随家⼈移居东北四平,早年毕业于张学良创办的东北⼤学,参加了抗⽇活动。“九·⼀⼋”事变后,他流亡到北平,参加了“左联”。⼀年后,他加⼊共产党,成为⼀名职业⾰命家。
1934年,李正⽂被党组织派赴苏联学习,5年后返回中国,被安排到共产国际东⽅部搞对⽇情报⼯作。他在上海住下后,与另⼀⼥⾰命者陈惠英结为夫妇。
他的上司是苏联⽼牌情报专家尼克莱·伊万诺维奇,公开⾝份是苏联远东航运公司上海分公司副经理。当时⽇、苏已签订和约,但苏联仍对⽇本的战略动向甚为关注,故加强了情报⼯作。尼克莱常指⽰李正⽂到南京搞情报,并安排美丽能⼲⼜精明的邵晓萍当李的助⼿,提供了充⾜的活动经费,故⽽李正⽂出⼿阔绰,
游刃有余。
在南京,李正⽂通过好友裘维林发展了⼀个名叫稽显庭的重要关系。稽是南京汪伪政府秘书长周隆庠的⼤舅⼦,在伪政府任⽂书科长,即⾼级机要秘书。⽇伪军政⾸脑每周⼀都要召开⼀次联席会议,由顾问影佐祯昭少将主持,会议内容的记录和整理都由稽显庭负责,整理稿经审定后再打印3份,分呈送⽇伪双⽅有关*。后来,稽每次⼜偷偷多打印⼀份交给李正⽂,这些都是敌⼈的机密,据此可以了解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伪的最新动向。
三⼭街上的邵福兴酒家成为李、稽两⼈碰头的地⽅,每次李正⽂获得情报后便交给邵晓萍,及时转移⾄城东百⼦亭10号⼩洋楼(那⾥是秘密接头点),再由担任地下交通员的陈惠英携回上海,送交尼克莱。由于李正⽂夫妇和邵晓萍胆⼤⼼细、机警谨慎,从未失⼿过。
稽显庭的妹婿周隆庠是个死⼼塌地的⼤汉*,在汪伪⾼层很吃得开,与南京⽇军好⼏位将领有较深私交,所以,⽇本⼈并不怀疑他。稽显庭私下透露⼀个信息,他听妹婿周隆庠说过:和平建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唐蟒好像情绪很消沉,前些⽇⼦⼜从浙江驻地返回南京养病。⽇本军政⾼官似乎特别给唐蟒⾯⼦,常登门探望、送礼物,⽇军中国派遣军事司令部副参谋长后宫适中将多次上唐蟒住所,与他品茗、聊天、下围棋。
李正⽂不由⼼中⼀动,便派⼥情报员邵晓萍先去设法接触唐蟒。邵晓萍时年27岁,已婚,丈夫陈征南在
苏联驻上海总领事馆资料室⼯作,早⼏年就参加了共产国际东⽅部上海⽀部的⼯作,情报业务熟练。
说来多少有些凑巧,邵晓萍的⽗亲邵之雍早年留学⽇本时,和唐蟒的胞弟唐有壬是庆应⼤学的同班同学,关系极好。回国后,两⼈⼜同在北洋政府交通部当官。稍不同的是,邵之雍担任⼯程规划司职官,⽽唐有壬则任部办公室主任。这更是邵晓萍接近唐蟒有利的条件。
经过⼀番安排,邵晓萍先单独去南京城西清凉⼭⼀号唐蟒公馆做客。这座洋房背倚清凉⼭的⼭岗,为⽇本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总裁松岗洋佑早年出资所建。两年前,满铁驻南京办事处主任西义显博⼠奉松岗洋佑之命,将这幢洋房送给了追随汪精卫、陈公博⼀伙投敌的唐蟒,以⽰所谓“亲善”。
唐蟒初见到邵晓萍,有些愕然,待听她讲到她家与唐家有世交之谊后,便客⽓多了,阴沉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与这位晚辈作了⼀番交谈。
唐蟒,湖南浏阳⼈,⽣于1886年,为清末⾃⽴军⾸领唐才常之⼦。唐才常作为反清志⼠,在湘、鄂、赣诸省会党乃⾄民众中很有些影响,他于1890年与秦⼒⼭等发动起义未遂,被张之洞杀害。唐蟒流亡⽇本,⼊帝国陆军⼠官学校学习,成绩优异。他的⽇本同学当中,不少⼈后来都成为陆海军将佐,先后参加了“九·⼀⼋”事变和全⾯侵华战争。后来,唐蟒结交了不少⽇本军政界⼈物。*年代,唐蟒担任过程潜的国民⾰命军第六军参谋长,在北伐战争中⽴下战功。1927年4⽉,唐蟒与坚持拥护武汉国民政府的程潜发⽣分歧,在浦⼝联合第七师师长兼副军长杨杰等将领,倒⼽投归⽻翼尚未丰满的蒋介⽯。但由于种种原
因,他⼀直未被重⽤,仅任军事参议院中将参议闲职。
抗战全⾯爆发后第3年,唐蟒经同乡周佛海再三策动拉拢,落⽔当了汉*,授衔上将,两年后调任伪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伪军委会员。他⼀直有负罪感,⼼情郁闷,常称病在家。
晚辈邵晓萍的到访令唐蟒有些不放⼼,怀疑她是⾝负特殊使命的军统特⼯。但接触了⼏次,也就渐渐消除了疑虑,交谈渐渐深⼊。唐蟒流露出对时局的悲观,认定太平洋战争打起来后,⽇本势成强弩之末。因为⽆论如何,⽇本不是拥有强⼤海空军的美、英两国的长久对⼿。唐蟒还流露出愧对同胞、今后⽆颜回家乡见⽗⽼乡亲的想法。
邵晓萍则巧妙地移开话题,说到唐蟒当年为家乡办过的实事,特别提到唐蟒在⾟亥年及时保护岳阳楼的事迹,称此举⼀直为湘⼈感念,这令唐蟒很是受⽤。
邵晓萍的乖巧聪明和善解⼈意博得唐蟒的好感,提出收她为⼲⼥⼉。邵晓萍当然乐意,她还将“姑表兄唐殿俊(李正⽂)”介绍给⼲爹,称其是上海南极五⾦机械公司的⾼级职员,负责沪宁线上苏州、⽆锡、镇江、南京等城市的业务,故⽽常来南京出差,在⿎楼饭店设有常包房,出⼿阔绰,朋友很多,很吃得开,云云。唐蟒⼼⾥也乐意结识⼀些知情识理的晚辈。
就这样,李正⽂得以进出清凉⼭⼀号唐公馆,且受到欢迎。李正⽂常和唐公馆内的副官、佣⼈、司机、
卫兵聊家常,叙乡情,给他们⼀些零花钱,送些⾹烟、茶叶,⾯⾯俱到,他们都夸唐先⽣豪爽慷慨。就连在⼤门⼝协助执勤的⼏名⽇军宪兵也渐与李正⽂相熟。唐蟒阅历⼴,城府颇深,他在与唐殿俊、邵晓萍的交往中,渐渐认为这两⼈极可能就是坚持在沦陷区从事抗⽇秘密情报⼯作的军统特⼯,或者是苏中、皖东新四军的情报⼈员。但他⾮但不排斥,反⽽有些担⼼这两⼈的⼈⾝安全。有⼀次他语重⼼长地告诫他俩:“南京特⼯总部最厉害的⼈就是马啸天,此⼈原名马超⽂,⼜名马晓天,曾担任苏南⾦坛县的国民党党部委员,后改名马啸天。他为⼈⽼谋深算、⼼狠⼿辣,这两年领导南京的特⼯总部重创了重庆潜伏分⼦,中统南京区长陈党吾、军统代区长尚振声等⼀⼆百名⾻⼲⼈员都死在马啸天⼀伙⼿⾥。马啸天等⼈对中共领导的抗⽇情报⼈员也很凶残,捕杀过⼀些⼈,⽇本⼈对他相当器重。”
李正⽂、邵晓萍当然听出唐蟒话中的意思,虽⼀再解释他俩并⾮重庆派遣的情报⼈员,也不承认⾃⼰是新四军情报⼈员,但对唐的关照还是很感激的。
那⼀时期,李、邵两⼈从唐蟒那⼉获得极多重要的情报,其中⼀些军事战略情报相当有价值。如⽇本为应付南太平洋与美英盟军
的战争,秘密抽调关东军3个精锐师团,经上海开赴南洋;⼜从⼭西、河南战场抽调⼀个炮兵联队和两个⼯兵⼤队,经海州(苏北连云港)开赴南洋;驻南京的⽇军中国派遣军总部的通信兵司令部调出两个⼤队开赴南洋各战场。⼜如,⽇本帝国⼤本营考虑到陈纳德所指挥的美国援华航空队已夺得在印缅战场和华中
战场的近半制空权,不得不正式放弃增兵印缅,进⽽发展以陆海军进攻英属印度的战略计划,转⽽在印缅边界加强进攻,企图攻⼊中国西南⼤后⽅……这些情报很及时,且极为重要。
李正⽂夫妇和邵晓萍都受到共产国际东⽅部的表彰。顺带得说⼀说,起初李正⽂等⼈向上司尼克莱·伊万诺维奇建议,是否将他们在上海、南京两地搞到的⽇军情报送给中共情报部门⼀份,共同分享,但遭到尼克莱的坚决反对,还⼤为光⽕。
后来,李正⽂考虑再三,索性⾃⾏其是,将每次获得的⽇伪军情报复制⼀份,通过邵晓萍发展的⼀位可靠的南京汪伪政府机关的陈姓职员,送交给苏中新华分社的联络部主任于毅夫,再由他转交新四军情报部门。这些情报在抗战中发挥了不少作⽤。
抗战胜利后,邵晓萍不幸死于⼀次意外的医疗事故,留下⼀个⼥⼉;其丈夫陈征南似乎也结束了情报⽣涯,最终下落不太清楚。唐蟒在抗战胜利后被捕⼊狱,1946年6⽉由程潜、黄杰、仇鳌、黄少⾕、唐⽣智、唐⽣明等22位湘籍军政⼈⼠联名保释出狱,仍居南京,其清凉⼭⼀号公馆⼩洋房则作为⽇伪敌产被没收。1948年,唐蟒携家⼈移居⾹港,1968年辞世,终年82岁。
李正⽂夫妇留在上海,针对国民党继续搞情报⼯作,⼜⽴下了不少功勋。然⽽,李正⽂这位战⽃在隐蔽战线上的功⾂却在20世纪60年代初,于中苏分裂⼤论战后和“*”浩劫中⾝陷囹圄,九死⼀⽣。1979年,李正⽂冤案终获平反昭雪。2002年他辞世于北京,享年9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