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04l
[作者简介]张修桂(l935—)男,福建惠安人,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
!《后汉书
·献帝纪》,《三国志》卷l 《魏书·武帝纪》、卷32《蜀书·先主传》、卷47《吴书·吴主传》、卷54《吴书·周瑜鲁肃吕蒙传》。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4年第3期FUDAN JOURNAL (SociaI Sciences )!!!!!!!!!!!!!!!!!!!!!!!!!!!!!!!!!!!!!!!!!!!!!!!!!!!!!!!!!No.32004
"历史地理研究"
赤壁古战场历史地理研究
张修桂
(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上海200433)
[摘要]发生在东汉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之战”,是我国历史上一次著名的战役。本文认为,战役
的整个过程,包括赤壁遭遇战、乌林追逐战和华容道逃窜三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战场纵深三百余里。展开遭遇战的赤壁,即今武汉市武昌西南的赤矶山,虽已湮没,应为其正名。沿江追逐战至乌林结束,其对岸的今赤壁市赤壁山,虽非初战赤壁,但也是整个赤壁古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曹操逃窜的华容道,横贯于今江汉平原的中部。黄州赤鼻山,与“赤壁之战”的赤壁当无关系。
[关键词]赤壁之战赤矶山乌林华容道
[中图分类号]K236;K928.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89(2004)030940ll
公元208年9月,曹操率先抢占南郡江陵,收编刘表人马,兵力骤增,遂乘胜自江陵沿长江经巴丘席卷东下。其时,刘备退据夏口,与孙权结成抗曹联盟,并于l0月与周瑜会师夏口,准备迎战曹军,终于在赤壁与曹操展开遭遇战。曹军因长途跋涉疲惫病缠,又因北方人不习水战,初一交战,曹军失利,大本营留驻乌林,置数千艘舰船于长江北岸沿程。为抗御江上风浪颠簸,用铁链连接舰船首尾。周瑜采用黄盖诈降、火烧连营之计,乘初战之威,从赤壁西进猛攻曹军,曹军沿程溃败,烧溺死者甚众,联军终于直捣乌林。曹操被迫率残部自乌林沿华容道向江陵撤退,孙、刘联军继续水陆
并进,追杀曹军至南郡,最后迫使曹操北撤!。历史上这次著名的战役,
变身奥义
因两军首先在赤壁展开遭遇战,故称为“赤壁之役”,又因决战乌林,故亦称为“乌林之役”,今研究者通称其为“赤壁之战”。
“赤壁之战”虽然已过去将近l800年,
可是关于遭遇战“赤壁”地点的论战,从唐代持续至今,尚无停息的迹象。如果从唐太宗儿子李泰著《括地志》挑战刘宋盛弘之的《荆州记》算起,这场“赤壁”论战至今已有l350年的历史。真可谓旷古未有的“持久战”。近年来赤壁之争愈演愈烈,为的当然是发展旅游事业。我认为有必要澄清历史事实,为已经湮没的武汉市武昌赤矶山正名,为赤壁市赤壁山摆正位置,与黄州市赤鼻山彻底割断干系。
赤壁论战的要害是古赤壁的所在地,很早以来就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据南宋赵卫彦《云麓漫钞·东坡·黄州词》和王象之《舆地纪胜·汉阳军景物上·赤壁》记载,今湖北武汉市蔡甸东临障山、汉川县西赤壁山、黄州市西北赤鼻山、赤壁市(原蒲圻县)西赤壁山、武汉市武昌西南赤矶山,当时都被认为是“赤壁之战”的赤壁山。赵、王二人随后点评:前二说之赤壁,混赤壁与乌林为一地,又皆远离长江,且在江北;黄州说也把赤壁置于樊口对岸的江北,且置曹操败走之华容为武昌(今鄂州市)华容镇,皆与“赤壁之战”形势不合。杨守敬在《水经注疏·江水篇》也说:“江汉间言赤壁者五:汉阳,汉川、黄州、嘉鱼(按:实指蒲圻)、江夏。汉阳之临嶂山,其南峰曰乌林峰,俗谓之赤壁,汉川有赤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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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皆不临江。黄州之赤鼻山与樊口对,不在樊口之上,又在江北,并与史不合。故皆为地学家所驳。”所以我认为与史不合的江北汉阳、汉川、黄州三说无需讨论!。
江南二说之中,主张赤壁市赤壁山说的有:李吉甫《元和郡县志·鄂州蒲圻县·赤壁山》、乐史《太平寰宇记·鄂州蒲圻县·赤壁山》、欧阳忞《舆地广记·荆湖北路蒲圻县》、《资治通鉴》建安十三年胡三省注和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武昌府嘉鱼县·赤壁山》等,长期以来,颇占优势,尤其是今天,将蒲圻县更名为赤壁市,更占有绝对优势。但此说不是没有问题,所以南宋赵彦卫《云麓漫钞》、王象之《舆地纪胜·汉阳军·赤壁》和《嘉庆重修一统志·武昌府山川·赤壁山》以及杨守敬《水经注疏·江水篇》等,都不采用此说,而采用了另一种说法,即盛弘之《荆州记》和郦道元《水经注》的赤壁山说。所不
同的是,《云麓漫钞》、《舆地纪胜》以及《江夏县境江图》"等都认为,《水经注》的赤壁山,即今武汉
市武昌西南的赤矶山。《一统志》和《水经注疏》,则较为保守地认为赤壁山,当在武昌赤矶山以西的今嘉鱼县东北某处江滨。以下就江南赤壁市赤壁山和武昌赤矶山两说进行辨析。
赤壁市(原蒲圻县)赤壁山说,最早见于唐初李泰所著的《括地志·鄂州蒲圻县》,继见于李贤《后汉书·刘表传》注,但都只说曹操战败处的赤壁在鄂州蒲圻县,并没有具体的方位。到杜佑著《通
初一新生自我介绍典》#时,根据《括地志》记载的巴陵县(今湖南岳阳市)巴丘湖曹由洲有“曹公为孙权所败烧舡处”,作出了赤壁“当在巴陵、江夏两郡界”的推论。其后李吉甫在《元和郡县志·鄂州蒲圻县》中才明确肯定:
“赤壁山,在(蒲圻)县西一百二十里。北临大江,其北岸即乌林,与赤壁相对,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舟船败走处,故诸葛亮论曹公‘危于乌林’,是也”。李吉甫说得这么具体,可能是这种说法在当地已经相当流行。但流行的传说,并不一定就是可靠的。赵彦卫在《云麓漫钞》赤壁考证中,引用上述李吉甫的文字之后,明确指出:“唐蒲圻临江,今析为嘉鱼,故说者据之而指今石头口为地。然石头口初未尝以赤壁名。而《嘉鱼县图经》亦云:‘此地无赤壁’。”从而否定石头口(按:即今赤壁市赤壁山之别称)为古赤壁的说法。
但李吉甫蒲圻赤壁说,后来还是有不少人深信不疑的。原因是他们简单地认为,赤壁只能和乌林南北隔江相对,而蒲圻赤壁自唐代以来始终是北岸临江,江北岸不远处又确实是乌林,似乎与《后汉书·献帝纪》所说“曹操以舟师伐孙权,权将周瑜败之于乌林、赤壁”的战争形势相符合。
且不论《献帝纪》所记乃是对整个“赤壁之战”的笼统、概括描述。细分析李吉甫的蒲圻赤壁说,却是经不起推敲的。“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人数有七八万之众,而曹操的总兵力更达二十三四万人,又有“蒙冲斗舰乃以千数”,双方兵力是十分悬殊的。《三国志·周瑜传》描写这一场战争的经过时说:“初一交战,公军败退。”此处“初”字,用得很有分寸,值得注意。杨守敬$据此推论,“赤壁之战”的赤壁初战一役,仅仅是曹军的前锋部队和孙、刘联军的一场遭遇战,曹操的重兵尚在后面乌林。应当说这一推论是很有见地的。曹军的总兵力虽强,但战线也因此拉得很长,自洞庭湖口至赤壁以西,皆为曹军所据,因此前锋的人数却不多;孙、刘的总兵力虽弱,但对曹军的前锋来说,却占优势,而且以逸待
劳。所以“初一交战,公军败退”,联军乘胜继续沿江追击,曹军直退到重兵所在地乌林一带。由此可见,乌林与赤壁之间,应有一定的上、下游间距,绝不可能是南北隔江相对。赵彦卫、王象之、杨守敬等之所以不同意蒲圻赤壁说,这是一个重要原因。再者,在长江中游河床宽度的限制下,蒲圻赤壁和对岸乌林之间的长江断面,又如何容得下双方数十万兵力和数千艘蒙冲斗舰,不用说排兵布阵无从展开,就是连仗也无从打起,当然更是无法满足《三国志》记载的“赤壁之战”有赤壁初战、乌林追逐、华容逃窜等三个过程。
!
"#$《水经注疏》
卷35江水篇。《通典》
卷183鄂州蒲圻县、岳州巴陵县。《云麓漫钞》
卷6东坡《黄州词》条云:“赤壁,今汉阳百人山对岸大江中,有赤矶者在。《江夏县境江图》谓之赤圻,为江夏之说者曰:‘此即道元所指也。曰矶、曰圻者,壁之误耳’”。见附考1、2。
这里还需从长江河性特点来分析今赤壁市赤壁山的位置问题。根据《水经注·江水篇》的记载,当时长江受今黄盖山逼溜北上,直趋乌林,受黄蓬山所阻,折而东流。这一乌林河段,江中不见任何沙洲记
载,可见此河段属单一河型。根据流量、流速与河宽的关系计算,长江城陵矶—武汉河段中,单一河型的最大宽度不超过2公里。河宽超过这个限度,江中必然出现沙洲。《水经注》详细记载乌林河段上下游的大量沙洲,唯独乌林河段本身不见任何沙洲记载,说明当时乌林河段河床宽度稳定在2公里之内。今乌林至赤壁市赤壁山直距将近5公里,当时北岸逼近乌林一侧,可见这个赤壁山当时距江岸尚有3公里之遥,这就难怪《水经注》没有记载这个尚不知名的小山包。这也说明“赤壁之战”的赤壁,并非今赤壁市的赤壁山。有人以为今赤壁山镌有“赤壁”两字乃是古赤壁的一个证据,这也是难于成立的。郦道元《水经注》详载沿江沿河的名山、古迹和重要碑文石刻,而蒲圻赤壁山在《水经注》里尚不见片言只语记载。如果今赤壁市赤壁山,确是“赤壁之战”初战时的赤壁,地位如此显赫,其上又有“赤壁”两字,郦道元是不可能如此疏忽的。这只能说明,南朝的各种《荆州记》版本,根本没有这个小山包和“赤壁”镌字的记载。“赤壁”二字,只能是南朝以后所刻。
《舆地纪胜》以及《江夏县境江图》关于“赤壁之战”的古赤壁,即今武昌西南我赞同《云麓漫钞》、
赤矶山的论断,主要根据就是刘宋盛弘之的《荆州记》和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
《水经注》是我国古代一部杰出的地理著作。作者郦道元治学、为人,严肃认真,在写作《水经注》的过程中,除了亲自到野外作实地调查外,还参考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引用的书籍多达四百三十余种,又有汉魏间的大量碑刻,该书是北魏以前我国古代地理科学的总结,科学价值很高。“赤壁之战”
在他的《水经注·江水篇》乌林至赤壁河段中,有着极其明确的记载,而且沿程所记地物十分详尽。我们用郦道元在该河段所记载的地物,即自下乌林以东迳陆口、练洲、练浦、蒲矶山、蒲圻洲、蒲圻县、白面洲、鱼岳山、金梁洲、渊洲、长洋港、沙阳洲、沙阳县、龙穴洲、百人山、赤壁山、大军山、小军山等等地物,进行古今对应复原,发现他所叙述的山川形势和今天的地理形势以及历史记载都相符合,可以一一确指,所不同的只是古今河势有较大的变化(图1)。
“吴黄盖败魏武于乌林,即是处也。”其故址即今洪湖市东下乌林。郦道元《水经注·江水篇》曰:
北的乌林村,史无疑义。谢枋得!曾用古遗物予以证明。他说:“至今土人耕地得箭镞长尺余,或得短折戟,其为周瑜破曹公处无疑。”
练洲。在今陆溪口镇长江对岸。光绪《湖北舆地图记》:“龙口西北有良洲,即《水经注》之练洲也。练、龙、良一声之转耳。”是今龙口镇西北的粮洲,即古练洲的残存部分,今已靠岸成陆。
练浦。在练洲之西北,是当时长江左岸环绕练洲的长江分汊河道。郦道元称其分江口门为“子练口”,入江口门为“练口”。此分汊故道在航空照片上影像清晰,即自余家湾经竹林湾、吕蒙口、老洲、堤街至龙口镇入长江。是余家湾西侧即为子练口,龙口镇是为古练口所在地。
陆口。即陆水入长江之口,在今陆溪口镇西。因其河口段弯曲像刀环,郦道元又称陆口为刀环口。此
处形势险要,曾为孙吴重镇。吴重要将领鲁肃、吕蒙、陆逊、潘璋、吕岱等都曾经以重兵屯驻此地。吴、蜀之战时,孙权还亲自在此镇守,为诸军节度。
蒲矶山、蒲圻洲、蒲圻县、白面洲等。在今陆溪口之东、嘉鱼县之西,除蒲矶山外,余均在长江故
“蒲矶山北对蒲圻洲,洲头即蒲圻县治也,晋太康元年置,洲上道中。郦道元《水经注·江水篇》记曰:
有白面洲。”当时,蒲矶山沿长江南岸从陆口向东延伸至今嘉鱼县西南,其山北江中有蒲圻洲和白面洲组合的大型沙洲,蒲圻县治即在江中蒲圻洲头。后人因山前江中有白面洲,自宋至清又称蒲矶山为白面山。《舆地纪胜·鄂州景物下》嘉鱼县有白面山;《读史方舆纪要·武昌府嘉鱼县》白面山在嘉鱼县南十里,山前有白面洲,邑志云旧蒲圻县置此;《湖北舆地图记》云,“石矶头即当时之(蒲圻)洲头也,所置蒲圻县当在此。”则蒲圻洲、白面洲当属今嘉鱼县西南赵家洲石矶头一带的靠岸沙洲,晋
!《湖北通志》卷6山川嘉鱼县赤壁山注引。
图1
太康所置的蒲圻县,则因长江河势变化早已沦入江中。
鱼岳山。郦道元说“山在大江中,扬子洲南,孤峙中洲。”由于边滩发育,扬子洲、中洲早已靠岸,鱼岳山因之耸立在今嘉鱼县西北的长江东南岸。
柯震东 雪姨金梁洲、渊洲。郦道元说,江水过鱼岳山之后,“下得金梁洲,洲东北对渊洲。”今鱼岳山东北长江南岸有归梁洲,与北岸铁梁洲相对。则此归梁洲当是《水经注》金梁洲的音变。金梁洲东北所对的渊洲,即在今燕子窝一带,燕、渊音近。
沙阳洲、沙阳县、龙穴洲、长洋港。郦道元叙渊洲之后,又曰“江中有沙阳洲,沙阳县治也。江之左岸有雍口,亦谓之港口,东北流为长洋港,又东北迳石子冈,冈上有故城,即州陵县之故城也,又东迳州陵新治南,港水东南流注于江,谓之洋口,南对龙穴洲,沙阳洲之下尾也。”此处长江左岸分汊河道长洋港,即今长江簰洲大弯的雏形,当时长江主泓道从今簰洲大弯颈部通过,沙阳洲、龙穴洲及其洲上的沙阳县,均在今簰洲弯颈部上下位置。
百人山、赤壁山。长江过龙穴洲之后,
《水经注》又记述:“江水又东。江水左迳百人山南;右迳赤壁山北,昔周瑜与黄盖诈魏武大军所起也。”百人山,
《舆地纪胜·汉阳军景物下》曰:百人山在汉阳县南七十八里。《明史·地理志》载,明代曾于此设百人矶镇巡检司。清马征麟《长江图说》明确指出,百人山即今武汉市西南长江左岸的纱帽山。和百人山隔江相对的赤壁山,即为周瑜与黄盖诈魏武所起处的赤壁,《云麓漫钞》指明即今武昌西南长江右岸的赤矶山,从其与纱帽山隔江对峙分析,赵彦卫的结论无疑是正确的。今赤矶山附近,山峦重叠,
遗憾的是临江部分,在20世纪30年代以来,因开山取石已夷为平地,昔日滨江险峻形势,已经一扫而光。但当地村民至今仍能在附近山上、田内、江边,捡到和赤壁市赤壁博物馆展示的相同的箭镞等战争遗物,同样可以证明赤壁初战的赤壁即为今之赤矶山。
大军山、小军山。《水经注》江水过赤壁山,又东迳大军山、小军山之南。《舆地纪胜·汉阳军景物下》曰:
“大军山、小军山在汉阳县,昔吴、魏相持,陈兵于大、小两山,故有大军、小军之号。”《水经注》大、小军山和今天武汉市西南长江左岸的大、小军山形势完全一致。
以上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将《水经注》乌林—赤壁河段,进行古今对应复原,原因是总有人认为郦
道元是北朝的北方人,对江、汉以南的记述“皆意为揣测”(《读史方舆纪要》),基本否定《水经注》江
南诸水的科学价值。根据以上乌林—赤壁河段完全对应的复原,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须知郦道元虽然没有到过江南,但他在为《水经》江南诸水作注时,曾参阅了大量的南方文献。尤其是当时荆州境内的长江河段,可参考的文献更多,这是与当时荆州的地位密切相关的。
“荆州居上流之重,地广兵强,资实兵甲,居朝廷之半,故高祖使诸子居之。”正《宋书·刘义庆传》说:
在远方结局因为荆州在东晋南朝如此重要富实,所以有众多的荆州地方志问世,可供郦道元作注之用。《水经注》今湖北境内的长江河段,征引的荆州地理著作,可考的就有东晋袁山松的《宜都山川记》,南朝宋盛弘之、郭仲产、庾仲雍的三部《荆州记》以及庾仲雍的《江记》等等。这怎么能以郦道元未到过江南为由,否定其江南诸篇的科学价值呢!当然,以中国幅员之广,加以当时南方未尽开发,有些未开发《水经注》对这些地区的记述不可能没有错误;但以江汉地区而言,当时的开地区的可靠文献很少,
发已经相当成熟,可供参考的文献资料不少,情况完全是另一回事。以上乌林—赤壁河段的对应复原,清楚的证明了这一点。如果古赤壁确是在今乌林的对岸,当时记述今湖北的至少五部著作中,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郦道元也不可能把赤壁置于今纱帽山对岸的赤矶山。既然郦道元对该河段的记载如此精确,再从研究方法和资料采信而言,它又是在时间上最接近“赤壁之战”的原始资料,我们凭什么理由怀疑其真实性,甚至不予理会呢!
前已提及,《水经注》关于今湖北境内河道的记述,参阅了不少当地的地方著作。而乌林—赤壁河段的记述,当以盛弘之的《荆州记》为主要依据,兼采其他相关文献。盛弘之[1]是在宋元嘉九年(432年)至十六年(439年)间,跟随荆州刺史刘义庆在荆州任事,经过数年的荆州地区实地查勘和访问,在元嘉十五年基本完成《荆州记》一书。它是我国早期的著名方志之一,其在“辨区域,征因革,
知要害,察风土”诸方面的记述,堪称卓著。如他对三峡的总体景观,就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描绘:“三峡七百里,两岸连山,略无缺处,重峦迭嶂,隐蔽天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日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泝沮绝,或王命急宣,有语云:朝发白帝暮至江陵,其间一千二百里,虽乘御风不为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俊茂,良多雅趣。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啸,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博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盛弘之的这段诗话般的描绘,可以说是我国历史文献中关于三峡景观的最精彩记述。李白脍灸人口的《早发白帝城》诗,用的就是盛弘之《荆州记》的文意。盛氏《荆州记》深得后人所推崇。王谟在《汉唐地理书钞》中明确指出:“《荆州记》作者数家,惟盛弘之最著,诸书称引盛记亦最多。”陈毅在《荆州记辑本跋》曰:“《隋书·经籍志》录弘之记三卷,范、刘、庾三记不著录,三记佚文亦绝少。而弘之记散见唐宋笺注及诸类书甚夥,零金断壁,皆资考证。”郦道元注《水经》,在资料的选采方面是非常注重实际的,绝不滥用。似这“零金断壁,皆资考证”的资料,郦道元在《水经注·江水注》中,几乎一字不漏地引用其全文;乌林—赤壁河段在关键问题上也采用盛氏之说。
盛弘之在《荆州记》!中说:
“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周瑜、黄盖此乘大舰上破魏武兵于乌林,乌林、赤壁其东西一百六十里。”这是“赤壁之战”后,见于历史文献的关于赤壁古战场的最早、最明确的论述。
天天向上妹花
盛氏在这里首先说的是“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名赤壁”。明确指出赤壁在长江南岸。因此所谓赤壁在长江北岸的各种言论,显然是不能成立的。其次,“周瑜、黄盖此乘大舰上破魏武兵于乌林,乌林、赤壁其东西一百六十里”。则乌林在西,在长江上游,赤壁在东,在长江下游,两地相距遥远。这就进一步说明,乌林、赤壁绝非同处在长江的一个断面上。李吉甫所谓“乌林与赤壁相对”的论点,同样也是不能成立的。
按理说,盛弘之、郦道元关于赤壁古战场的记述,应当是最可信的,毋庸置疑的。但从唐代开始!《文选》注卷30;《杜工部草堂诗笺》卷36;王谟《汉唐地理书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