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折射的社会心理现象
------------------------另眼看《断背山影片《断背山》以美国2 0 世纪6 0 年代的怀俄明州为背景, 讲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影片中两个美国年轻牛仔杰克和恩尼斯在断背山放牧生活中相爱, 他们的感情长达二十年之久, 没有因为空间和时间的距离而忘却对方。在相爱过程中, 他们面临着自己内心的冲突、相互间的冲突、他们与社会的冲突。由于重重矛盾冲突, 他们最终难成眷属。本文将讨论影片中主人公、他们之间, 以及主人公与外界社会的矛盾冲突, 探讨他们爱情历程。
禁忌女孩为什么死不了在断背山洋溢着泥土芬芳、充满自然气息的原始的环境中. 杰克与恩尼斯经由相依的生活开启了彼此的同性情感。他们相依为命、密不可分。在开放的原野、多变的高地气候中, 在自由出没的野兽中, 两人从心理到生理都交托给对方, 充满着难舍的爱恋之情。但是, 随着他们感情的发展, 内心又充满难以释怀的矛盾冲突。他们的爱慕和依恋产生于断背山那特殊的环境中, 产生于在原始的自然环境中孤独寂寞的生活中。这种情感无疑是违反宗教教义的。他们知道自己的情感和行为背离传统价值。然而, 因为彼此内心的孤寂和信赖依靠、因为茫茫大地只有两人一同牧羊的艰苦工作、因为两人都处在渴望激情的岁月, 他们难以抵抗相互的诱惑和吸引, 结合在一起。他们猎鹿、做爱。可以说他们从精神上解除了宗教禁忌的约束, 心理上冲破了循规蹈矩的原则。“在没有强大的宗教禁忌约束的情况下, 爱情就会自然产生。”在断背山特殊的环境中, 他们需要爱情、需要性爱。
他们感到无助、无奈。在两人越过雷池后, 杰克眼神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恩尼斯则早早起身上马离去一句话也没丢下, 在原野骑马奔跑。这一切都清楚地表明两人内心的不安、矛盾和痛苦。在他们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时, 在内心深处, 杰克和恩尼斯
想避免这种同性情感的深入。恩尼斯对杰克说：这是令他震惊的事。杰克低声说：这是我们的事。他们竭力否定和避免同性情感, 其实反映了内心的无奈和压抑。
他们这种矛盾冲突也表现在他们之间。在恩尼斯身上看到更多的是痛苦的克制, 在杰克身上则表现出奋力地挣扎的渴望。他们生存环境艰苦, 只有豆子类简单的食品充饥。在一次与野兽熊的相斗中, 他们的食物都丢了, 只有豆子, 杰克说他不要再吃豆子了, 建议宰只羊, 恩尼斯不同意, 说“上帝的羊是不能吃的。”并叫杰克就吃豆子。这句话表面是恩尼斯坚持吃豆子, 而更深层次解释可以理解为：要守规矩, 跟上帝走。当杰克有叛逆倾向时. 恩尼斯表达出希望“循规蹈矩”。
他们相互关怀、照顾, 表现出无限深情. 又出手殴打, 双方都受创伤, 以发泄内心的
矛盾和痛苦。在离开断背山时，他们握手道别, 两人渐行渐远, 别无选择，唯有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上路。分手后, 杰克深情望着车后镜里的恩尼斯；恩尼斯一步步远去, 感到肝肠寸断。
就两人性格而言, 恩尼斯是内向的, 杰克是外向的。杰克梦绕情牵, 盼望与恩尼斯回到断背山那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世外桃源的感情生活中去。但是, 恩尼斯难以摆脱尘世的现实。在整个漫长的爱情历程中恩尼斯更多是被动的接受者, 他数次退缩, 杰克在两人交往中更显主动, 他一直主动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杰克一听说恩尼斯离婚, 兴致仆仆赶来见恩尼斯, 而恩尼斯没有跟随杰克去实现梦想。他们情感相似、性格各异, 处世的方式也有差别, 这就注定了他们不可避免的冲突。
恩尼斯来到杰克家时, 缓步行走于杰克曾生活过的地方, 深情地抚摸杰克的遗物。在那沾着恩尼斯血迹的蓝上衣上凝聚
着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历、痛苦挣扎、矛盾冲突。杰克的外衣和恩尼斯的外衣重叠放在一起, 他们的愿望就是重新融合为一个人。“无论哪种性别或性取向的人设法到自己的一半以后都不能分离”。他们的爱情既热烈、长久又充满矛盾痛苦。但他们在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只有寄予于来世。
杰克和恩尼斯之间的同性情结面对着社会的偏见和世俗压力。他们这种同性爱情违背了当时的道德准则, 是对正统生活的背离, 不为社会所容。牧场主看见他们在一起, 对他们另眼相待。当他们离开断背山时, 牧场主对杰克说：其他牧羊工“不会想和你们一起工作”。他斥责杰克和恩尼斯道: “你们不干净。永远成不了大气。”这清楚地表明社会对他们行为的不理解、不接受、不满、鄙视。面对自己的行为与传统的价值观念产生矛盾冲突时, 杰克和希斯不可能没有道德负累, 不受外部干扰, 顺着自己的心, 寻求自己的理想归宿。他们难以摆脱正统的主流生活的轨道、断然离开自己的伴侣, 努力因循社会认可的生活轨迹和生活方式, 经历了苦苦跋涉。
杰克与农场主的女儿一见倾心, 相恋结婚生子; 而希斯回到故里, 组织家庭, 娶了他初恋情人, 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青春鼎盛期正是最敏感的阶段, 这时所接受的印象是永远无法抹除的。它们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 成为性内容的理想形象”。杰克和恩尼斯在青春期培育的爱情, 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忘。相反, 他们的恋情日益热烈。他们的爱情激化了杰克和妻子乃至妻子家庭、恩尼斯与妻子的矛盾和冲突。
杰克与恩尼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他们只想拥有对方, 他们虽然有家有室。但异性结合的婚姻远不及他们之间的同性爱情。他们在断背山风餐露宿。牧羊觅食、孤独寂寞中相互关怀、呵护, 在断背山的特殊条件下凝聚成了男性之间的不亚于婚姻的牢固关系。在自
己婚姻生活中, 恩尼斯一直不快乐。恩尼斯的妻子阿尔玛妻子发现了真相, 知道恩尼斯别有所爱时, 她毅然离开了恩尼斯。同样他也无力再去爱一个女孩, 只能让女孩流泪离开自己的身边。杰克与妻子尽管衣食无忧, 但生活平淡, 没有激情, 工作间与妻子冷冷对话, 他与岳父饭桌上的不快. 表现了他们与社会的不协调。他们和家人都没有过错。他们的爱情与社会观念相背导致了他们与外部世界的冲突, 也造成了他们的痛苦。断背山的开阔无垠、无拘无束的爱情生活与他们同各自妻子之间牵强的感情、琐碎的柴米酱醋, 繁杂的家庭生活、不和睦的家庭关系形成强烈的对比, 也突现了杰克和恩尼斯屈从社会戒律所过的百般无奈的肤浅生活, 衬托了他们在断背山美好、纯洁、自然的爱情生活。面对社会的歧视, 他们只能忍耐、逃避。恩尼斯对杰克说: “我们一起是需要控制的。”控制、节制、忍耐, 正是他们情感经历的最大的特征, 也是他们深沉、强烈的爱的体现。他们倍受感情折磨、历经苦痛别离。他们试图逃避社会, 远离尘嚣, 回到断背山, 天长地久, 过他们相依相恋的生活。但是在现实面前, 他们不能冲破世俗的羁绊. 他们与社会的矛盾冲突难以化解, 理想和现实的距离难以称合。这种爱情最终只能以其中一个人的死而告终。“想创造出伟大的爱情故事, 必须要有巨大的障碍。”正是他们内心深处的冲突、他们之间的冲突以及他们与外部世界价值观的冲突, 创造出杰克和恩尼斯之间温情而长久、至死不渝的爱情. 也使他们的爱情最后以悲剧结束。更可悲的是: 这种同性恋情与社会的价值观念之间的冲突仍然存在, 并没有因杰克的死亡而终结。
以西部农夫与牛仔间的同性恋为题材的电影《断背山孰》，不仅获得社会公众的票房肯定. 也获得了代表主流电影价值观的“奥斯卡”的嘉奖。为什么这部看似另类的同性恋题材影片能获得奥斯卡专家的首肯?
由于高科技的飞速发展和广泛应用, 现代社会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物资生活的富足、生活节奏的加快、工作压
力的增大、社会人际联系的日益网络化甚至虚拟化, 导致人的情感世界发生微妙的变化—深沉细腻的情感的缺失既已是必然, 那么心灵深处对这种缺失的情感的怀恋与渴求也成为必然。因此, 《断背山》柱人公所展示的那种诚挚那种婉约那种缠绵那种凄美，虽然是同性之间的恋情，宛如一场倾洒于久旱之地的甘雨, 滋润的不仅是恋人之间的情感, 也是夫妻间的情感、亲人间的情感。它让疾驶的物化社会暂时停下脚步, 回到温情脉脉的情感世界里稍做歇息, 汲取养料, 获得精神层面的满足。有一个现象非常有趣且发人深省--------在《断背山》观众中. 女性大多与主人公产生强烈的心灵共鸣, 她们不仅从唯美的角度欣赏并同情杰克和埃尼斯的纯洁神圣的爱情, 还由此想到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爱情。而男性, 一如他们的性别与女性的截然差异, 他们对影片的观感也与女性有着断然的不同。很多男性观众不仅不欣赏这种由两个阳刚男人表露的深沉忧郁、惺惺相惜的缠绵情感, 不仅丝毫不为所动, 更有甚者, 对此感到厌恶。不同性别的观众对影片的同反应, 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社会心理学问题。
首先, 虽然从一般生理审美角度来看, 女性更不易接受男同性恋行为. 而男性则可
能持较为宽容的态度。即, 在“形而下”的生理层面, 女性观众应该更排斥影片中的男性同性恋行为. 而男性则相对较能理解。但是, 在“形而上”的心理层面, 女性更敏感更细腻, 对情感的依恋与渴求甚于男性。影片满足了女性心理上的需求, 填补了女性常引以为憾的在丈夫或恋人身上无法获得或远未达期望值的情感表露。
其次, 在现代社会中. 虽然女性的社会地位、经济地位比过去大为提高, 但“男主外女主内”仍是男性所持的基本观念, 也仍是许多家庭的基本结构。主外的男子汉首先关注的是生存与事业的发展, 关注的是如何更好地担起家庭的重任. 却大多不太
在意女性对情感的需求, 甚明知女性的需求也无足够的耐心给予, 尤其是当恋人成为妻子以后, 男性更吝于表露内心的情感, 抑或根本就欠缺能足够令女性感动的情感。
因此, 《断背山》知佳美唯真唯情的田园牧歌式的爱情故事、致死不渝的忠诚、深情的眼神流露, 都深深打动女性观众的心, 在为主人公的悲爱情动容之时, 她们的精神情感得到升华. 不是为“同性恋”的暖昧情感所动, 而是为人类永恒的真情所动。她们梦想着自己的丈夫或是恋人也能像这对西部牛仔一样, 在彰显雄性气概的同时, 心中蕴藏对亲人的深情、眼中饱含与爱人的默契。至于男性观众, 无论是心理层面还是社会角层面都使他们无法进入情景、无法欣赏甚至无法容忍有悖“男性”的行为表现。
男女观众对影片的反应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反映了男性对女性情感世界的无知及对女性情感需求的忽视, 非常值得男性的反思。《断背山》能被代表美国主流电影价值观的“奥斯卡奖”肯定, 则是因为电影继承了美国主流思想保持的对现实社会质疑和批判的一贯基调。电影虽然讲的是两个男人间的不应发生的恋情, 被美国保守派认为是对西部英雄史的背叛, 是对人性的背叛, 但它的主题则是强调人类社会“形而上”情感的真善美, 用人迹罕至寂寥苍茫的断背山上的牛仔同性生死恋, 来反忖现代社会柔情的缺失、同情人们对世俗的无奈屈从、呼唤纯洁真情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