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印坛点将录」简经纶(琴斋)
狄安娜
⼩屯甲⾻⽂字,湮没数千年,⼆⼗世纪初始重见天⽇,研究者众,⽽以王观、罗雪、董彦、郭⿍四堂为魁⾸。甲⾻书法,前有罗贞松,后有叶荭渔,以龟甲⽂字⼊印,简琴斋则是天下第⼀⼈。
琴斋篆刻⾯⽬多端,印谱中“关中于⽒”仿汉急就将军印,信⼑凿成,“巨来玺”、“纶⼤吉昌”并⽤先秦古玺法,此外⼜有肖形印,拟元押印等,以上诸印置诸集古印谱中,只眼如陈盙斋,必亦不能辨其真赝。⽽成就最⾼者,则在甲⽂篆刻。甲⾻本出锲刻,⼊印有古⼈⼑法可参,要之光洁流畅,瘦劲挺拔⽽已。其难处则在分布安排,龟⼘纵写为多,疏朗萧散,⼩⼤参差,有⼤珠⼩珠落⽟盘之妙,⽽印章⽅⼨,⼜以四字为多,⽥形排列,不宜长形⽂字,故甲⾻印作往往⽓韵古雅有之,⽽章法总嫌零乱。琴斋是甲⾻印章开风⽓者,所作虽多,亦不过⽩⽂“游乎万物之祖”,朱⽂“知时⽆⽌”数⽅能免此弊。琴斋⼜能以六朝楷体⼊印,昔⼈评邓尔雅楷书印为独创,⽽较之谱
中“琴斋”、“纶长寿”诸印,实逊⾊多多。
赞⽈:
⽎书籀篆周秦玺,蜾扁封泥两汉分。
容有前贤矩矱在,匠⼼独到龟⼘⽂。
(图26-1)邓散⽊为简琴斋造像
(图26-2)海外归来始读书
1936年邓散⽊应简琴斋之请为简精⼼镌刻了⼤约⼗枚印章,除了两枚⽟印没有刻款外,(⽟印“琴斋⼿书”印例见图6-9)在其他印章之侧,邓散⽊都或长或短地刻上⼀段治印⼼得,其中不乏灼见,如“琴斋”朱⽂的边款云:“摹封泥须从巧中求拙,拙中求巧,巧三⽽拙七,始得之矣。”朱⽂“琴⽯⼿书”的边款云:“古印欹侧处皆能⾃成法度,琴斋⽼兄于篆刻有奇发,故作此应之,不⾜为浅夫道也。”⽩⽂“简经纶印”边款云:“先师古泥先⽣刻印师苦铁,苍头突起,别⽴门户,当拟陈涉之启汉⾼。”这些⽂字看似交流,其实是传授。这批印章中的两⽅特别值得⼀提,⼀⽅是邓散⽊为简琴斋造像,(图26-1)另⼀枚的印⾯是“海外归来始读书”,边款镌了⼀⾸古风,因为署款称“琴斋先⽣两正”,所以知此诗出于邓散⽊之⼿,诗云:“卅年落落据梧⼦,向晚江头识奇⼠。海外归来始读书,尚乞锥⼑埋茧纸。夜阑相对语逡巡,谁抱哀弦歌⼊市。吁嗟乎,读书万卷胡为哉,长安侏儒饱欲死。”简琴斋祖籍番禺,1888年出⽣在越南,回国后从简朝亮、康有为问学,因此“海外归来始读书”也可以算是纪实之辞,后来琴斋⾃⼰也⽤甲⾻⽂刻过这句诗。(图26-2)
(图26-3)千⽯楼
(图26-4)琴斋
(图26-5)千⽯楼之玺
(图26-6)琴斋临晋⼈书
我们从幼年开始便接受写字训练,这种训练涉及汉字的部⾸、间架、笔顺,⼈为规定的各种原则,诸如先横后竖、先外后内、上下结构或左右结构的⽐例等等,都深深地刻⼊我们的脑海,直到提起笔来,这些原则⾃然⽽然地体现在纸上。由此确⽴了传统意义上判断书法美的基本前提,即不得背离部⾸、间架、笔顺的美学创造。正因为部⾸等已成为书写潜意识中的本能,所以解构汉字,破坏这种本能,便是现代派书法篆刻的创作⽅式之⼀。⾄少在篆刻领域,简琴斋在有意⽆意之间,也进⾏着这样的“解构”⼯作,诸如“千⽯楼”、(图26-3)“琴斋”(图26-4)“千⽯楼之玺”、(图26-5)“琴斋临晋⼈书”等,(图26-6)在意趣上都接近于现代派作品,⽽有别于他⽼师易⼤⼚在“⼤⼚居⼠孺”中所营造的那种美的风格。(印例见图21-2)简琴斋似乎不是有意识地进⾏这种创造,个⼈认为,与辜鸿铭类似,出⽣于海外,使他没有象我们多数⼈⼀样,把部⾸、间架、笔顺等元素看得那样神圣⽽不可更易,准确地说,是尊重传统的简琴斋可能没有意识到,在传统观念⾥部⾸间架等原则的神圣性,因此简琴斋在⽆意中冒渎了传统,从⽽创造出新的美。这的确不同于现代派艺术家有意识地挑战传统⽽创造美,但简依然可以视为现代篆刻的先驱。
甄嬛历史原型
(图26-7)经纶之玺
(图26-8)巨来玺
会议记录格式范文(图26-9)仑长寿
上⾯的讨论只是为了提供⼀种解释,解释简琴斋印章中出现的现代符号。在讨论中我们特别强调琴斋绝⽆意蔑视传统,这由他另外⼀些典雅⽽传统的印章可为证明,如战国玺“经纶之玺”、(图26-7)“巨来玺”,(图26-8),以及正⽂中提到的拟六朝⽂字印“仑长寿”。(图26-9)
(图26-10)游乎万物之祖
邮件营销
(图26-11)知时⽆⽌
(图26-12)知者不⾔描写心情的词语
简琴斋⽤甲⾻⽂刻⽼庄语甚多,正⽂提到的⽩⽂“游乎万物之祖”、(图26-10)朱
李佳琦个人资料⽂“知时⽆⽌”都出于《庄⼦》,(图26-11)再选⼀枚出于《⽼⼦》的“知者不⾔”,(图26-12)仔细观察此印边款⽂字的刻法,或许可以体会简琴斋对部⾸、间架、笔顺的态度。⾄于正⽂称简琴斋为甲⾻⽂刻印第⼀⼈,似不妥当,此前杨仲⼦、易⼤⼚皆曾尝试,⽽仲⼦所作尤多,只是琴斋之作更接近于契刻。
(图26-13)爰
⼀开始我们便提到“海外归来始读书”这句谦辞,简琴斋的谦抑礼让在近代艺⼈中真是⽆⼈能及,此所以邓散⽊乐于将篆刻⼼得倾囊相授。简琴斋为⽼师易孺刻“⼤⼚居⼠”,边款说:“⼤师为纶作印,⼆⼗年积累累矣,⽽睹之者此为第⼀课,不审⼤师以为可教否?”⼜为马公愚作“永嘉马公愚玺”,边款则表达了对马的⽼师孙诒让的景仰之情:“公愚⽐过寒斋,对谈⾦⽯,乃知昔从诒让孙先⽣游,宜其《说⽂》之熟如流⽔,⾃愧不能⾼望门墙也。”这枚为张⼤千镌的“爰”字朱⽂,边款居然称“⼤千仁丈”,(图26-13)此印另⼀侧阴⽂款是“刊寄青城张隐居,千⽯室纶。”张⼤千隐居青城在1939年前后,此时⼤千四⼗初度,⽽琴斋已⾄知天命之年,如此⾃居晚辈,实在有些让⼈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