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知识文库·集部·诗藏:
风月堂诗话
华夏文明是人类最伟大的文明!
为往圣继绝学,是每一个华夏人的历史使命和责任。
本文收集整理了古文献
《风月堂诗话》
以供大家参阅。
为便于阅读,除简体字外,尽量保持原样。
由于部分古籍有损,并且有些古体字在电脑上打不出,
不得不以框或?代替,敬请谅解。
风月堂诗话
字数:4717
  风月堂诗话宋朱弁苏子美
  提要
  原序
  巻上
  巻下
  提要
  《风月堂诗话》二巻,宋朱弁撰。弁有《曲洧旧闻》,已着録。是编多记元佑中欧阳修、苏轼、黄庭坚、陈师道、梅尧臣及诸晁遗事,首尾两条皆发明锺嵘“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明月照积雪羌无故实”之义,盖其宗旨所在。其论黄庭坚用昆体工夫,而造老杜浑成之地,尤为窥见深际,后来论黄诗者,皆所未及。前有自序题庚申闰月,考庚申为绍兴十年,当金熙宗天眷三年,弁以建炎元年使金,留十七年乃还,则在金时所作也。末有“咸淳壬申月观道人”跋称得于“永城人朱伯玉家”,盖北方所传之本。意弁使金时遗其藁于燕京,度宗时始传至江左,故晁陈二家皆不着録。观元好问《中州集》収録弁诗,知其著作散落北方者多,固不得以晚出疑之矣。其序但题甲子,不着绍兴纪年,殆亦金人传写,不用敌国之号,为之削去欤。
  原序
  予在东里,于所居之东、小园之西有堂三。楹壁间多皇朝以来诸名卿画像,而文籍中多与左、司马、班、韩、欧、苏数公相对。以其地无松竹,且去山水甚逺,而三径闲寂,庭字虚敞,凡过我门而满吾座者,唯风与月耳。故斯堂也,以风月得名。又予心空洞无城府,见人虽昧生
平必出肺腑相示,以此语言多触忌讳而招悔吝,每客至必戒之曰:“是间止可谈风月,舍此不谈;而泛及时事,请釂吾大白”。厥后山渊反复,兵火肆虐,堂扵兹时均被赭垣之酷。风月虽存,宾客安徃?予复以使事羁绊■〈氵累〉河,阅厯星纪,追思曩游,风月之谈,十仅省四五。乃纂次为二巻,号《风月堂诗话》,归诒子孙。异时幅巾林下,摩挲泉石时取观之,则曲洧风月犹在吾目中也。
  庚申闰月戊子观如居士朱弁叙
  巻上
  魏曹植诗出于《国风》,晋阮籍诗出于《小雅》,其余递相祖袭,虽各有师承而去风雅犹未逺也。自魏晋至宋,雅奥清丽尤盛扵江左,齐梁已下不足道矣。唐初尚矜徐庾风气,逮陈子昻始变,若老杜则凛然
欲“方驾屈宋”而能允蹈之者。其余以诗名家尚多有江左体制,至五季则扫地无可言者。唐人尚不能及,
况晋宋乎?晋宋尚不能及,况风雅乎?
  诗人胜语咸得扵自然,非资博古。若“思君如流水”、“髙台多悲风”、“清晨登陇首”、“眀月照积雪”之类,皆一时所见,发于言辞,不必出于经史。故锺嵘评之云:“吟咏性情,亦何贵于用事?”颜谢推轮,虽表学问,而太始化之,寖以成俗;当时所以有书钞之讥者,葢为是也。大抵句无虚辞,必假故实;语无空字,必究所从。拘挛补缀而露斧凿痕迹者,不可与论自然之妙也。诗之重用韵、音同义异者,古人用之无嫌。如《民劳》诗,一章用二“休”字韵,是也。后人狃于科举之习,遂不敢用。唐韩退之《荅张彻》诗用二“庭”字,《石鼓》诗用二“科”字,老杜《蘷府书懐》诗用二“旋”字,即其例也。
  诗人体物之语多矣,而未有指一物为题而作诗者。晋宋以来,始命操觚,而赋咏兴焉。皆仿诗人体物之语,不务以故实相夸也。梁庾肩吾《应教咏胡床》云:“传名乃外域,入用信中京。足欹形已正,文斜体自平。”是也。至唐杜甫《咏蒹葭》云:“体弱春苖早,藂长夜露多”,则亦未始求故实也。如其它《咏薤》云:“束比青刍,圆齐玉筯头”;《黄梁》云:“味岂同金菊,香宜配绿葵”,则于体物外又有影写之功矣。予与晁叔用论此,叔用曰:“陈无巳甞举老杜《咏子规》云:‘渺渺春风见,萧萧夜凄。客懐那见此,故作傍人低。’如此等语,盖不从古人笔墨畦径中来,其所镕裁,殆别有造化也。又恶用故实为哉!”
  诗之句法,自三言至七言,“三百篇”中皆有之矣。三言如“麟之趾”、“夜未央”、“从夏南”、“思无邪”之类是也。五言如“谁谓鼠无
牙”、“胡为乎株林”、“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之类是也。七言如“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学有缉熈于光明”之类是也。而世之论五言则指蘓李,论七言则指栢梁为始,是不求其源也。然世多作七言五言,而三言四言类施于铭颂之中,虽间有用七言者,独扵韩吏部、苏端明集见之。前辈云:“按栢梁之体,句句用韵,其数以竒,韩苏亦皆如此。”然欧公作孙明复墓志乃与此说不同,又未知何如也。岂欧公特变前人法度,欲自我作古乎?当更讨论之耳。
  道林、岳麓寺:老杜诗云:“宋公放逐曾题此,物分留遗老夫。”监察御史唐扶诗云:“两祠物采拾尽,壁间杜甫真少恩。”宋考功以诗在天后时与沈詹事齐名,唐扶诗亦有闻于世。今观甫所自述及扶诗之语,则是宋之问犹有未道尽处,扶虽冥搜不能出其右。
  韩昌黎《谒衡岳庙》诗云:“五岳祭秩皆三公,四方环镇嵩当中。火维地荒足妖怪,天假神柄专其雄。喷云泄雾藏半腹,虽有絶顶谁能穷?我来正逢秋雨节,阴气晦昧无清风。潜心黙祷若有应,岂非正直能感通。湏臾净扫众峰出,仰见突兀撑青空。”东坡作《退之庙记》
云:“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即取此诗也。其议论雄伟,读者皆竦。或谓坡取此似伤于太易,予曰:“三百篇”诗中有妇人女子自言志者,仲尼不删去以垂训后世,乃独疑坡之于退之乎?况坡所阅文字过眼无遗者,他人纵时有所采,不过蓄以为诗材耳,必有未作大碑版,而能取之以为议论者。此便是坡不可及处,君又何病哉!
  长安太一湫,林木阴森,水湛然。鱼游水面不怖人,人莫敢取者。林间叶落,鸟辄衔去逺弃之,终年无一叶能堕波上者。韩退之诗云:“鱼虾可俯掇,神物安敢寇?林柯有脱叶,欲堕鸟惊救。争衔弯环飞,投弃急哺■〈殻上鸟下〉。”葢实载其事。自唐以来已如此,今人所传非过论也。■〈殻上鸟下〉,音寇,鸟子生哺者。
  韩退之云:“余事作诗人”,未可以为笃论也。东坡以词曲为“诗之苖裔”,其言良是。然今之长短句比之古乐府歌词,虽云同出于诗,而祖风巳扫地矣。晁无咎晚年因评小晏并黄鲁直、秦少游词曲甞曰:“吾欲托兴于此,时作一首以自遣,政使流行,亦复何害?譬如鸡子中元无骨头也。”
  欧公居颕上,申公吕晦叔作太守。聚星堂燕集,赋诗分韵,公
得“松”字,申公得“雪”字,刘原父得“风”字,魏广得“春”字,焦千之
得“石”字,王回得“酒”字,徐无逸得“寒”字。又赋室中物,公得“杯”,申公得“瘿壶”,刘原父得“张越琴”,魏广得“澄心堂纸”,焦千之
得“金星研”,王回得“方竹杖”,徐无逸得“月砚屏风”。又赋席间果,公得“橄榄”,申公得“红蕉子”,刘原父得“温柑”,魏广得“鳯栖蕉”,千之得“金橘”,王回得“荔枝”,徐无逸得“杨梅”。又赋壁间画像,公得“杜甫”,申公得“李文饶”,刘原父得“韩退之”,魏广得“谢安石”,焦干之
得“诸葛孔明”,王回得“李白”,徐无逸得“魏郑公”。诗编成一集,流行于世当。时四方能文之士及馆阁诸公皆以不与此会为恨。
  苏子美竹轩之集,皆当时名士,王胜之赋诗,人皆属和。子美诗,其略云:“君与我同好,数过我不穷。对之酌绿酒,又为鸣丝桐。作诗写此意,韵如霜间钟。清篇与翠干,岁久日益浓。惜哉嵇阮放,当世巳不容。吾侪有雅尚,千载挹髙踪。”后月余,“一网打尽”之语既喧物论,而梅圣俞为赋“覆鼎伤众宾”之诗。乃悟子美“当世已不容”之句遂成诗谶,亦可怪也。
  晁美叔秋监,以集句示刘贡父,贡父曰:“君髙明之识,辅以家世文学,乃作此等生活,殊非我素所期也。吾尝谓集古人句,譬如蓬荜之士,适有重客,既无自巳庖厨,而器皿肴蔌悉假贷于人,收拾饾饤,尽心尽力,意欲强学豪奢,而寒酸之气终是不去,若有不速排闼而入,则仓皇败绩矣。非如贵公子供帐,不移水陆之珍,咄嗟而办也。”美叔深味其言,归告其子曰:“吾初为戏,不知贡父爱我一至于此也。”东坡云:“诗文岂在多,一颂了伯伦。”是伯伦,他文字不见于世矣。予尝阅唐史艺文志,刘伶有文集三巻,则伯伦非无他文章也,但《酒徳颂》幸而传耳。东坡之论岂偶然得于落笔之时乎?抑别有所闻乎?
  唐张司业籍得裴晋公马,谢诗云:“乍离华廐蹄犹涩,初到贫家眼尚惊。”王介甫曰:“观诗意,乃是一匹不善行、眼生驽马耳,我若作晋公,见此诗当湏大惭也。”或曰籍为晋公所厚,以诗谢马必不敢尔。况诗人用意不以此为工,自是介甫所以期籍者浅也。
  白乐天自中书舍人出知苏州,刘梦得《外集》有《戱酬白舍人曹长寄诗言游宴之盛》一篇,破题云:“苏州刺史例能诗,西掖今来替左司。”左司,谓韦应物也。
  晁伯宇少与其弟冲之、叔用俱从陈无已学。无已建中靖国间到京师,见叔用诗,曰:“子诗造此地,必湏得一悟门。”叔用初不言,无巳再三诘之,叔用云:“别无所得,顷因衎韩退之杂文,自有入处。”无已首允之,曰:“东坡言,‘杜甫似司马迁。’世人多不解,子可与论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