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
如果你去过塞外青城,相信你⼀定会知道⼀家叫做“马⽼五”的烧卖店。马⽼五处在青城的两条⼩街交汇处,但⽅位并不确定,因为它就像移动迷宫⼀样到处变换⾃⼰的位置。如果你恰巧遇到⼀家马⽼五,说明你这天的运⽓不坏,你应该毫不犹豫地⾛进去,吃上⼀顿烧卖,或蒸或煎,加点醋再加点辣,红⽩相间,可⼝鲜美,你就会觉得此⽣⽆悔。
烧卖是⼀种⽪薄馅⼤的⾷物,⽩⾊的⾯⽪如同出⽔的芙蓉,如同烂漫的银⽿。咬下去,汁液便沁出来,⼀股馨⾹弥漫开来,经久不散。客⼈们⼀边吃⼀边喝着茶⽔,聊着远远近近的闲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说的话中带着⼀股潮湿以⾄于将朽的⽊头味。有时⼜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这⾥的主⼈马⽼五殷勤地招呼着客⼈们,马⽼五⾮常善于和客⼈周旋,他的妻⼦也是这样。另⼀些时候,是由他的妻⼦招待客⼈。他们像是问卷调查⼀般问⼀问客⼈们,好吃吗。下次再来吃。⾯对前来吃饭的众⼈,他们就像节⽬主持⼈⼀样,或者空调机⼀般,调节着这⾥的⽓氛。马⽼五举⼿投⾜之间还带着京城的派头。烧卖店⾥不时传出他爽朗的笑声。烧卖店共两层楼,⼀楼摆着⼋张⽅桌,每张桌⼦周围都有四张凳⼦,坐着来⾃四⾯⼋⽅的客⼈。后⾯隔着⼀层玻璃是厨房,窗明⼏净,是现在餐饮业的要求,可以看到后⾯正在操作的机器与旁边的厨师。⼆楼有两个隔间,两张圆桌。这⾥除了烧卖,还有各种炒菜。店门⼝放置着⼏个鸟笼,⾥⾯有⼀些⽻⽑华美的⼩鸟,它们在笼⼦⾥静静地停着,眼神茫然。
余罪还有第三季吗因为是做烧卖,在⼀天中,马⽼五通常只开⼀上午。下午便关门⼤吉,倒也清闲。
我曾多次去过马⽼五烧卖店,因为我常常在⼤街⼩巷漫步。在这⾥,我发现⼀个⼏乎没有⼈知道的秘密。当我⽤⼿擦拭茶⽔壶壶⾝的时候,就会有⼀个除了我谁也看不见的精灵飞出来。它对我说,主⼈,今天⼀切都将如你所愿。通过这个茶壶,我满⾜了许多愿望。我说,我想要去故宫,下⼀秒我就坐在故宫门前,朱红的城墙,黄⾊的琉璃。我说我想去北极看北极熊,于是我和北极熊坐在相隔不远的冰块上。在这⼀天,我可以实现我的任何梦想,但当⼀天过去,我就⼜成为原来的⾃⼰,回到原先的⽣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过⼀样。
我想,马⽼五⼤概也不知道他的茶壶的奥秘。他只是在⾃⼰的店⾥像精密的仪器⼀般周转,⼀个齿轮推动另⼀个齿轮。终于带动整个饭店的运转。像是宇宙中各个星球的运⾏⼀般。马⽼五的笑容仿佛喷涌的泉⽔⼀般,使他的脸如同⼀个灌汤包,这样,在⼤家看到马⽼五的时候,就会感到可⼝。
五一放假高速免费几天?这天我转过⼀个拐⾓,抬头看到马⽼五,他将我让进来,我坐在惯常的位置,可以看到外⾯车马横流的景象,运⽓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些美丽的⼥⼦。还未擦拭茶壶,马⽼五就坐在我的旁边,我说,我要⼀个孜然⽺⾁,⼀个花卷。他对⼀个服务员转述了我的话。这天⼈并不多,⼤概因为⼤家还没到这⾥。马⽼五说,好久不见啊,说着伸出⼿来,我们握了握⼿。他说你的⼿很软,不愧是知识分⼦的⼿。我说我的⼿也长了茧,⽣活不易啊。马⽼五端详着我的⼿,忽然夸张地叫道,你这是⼤富⼤贵的
⼿相啊。你看,这⽣命线⼜宽⼜长,这事业线绵延不绝,这婚姻线鲜明⽣动。不就是⼤富⼤贵吗。我说马⽼板你过奖了。他说我看这个很灵验的。我说,我相信你。他笑着说,你富贵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马⽼五呀。我的饭菜上来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吃,不够和我说。我边吃边点点头。接着他去招呼别的来客了。他对⼀个刚跨进门的⼀只⼿拿着扇⼦⼀只⼿放在背后的⼈说,哎呦,吴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那⼈说,当然是东南风,现在是夏天。不过你这地⽅太难了,过⼀段时间就换⼀个地⽅。马⽼五搬来⼀个凳⼦说,请坐。再难也难不倒您吴先⽣呀。吴先⽣坐在凳⼦上,将两条腿搭成三⾓形。他说,我要⼆两烧卖,⼀个锅包⾁。旁边的服务员像是接受将军指令的⼠卒⼀般,⼜将⼝信转给厨师。此时⽼板娘正站在玻璃橱窗后⾯,拨弄着计算器。计算器发出⼗⼆加⼆⼗九之类的清脆如榨菜的声⾳。吴先⽣抬头⼀看,和⽼板娘眉⽬相对,说,今天⽼板娘也在啊。⽼板娘满⾯春风地说,在呢。马⽼五说,我们在这⾥欢迎⼋⽅来客。吴先⽣说,那么,⼀起喝⼀杯茶⽔吧。马⽼四倒满三杯茶,⽼板娘⾛过来,三⼈⼀起喝了⼀杯。
我将⽬光像是旋转瓶盖⼀般转过来。孜然⽺⾁很可⼝,但有⼀些肥⾁。了擦壶⾝,壶⾯光洁。精灵说,主⼈,今天⼀切都将如你所愿。我想了想,说,我今天想要在天空飞⾏。我的⾝体忽然向上飞升,我对马⽼五说,钱先记在账上,我先⾛了。然后我推开门,飞向天空。⼤家都惊奇地看着我。我飞到⼀座⼤楼上,摸到⼀扇窗⼦的栏杆,⼜继续向上飞翔。最后我落在⼀朵棉花⼀样的云上。在空中,风吹拂着我的脸庞,我展开双臂,像⼀架飞机或⼀只雄鹰⼀般翱翔。地上的风景都缩⼩了,街道变得如同⼀张棋盘。地上的汽车如同野兔⼀般飞驰,⾏⼈如同⼀束束麦穗。
在⼀座城市中,建筑⼤都相似。我感到⼀阵乏味。于是我在天空中睡着了。等我醒来时
候,我梦到⾃⼰变成了⼀只飞鸟,和⼀飞鸟⼀起向前飞翔。当我醒来时候,果然⾝边有⼀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我看着⾃⼰,发觉⾃⼰也变成了⼀只飞鸟。我要说话,但只能发出鸟雀的叽喳声。我在天空中飞了很久,我感到疲倦。飞到乡村,我停在屋檐下。⼏个⼩孩看到我,将⽯⼦装在弹⼸⾥打我。⽯⼦嗖的⼀声,我连忙飞起来。飞到村庄的另⼀边。我落在⼀块⽯头上,下⾯⽔流淙淙,我低下头喝⽔。⼀阵茫然袭击了我。也许第⼆天我⼜会变回来,墨⾊渐渐渲染了天空。我飞上⼀棵树。夜半时分,我听到⼀阵窸窣声,⼀条蛇向我蜿蜒游来,吐出鲜明的红信。我扑扇翅膀,纵⾝向上飞去。暑假生活手抄报大全
早晨的阳光明媚⽽温暖,⽽我依然是⼀只鸟。我决定去寻马⽼五。我飞了很久,在电线、树⽊、楼层中间穿梭。我像⼀颗⼤地的纽扣,将树⽊房屋与草地连接在⼀起。我在不同的街⾓,从前等待红绿灯的感觉⼜回到我的⾝上。⼈与鸟的⾝份来回侵夺着我的意识。我像是被从两个⽅向驱使的马车。世界在我眼中⽆限放⼤,我转动溜圆的眼睛,世界的图景次第被我的眼睛碾碎,只剩下微末的光影与⾊彩。我继续飞翔,但怎么也不到马⽼五。马⽼五,我⽤鸟语呼唤着。回应我的是天空的蔚蓝与虚空。
我飞到⼀所学校⾥,听到⽼师们的讲课声,我飞进⼀间开着门的教室。我在教室⾥⼀跳⼀跳的,像⽊偶⼀样扭动⾃⼰的头,朝三个⽅向扭三下再向前跳。这是⼀节语⽂课,⽼师正在讲⼀个古代故事,学
⽣听得津津有味,有的不住地点头,有的睁圆了眼睛。⼀个调⽪的学⽣向我投掷⼩纸条。我飞到灯管上,灯管微微晃动,就像荡秋千⼀般。⽼师讲到⼀处好笑的地⽅,我叽叽喳喳地笑,还来回跳着。⽼师指着我说,这是⼀只有灵性的鸟。下课铃响了,我飞出去,飞过那边的湖⾯。对岸有⼀些饭店,我吃了⼀些散落在地的苞⾕粒。继续寻马⽼五。我遇到另⼀只鸟,我问它,你知道马⽼五在哪⾥吗。问完之后我才发现⾃⼰已经学会了鸟语。它摇摇头,说,有很多鸟在他呢。为什么他啊。鸟说,很多鸟之前都不是鸟,它们都是由⼈变成的。我说,它们到他了吗。⼩鸟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飞鸟协会的⼈问⼀问,它们什么都知道。于是我开始寻飞鸟协会的鸟。⼀只鸟定在空中,⼀动不动。我问你为什么不动呀,他说我在锻炼⾝体,锻炼是⼩鸟的必修课,美好的⼀天从锻炼开始。他让我和他⼀同锻炼,我也像他⼀样悬置在半空中,屏住呼吸。过了⼀会,我问,你认识马⽼五或者飞鸟协会的鸟吗,它说我就在飞鸟协会,它呼啸了⼀声,⼏只邻近的鸟飞过来,⼤家说马⽼五现在在中⼭西路。我和另⼀只鸟⼀起向中⼭西路飞去。在⼀个转⾓,我看到了马⽼五的⽊制招牌。我想到,也许马⽼五笼⼦⾥的那些鸟也是由⼈变成的。
我像歼击机⼀样向马⽼五俯冲下来。但马⽼五并不在店⾥,只有他的妻⼦拨弄着计算器。计算器发出单调的声⾳。我落在座位上,想⾃⼰要吃什么呢。但转念⼀想,⾃⼰已变成了⼀只鸟。客⼈们正在吃饭。茶壶正在正中间的⼀张桌⼦上。我飞过去,⽤翅膀擦了擦壶⾝,精灵飞出来,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只⼩鸟呢。精灵还没来得及回答,马⽼五就回来了。精灵⽰意我躲起来。我躲在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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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欣肉丸子事件马⽼五笑着和客⼈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不⼀会他⾛下来,依然笑得很灿烂,他和妻⼦说了⼏句话,然后⼜推开门⾛了出去。精灵低声对我说,所有擦过壶⾝并满⾜过愿望的⼈都会被变成飞鸟。这些鸟很难变回来,除⾮它们重新到马⽼五。我说,我回来了。你看,我就在店⾥。精灵说,但这还是百分之五⼗,你还要回想起⾃⼰⼩时候认识的第⼀个字。你看,许多鸟就是回想不起来或者想错了⽽被⼀直关在笼⼦⾥,在回答之前,你要谨慎地思考,不要像那些鸟⼀样,⼀辈⼦都被关在笼⼦⾥。
我想了很久,将⽬标锁定在很⼩时候学过的三个汉字上,“⼭”、“⽇”和“⽔”,三个字旁边都附着好看的图画,它们都是象形字。我成功的把握有百分之三⼗三了。那么,到底是哪⼀个呢。我⽤⼩鸟的脑袋冥思苦想。要不要放弃选择呢,做⼀只鸟也许不错呢,我想。也许是⼭吧,不过我好像最先看到的是⽔,说不定是⽇,我想。最后我选择了“⽔”。精灵说,很不幸地告诉你,他停顿了⼀下,然后露出笑容夸张地说,答对了。我⼜变成回了⼈。我坐回到凳⼦上。这时马⽼五⼜回来了,他看到我,⾛过来,握住我的⼿说,别来⽆恙啊。我说,没什么,我的喉咙忽然发痒,将⼀⼝茶⽔喷在他脸上。我指着鸟笼⾥的那些鸟说,你为什么把他们都变成了鸟。马⽼五辩解说,我没有啊,你怎么能⾎⼝喷⼈呢。我说,马⽼五,你不要揣着明⽩装糊涂了,我刚才从鸟变回来,你要是再不说真话,我就⼀把⽕把你的店烧掉。我拉开⼀盒⽕柴,将两根⽕柴拿出来,擦过砂纸,如同彗星⼀般向外呈弧线划去。两边的客⼈都看着我们。马⽼五笑着说,我们可以到包间⾥谈。我说,去就去,你休想耍花招。我们上
楼。马⽼五关上包间门。他的眼睛恳切地看着我说,我做的事没有任何不妥地⽅。每个⼈都有他的命,有的⼈可能觉得做⼈没趣味,因此想要变成鸟,有的⼈喜欢变成其他的东西,这都是他们⾃⼰的主观想法。我只是起⼀个中间⼈的作⽤。我说,那么多鸟想要你变回⼈形,可是你现在却说他们是⾃⼰想要变成鸟。你这是在混淆事实,颠倒⿊⽩。你⼀定是有什么巫术,你快将那些鸟变回来,不然我会去警察局告你。马⽼五忽然显得有些沮丧。他说,回不去了,这⼀切。我说,那么,再见吧。他没有挽留我。我⾛出马⽼五这家店,频频回头,只见马⽼五站在⼆楼的窗⼝,窗户开着,他双⼿插着腰。他的表情已经模糊不清了,好像是冷笑,抑或是沉痛。
我继续向前⾛,我听到后⾯⽓喘吁吁的声⾳,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是马⽼五,他在我⾯前停下来,对我说,你听我说,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马⽼五,马⽼五是开在另⼀个世界的,它是两个世界的交界,或者说是地标。你来到马⽼五的时候,就是来了另⼀个世界。你可能会想,另⼀个世界的⼤门会是那种游乐园似的两边树着“欢迎你的到来”之类的话的⽓球,但其实它是以餐馆的形式出现的。所以这⾥会有精灵,会有飞鸟。你看到的⼈们,其实是已经故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两个世界⾃由穿梭,你和⼤家都不⼀样。
我回想起来,有⼀次我在马⽼五家吃饭,似乎发现⼀个已经故去的⼈,当时⼼中疑惑不已,但那⼈很快就结过账出去了。⼈们的谈论声扰乱了我的疑虑,我很快忘了这件事。
但我还是说,你说的未免让⼈不⼤相信。马⽼五摸摸⾃⼰的⼝袋,掏出⼀沓冥币,上⾯印着阎罗的头像,对我说,你看,这就是我们收的钱。你再看前⾯,我抬起头,发现远处有⼀条浩荡的⼤河,⾥⾯传来⼈们的号叫声。我往前⾛去,但前⾯的景象消失了。马⽼五说,所以,你即便告诉别⼈,也没有什么⽤的。
我说,那些变成鸟的难道也是已经逝去的⼈吗。马⽼五说是,他们通过擦拭壶⾝实现⾃⼰的愿望,其实是他们内⼼欲望的⼀种外化或投射,想要得到什么,可能就会失去另⼀些东西。我问,你们的烧麦是⽤什么做的呢。马⽼五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说,是这⾥养的⽺驼,放⼼,不是⼈⾁。我⼜问,以前没有过我这样的⼈吗。马⽼五摇头说,没有,⼤家都只是在⼀个世界消失后才来到另⼀个世界。⽽你似乎可以同时⾝处两个世界。就像脚踩两只船⼀样。我说,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吗。他说是的,因为我不想让另⼀个世界的⼈知道这⾥的事。你会保守秘密吗。我说会的。
我看着马⽼五,直到现在,我才开始仔细端详马⽼五,他穿着⼀件棕⾊长袍,看不出下⾯的鞋,风⼀吹就飘荡起来,好像⾥⾯空空如也。他的脸变得越来越抽象,只剩下寥寥的线条,好像其他的笔画都被抽离开去。最后他完全地消失了,只剩下“再见”的声⾳在久久回荡,蛛⽹⼀般。也许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我脑海⾥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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