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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秋喜》中的疍家民俗解读
席晓丽
( 三亚学院 人文与传播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摘  要:电影《秋喜》的疍家民俗元素,在电影的视觉表达和内涵构筑方面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为电影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新的视角和价值提升的可能。疍家民俗在影片的叙事空间构建、人物塑造、情节发展具有上的推动作用;疍家民俗提升了影片的深层表现空间,深化了主题。
关键词:《秋喜》;疍家民俗;民俗文化价值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7)11-0104-02
收稿日期:2017-10-05
作者简介:席晓丽,女,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地方文化、写作学研究。
电影《秋喜》以解放前夕的广州为时空背景,讲述了一段地下党员斗智斗勇的谍战故事。不同于其他谍战
戏的是,影片中运用了大量民俗元素,疍家民俗与电影画面完美融合已成为该片创作的一个突出特点和走向,影片新的美学风格就此形成,同时也为电影艺术的民俗研究开拓了一个更广阔的领域。
一、疍家民俗作为视觉影像的价值
疍家文化在影片《秋喜》中有比较集中的表现,在影片开头就有运用:“名叫秋喜的佣人应声开门,低头接物,她梳着齐刘海、扎着长及腰间的发辫,穿着暗红的棉布短衫、吊脚裤和高齿木屐。”疍家女的衣着打扮、神情姿态都体现的惟妙惟肖。 旧时疍家人的服饰以唐装为主,以蓝黑两为基调,用粗布缝制,男女都穿窄袖口、短而宽的上衫,宽腿裤及于脚踝之上。疍家人衣着简朴实用,便于船上劳作。影片中真实反映了疍家服饰特,但同时也对服饰彩进行了影像再造。除了疍家服饰常用的蓝和黑,为了表现人物的情绪变化和影片的节奏变化,影片中还运用了正红、西瓜红、淡蓝、白等不同的服饰彩。在影片开头,秋喜就以暗红衣服开篇,作为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佣,为整个剧情增添了
一抹温情;影片结尾秋喜以浪漫主义的大红再次出现,与最后解放军进城的红旗融为一体,首尾相应。红代表的是喜悦,是对未来胜利的憧憬和歌颂。秋喜在片中经常穿着蓝,这符合她作为女佣的身份,也代表着她的宁静和忧郁,她爱上了男主人公晏海清,却只能默默守候。当晏海清的太太撤离后,她大胆吐露了自己的心声,这时的蓝从沉静的灰蓝变为明亮的的湛蓝,反映了秋喜心情的明快与爱的
梁咏琪蛋糕门什么意思决心。片中还运用了白,夏惠民收到国民党撤离广州的命令后,突然登门夜访晏海清,情势紧张,一袭黑衣的夏惠民与穿着素净白衣的秋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结尾秋喜穿着白衣被晏海清隔着幕布误杀,伤处的鲜血与白衣形成反衬。这两处都用白代表纯洁的脆弱与被毁灭。
影片中还运用长镜头和全景镜头表现疍家码头,码头上聚满了各式疍家舟艇,粥艇、茶居艇、花艇、住客艇、货艇、横水渡艇不一而足,往来穿梭不停。《万州志》卷三《疍人》条有:“隶州者,若新泽、东澳等处。茅屋,居海滨,业渔。” [1]
片中疍家码头的场景基调是灰暗驳杂的,在正常的生活场景中暗藏着紧张与不安,营造了时局将变,人心惶惶的氛围。疍家码头场景将时代特征、地域特征和人物生活的环境结合起来,场景的再现不是单纯的仿制,而是成为与语言、思想
同样的重要元素,起到渲染环境、突出主题以及增加电影的艺术感染力的作用。 民俗的潜在影像在现实影像中的具体化让我们感受到了影片对地方特文化尤其是对疍家文化中民俗元素的运用。一直以来,疍家民俗文化作为一种边缘的族文化,并不为
世人所熟悉,同时,因为疍民世代以舟为家,漂泊流离,被隔绝于岸上陆居居民,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和历史背景,使疍家人形成了具有浓郁海洋特的民风民俗,在生活习惯、建筑风格、节庆礼俗、信仰方面自成一体。导演竭力把整个电影的场景与疍家文化的地域风貌、特鲜明的民俗风貌自然地融合在
一起,创造出具有鲜明特的民俗电影风格。 二、疍家民俗之于影片的叙事构建
在电影《秋喜》中,疍家民俗也起到了结构、支撑电影叙事的积极作用。民俗与电影的叙事空间、人物和故事情节相互融合与激发,两者共同构建了影片的叙事文本。 一方面,疍家民俗为影片营造出独特的叙事空间。《秋喜》中用不同形态的疍家民俗展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形成叙事空间。尤其是饮食民俗在影片中的运用,以食物的形、,食材的多样化,饮食方式的独特,饮食环境的变化作为贯穿影片的历史记忆主线见证历史沧桑。 在抓捕地下党员老陶的一场戏中,夏惠民根据叛徒的告密信息,准备在莲香大茶楼展开行动,并要求晏海清一同前
往。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身处危局的晏海清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于是他巧妙地以“酒”做文章。并对账房先生说要酒补一补,不够气要补,一定要补。巧妙地将危险信号传递出去。
疍家补酒是疍家饮食的特,疍家人常年与海为伴,不仅在海上捕鱼作业,还居住在船上,潮湿的环境会造成各种疾病的侵袭。因此疍家人选择以高粱酒御寒,并且添加了海马、虎鲨皮、龙墩鱼胆汁等海珍泡制出各风味的疍家酒,形成了独特的“疍家酒文化”。影片中正是用疍家酒来展开情节,为晏海清的行为提供了合理性,从而推动了影片的情节进展。
疍家饮食民俗作为叙事元素,不仅呈现了丰富的画面,满足了观众探究文化差异和向外探索的渴望。同时,为电影叙事营造了特定的空间和氛围,赋予了电影特定的文化彩。
另一方面,不同背景的民俗在影片中起到了构建情节冲突,塑造人物的作用。影片中疍家女秋喜源于疍民船居打赤脚的习惯,习惯于赤脚在屋内行走,赤脚上楼给主人送点心,撞见主人密谈,晏海清特意提醒她“记住以后一定要穿鞋走路。”她浅笑不语,并未理解赤脚走路没有声音意味着什么。这一情节看似与影片主题无关,实则为下一步的矛盾冲突埋下伏笔。在诱捕那场戏中,晏海清亲眼看见自己的同志牺牲时,情绪失控,在房中发泄。秋喜出于关心,赤脚上楼,被晏海清发现,痛骂一顿,并扬言“再不穿鞋子就走,爱去哪里去哪里。”
赤脚这一细节引发了矛盾冲突,巧妙的衔接了影片的主副两条线,即谍战的主线和晏海清情感发展的副线。既表现了晏海清作为潜伏者在敌我斗争中个人感情脆弱真实的一面,同时成为他与秋喜在情感发展中的重要节点,为两人感情深化提供了合理性。
影片中疍家女秋喜在屋内赤脚走路的习惯,是疍家人海上生活的重要特征,最能体现其水环境适应的特点。由于疍民生产和生活主要在水上,而且船上生活空间比较狭小,赤脚走路成为适应环境的一种方式和习惯,即使在比较寒冷的冬天也以赤足为主。另一方面,不仅在船上赤脚,疍家人到街上赶集,一律都打赤脚。因为陆上的人对疍家人有歧视,不准疍家人穿鞋上岸。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形成的赤脚行走的习惯与陆居居民有很大的差异,陆地居民认为赤脚是贫穷、粗鲁和无礼的表现。“古以脱袜为敬,其后不脱袜而但脱履,又其后则不脱履,最后则靴为朝服,而履反为亵服(便服)。设有着履入朝会及见长官者,反为大不敬,更无论乎跣而见也。” [2]鞋袜礼仪作为个人着装礼仪的一部分,不仅在正式场合有表
示尊敬和庄重的意味,在一般场合也要穿着得体,才能体现人的修养和礼貌。正是不同背景的民俗礼仪和生活习惯为影片的情节发展创造了契机,情节中的冲突蕴涵了丰富而饱满的人性内容,晏海清的强烈情感爆发和秋喜坚定而执着的为爱守候和倾听,这才是推动情节向前发展的真正的主导力量。
三、疍家民俗之于影片的深层表现空间
影片虽不是以秋喜为重点展开叙述,但却以秋喜的名字为影片命名,这一命名将谍战类型片与传统文化、民俗风情以及文艺情怀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谍战片风格。
秋喜,作为片中女主人公的名字,也作为全篇提挈主题的符号,作为灵魂的象征贯穿故事的发展始终。
秋喜是疍家女惯用的名字,在文艺作品中也多有提及。最有名的是清代广东人招子庸(1786~1847)《粤讴》中的《吊秋喜》。此曲是招子庸以自身与珠江疍家花艇的歌妓相恋的经历写成,尤为感切。曲中有:“你名叫做秋喜,只望等到秋来还有喜意,做乜才过冬至后,就被雪霜欺。”[3]作者笔下的秋喜作为一个有情有义、坚贞痴情的女子形象,被广为传诵。后来,以此为原型,改编了《夜吊秋喜》的粤剧传统剧目以及小说等文学样式。《吊秋喜》以第一人称,充满深情地悼念被逼至死的歌妓秋喜,哀婉多情,正是中国一贯的温柔敦厚的审美传统的体现,粤讴作为岭南文化也是疍家文化的代表,赋予秋喜这个名字以文化内涵和人们的美好寄托。
影片选用这样一个具有深刻民俗特征和地域文化烙印的名字,大大拓展了影片的表现空间。影片中,秋喜想让主人给她改名字,因为“秋喜”是通常用的名字,但主人告诉她,对她来说,这个名字更合适。秋喜首先体现的是历史感,自清代流传至今的民间说唱让这个名字由具象性的人名变为象征性的爱情的代名词。美好凄婉的爱情故事赋予这个名字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特质,体现出一种哀婉的美学风格。
其次,影片赋予秋喜这个名字政治意义,秋喜即秋天的喜悦,喜悦源于人民的解放和胜利,无数革命者的牺牲和付出,换来了和平解放,解放军在锣鼓声中,漫天的红旗招展中走在广州的大街上。真正解释了喜悦的含义。秋喜在胜利的前夕被杀,体现了美好事物的毁灭与敌人的残忍,打破了传统的大团圆结局。但影片又用一种象征手法,让穿着一身红衣的秋喜出现在欢迎队伍中,仿佛时空交错,耳边又回响起晏海清和秋喜的对话,“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秋喜”“哦,是个好名字。”象征着无数个像秋喜一样普通人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赢得了美好生活和对未来的希望。
此外,导演将秋喜设定为一个象征和符号,代表着人性的纯洁,来讨论人性与魔性,将主题深化为对人性的思考。秋喜与夏惠民是人性与魔性的对立,秋喜纯真、善良、有对爱的向往和追求与夏惠民狡黠、凶残、神经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下,扭曲的人性成为魔性,毁灭了残存的人性微光。这一象征引发现代人对自身生存状态的反思,现代人面临着各种诱惑和被物化、被异化的可能,该如何保持人性中纯真、善良的一面是电影留给我们的思考。
参考文献:
[1]李琰.康熙万州志[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
[2]赵翼.陔余丛考[M].北京:中华书局.1963.
[3]招子庸.粤讴[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思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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