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研究关系网络与生态特征
■ 张志安 束开荣
引言
伴随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和网络舆论研究热度的提升,作为网络热点扩散、热门话题生成和舆论空间形塑的重要平台,微博与成为学者关注的焦点。总体上看,学术界对微博舆论场的研究比较多,比如基于特定个案对微博舆论的表达特点、分
【本文提要】本文试图将舆论研究嵌入特定的关系网络模型中去考察,分析舆论场的关系网络与生态特征,并试图为舆论研究探讨新的理论视角。平台是一个典型的复杂网络,基于节点间关系的亲疏强弱所形成的异质性网络,具有明显的“无标度”特性。一方面,这种关系网络在很大程度上由现实社会关系所维系,“节点”与“链接”所承载的传播秩序进一步强化社会体的交往边界,在一定程度上造成舆论场的分化。另一方面,精英体内部的互动虽然频繁、多元,但是相对封闭,较难与不同层级的社会体开展舆情沟通,难以产生舆论演化过程中的良性互动。总体上,与微博舆论场交叉、沟通、互动等特点相比,舆论场呈现出“圈层区隔”与“层级互动”的特点。本文认为,对舆论的研
究应该从整体的、动态的、关系的视角切入,充分重视平台的特殊性,立足转型社会与技术变革的语境,以关系网络与生态特征的逻辑关联为研究路径,聚焦平台内部的结构化特征之于个体(或体)在信息传播及人际(或体)互动方面的影响,以此建构空间的关系网络与舆论场生态,把握舆论的生成与演化机制。
【关键词】舆论 关系网络 无标度网络 圈层区隔 层级互动
张志安  束开荣/                                  张志安系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中山大学互联网与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束开荣系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本文为“广州大数据与公共传播研究”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项目成果,编号
17000-42220003)。
DOI:10.16057/jki.31-1171/g2.2016.06.003
布格局、运作机理及变化趋势的实证研究, 以及从网络舆论场的整体视角出发对微博舆论场域的生成基础、演化机制、影响因素及引导方式进行思辨研究等。 一些相关研究中,少数学者运用跨学科视角和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建构微博舆论传播的拓扑结构及其演化机制,研究发现,微博舆论的复杂网络拓扑结构呈现辐射链路型状态,“星型结构”的信息扩散模式降低了体内部的反馈机制;还有学者考虑到“近邻和次近邻”对观点演化过程的影响,探究微博舆论场的观点演化模型,验证微博具有短时间内聚集民意的作用。
相比之下,舆论相关的一些研究则方兴未艾,主要集中在对其传播模式、舆情效能等方面的探讨,从议题产生、传播扩散及意见形成等三个方面初步勾勒出舆论的生成过程。 关于是否存在舆论场的问题一度曾有争论, 不过经验事实与舆情事件表明,尽管空间难以形成公共广场式的开放舆论生态,要研究“作为结果的舆论”面临数据难以精准获取的阻碍,但其“作为过程的舆论”仍然可以通过观点扩散和社讨论,对整体意见气候产生重要影响,也可以成为舆论研究的切入点。值得一提的是,有学者将UGC生产与关系视角结合,考察舆情的传播特点,揭示“圈子”关系中圈之间压力逐渐减少的传播规律,分析其隐匿性、社会动员、跨界勾连等不稳定的舆情风险。 也有学者研究的话语赋权与社会关系对媒介生态的影响,认为的话语交际模式赋予所有用户平等的话语权,不论是作为“物种”的还是作为“环境”的都对媒介生态的进化产生积极作用。
不难发现,与网络舆论研究的传统路径相比,对微博、舆论的研究注重跨学科视角和关系论视角,
但需要避免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在借鉴跨学科理论资源时,要尽量避免脱离舆论学研究的主导范畴,防止在量化数据分析和搭建舆论演化模型时抽离特定的社会语境,使舆论研究失去建构“地方性知识”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关系视角的运用,需要以特定的网络平台为基础,让论述的对象更加具体、明晰。比如,的“圈子”关系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分布?这种关系格局与舆论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现实社会关系在空间中的投射意味着什么?笔者认为,舆论研究的关键在于如何以本学科的学术取向为主体,立足舆论研究的中国语境,聚焦舆论学的基础命题,将新的研究视野与分析工具有机结合,为网络舆论研究提供新的知识。
一、舆论场与关系网络怎样自制直接吃的奶油
有学者曾将国内的网络舆情研究现状总结为“学”为末、“术”为主、“策”为上。 这虽然是整体评估,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网络舆论研究重策略、轻学术的价值取向,更多着力从“怎么办”的层面就“如何正确、有效地引导网络舆论”进行探讨。陈力丹在其《舆论学——舆论导向研究》一书中对“舆论研究”与“舆论
舆论研究的关键在于如何以本学科的学术取向为主体,立足舆论研究的中国语境,聚焦舆论学的基础命题,将新的研究视野与分析工具有机结合,为网络舆论研究提供新的知识。
引导研究”关系的表述颇有意味:“本书的主题论证的是舆论学的基本原理,说明舆论是自在的人民对于某些舆论客体的意见、态度、情绪,而副题(所)论证的……就涉及伦理和政治学的话题了。” 可见,作为一种知识生产的舆论研究,应该保持其研究的独立性和纯粹性,对它的概念阐释和理论演绎并不必然要跟“舆论导向”研究相对接,二者之间应该保持适度独立。
当然,在重视舆论导向的政经语境下,探讨引导策略无可厚非,甚至还有助于推动社会舆论的健康发展。但是,从舆论研究到策略提出必定根植于扎实、严谨、逻辑的学术探讨,回答“怎么办”之前,需要充分解决“是什么”与“为什么”的问题。同时,对学术问题的提炼需要兼顾舆论场域变迁轨迹与研究视野的前瞻性,善于把握重要的、有现实紧迫性的真问题。在这方面,周葆华对社会化媒体时代舆论研究重要议题的熊乃瑾男人装
划分具有启发性:一是,对网络“大众意见”的数据挖掘;二是,对线上与线下“大众意见”的对比分析;三是,对新媒介环境下舆论“可视化”动态过程及其动力机制的系统考察。 本文尝试回应第三个议题,以跨学科的复杂网络为理论工具,从关系论的视角考察舆论的演化与生成机制,分析舆论场的关系网络与生态特征。
在这里,“关系网络”并不特指“作为社会资本或社会资源”的经典社会学概念,而主要是在媒介与传播视域中,对行动者与技术中介的互动以及个人(或体)主体间性纽带的考察。根植于移动化社交媒体的“关系”所形成的“网络”并非变动不居,因为“社会事实的内容既体现在
行动的现实中,也体现在结构的现实中,二者同样重要,就存在于关系之中”。 也就是说,作为一种“社会事实”的关系网络,行动主体的能动性(即关系网络的动态性)与这个关系网络的结构化特征是统一的,属于各种类型、各种平台的舆论场,无不处于这样或那样的关系网络之中。
首先,本文主要从两个维度来界定关系网络。其一,个体与个体行为之间的互动,这是研究者在考察网络关系时的基本视角;其二,网络平台与用户行为之间的互动。在网络舆情及舆论研究中,后者并没有得到充分重视。我们一般讲网络空间中的交互性,多是强调人与人在某个媒体平台上的互动,经常容易淡化或者忽略用户与平台
本身的交互,而平台属性(基于社会性的技术设计)对用户信息生产与传播行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应该被纳入互动关系的研究。不过,在充分了解平台属性对用户间互动过程影响的歌唱家吕继宏简历
同时,人与人的互动仍然是关系网络的研究主体。
其次,“节点”与“平台”是把握关系网络的两个关键词,前者是网络空间中的行动主体,后者是前者的存在方式和互动空间,二者的凸显与结合意味着互联网逻辑下传播生态的解构与重构。一方面,互联网平台上的个体和组织都被高度节
点化,
以各种社会性质的社会关系为节点形成一种普遍多元的传播机制, 节点成为信息、意义
张予曦 天天向上
生产与传播的双重主体,节点与节点之间的关系由互联网平台赋予平等、开放、互动的技术特性,信息资源与传播权力结构的重新配置呈现“去中心化”(decentralized )过程。另一方面,作为现实主体
的不同节点,因为影响力大小所导致的相对
位置关系,又造成“再中心化”(recentralized)的结果。这些再中心化的节点,分布在各自的社会领域和社关系中,不同的知识背景、社会关系以及社会情境等因素,是他们进行信息生产与意义创造的行动机制。
最后,在逻辑上,舆论场与关系网络是相互关联的两个概念,有什么样的舆论场,就有什么样的关系网络,反之亦然。国内较早对舆论场进行概念界定的刘建明提出,舆论场具有“同一空间的人密度和交往频率”、“舆论场的开放度”、“舆论场的渲染物和渲染气氛”等三要素, 强调意见互动所处的时空环境。不过,用时空环境去统领舆论场的三要素并界定其基本形态,略显宏观,难以说明基于特定时空环境中某种舆论场所依托的具体场景。这一场景正是被节点和平台所形塑的关系网络——某种特定的关系网络决定特定舆论场的基本形态与生态格局,而特定的舆论场生态也在强化着这种关系网络。因此,为避免化约网络舆论的复杂性,本文主张以一种更加具体的视角去考察舆论场,强调这一特定网络平台舆论场的特殊性,而不是以宏观视角来考察整个网络舆论场。
二、无标度网络与舆论场
当前,微博和已经成为主导网络舆论场的两大重要平台。比较而言,微博是一个相对开放的舆论场,在热点事件传播、公共观点表达、促发舆论方面,具有更加快速的信息传播和社会动员效果;则是一个半封闭、半公开的舆论场。除此之外,舆论场的基本形态与演化动力更有其特殊性,这种特殊性由其所依托的关系网络决定。
袁隆平的事迹简短
1.复杂网络与“无标度”网络模型
所谓的“复杂网络”(complex network),简言
之就是呈现高度复杂性的网络,比如人际关系网络、生物网络、电信网、航空网等等。这个概念产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数学图论研究,并逐渐成为各个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 有研究表明,互联网平台是典型的复杂网络, 它具有一些基本特点:(1)极多的节点数量且呈现多种特性的网络结构;(2)节点和链接具有社会现实意义,即个体可以抽象成网络节点,个体间的关联可以抽象成节点间的链接;(3)网络中各节点状态随时间不断变化;(4)复杂网络经过不断演化发展,可能会形成难以预测的结果。20世纪末,海外学者分别提出“小世界网络”(small-world network)和“无标度网络”(scale - free network) 两种模型察对复杂网络作进一步的考察。
虾头根据相关文献的梳理显示,国内运用复杂网络理论观照舆论演化的研究已经逐渐兴起,但大多数集中在计算机学、系统学、物理学等自然科学领域。传播学、舆论学领域对复杂网络的关注总体上比较少,
陈力丹曾在其《舆论学》中提到“小世界网络”对舆论生成与传播过程的影响, 在此不做赘述。本文主要关注另外一个描述复杂网络特性的模型——“无标度网络”,试图寻求该网络模型对关系网络的解释效力。
简单来说,无标度网络与随机网络相对,后者认为网络中的各个节点连接是随机的,整个网络比较均匀,与此相反,无标度网络强调复杂网络中存在着大量连接状况不均匀的节点,但具有大量连接的“核心节点”(Hub-node)是极少数的。 也就是说,无标度网络强调的是复杂网络中,节点与节点关系的异质性。在这里,我们可以借用另外一个概念“社区结构”(community structure)来把握这个模型的基本内涵。一般来说,由不同性质、不同类型的节点所组成的关系空间被称为社区。有研究表明, 一个具有现实社会关系的社区,其网络结
构是不均匀的,它由许多子网络构成,每个子网络对应着一个现实主体,而每个现实主体在网络空间中是以“节点”的形式存在和行动的,子网络内部个体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密,而子网络之间的关系则比较稀疏。也就是说,各节点内部以及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连接状况(即所谓的强关系和弱关系)形成了异质性的关系网络。
2.异质性的关系网络与舆论场的分化
空间就是一个典型的复杂网络,且具有明显的无标度特性。一方面,如果将用户视为网络节点,这些节点在平台中的分布状况及其基本关系是异质性的。所谓异质性不是指特定节点的影响力与位置关系,而是基于节点间关系的亲疏、强弱程度,所形成的一种不均匀关系网络。另一方面,空间的关系网络在很大程度上被现实社会关系所主导,节点与链接所承载的传播秩序进一步强化了社会体的交往边界,出现了以体为单位的舆论场分化现象,造成传播能力与舆论演化之间的悖论。
(1)关系网络形塑复杂的信息传播轨迹,舆论演化机制难以被准确描述。
一个不论大小,都是由一些具有相同社会特征(如血缘、家族、职业、兴趣等)的用户组成,社中的每一个个体(节点)有着各自的关系网络。相比中的个体间关系,二者的稠密与稀疏程度不同。相对而言,节点内部(朋友圈)的关系网络是稠密的,一个特定节点的朋友圈由相互认识的好友构成,点赞、评论、私聊等互动须以朋友圈为基础才得以进行;节点与节点之间(内)的关系网络是稀疏的。很多时候,中的一个特定节点与其他节点并不都认识,组的建立常常出于临时性的需要,不活跃的组会在几天之内被其他组及私聊窗口覆盖,潜水、围观、消息免打扰是中常见的社交行为与功能设置。当然,节点内与节点间的关系紧密程度只是整体上的判断,因为一个用户与其朋友圈中每个好友的关系并非都那么紧密,也有明显的亲疏之分。此外,用户可以同时活跃在数个甚至更多的中,那么,这些自然是特定节点强关系网络的一部分。
可见,对节点内与节点间关系的具体描述,更能体现空间中关系网络的异质性。
不难发现,信息在这种异质性关系网络中的流动和扩散至少表现为两个“面向”:一个是面向朋友圈的传播,另一个是面向的传播。前者是节点内传播,作为一个子网络的节点,其朋友圈的关系是相对紧密的,信息传播的动力强、速度快;后者是多节点对多节点的体传播,由于子网络之间的关系比较稀疏,信息传播的动力和速度会有所下降。但问题的关键是在这种网络空间中,与朋友圈的互动过程让信息传播的路径更加复杂,舆论的生成及演化过程难以被准确描述。一方面,中的信息可能会被分享到朋友圈,进入一个关系紧密的子网络,几乎在同时,朋友圈中的其他节点会将信息分享到关系较为稀疏的组中去。如此循环往复、交叉传播,要想及时追踪关系网络中的信息传播轨迹,确实非常困难。此外,由于涉及个人隐私,其数据并不全面公开和外显,难以从统计数量上来评估发生舆情的热度和强度。 这些都给我们对舆论生成与演化机制的分析提出了挑战。
(2)社会体间的交往边界被强化,出现舆论场分化现象。
平台作为一种私密性很强的虚拟社区存在于网络空间,这个网络空间由现实社会关系所维系。按照复杂网络的定义,作为个体的用户可以抽象成网络节点,而个体间的关联可以抽象成节点间的链接,平台的关系网络“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