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依罕·马金,女,哈萨克斯坦作家、编辑、学者。1956年5月7日生于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州,1978年毕业于阿拜师范大学数学系,教育学硕士,哲学博士。曾参加莫斯科、北京、伦敦等十几国国际书展,并获莫斯科第五届国际书展金奖,曾任国立教育出版社等出版社及杂志社编辑,经济研究院校负责人,现任国家经济发展与商务部经济研究院院长顾问。其多部作品被译为俄、汉、英、土文。代表作有儿童文学作品《白桦液为什么是甜的》、《小长颈鹿的秘密》等,小说《花蕊中的露水》、《我什么都想知道》等。本篇节选自作家微型小说集《美容镜前的拥抱》。
周边·中亚小辑
美容镜前的拥抱
(节选)[哈萨克斯坦] 热依罕·马金著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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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镜前的拥抱
和平时一样,玛黑拉快速收拾好工作台上的东西后,示意排在前面的女士坐到美容镜前的沙发椅子上。
细高个中年美女边走边松开扎着的秀发,坐到了椅子上。玛黑拉又洗了一遍手之后,给面前的那位女士披上了围裙。
“您需要什么服务呢?”她看着镜子问道。
“请把我的头发染成黑。”
玛黑拉全神贯注地看着镜子没有反应。陌生女子发现她在发愣,便提醒道:“请把我的头发染成黑。”
“好的,好的。”玛黑拉尽管在应答,可是还没有回过神。
波浪式的黑发,白皙的皮肤,甚至那颗嘴唇上的痣……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这亲切的面孔,完全是自己母亲的翻版!
玛黑拉有些失态:“您是谁?”
“我……,您是在问我的名字吗?”她有些莫名其妙,“我叫哈尔勒哈。”
“哈尔勒哈…”玛黑拉重复了一遍。又是一模一样,她再次吃了一惊,因为她的母亲也叫哈尔勒哈。“我母亲也叫哈尔勒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您非常像我的母亲。”看得出,她已经恢复了常态。
“人像人是常有的事,不是吗?”哈尔勒哈显得很稳重。
为她上了染发剂之后,玛黑拉让她再坐三十分钟。这时,排在最前面等待做头发的人已经向她走过来了,可是她有礼貌地让顾客去了其他美容台。她心里有一种渴望,很想与面前的哈尔勒哈再说说话。
“您住在哪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我们家在第六大街。我是归侨,我们家原先在中国阿勒泰,后来迁到了塔尔巴哈台,不久前才来阿斯塔纳。”
染完发之后,哈尔勒哈道了声谢就出去了。可是玛黑拉觉得自己最美好的回忆好像随哈尔勒哈溜走了,她茫然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平息油然而生的难舍之情。
她每天都在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她等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哈尔勒哈。她后悔没有记下她的具体住址,或者。
她渴望再一次见到那个与自己亲爱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的人,想再次无声地久久地看一看她的面容。
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她突然听到排队的顾客有些骚动,好像顾客们在质问一个加塞的人。
“干什么?”
“是哪一个?”大家在纷纷质问一个人。
“她就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哈尔勒哈的声音!玛黑拉向门口冲了过去。
“哈尔勒哈!”
一点没错,那是哈尔勒哈的眼睛,真是感谢真主!
脸庞丰满而白皙靓丽的高个女人上来紧紧地抱住了玛黑拉。玛黑拉好像被母亲搂到怀里了一样,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
“我是哈尔勒哈什,是哈尔勒哈的孪生妹妹。”
母亲在闹饥荒的年代离开她的父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到死母亲也没有实现与父母和孪生妹妹重逢的愿望,可是,如今玛黑拉却在母亲孪生妹妹的怀里,重温着母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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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之渴
飓风在呼啸,她和阿尔斯坦被一股强烈的旋风吹到了半空,贝碧茜大声呼救着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她听到了吱吱的开门声,无神的眼神满怀希望地转向了房门。
是嘉尔柯奈拖着书包进来了。“阿帕,渴了吗?我给你备茶吧。”我渴,我渴了很久了……已经过了几个春天,几个秋天了吧?我心中的思念之渴早已变成了沉疴。我的迪达尔…我多么想看到你的面容啊……一个母亲的心在颤抖。
她的神智清醒,双眼却紧闭着。
她在不经意中失去了幸福的时光。她的善良诚实的阿尔斯坦还不满三十七岁就……就踏上了不归路,身后留下了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阿尔斯坦是个心地善良、疼爱孩子、心灵手巧的人,不管是修汽车还是摆弄拖拉机,都是百里挑一的,是阿吾勒里不可或缺的能人。他还有个嗜好,爱打猎。
有一次,他和阿依达尔一起去打猎后,再也没有回来。他的朋友阿依达尔误把他当动物,向他开了。也就是说,他不是被野兽而是被朋友杀了。从那以后,贝碧茜独自背负起家庭的重担并落了个寡妇的名号。
身为医士的贝碧茜虽然每日在为他人治病,可始终没能到能她自己心病的人。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她的迪达尔大学毕业的时候,她的那个高兴劲啊……她的沃尔肯也已经长大了。
可是,不幸接踵而至。发生了车祸,是沃尔肯开的车。事实上车是沃尔肯的,而开车的是他的女朋友。为了让沃尔肯免于刑事责任,迪
达尔不知费尽心机跑了多少路子。可是,法庭
却又是原告又是被告地不紧不慢地拖了很久,涉世不深的迪达尔把仅有的积蓄分给了拍胸脯答应帮忙的人。因为他爱他的兄长,他不想让哥哥过铁窗里边的生活。
从小失去父亲,又与活着的兄长分离的痛苦,让迪达尔染上了嗜酒的毛病。然后……
沃尔肯已经刑满释放回家了,可是迪达尔至今还不见踪影。是的,至今还不见影子。有人说,在乌尔加
尔看到过他,也有人说在塞米见过他,还有人说他在阿拉木图,唯一欣慰的是,这些消息说明他还活着。
让人遗憾的是,虽然沃尔肯曾有几次回了弟弟,可是却留不住弟弟。按照迪达尔的说法,他们有别人无法理解的自己的世界。
贝碧茜患病以后,家族的亲戚和兄弟妹们又忙着迪达尔了。
嘉尔柯奈是迪达尔的小女儿,当她知道大家都在忙着她爸爸以后,不知偷偷流过多少泪。
她又听到了吱吱的开门声。她看到迪达尔进来了,还有沃尔肯……
“妈妈!”“妈妈!”
贝碧茜看着门没有出声,没有应答孩子们的呼叫。看到奶奶没有反应,已经投进父亲怀抱的嘉尔柯奈挣脱父亲的双臂,向奶奶扑了过去:“奶奶!”贝碧茜已成沉疴的思念之渴已经消去……她看着儿子回家身影,永远闭上了眼睛……
捉迷藏
我惶恐地看着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紧跟在阿斯丽·达尔汗姑娘走着。这里的病人不
变形记韩安冉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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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唱歌,就是在大声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还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用一种外语给“大礼堂的众人”作报告。
我的眼神落在了拐弯处杨树下的花丛前跪坐着的那个人身上。他好像在躲避某个人。我们快要走过他身旁时,他突然惊惶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那犀利如火的眼神让我大吃一惊。他无声地看着我们,突然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我们扑了过来。原本就胆战心惊的我,本能地躲到了阿斯丽·达尔汗医生的身后。
“我到了,我到了!马拉力!马拉力!”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声音!不可能,绝不可能……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不是在多年前就英勇牺牲了,成为阿富汗战争阵亡烈士名单上的人吗?!这个喜出望外、使出浑身力气大声叫着我名字的人是哈兹别克。他冲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流逝的时光没能改变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哈兹别克!”我瞬间忘却了刚才的惶恐,双手握住了哈兹别克的手。
“你藏哪儿去了,马拉力?你让我得好苦哟!”
“啊?”
“他咋认出你了?真怪呀!他从不跟人说话,总是躲来躲去的,好像在和人玩捉迷藏。莫非,莫非他还记得孩提时期的事情?”阿斯丽·达尔汗医生用怀疑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我们俩。
我时常路过这座用高大的围栏围着的医院。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过,要远离这疯人医院,否则,一旦被疯子抓到就会……所以我至今还对这里心有余悸。今天我是奉命来查一个病人的档案的。
我经常看到这里的病人从铁围栏的缝隙
看着院外,可是我却从来也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有一次,我曾有过有双眼睛在直视着我的感觉。我好像曾把自己的命运与围墙内那些因各种原因而被圈在里面的人的命运联系起来过……谁知道呢?
“马拉力,你把我带出去吧!把我带的远远的……”
光明的世界
嗯啊……嗯啊,麦伊尔姑娘把婴儿送到躺在床上的特尼茜蒂克的胸前,初为人母的特尼茜蒂克的心脏就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她为这一时刻的到来整整等待了一年了!
她把襁褓中的孩子闻了很久很久,然后,又小心地解开包布,把孩子全身各个部位都摸了一遍,又把孩子抱在了怀里。麦伊尔一直盯着这位慈母对孩子亲近的每个细节,很感动。
“您的女儿非常像您!”
“你说她像我吗?”
“也许像她爸爸吧。”她不知所措了,再没有吱声。
她们少许沉默之后,年轻母亲说了起来:“我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因为,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了战场。我出生后,母亲给父亲写了报喜信。在战壕里给母亲回信的父亲为祈求家乡平安和平,给我起名特尼茜蒂克(意为平安、安静)。他还询问我像谁,如果像他,那肯定是蓝眼睛,并且交代母亲尽快回信告知。母亲没能给他回信,因为……
“我虽然每天在听母亲的慈祥声音,可我没能看到她可爱的面容,就连自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有我丈夫的……你看,现在我连自己的亲骨肉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说说,人生还有比亲眼看到这光明的世界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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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的事吗?”
“我对安拉感恩不尽!他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做母亲的权利,让我享受了女人的幸福,虽然没有给我光明,可是给了我超人的听力和敏锐触觉。
“在生产过程中,我的担心远远超过了生产的疼痛。”
“您在担心什么呢?”“嗯……”
“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像我,也不要像她的父亲。我希望她……希望她像您,像您一样能看到这光明的世界,能看到自己和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父母。这是我当时对造物主的唯一祈求。”
麦伊尔姑娘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年轻的母亲。她愣了片刻之后,抱起婴儿盯住了她的眼睛。蓝眼睛……她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是蓝眼睛……她兴奋地大声说道:“您女儿的眼睛是蓝的!”
“是吗?她能看得见我吗?真的能看得到吗?”年轻的母亲高兴得忘乎所以,差一点儿站起来。
“我的光明世界!我的眼珠!”
年轻的母亲任苦涩的泪水冲洗脸颊,又用双手抚摸起了孩子……
天桥
洪水已经淹没了桥头,要过桥,已经很危险了,但是,要继续留在河这边就更危险,从山上下来的融雪洪水越来越大……
这里的人惊恐万状,都在努力救助自己最亲的人。叶尔肯别克带着卡德尔和哈斯耶特来到这里时,已经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落在了别人的后边。
“快一点儿,动作再快一点儿!天马上要黑了!”桥头上,不知是谁在大声催促着大家。
叶尔肯别克随人流来到了桥头,他肩上背着装有现金和证件及珍贵物件的褡裢。
“卡德尔,快过来,快过来呀!”他一手抱起卡德尔不顾一切地冲上了桥头。
“爸爸,哈斯耶特咋办?哈斯耶特落在河那边了!哈斯耶特!”
洪水的咆哮声,逃难的人相互呼唤的呐喊声,淹没了小小卡德尔的喊声。
“叔叔!卡德尔!你们在哪儿?”
无助地落在河边的小哈斯耶特非常恐惧,他边哭边大声呼叫着。虽然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可是,却在不停地哽咽。无意中他好像回到了流星一样流逝的幸福岁月,在人流中开始寻英年早逝的父母。太阳已经下山,灰暗的世界回到了黑夜的怀抱里。
天桥,这天桥咋这么长、这么脆弱呢?哈斯耶特走在天桥上,小心翼翼地向对岸走着。他一眼看到母亲在对岸站着,一点没错,是母亲,而且正在向他招手!自己正走在上面的天桥是母亲又黑又长的一根头发!待他走到对岸后母亲收回了头发,继续在向他招手!
“妈妈!”
他醒了。他知道了,自己在做梦。“我现在在哪里?”小哈斯耶特站起来,看了看四周。他浑身湿淋淋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才做的梦境促使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座桥。“我是怎么过的桥?是谁帮了我?”他又看了看四周。
栗走马在不远处悠闲地啃着绿草,那是他父亲的马!养父丢下他自顾自逃生后,是父亲的栗走马救了他。哈斯耶特按捺不住急剧的心跳,向栗走马扑了过去。
译注:按伊斯兰教传说,人死后要过细如毛发、利如刀刃的天桥,无罪者将顺利过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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