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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尘世的祝福。之后,拉尔夫在罗马、在梵蒂冈逐渐迈向教权的中心。但是从德罗海达到北昆士兰到马特洛克岛,梅吉的身影总伴随着他关注的目光;而夹着梅吉送他的“浅粉的玫瑰花”的弥撒书至死须臾未离——拉尔夫是矛盾而痛苦的。  但麦卡洛道出了事实的真相:“他对她的感情是时间、地点和人所产生的奇怪的结果……他最不愿承认的是:她填补了他生活的空缺,这是上帝所无能为力的,因为她是一个有情有爱的血肉之躯。”[5]在这里,“填补空缺”并不等于情爱生活和宗教生活可以各行其道、互不干扰,而是禁爱的主题中所蕴含的冲突由显性层面转入更深的隐性层面了。若一个作家的整体思想背景已经打上了浓重的宗教彩的话,当其不言宗教时,也会显示出宗教的或浓或淡的投影,自觉或不自觉地从宗教的视角来看人生的问题与创作的问题,将人生与创作的诸多问题置于宗教的视角之下加以检视。若说霍桑的宗教情怀是显在的,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质问,那么,麦卡洛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尤其是梅吉在骨子里何尝不受同一种宗教的潜在而深沉的影响呢?
二、欲爱——自下而上的对幸福的求解
  肉体之欢并不一定是情爱,男女仅凭肉身结合的欢愉是无法达到爱己及人的真理的。因为对肉体欢愉的追逐就放弃了自己对上帝的信仰,这种放弃也注定不会恒久,两对男女主人公在一轮一轮的挣扎
中仍寻求复归——这就是“欲爱”的表现。欲爱是人对永恒的精神和幸福的渴望,它比狭义的男女情爱具有更广泛持久的意义。事实上,以上帝为标杆,秩序性的情感生活无可置疑的是人们追求有序的幸福的重要部分。但是我们不得不认识到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教义信条与人的本能欲望逐渐产生了巨大的分裂。而欲望是人的本能和生存状态,企图通过遏制欲望来谋求和谐是不可能的。过度的遏制欲望而不能完全消灭人的本能的天性,将最终导致的是人格的分裂。
  丁梅斯代尔在清教教义的参照体系中,看见了自己是个罪人。他渴求自己的灵魂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归上帝。然而他在身体上的孱弱和灵魂上的虚弱的恶性因果循环,让这个高贵出尘的人不能成为道德上的主动践行者。他一直试图将自己痛苦而分裂的灵魂包裹于上帝的仁慈中,以为用悲苦就能自我救赎——这种抽象的人性与神性的交锋,使丁梅斯代尔的对灵魂寻安息之地的诉求指向上帝的至善,他用“赞颂他的圣名,完成他的意旨”来与海丝特·白兰和世界作别。他靠鞭挞自己的肉体来减轻罪责以接近上帝,他这种隐蔽的行为不是外力强加于他的,而是他自愿并认为非如此不可的,他想通过这种行为最终达到相对于肉体更具有价值的灵魂的安宁。由世俗男女爱欲引渡到对普遍的灵魂幸福寻求的这种欲爱,虽然形式上让常人难以理解,但它为个体精神走向统一并寻到真正的存在家园奠定了基础。
  我们说,信仰有三种:神灵感应、理性思维以及从俗。拉尔夫爱上帝,是爱上了上帝特有的一种属性——至上的权利,利用这权利,他就能获得广阔的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他那卓越的外交手腕足以
为什么敬灶神要三个东西
让他搞通“一切繁琐拖拉的公事程序”、“把机构动员起来”。与其说拉尔夫是被宗教异化了的人,不如说他处在宗教对世俗的控制显得松弛的时代,利用宗教的权利机构实现自己在世俗中的抱负。梅吉在这方面则处在一个被动的地位上,她一生的命运实际上是在受着她所处的经济地位摆布。拉尔夫因为需要卡森夫人的一千三百万镑作为晋升之阶而背弃了梅吉,而卢克也是因觊觎着梅吉是克利里家的独生女,与之结婚将有大笔陪嫁而热烈地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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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卢克大胆的追求和无情的背弃,拉尔夫对梅吉是欲爱不能,欲罢不能。但是他在对爱情的追求和看法上并不是只和教规构成冲突,更有男性和女性在对爱情理解上的隔膜,这种隔膜仍然是由于他和梅吉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他的神父的位置造成的。拉尔夫赶来看望将要生产的梅吉:“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玫瑰,是我的生活中最美丽的人的形象和最美好的怀念。”[6]神父将自己对梅吉本应是男女之爱的那种爱情化为像他对上帝那样的虚无缥缈的抽象之爱。这是对他也是对爱的礼赞,然而却是一种对梅吉的在尘世中那本真的欲念的亵渎。
相对于博学多识的男性而言,女性的身上往往带有一种未经文明染指的透辟。所以梅吉愤怒了:“拉尔夫,你把那件东西,你那珍贵的玫瑰花忘掉吧——它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带刺的荆棘!”[7]梅吉爱的不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身后的教权,也就避免了被这种代表着上帝威严的权利的异化,她爱的只是拉尔夫的男子身份,“总有一天……他们会珍视自己的男子气质”。[8]]这种“总有一天”的憧憬,就是女主人公冷眼眺望理性的权力运作以及野心的过度膨胀,而产生的对这种违背人性的情况的
超越的渴望。
  梅吉将偶然的道德状况升华为普遍的伦理秩序问题。从而编织了一个不是有着教条的规范性,而是充满世俗生活的人情味的伦理理则。宗教作为一种理性伦理关心道德的普遍状况,而真实的困境是在道德的特殊状况中出现的。拉尔夫受制于他渊博的学识而无法参悟这个问题,梅吉却穿越这层障蔽,她对幸福的追求伴随着企盼、失落,最终达到了宽容超脱。
  海斯特在本质上具有同梅吉一样的气质:勇敢而活跃,对表面强大而实际上疲惫的男性身体和脆弱的男性心灵不仅是温柔的抚慰,还构成了强有力的支撑。她在背上红字的七年后,在幽暗的树林与丁梅斯代尔不期而遇,他们互相询问对方的肉体的实际存在。在丁梅斯代尔分不清,那是个女人还是影子的时候,海斯特怀着绝望的柔情看着被负罪感折磨得苍白虚弱、伤透心的丁梅斯代尔,鼓励他和她与珠儿一家人出走,但她这种规劝对牧师只是暂时笼罩的阳光。丁梅斯代尔是迟疑的,他既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对无法挽回的罪孽最后的一点慰藉,同时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踏上出走的路“肯定不是舍弃光明的前程”。海斯特的行为和丁梅斯代尔的决定只是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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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隐蔽的红字的最后显露,尘世中的温馨慰藉最终没有能拯救这位将自己奉献给上帝的主灵牧师的生命。如果我们以生命为衡量价值的一般标准,其实丁梅斯代尔早就处在垂死的状态,对爱欲的牺牲并没有使其在人的自然天性中对幸福的追求更圆满。
三、圣爱——自上而下的德行的笼罩
  希腊思想与基督教融合自中世纪的奥古斯丁始,他不但“重新规范了人与上帝、人与自然和社会的关系,以及人的世俗生活与人的信仰生活的关系”[9],还进一步提出“我错误,所以我存在”的著名命题,这就导致救赎之路必将自我化解在上帝的爱中。
  海斯特在没有外在强制的情况下仍自愿去佩戴红字的标记,回到新英格兰。并不是因为这里有丁梅斯代尔的骨骸和对爱情的执拗,而是她由坚强的爱情崇尚者回归宗教。领受罪孽,且带着“A”字来构想天国的幸福和上界的使命——这种神学道德归宿的选择,霍桑让人们看到她正视了自己“为罪孽所玷污”、“为耻辱所压倒”、“为终身的忧愁而沉闷”的被动一面;然而同时这也是她能主动地践行合乎规范的道德生活的表现,她甚至用自己对上帝敬仰的心灵来“安慰和指点”正在哀伤凄苦困惑的妇女们,充当了引路的牧师的角。[10]霍桑借海斯特之口明确无疑地表达了自己的圣母解救人类的理想。“将来宣示真理的天使和圣徒必定是一个女性”,然而海斯特因为是一个被罪孽所玷污、为耻辱所压倒、为终生的忧愁而沉闷的女人,成为命定的女先知就是一种虚妄。霍桑深受清教影响又怀疑清教的严苛,这使得海斯特一面在侮辱与忏悔中挣扎,一面以自己的罪行为荣,永不低头。
  《荆棘鸟》中,在拉尔夫的眼中,梅吉是一个美好的“形象”——孩子和圣母的形象。然而成长的梅吉奋力地将自己从宗教教义的形象中冲出,体现着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的坚忍。这种与男权世界以及男权世界的终极代表——上帝的对抗,反而使她更接近救赎的本义。“从救赎论的角度来看,爱是上帝的恩赐,上帝通过耶稣基督的道成肉身和受难把他对人类的爱表明出来,又借着圣灵把他的爱浇灌在人们的心里。这种自上而下、屈尊俯就的爱……在上帝的救赎恩典中所领受的爱,是圣爱。”[11]
  女性是如何置换了上帝的内涵?面对上帝这种终极的父权,男性的压迫,海斯特与梅吉都被困守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梅吉作为女性一次次主动出击,诱惑拉尔夫,演绎了一个反向诱奸的幻想;海斯特要带丁梅斯代尔的逃离策划虽未成功,却也在牧师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情感波澜。牧师、神父——博识而恪守的男性,发现他们信仰的精神的符码投上了母性的光辉,并氤氲开散,最终再次异化了被教条和世俗权力异化了的宗教,在世俗宗教化与宗教世俗化的双向运动中,寻着一种平衡和偕同。
  这就是为什么《荆棘鸟》中梅吉狠狠地说“上帝和我,我们互不喜欢”,看似违反宗教的题材却仍有浓厚的宗教气氛和神性光辉;也是为什么霍桑在无可置疑地对清教教义怀疑的同时,既没有薄迦丘《十日谈》的反讽狂欢、也几乎抛弃了中世纪小说道学家般地对罪恶欲情的指摘的价值立场。《红字》却满怀着对宗教教义的但丁式矛盾,并在书的最后一页借海斯特之口憧憬“到了天国自己的时间”、“世界更加成熟”的原因。
  霍桑让海斯特把外在的他律的义与善的追求,转化为内在的心灵的本质的义性与善性,而终止了这个“阴惨的传说”。
麦考洛更清晰地告诉人们:当我们把荆棘刺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不对此有片刻的追悔。荆棘鸟和红字都满载了殉道的快乐,个人道德到社会正义,“非以役人,乃役于人”,“道”由人之初需要的用严肃的命令口吻规定世界秩序的上帝变成了一种有节制的偕同,最终形成了牢固而全面的科学发展观。
  综上所述,这两部跨越了时代的文学作品所包孕的深刻的道德主题中,不但蕴含着人之为人自下而上的对幸福的求解,还蕴含着自上而下的一种将个体包含在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上帝之间关系的和谐精神的德行的笼罩。奥伊肯说,精神的实现决不是我们的自然禀赋,我们必须赢得它,而它允许被我们赢得。《荆棘鸟》是对《红字》所表现的精神的一种跨越时代的延伸。在信仰危机、科学和理性又作为“主义”而干预现代人的生活的时代,重塑道德主体的内心信念,解除道德困惑所带来的精神问题已成为人们的热望。时代问题自有其深刻的经济根源,而要在琐碎话语所汇集的洪流以及虚假的文化泡沫所构成的泥淖中不至于沉沦,回视曾深度统辖思维和感情领域而现在作为不可抹煞的生存背景存在的宗教,表达了笔者对美好人性的向往和对世俗生活精神情怀的提升的一种虔诚的愿望。
参考文献:
刘欢老婆叫什么
汤镇宗妻子[1]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1995年,16页
[2] 马克斯·韦伯,黄晓京,彭强译.《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第36页
清明手抄报字的内容[3] 霍桑.《红字》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6月,P172
[4][5][6][7][8]考琳·麦卡洛.《荆棘鸟》译林出版社,1998年7月,P 87
[9][10]张荣.《Si fallor,ergo sum——奥古斯丁对希腊哲学的批判和改造》,《哲学研究》1998年10月
[11]游冠辉.《奥古斯丁:欲爱与圣爱的融合》http://www.zisi.net/htm/ztlw2/zjyj/2005-05-10-19948.htm
作者简介:张意薇,女,湖北师范学院中文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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