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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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冒广生
——写在《潜徽录》出版之际
文/冒怀科
“这位老诗人所以值得追思的地方，是在他的学术上，特别是在他文学上的造就。他老人家一生，一直在故纸堆中过着寝馈的生活……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在近世中国学术史上、文学史上占着相当重要位置。”
祖父有孙子、孙女怀字辈27人，现健在15人，其中6人定居在国外几十年，最小也74岁；第七孙的怀滨也已89岁高龄。
《潜徽录》出版座谈会，怀字辈十一孙怀功夫妇和十三孙怀谷与会；大哥的一双儿女和在美留学回国度假孙儿孙女参加会议。大房和二房怀字辈都年事巳高，居住外地或病故的，已是孙子辈代表出席；为了传承家风，已故版画家冒怀苏的儿子、孙子抱手中的曾孙三代人参加会议，缅怀先人。
上海古籍出版社社长高克勤、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朱杰人、上海作家协会理事刘永翔、华师大古籍研究所研究员戴扬本、华师大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员丁小明等学人参加。会上高克勤发言：“上博是国内外著名博物馆，出版的书是高规格高品质高价值的书。为此，此书得到国家古籍整理专项经费资助。”
《潜徽录》全称《重辑如皋冒氏潜徽录》，冒广生编纂。早在明末清初，冒起宗、冒襄父子曾编《潜徽录》一部，
2019
年12月25日，上海博物馆馆长杨志刚主持召
开纪念冒广生逝世60周年纪念活动暨《潜徽录》出版座谈会。
十年前，也是在12月25日这天，上博为纪念冒广生逝世50周年，特邀我们冒氏家族参加上博《冒广生友朋书札》首发座
谈会。
上博各届领导、同仁都非常重视做好名家捐献文物文献的保护和研google注册
究整理工
冒广生
作 ，这根纽带连接冒氏家族已有60年即一个甲子的岁月。记得那天，陈燮君馆长从长沙出差赶来。他说，上博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冒氏家族，我们将积极保护、加紧整理包括冒鹤亭文物文献在内的珍贵文化遗产，使文物博物馆事业持续发展，使社会、民众共享精神遗产。
“小三元”再续先人遗绪
阿朵是陈好吗
冒广生（1873—1959）是我的祖父，6岁时有神童之称，17岁时考秀才，经县、府、院三道关考试都中头名，人称
“小三元”。光绪二十年中举人。在清代光、宣两朝当过刑部和农工商部掌印郎中，民国初任瓯海、淮安、镇江等海关监督；北伐后任南京考试院考选委员、高等
典示委员、国史馆纂修。上世纪30年代他在中山大学任教，抗战时在章太炎文学院任词曲教授；年轻时主张变法维新，曾参加康有为、梁启超发起的“公交车上书”，参加保国会。新中国成立后他曾任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特约顾问，与、周恩来、陈毅等人的交游最为知名。1959年祖父去世后，张大千、易君左、钱穆等34人作为发起人，在香港北角浸信会举行追思礼拜，易君左教授在演讲中说：
可惜此旧编未得传世。直至民国初，祖父再续先人遗绪，遍检籍，耗时四十载，始竟其功，故名《重辑如皋冒氏先世潜徽录》。冒氏家属捐赠祖父900余件明清文物中有此稿本20册，历时5年整理，得以面世。全书收2373篇文章，蔚为大观，不少为明清以来的著名学者，如董其昌、陈继儒、王思任、杜浚、王铎、戴本孝、孔尚礼、左宗棠、俞樾、叶衍兰、孙诒让、吴昌硕、张謇、林旭、陈三立、钱谦益等。全书从形式上说是以冒氏家族成员为纽带，兼与有关人士著作诗文合集，以诏、谕、祭文、疏、行述、墓志等以类编排，上自明末，下迄民国，时间跨度约500年，文体约40种，几乎涵盖了中国古代的所有文体，对于中国文体学的研究也具有参考价值。作为祖父的孙女，虽已年迈高龄，又身处大洋彼岸，而且是古籍门外汉，但还是忍不住借此表达对祖父的纪
念。
故居大家族
1938年，父亲结束驻苏使馆外交官生涯，我4岁、哥哥怀滨7岁随同父母从莫斯科回到上海，一直与祖父同住在故居模范村22号，直至1960年夏外院毕业，其间1950—1954年在部队服役，故居最多时住上20多人，二房二伯伯一家有八九口人，他们去重庆后四叔婶一家连保姆五口，后又有大姑和表哥来住过。
故居20多人的大家庭充满温暖、和睦、彼此相爱。每年大年三十晚儿孙会向祖父磕头拜年，之后祖父
2023兔年吉祥祝福语简短一一发压岁钱，坐上大方桌与儿孙推牌九，年前祖父朋友会上门送年礼。儿时我记得最清的是李拔可老先生下黄包车拎了一条大青鱼，一篓水果。
1956年，我以同等学历考大学，发榜前祖父常常对我说：你高中也没念过要考取大学，等收到通知，会“断气”的。
不久，我收到上海外语学院录取通知书，
祖父高兴地奖励我五元，而大弟考取同济
大学没有奖励，他认为大弟理所当然会录
取，我把这五元给了大弟。1959年夏，我
爱人封承从部队休假回上海，给祖父带了
他最喜欢吃的福建酸枣糕，当我接封承高
高兴兴进故居家门，一片死寂的氛围笼罩
在进客厅的走廊，祖父巳平安去世。
我的堂怀昆解放前夕从新四军处来
上海送情报，到模范村，祖父掩护，但她
修辞手法有哪些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祖父担
心她安全，劝阻：“不要高歌吧，让人听
到要杀头的……”
我们手足几人同祖父一起生活了20
多年，他的身影至今难以磨去，每天一早
他坐在窗前书桌校阅书稿，嘴里“咬着”
自制的香烟，有时吸着带壶的水烟，不时
流下清水鼻涕；大冬天手抱暖炉；空时我
们儿孙会围床边，听他讲宰相、讲典故、
讲孙子兵法、讲包公、讲法家思想……。
让我们从小知道做人要崇尚正气。我曾祖
父去世早，曾祖母周萱一手带大祖父，依
靠母系太外祖周星诒的接济。周家是温州
大家，母教甚严，一个咸蛋祖父要吃上一
天。1916年祖父回温州度岁，孝定皇太后
赏江绸一件，添为曾祖母衣衾（《清史稿
烈女传》收其词条），又以孝钦皇太后
（即慈禧）所赏银两，为曾祖母周太夫人
置杯桊（桊即用木条编制成为盂）。
1921年冬曾祖母去世，祖父丧母非常
悲伤，大殓后祖父睡在灵柩旁的草席上，
以土块为枕，遵照古代寝苫枕块的仪礼。
祖父以丁母忧先后呈请开缺终制三次，最
后获准。祖父有个妹妹，比他小一岁，我
们叫她干奶奶，逢年过节冒姓子孙都上门
问安，其手足之情感人。1956年祖父生病
住华东医院，其妹去医院看望，祖父日
记写道：“同怀骨肉，只此一人，晚岁奇
穷，而性复高傲。每额外馈赠，即一丝一
粟，亦坚决不受。吾月例送二十元，此吾
死不瞑目之一事。倾见其扶杖来，并携蕉
《冒广生友朋书札》
《潜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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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一篓，不觉泪夺眶出。”这年9月祖父取60年前旧藏莽镜，托吴朴堂代出售，得价2000元。此镜记入《经眼录》。当年有人出价日金一万元，祖父不愿古物流于海外，谢之。“今已贫老，一妹同怀，年八十三，贫甚于我，始忍痛割之。”祖父得1000元，其妹得1000元。妹坚不受，祖父告以外祖旧物易之，妹始受之。
侠肝义胆重道义
祖父为文友、诗友、画友肝胆相照，
重道义，尽自己心力帮助贫困的友人。1952年，80岁高龄的祖父，为上海育婴堂义卖书画，奋力疾书字扇面5把，又代求张菊生、夏敬丞（敬观）书画扇面；为刊印《吴湖帆画集》慷慨捐30万旧币，友人路金坡（清末举人），患病无钱治病，取了30万托江庸交去；1954年4月章太炎遗孀汤国梨来模范村告贫，祖父托江庸反映到统战部；为画家钱瘦铁解囊，自己生活相当俭朴，用过的信封翻面再用，包桂圆等食品纸用来当手纸，他一生在故纸堆中过着寝馈的生活……1930年孙中山得力
助手胡汉民反对蒋介石，被迫辞去诸职，囚在汤山，后释放归寓软禁。这时宾客绝迹不敢登门，唯独祖父不避身危，亲自造访。胡汉民感受到“最难风雨故人来”。特务头子戴笠举报蒋介石说：“天天有个老头来看胡汉民。”蒋介石问：“是什么人？”知情者说：“是个作诗的文人，与政治无关。”蒋介石这才放心。
1957年，在中南海约见祖父，畅谈诗词，颇为融洽。说：“冒先生研究卢梭是老造反，我是新造反，我同
冒先生是一个路线……”祖父赠《疚斋
冒广生（右一）与家人在温州瓯隐园。前排左一冒景璠，左二冒景琛，左三母亲周太夫人，左四冒景瑜。后排左一冒景瑔、左二冒景玮。 冒怀庆提供
1949年，冒广生（右一）与张氏夫人（右二）、冒景瑄（中）、冒马纨素（左一）、冒怀庆（前左一）、冒怀安（前左二）合影。 冒怀庆提供
词论》《四声钩沉》《宋曲章句》3册给主席，并临别赠言：“共产党是狮子，不可自己生虱子。”后在《人民日报》刊登《对目前整风的一点意见》，文章写道：“爱人以德，相见以诚”、“人非圣人，谁能无过”……时隔一个甲子，今天看来，祖父对党整风进言，可谓“金玉良言”，是民主人士对党的肝胆相照啊！祖父不仅是跨越两个世纪的文化名人，而且也是德高望重的爱国主义者。
1895年，他作《满江红》，词云：“眼底山河，一半是宋家陈迹。斜阳外，断桥衰柳，湖光如雪。游子何知南渡恨，才人空拟西施洁。听冬青树底秭归啼，犹凝血。披香殿，灯光灭……”传诵一时。他过福州时，有《感赋》诗一首：“……君看赤嵌水，何日更东还？”赤嵌为台湾地名。当时甲午战后，台湾被割，诗中渴望台湾回归祖国。
祖父的才学，人品德高望重，感染教育了他的子子孙孙。
后人个个有出息
1958年，父亲从复旦与一批教授举家赴安徽。大学支内，86岁身患病疾的祖父放声大哭，父亲是他唯一在身边相依的儿子，次年祖父病故。那时功弟在同济大学就读，常回家看，往昔他常陪祖父浴堂洗澡，陪同去南京，去火车站接祖父从北京回沪……父举家走后，谷弟留下陪伴祖
父，也常为祖父跑腿，很多是文人之事。
在祖父身边成长的怀字辈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员怀辛、上海美术出版社版著名画家怀苏（聋哑人，编纂《冒鹤亭先生年谱》）。第五、六、七孙怀庚、怀恭、怀滨三人是离休干部（怀滨离休后致力于冒辟疆研究会文化工作，主编了《水绘集》，负责冒姓与上博的联系，祖父尚存一系例文献有待上博整理出版）、八孙怀沣是高级经济师、九孙怀澧是乐山
政协副主席、十一孙怀功是上海华东设计
院高级工程师、十三孙怀谷是民进安徽省
副秘书长、十四孙怀庆是蒙古“十大杰出
科学家”之一和澳大利亚科学院院士。
1999年澳大利亚外交部为中澳两国关系做
出贡献的各方面人物颁奖，怀庆院士是唯
一一个获得科技贡献奖澳洲华人，2003年
荣获澳大利亚政府颁发的”澳洲建国百年
奖章”。十六孙怀康在中信大榭开发公司
任多个局的局长、宁波市政协委员。27个
子孙9个是离休干部，祖父唯有一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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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孝达，与大姑母住过模范村三楼，建国
前公费留学英国皇家医院，是著名神经科
专家，《作家文摘》曾在报刊报道并刊登
皮蛋瘦肉粥怎么做了表哥与和另一位医生三人的合
影。
瓯隐园今貌，市区墨池公园内  南航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