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日本的山西孤儿光俊明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70余年,但是挑起战争的法西斯军国主义者给人类造成的巨大伤害,却仍然在隐隐作痛。一个山西孤儿在二战中坎坷而苦难的经历,犹如一首哀伤的歌,多少年来不时在人们耳边回响。
一
在大雨滂沱、武器装备全被淋湿的不利情况下,27军官兵奋起抵抗。他们左冲右突,前仆后继,但最终还是未能摆脱日寇的魔爪。7月31日,此次战役结束。国民革命军1371余名官兵战死,4853多人被俘。*****多人突出重围后,南渡黄河,向洛阳方向转移。
参加扫荡的日军在清点俘虏时,发现在中国军人中,竟然有一名年纪约七八岁的操晋南口音的男孩子!
他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中国军队里?人们脑海里浮现起一个个疑团。
二
这个小孩叫俊明,这是养父为他起的名字,至于原来姓什么叫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出生在晋南农村,什么县什么乡他不清楚。对于生父,只记得在他五六岁时,从军去了。当时正值全民抗战,前线经常告急,需要补充兵源,年轻壮丁当兵赴前线抗日,是政府的命令,也是老百姓的义务。但是,父亲一走,他的家庭却失去了支柱,糊口度日也十分困难。母亲累死累活,也支撑不起这个家,于是只好把妹妹送给人家当养女。俊明记得:当来人要带走妹妹时,母亲搂着妹妹嚎啕大哭。妹妹连哭带喊:“我不走!我不走!”母亲呜咽着说:“妈也是为了你呀!
去了你还有口饭吃,留下来咱们都得饿死啊!”
伯父不让母亲死守,一再逼迫母亲改嫁。他对母亲说:“我弟弟也许已经战死了,你再嫁人吧!”
俊明的第一个继父是个穷光棍,住着一孔空荡荡的破窑洞,而且债务累累。他非但没有能力养活妻儿,反而把俊明母子推向更加痛苦的深渊。一天夜里,继父为了躲债,携家人出逃了。一家3口讨吃要饭,四处流浪了两个来月,眼看日子越来越难熬了。有一天,妈妈趁男人不在场,悄悄对面黄肌瘦的儿子说:“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妈希望你能够进学校念书,咱们去学校吧!”就这样,妈妈带着他离开了继父继续踏上流浪之路。夜漫漫,路茫茫,母亲一心“要把儿子拉扯成人”这个朴素而坚定的信念,犹如黑暗中的一团火光,鼓舞和指引着娘俩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进……
在一个有一万来人口的集镇上,妈妈嫁给一个农民。开始时,第二个继父还遵守结婚时的诺言:供养子念书。可是不久,他便反悔了,经常同妈妈吵架。他认为:念书纯属浪费,种田耕地需要什么文化!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可是妈妈一点也不退让,非让儿子上学不可!
镇子附近,驻扎着一支国民革命军,经常有官兵逛集镇或买东西。一次偶然的机会,母亲认识了一个姓郭的中尉。有一次,母亲把郭中尉请到家里,好酒好菜殷勤款待,最后提出一个请求,恳请郭中尉帮助俊明上学念书。郭中尉是个豪爽的人,痛快答应了。继父知晓这件事后,和母亲大吵一顿。但母亲是铁了心,坚持把儿子托付给了郭中尉。
从此,小孩的生活跟军队拴到了一起。郭中尉言而有信,买了一些学生文化用品,送小孩进了驻地附近的小学校。他还替小孩起了个名字──俊明,意思是希望他长大以后,成为一个英俊而聪明的人。部队转移了几次,俊明就读的学校也换了好几处。
跟着郭中尉,小俊明尝到了念书的乐趣。他学会了朗诵和写字,还会唱当时的国歌。在第3所学校念书时,他被推选为班长,掌握了学校唯一的一个哨子。每当他吹响哨子,同学们随着哨声迅速集中靠
拢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充满着自信和自豪。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大人了!
1943年6月,郭中尉所在的27军奉命向南转移。战事吃紧,俊明不得不中止学习,跟随部队一起行动。
经过多日的跋涉,他们来到可以听见黄河水涛声的地方(后来知道这是河南省济源县)。夜间,在大雨中宿营,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勉强入睡。第二天早晨,部队正准备渡河时,日本兵已经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猛扑上来。于是,一场恶战展开了。
就这样,俊明随着其他中国军人成了日军的俘虏。而郭中尉,一个曾爱护他、帮助他的中国军人,则生死不明。俊明意识到:可能已永远失去了这位好人。
三
战争,左右了俊明的命运。
孤儿兼战俘的俊明,被日军带着四处奔走。当时,日本军士们曾请示高桥中队长:“如何处置这个中国男孩?”高桥望着剃着光头、一副憨厚模样的俊明,想了想说:“没办法,先带着他一起走吧!”
日本兵有些开始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战俘”了。大家都叫他“光少年”,因为他经常剃光了头,“光”于是便成了他的新姓。新姓名“光俊明”日语发音为“托西阿奇”。从此,再没有人叫他俊民,而是叫他“托西阿奇”,他也就适应了日语环境,学会了日语。
济源战役结束以后,日军第37师团步兵227部队第七中队奉命取道晋南南下。光俊明被日军带着一起行动,经东镇、运城等地一路行动,越来越远地离开自己的故乡。他再看不到熟悉的黄土地、梯田、窑洞
、杨树枣树柿子树……听不到亲切的乡音。
1945年6月,光俊明跟随日军到达越南西贡。这时,战局已经大变,日军已经像秋后的蚂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当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告正式接受无条件投降。战争结束了!
这一回,战败国的军队成了俘虏。然而,令人哀叹的是:无辜的光俊明又一次成为俘虏!第一次,他跟随中国军队当了日军的战俘,
第二次,他跟随日军当了盟军的战俘。小小年纪的光俊明,当然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只知道,世上只要发生了战争,就有人要家破人亡,人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主宰。
光俊明同投降的日军一起,被盟军收容,安置在设于泰国的一个战俘收容所。
“如何处置这个中国男孩?”这个问题再一次被提出来。日本军医加地正隆表示愿意领养光俊明,中国方面见他举目无亲,不再坚持引渡。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对光俊明负责,当时盟军驻万象第18方面军司令部长官、英军布伦斯基将军和日军佐藤师团的代表下村氏,专門签订了一份《少年同伴请愿书》,对加地正隆领养光俊明的关系予以正式确认,从此,加地正隆成了光俊明的“养父”。
四
1946年5月,光俊明随着被遣送回国的日本军人,从老挝的首都万象出发,踏上去日本的路程。当轮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时,船上的日本兵摆脱了武士道精神的禁锢和纪律的约束,个个显得自在和轻松:有的在讲述自己惊险的经历,为自己的幸存感到欣慰;有的在怀念死去的伙伴,对悲剧的制造者表示愤懑;有的在想象家乡的现状,对家人的处境充满了担忧;有的开始筹划今后的职业,对新生活满怀期盼……
战争结束的同时也注定了光俊明的命运:到另一个国度去生活。“养父”加地正隆军医一面关照光俊明的饮食起居,一面滔滔不绝地介绍故乡熊本县的山山水水和风俗民情。他对光俊明说:“熊本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你一定会适应那里的生活。”
光俊明也对自己说:“我一定会适应那里的生活。”黄土地造就了山西人坚韧刚毅的性格,能忍能受,什么环境也能适应和生存。而且,此时光俊明已经是11岁的少年了,特殊环境的磨炼,使他成熟得更早一些,多一些老练,少一些稚拙;多一些深沉,少一些活泼,特别是同龄人的天真娇气在他身上已没有痕迹了。
加地正隆一家对光俊明的确很好。念书,是他和母亲梦寐以求的
愿望,在熊本得以实现。1946年11月,光俊明进入八代市代阳小学校上4年级。1949年4月,进入八代市第一中学。1955年4月,考上熊本商科大学。1959年3月,他大学毕业,进入神户市一家贸易公司工
失踪人口讲的是什么故事作。
1969年,34岁的光俊明同熊本县一位叫范子的姑娘缔结秦晋之好。光俊明,这颗来自山西的“种子”在日本土地上落地生根了。他的家庭和事业都蒸蒸日上。1986年,拥有一子二女的光俊明,在神户开始自己经营一家进出口公司。当年可怜巴巴的小战俘,现在成了人人刮目相看的大企业家。
“今天我生活得很好。”光俊明说,“但是,我非常思念在中国的妈妈和妹妹!”是啊,战争给他心灵上留下的创伤是难以抹去的。他不止一次地梦见童年的往事,经常哭叫着:“妈妈!妈妈!”
遥远的妈妈,你到底在哪里?遥远的妹妹,你到底在哪里?
五
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后,许多二战中留在中国的日本孤儿,纷纷回日本同自己的亲人团聚。而光俊明,一个因战争流落到日本的中国孤儿,却至今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煎熬!
上个世纪80年代,日籍华人光俊明曾向中国驻日机构提出申请,要求到山西晋南寻亲。经中国外交部和山西省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批准,光俊明和“养父”加地正隆,于1986年10月来到山西运城地区寻亲。
笔者曾任运城行署外事侨务办公室主任,于1985年4月调到山西省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任职,因此没有
参与光俊明寻亲之事。我的后任——运城行署外事侨务办公室的领导们十分重视,热情接待,并专门派员协助寻访;而我则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情况,因为光俊明作为日籍晋人,也是我们省侨办的工作对象和联谊对象。
其时,日本一家电视台专门组织一个摄制组随行。他们认为光俊明的传奇经历可以做成一部纪录片,进行周密的计划。摄制组可谓做足了“功课”。他们在日本时,就采访了光俊明先生,请他将儿时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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