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视角下对汤婷婷《女勇士》进行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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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昆明民族干部学院学报》2016年第07期
        [摘要]《女勇士》是华裔女作家汤亭亭对自己的种族、文化和性别所做出的质疑和思考,本文基于解构视角下,立足于此三方面深入阐释和挖掘这名优秀女作家蕴含在其中思想火花。汤亭亭绝非一个单纯意义上的“解构者”,她并非是在消解完种族、文化等对立之后无所事事,相反,她在重建了对立概念间的融合互动后,并对这些融合互动之于人类所存在的伟大意义进行了深化评价。
        [关键词]汤亭亭;《女勇士》;对立;消解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开始,亚裔美国文学在美国文学圣坛中地位不断攀升,并日益呈现出令为瞩目的生命力和生存力。在亚裔文学中,华裔文学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和领导者。“华裔文学在美国当代文坛中的影响尽管尚不能与犹太文学或黑人文学相媲美,但却远远超出了本土印第安文学,并在个别领域中丝毫不逊于这些经典文学。”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一批稍稍在那个年代之前出生的美国华裔文学家开始在美国文坛大放光芒,这批优秀体中,汤亭亭可以称得上其中的楷模和先锋,她的作品《女勇士》已经出版就引发了社会的强烈反响,尽管成名已是中年,并且汤亭亭也非高产作家,实际上从其成名至今仅产出了五六部作品,但正如以为文学评论家而言,“这几部加起来都不足千页的小说,却构建了一种华裔美国文学新艺术传统,基于此,可毫不夸张地称,华裔文学之所以近些年来在美国的声誉越发突出,是与汤亭亭这位优秀华裔女作家所获得的成就之间存在相当程度的直接联系的。”
        不过,在实践解读中,众多评论家和读者对《女勇士》阐述和解读存在大量的分歧。屈夫先生认为美国普通读者对此书的兴趣多是由于其实一本“中国”书,对其异域情调和故事情节较为注重,但汤亭亭本文却强调自己身为一名美国人,这部作品也是美国作品。张子清先生认为汤亭亭是一位出的女性主义作家,洪果先生认为该小说激起了众人对一个亚裔女子在美国个人经历的关注,赵建秀先生认为汤亭亭已经完全被美国白人同化,他认为汤亭亭早已失去华裔族性,故意通过歪曲误解中国的传说和经典来取悦于白人读者,将华裔美国人的实质面目进行了扭曲。
        上述之类的评论一般都涉及到种族、性别、文化,但究其结论却大相径庭,基于此,本文将置于解构视角下,将此三方面作为笔者的出发点来对《女勇士》深化阐释和解读,从而挖掘出在这部作品中汤亭亭对自身种族、性别和文化的质疑和思考。
        1、花木兰传说的移植和变形
        汤亭亭对中国历史传奇女性英雄花木兰的移植和变形,从实质层面讲是对父权中心以及对性别二元对立所进行的消解。曲婉婷怎么了
        “一晚又一晚,母亲总是对着我们讲故事,并且总要讲到我们都睡着。我弄不清梦从何时开始的,也分不清故事是否直接进入了我梦中。而母亲的声音,成为了我梦中那个女英雄的声音……我长大后就一定要成为一名巾帼豪杰。”
        在中国传统传说中,花木兰的存在更多是为突出家族荣光,“这位女剑客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家庭……她是一位替父从军的姑娘,从战场凯旋后即隐居家乡……”恰如米歇尔曾言,“花木兰是为了让她年迈的父亲从劳役中得以解脱,她是基于孝顺角度所做出的决定,而非是出于个人荣光才进行的战斗,她实质上是一名可以被传统妇女所接受的角”。所
以在民间传说中花木兰肩负的使命实质上于普通女性是一致的,即要求服从男性主权、孝顺父母、为家族荣光而奋斗。在民间传说中,花木兰也对朝廷忠诚,她忘死杀敌,奋勇向前都是为当时皇权而为,即是为了当时的封建王朝所服务。
        汤亭亭则独树一帜,她在基于民间传说,以及基于她母亲讲述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些自己全新的观点:女勇士在年幼时就被一只形状似人的大鸟引领进了深山拜师学艺。一方面她为与外族野蛮人和强盗进行抗争,为了帮村子里面的乡亲复仇,让自己忠义行为被“汉人们永远牢记在心”,而另一目的则是不必每日再挣扎在鸡粪中间,更不必每日在家中辛苦挖山芋。从后者来看,女勇士更重要的谜底是为实现自我价值。针对履行孝道而言,这不过是一种父权制下的道德,只是一种附带话题罢了。在此之外,汤亭亭描写中的花木兰与皇帝的军队决裂决战,并将皇帝的脑袋填入到自己战功中。她彻底将封建专制和父权制进行了极端否决。
        在汤亭亭的故事中,年幼的花木兰为了自己未来的光明在7岁时即离家出走,并在另一个家庭中寻到了慰藉和温暖。新家庭中不存在性别对立和父权中心,这个家庭中的老太和老头表达了自然和永恒的不断变化,并和谐统一。
        “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地的金人儿,他俩在哪儿跳着大地之舞,旋律优美,简直就像地球
旋转的轴心,闪耀如光,就像被融化后的金子在流动一样……一会儿像是中国狮子舞,一会儿又换成了非洲狮子舞。金大钟在我的眼前飘零为一条条的黄金丝绸,被风一吹,飘飘洒洒结成了两件龙袍。这龙袍转念间化为了狮子身上的毛,毛很长,再化为闪着光芒的羽毛……”
        此处的幻象直观地将汤亭亭对性别对立的质疑所表现了出来:老头与老太太之间显然不存在尊卑和主次之分,他们之间也不存在冲突和对立,相反,而是置于永恒互动、互补之下。这与父权制所刻意强调的男尊女卑、男主女次的思想是相形甚远的。就像雷宾先生曾言:这对:老夫妇让人联想起传统历史上的太极图中的阴和阳,两者处于永恒的相互变化中,这一变化又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太极图形如两条头尾互咬的鱼儿,在一方结束之际会迅速转入另一方,所以很难说哪一方是主要的,哪一方是次要的。两者应为相互显隐、互为包含的。
        中国传统道家的太极图显然并不是为消解性别对立所出现的,但汤亭亭的此种幻象则是从道家太极图中获取了某种暗示。此种幻象也象征着她对父权中心意图消解、对男女二元对立强烈否定,此外,也表现了汤亭亭在消解二元对立之后再思考男女关系时所秉持的一种思
想:两者应为相互补充、融合、和谐的,形成平等互动的一体。在她故事中的老头和老太太之间无比的默契和谐,他们既像恋人、朋友,也像兄弟妹一样平等独立而相亲相爱。可以说,这两人正是汤亭亭想象中的男女一体的一种理想原型。
        若将亦人亦仙的老头和老太太视作一个模糊性、抽象性明显的同一体,那么女勇士,即原型花木兰则是这个异性统一体最为具体和现实的标本。“我穿上男装、披上厚重甲胄,将发髻挽成男式,跃升上马,不经意为自己的高大和强劲感觉震惊。”女勇士本是寻常女性,却由于在白虎山学道及替父从军后获得了高达强劲的男性特质,形成了一个七条的异性同一体。女勇士的丈夫在战争中现身于她面前,但他并非以一家之长的身份所出现的,而是以同一体所丢失的那部分,即以童年的伙伴身份所出现了。汤亭亭的这种描写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希腊神话中的始源人,这种始源人不分男女,就像圆形一体一般,“它有一个脑袋,四只手和四只脚,一个脖子上却有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而身体的其他部件都和它的脸相似成双。”在后来,这种始源人激怒了众神,众神之神宙斯将其劈为两半,形成了某种生物——人类。由此可见,汤亭亭所构建的异性同一体的愿望和人类初始模型是不谋而合的,她试图让人类回归完整的、自然的始源状态,而非像当代男女两性之间的二元对立,一方总是压迫着另一方。在汤亭亭看来,二元对立性别是特定历史条件下人类本性发生的异化和扭曲,而完整和一体
才是人类最为本真的。
        在女勇士有孕在身的时候,这时的性别复杂和混淆达到了高潮:她挺着大肚子奋勇杀敌,在星光照耀她腹部的那一刹那自然分娩了。在她带着孩子冲锋陷阵的时候,她比男人更男人,蕴含着无限能量,肩上背负着家族仇恨,却同时将孩子裹在自己的怀里。女勇士能够在为国仇家恨厮杀的同时生儿育女,这本身就揭露了汤亭亭对父权制男权社会男女分工的强硬回答,也将她对理想中异性同一体所寄托的厚望淋漓尽致地予以体现。
        在汤亭亭作品中,也在为遭受着性别歧视的女性同胞们复仇。女孩子父母经常称,“洪水中捞取财宝,千万莫要捞取一个女孩儿”,其他人也发出“养女等于白填”、“养女就像养着黄鹂鸟”等声音。同样,在购买东西时也总是弟弟们满载而归,女孩子只能眼巴巴远望。
        正是由于此种对女性极度歧视的华人家庭和社区环境,让女孩日日夜夜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强大的女勇士,“若我不吃不喝,自己可能会成为一名梦中的女勇士”,而成为女勇士就不会再成为男人的累赘,就可以从被歧视和附庸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更为重要的是,成为一名女勇士既能做女人应做的事情,也能除此之外再“做点别的”——即可以推翻千百年以来固守的女子清规戒律,实现女性的价值,将自己的生命升华。由此,这也难怪很多评论家
将《女勇士》视作一部女性主义的典范了。
        汤亭亭通过消解二元性别对立来消解父权中心,这时对人类历史进程中形成的两性之间各类不善关系的反拨。她塑造出异性同一体的女勇士形象,则是为表达出她对男女之间平等、互补融合的理想关系的诉求。从这两点出发,《女勇士》毫无疑问是一部女性主义的力作。
        但应注意到,女勇士并非只是简单意义上的女性主义作品,她同时也涉及到种族、文化等多方面。
        2、“羌笛野曲”——对种族、文化对立的消解
        一些人将《女勇士》视作一部超脱文化和种族,而单纯抽象地涉及到女性自我的作品。如朱安思女士曾指出,“《女勇士》实质上是一种典型的女性自传,通过幻象和想象的生活来塑造女性身份。”但依笔者看来,此类说法显然过于片面的。
        显而易见的是,移民经验是作品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汤亭亭这位“小女孩”不断挖掘出自己与女勇士之间的相似之处,“我们的相似之处即在于背上镌刻了同样的字样上面写满了复
仇和仇恨的誓言。”
        不过汤亭亭绝非文化沙文主义和种族主义分子,她是为边缘文化和弱势种族所发出自己的思想和声音,她声音发出目的并不是为混乱边缘与中心、强势和弱势的相对位置,就像她塑造女勇士的形象而言,并非是将男女的二元对立关系所颠倒。恰是由于此种二元逻辑的破坏性,让男性与女性、自我和他人、白人与非白人等之间出现了区分。从这点分析,汤亭亭与美国著名批评家爱德华的观点是悄然趋同的,在爱德华的论著中,爱德华曾指出并强力论证了这类等级制度致使人们对东方定义时被动地失去了自然属性。而在《女勇士》中,汤亭亭所意图消解的正是那种可以让种族对立形成的二元对立的可能性。
        在现实中,汤婷婷最终还是留在了美国;她仅有的现实也是美国,却只能处于美国边缘:她同时要参与中文和英文双重教育,她自身所处的位置难以定义,这也说明了她族性难以被定义。
        “宇宙浩瀚无边,我也学会拓展自己的心灵来包涵何种悖论。龙在海洋、天空、大山等区域生活,大山正是龙的脑袋。龙声音形如轰隆的雷声,却有宛如铜盘一样叮当作响。龙的呼吸既是水也是火。龙某些时候独一无二,却更多时候为数繁多。”
        从表象分析,汤亭亭貌似在自己作品中有意将一种种族、文化对立冲突描写出来。在她笔下,美国生活洋溢着逻辑性、自由和具体,且能让个体感受到快乐,而中国则与之完全相反,充满迷信彩、遭受性别歧视,并被族内外不断施以压力。一位美国学校的老师告诉她,“月食只是地球、太阳和月亮三者影子间的变动”,而从医学专科院校毕业的中国老妈却将其称为“蟾蜍吞月”,并言“若下次再出现月食的话,我们要一起敲打锅盖,将那只试图吞噬月亮的蟾蜍赶走。”美国文化让她确信只要能一直获得A即能出人头地,并也可以心甘情愿到某地做伐木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