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型·模式·个性——论宫崎骏动画的主角设定与塑造
上海·同济大学杨晓林发布于： 2010-08-24 05:44
章节选自：杨晓林著《动画大师宫崎骏》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2月版。有改动。
内容摘要：宫崎骏动画的主角既定型化而又复杂化，少女角造型柔弱可爱如天使，但性格和能力兼具有超能力的日本巫女和欧洲魔女的特征：出身高贵，具有朴素纯真之美；父母缺失，肩负重任；能力超常；个性坚强贞烈，兼有战士与巫女双重性格；从被保护的天使到帮助别人的拯救者转换。少年以两类形象出现：一种是战士或武士；另一种是可爱的小顽童。
关键词：宫崎骏；定型化；超能力；日本巫女；欧洲魔女；少年
宫崎骏动画代表了日本动画艺术和商业的巅峰成就，是继黑泽明之后日本第二位闻名世界的导演，被誉为“国宝”、“动画之神”，被国际社会公认为“堪与迪斯尼遥遥相望的世界动画另一高峰”，甚至被誉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动画大师”，其中定型化而又复杂化的角塑造居功至伟。
主角定型化是指宫崎骏动画主角人物外在造型和性格上的相同，所有的角不但有基本相同或相似的造型，而且在性格特征，人生经历等方面也有相似之处。勇敢纯洁的少年＋温柔坚强的少女是宫崎骏动画男女主角标准型搭配，其中也包含着萌动的爱情。由于宫崎骏动画广泛取材于日本古今和国外的史诗神话、传说、历史著作，小说，所以他的人物形象既定型化又比较复杂厚重，这正是宫崎骏动画的魅力之所在。
柔弱天使与超能力的巫女魔女
宫崎骏动画的少女角造型柔弱可爱如天使，但性格和能力兼具有超能力的日本巫女和欧洲魔女的特征。正如清井汎所说：“乍一看好似一位圣女的无私之人——娜乌西卡，而她的行动却是魔女式的。这两重性的人物塑造，是宫崎骏动漫作品的共同手法之一。还有，不单是人物如此，往往还有潜藏在时代背景之后的其他要素。在西洋的后面有着东洋式的故事，在中世的背后有着旧古时代的神话。”[2]以《风之谷》中娜乌西卡为代表的少女，其巫女和魔女兼有的特征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出身高贵，具有朴素纯真之美。巫女在日本，是和神道教的原始宗教信仰密不可分的。在日本的创世神话中，三贵子中的长女天照御大神（アマテラス），是太阳女神。她的另名
为“大日霎贵”（おおひるみのむち），霎也可以写成巫女，即“大日巫女贵”，即她在现实中可能是侍奉太阳的巫女，也有说她是卑弥呼，但已经不能考究。“天照大神”在日本神话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依照日本神话的说法，她是日本神武天皇的祖先，所以日本的天皇就是太阳女神的后代。由此可见，巫女在日本人传统信仰中，她有极为高贵的出身。宫崎骏动画中少女的身份也都很尊贵：《未来少年柯南》中的拉娜是人人敬若神明的博士拉欧的孙女、《鲁邦三世》中卡莱里斯是卡利奥斯特罗城的公主、《风之谷》娜乌西卡是风之谷的公主、《天空之城》中希塔也是公主、《红猪》中的菲奥是飞机制造厂厂主的孙女、《幽灵公主》中的珊被山犬狼神养大被称为森林中的幽灵公主、《魔女宅急便》中的琪琪是魔女之后、《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苏菲是帽店店主的女儿、《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中的波妞是海洋女神的女儿金鱼公主。唯一身份不很显贵的是《龙猫》中的草壁桎月、草壁小梅，但是由于他们从城市来，在乡下人的眼中，特别是少年堪太的眼中，桎月无疑也是尊贵的不平凡的少女。
在历史上，除神道之外，巫女在近代的许多作品中都出现，尽管各不相同，但唯一不变的是，巫女往往是传统美的象征。纯粹无垢，黑髪长发，“立如芍药，坐若牡丹，行犹百合。”正是其不二的写照。宫崎骏动画的女主人公在造型体现了具有传统特的朴素之美。
主人公一般都年龄较小，一般在十岁左右。少女身材小巧，轻盈灵活。梳辫子掩耳短发。五官精致，大眼睛，眉毛纤细，小嘴；素面朝天，衣着简朴，一般穿蓝的袍子或红的裤子。温文尔雅，给人以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之感；精力充沛，神情坚毅执着，略带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哀愁。
宫崎骏对他所塑造这些少女，通过电影中其他人之口，极赞其美。在《未来少女柯南》中，拉娜的漂亮通过金蝉、戴斯赞美得以表现。在《龙猫》中，当上课时小堪太因偷看神情专注的桎月的走神，被老师用书敲头。《鲁邦三世》中次元大介、石川五右卫门在战斗见到卡莱里斯公主的美惊讶的回不过神来，她走后赞不绝口；而在酒店里的酒吧女孩则认为丑陋的卡里奥斯特罗和他们的美丽的公主不般配。《幽灵公主》中阿西达卡在受伤时，情不自禁的夸赞了珊：“你真美！”在《天空之城》中，希达之美让海盗妈妈的三个儿子和手下心生爱意，她在厨房做饭时，他们各借口来套近乎，献殷勤。《红猪》中的菲奥更是征服了野性难训的众空贼，举着鲜花要和他合影，而美国人格斯竟然弃了性感成熟的大美人吉娜来向菲奥求婚。《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苏菲，则被站岗的士兵所赞美和追逐，尽管她是一个真正的大美人，但依旧是很素雅的装扮。
唯一形象不太美的人物是千寻，这是因为宫崎骏在设计千寻的造型时，别有深意，他说：“《千与千寻》有别于其他故事，也有别于我以往的创作。以往，我笔下的主角都我所喜爱的，但这次我刻意将千寻塑造成一个平凡的人物，一个毫不起眼的典型的十岁日本女孩。我要让每个十岁女孩，都从千寻那儿看到自己。她不是一个漂亮的可人儿，也没有特别吸引之处，而她那怯懦的性格，没精打采的神态，更是惹人生厌。最初创造这角时，我还真有点替她忧心呢；但到故事将近完结时，我却深信她会成为一个讨人喜欢的角。” “千寻既不是美少女，也不是具有超智慧的使命类主角，这样的电影，应该能吸引更多的女孩来观看，我希望这是一部十岁小女孩的动画制作，并以此为预期的最大快乐。”[3] 千寻这一角，刚开始时的确令人生厌，但是当她通过劳动拯救了无颜、蛙男、小龙、父母时，观众喜欢上了她，也看出了她的美。
另外一类是年纪更小的，主要是《龙猫》中的小梅和《悬崖上的金鱼公主》波妞。她们是低幼儿童，梳两条羊角辩，穿条红裙子心无杂尘，喜怒皆形于，高兴时手舞足蹈，不高兴时嚎啕大哭。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和新鲜感。纯真可爱，具有无邪之美。小梅也有巫女的能力，她能看到成人看不到的龙猫，和随爸爸迁居乡下，对乡村的一切都感觉新鲜好奇：老屋中腐朽的木头，被松鼠摘来掉在地上的栗子，高耸入云的楠木，屋子
中的黑精灵，这些原本平平常常的一切都让她兴奋。后来她追逐小龙猫和中龙猫在森林深处见到了大龙猫，不经意间在龙猫的肚子上睡着了。后来因一个人孤独跟到到学校上学，在等爸爸时邂逅龙猫，得到种子。晚上又梦见龙猫让树籽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听说妈妈病了，去送玉米，迷了路。请来猫巴士将他们送到了妈妈的医院。小金鱼波妞兼有巫女的魔法，能是玩具船变成真船，她被小男孩宗介所救，一念所至，想变成人类。当她在妹妹们的帮助下，爸爸的拘禁中逃出来，在宗介家吃饭，困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对不喜欢的人喷水，帮助爱哭的婴儿，最终变成了人类。
父母缺失，肩负重任。在人物的身世设置上，主人公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但父母或者缺失，或者就是工作和不在场，不能起到抚养和保护的作用，如下表。
年份
片名
角
父母情况
人生目标
1978
未来少年柯南
柯南
父母已死，相依为命的爷爷被蒙斯莉的士兵杀死。
帮助拉娜到爷爷。
宠物小精灵黑白
拉娜
父母已死，爷爷被通缉，不能给她更多呵护。
到爷爷。
1979
鲁邦三世
卡莱里斯
戴娇倩男友
一家人被烧死，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老园丁守护烧毁的王宫。
逃婚。
鲁邦三世
父母不详。
弄清来源，帮助公主逃婚。
1984
风之谷
娜乌西卡
母亲已去世，父亲被库夏娜的兵士杀死。
使人类与王虫和谐共处。
阿斯贝鲁
父亲不详，仅有母亲，但不能给他帮助。
打败库夏娜军队，帮助娜乌西卡逃跑。
1986
天空之城
希达
父母去世。
逃避穆斯卡追捕，寻天空之城。
巴斯
父母不在。
帮助希达逃避穆斯卡的追捕。
1988
龙猫
桎月
小梅
妈妈得的是，住院疗养，爸爸是大学老师，忙于做林业研究。
自己照顾自己。
勘太
母亲在，父亲不详。
帮助妹俩。
1989
魔女宅急便
琪琪
欧美娱乐父母皆在，因为在外修行，没法依靠父母。
独立在外生存，完成修行。
蜻蜓
不祥。
1992
红猪
菲奥
父母外出做工，由爷爷照顾。
帮红猪修飞机，逃离军方追捕。
1995
On Your Mark
天使
父母不详。
受害者。
恰克、飞鸟
父母不详。
帮助天使逃离迫害。
1997
幽灵公主
珊
被父母遗弃，认白狼神为亲人。
东莞市中考成绩查询杀死开发森林的人类幻姬。
阿席达卡
父母不详。
解开魔祟神之谜，使人类和森林神和谐相处。
2001
千与千寻
千寻
父母贪吃变成了猪，孤立无助。
要救自己也要救父母。
小白
原是河神，父母不详。
帮助千寻立足，回迷失的本真。
张含韵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2004
哈尔的移动城堡
苏菲
父母不详。
解开所受咒语，帮助哈尔回自己。
哈尔
父母不详。
成为最强的魔法师。
2008
悬崖上的金鱼公主
波妞
父亲想灭掉人类，母亲是海洋女神，不能照料她的生活。
变成人类。
宗介
父亲忙于工作，不在身边。由母亲照料。
帮助波妞实现愿望。
关于友谊的句子父母作为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在少年和少女的生活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小到衣食起居，大到人生观的形成及成长过程的疑惑和苦恼，都离不开父母的照料和指导。宫崎骏动画的小主人公，从年龄上来看他们还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社会的人，但是父母或者不在身边，或者生病，即使在身边，也不能尽到监护人的责任。如《千与千寻》，将人性中的仁爱与贪婪，以有悖人之常情方式颠倒地加在千寻与父母之间。现实生活中的父母大都有博大的仁爱之心和保护弱小的能力，相对而言孩子是弱者，需要父母的呵护与关爱。但在这部动画电影中“父母”承受观众的谴责，让观众替千寻牵挂、担忧，以至打抱不平。因为所有的问题都压在千寻的肩上，她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成长，自立，坚强。在很大程
度上，这些困境类似于成人式上必不可少的一个磨练过程。宫崎骏在谈到娜乌西卡的形象时说：“父亲虽然还活着，但是一点也帮不上忙。经验不足，没有把握，难以代理父亲接受重任的少女，义无返顾地肩负起一国和多数人命运的重任。……娜乌西卡这个主人公最大的特征是：身负重任。即使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做自己事情之前必须经常考虑到整个部落的利益和命运采取行动。”[4]
父母的缺失或不在场，就意味着家的破碎或不完全，也意味着尚未长大成人少年和少女必须自立自强，在心理上尽早的成熟起来。因此，宫崎骏的动画由于父母缺失所造成缺少大人为其遮风挡雨的少女和少年都比较早熟，他们经受了各种磨练，有来自思想上的，也有来自肉体上的，最终担负起他们作为成人的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这对现实生活中依赖性越来越强，好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无疑具有教育意义。
能力超常。宫崎骏动画中的少女都有一些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兼具日本的巫女和欧洲的魔女双重特征，这种能力以不同的方式或隐或现的表现出来。日本学者清井汎说：“被压制、稍不小心就可能被抹杀的‘现实中的魔女’是不会就这么原模原样地在宫崎骏动漫中出场的，必须以娜乌西卡这样一个少女形象进行伪装之后方可登场。或者，从《幽灵公主》中
狼少女阿珊身上，我们也可以窥视到他的面影。”“与魔女并无直接关联，《龙猫》中的桎月，小梅两妹都能看到世人所说的怪物；《千与千寻》中，能打开异界通路的千寻，宫崎动漫中的少女，总会让人联想起传说中是妖精的爱尔兰少女。这是在一定年龄的少女中，只有少数人才会持有的能力。综合他们持有的共同体验，就被人们称作魔女。”[5]总结起来，少女超常的能力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