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和其光,同其尘”究竟是什么意思?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冲这个字很有意思,经常跟虚连起来,叫冲虚,所以看起来他们的意思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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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叫相似,那就必然有不同,这又是矛盾的对立统一。
冲古代通盅,从皿从中,意思就是器皿内部的空间。
虚是指大的土包,意思是四周空,跟盅正好是相对的,一个是外空,一个是内空。外空可以无边无际,同时也无依无靠;内空,却在外面还有一个承载。
所以说虚心,就是说把心变得空旷些,不要被认知束缚,表达这个意思就不能用盅心。
但是道就只能是盅而不能是虚,因为他承载了万物,万物出乎其中,他不能虚,所以这里老子再次强调了,道可道,只不过说出来了就不是常道而已,他不是虚无主义。
道虽然像中空的器皿,但他又跟普通器皿不同,因为他运转起来永远不会满,或者说“不盈”就是他的一个本质属性。
既然装不满,说他像盅也不大准确,更有些像不见底的深潭,这个深潭可能就是万物的祖先吧。
这个道做了什么呢?他消解了万物的锋芒,使他们没有任何一种与众不同;他解开了万物的纷乱,还记得之前的“玄”吧?纷字从绞丝,即乱七八糟、纠缠不清的丝,这些乱丝被道解开之后,就成了“玄”,挂起来可以染的丝。
道还做了什么呢?他使万物的光相“和”,这个“和”我们要特别注意了,如果我们要用两个字形容中华文明的特点,“和”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就是“中”,连起来就是“中和”。
这两个字古往今来、诸子百家,不论他们的道路之争、口舌之争有多激烈,但从来没有人否定这两个字。
我们看看《中庸》里面的解释,“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他是以情绪举例,但是我们可以引申一下,什么叫中?有但不表现出来叫做中;什么叫和?表现出来的与万事万物合拍叫和。《中庸》全篇讲的就这两个字,而《中庸》是四书之一,足见其重要性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里面,这两个字是不是都在?当然另外五个字也几乎是中国文化里面最重要的字了。
这个“中”以后遇到了再讲,我们想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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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古字是“龢”,左面是排管乐器,禾表音。所以,和字最初就指这种乐器演奏起来,虽然有很多竹管,发出很多音,但是这些音形成了和声,不但不互相影响,反而相得益彰,听上去比单个音还要动听,这就叫“和”,实际上也就是最大程度、最深层次、最广泛的共赢。
我们现在提倡和谐社会,就是希望社会之中,人与人之间能够合作共赢、彼此成就、交相利、兼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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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周围的人当作朋友,咱们每天就是跟朋友聚会;把周围的人当敌人,咱们每天就如同去
战场赴死,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说了这么多,“和其光,同其尘”应该就不用解释了吧?
但是,要注意的一点是,为什么只是“和”光,不能是“同”光,而只能“同”尘呢?因为如果万事万物的光都一样,那人不就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嘛!那样的话,人就不会演化出眼睛这个器官了。
那为什么要“同其尘”而不是“和其尘”呢?尘指的是最微小的单位。同字从凡从口,凡是古代抬东西用的“担架”,要两个人动作一致才能用,否则一边高一边低,东西不就掉下去了?所以,道要把万事万物的最小单位统一起来,否则所有食物连最基本单位都不同,那这个道怎么运行他的机制呢?
这句话再一次印证了我们之前讲到的,“道”是指人心中的“道”,而不是那个客观存在,只是那个客观存在在我们意识中的投影,或者说是我们的意识把客观存在高度抽象之后建立的一个模糊的模型。
为什么要抽象?为什么还模糊呢?
一是因为我们的感性能力有限,无法获取客观存在的完整信息,咱们能看到紫外光吗?咱们能听到超声波吗?咱就这么点米,能做多少饭?
二是因为我们的知性能力有限,就是前面讲的“名可名,非常名”,我们连基本概念都定义不清楚,怎么建立精确的模型?给咱一摊稀泥,咱能盖一栋房子?得有砖才行,对吧?可我们的知性能力连砖都还烧不好呢。
三是因为我们的理性能力有限,当然了,有了前面两个拉夸的打底,我们对精确模型已经可望而不可及了,这个坏消息其实也只能算是雪上加霜,虱子多了不痒而已。理性工具中,目前用得最多,也被认为相对可靠的一种叫“形式逻辑”,是一套公理系统,用演绎法可以演绎出来无穷无尽的定理用于描述客观存在,也就是建模。可这套公理系统自己证明了一个“不完备性定理”,简单说就是,只要一套公理系统自洽,那他就必然存在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的命题。而这种命题,通常就是公理系统的基础——公理。有什么影响呢?他说明了“形式逻辑”之树看似枝繁叶茂,但他却没有根!没有根怎么了?没有根的话,指不定哪天说倒就倒了,一片叶子都留不下,从头到尾都可能是错的。听了这个消息咱们绝望吗?
不过好消息是,基于形式逻辑做出的推理,经过实验验证形成的知识,到目前为止还都是稳定可靠的,我们叫他们科学知识。
另一个好消息是,我们不只有形式逻辑,我们还有朴素逻辑和辩证法,而中国人恰恰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我们不但可以演绎,还可以类比和归纳,还可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现在有了科学精神的加持,中华文明的回归开始了。
中华文明的特点是什么?中和嘛!
就像道,承载万物,永无休止;深不见底,源源不绝;澄澈通透,若有若无。
你说这个道是怎么来的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是一切“象”的源头。
最后还要补充解释一下“象”,有一个有趣的事,这个字在甲骨文中就是一头大象的形状,画的还特别像。说明商朝那会,中原还有大象呢。
后来这个字引申为看到的影像,再后来就引申为我们通过感性能够获取的一切信息的总和。
跟象并列的还有两个字,一个是体,另一个是用。
体,在西方哲学体系里面,英文叫“being”,德文叫“dasien”,在他们的语言系统里,都是系动词“be”和“das”的变形。如果详细分析语义的话,中文里面没有一个严丝合缝对应的词,所以翻译成“存在”这样一个别扭的词也是迫不得已。
我记得回答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哲学家都不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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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说,就是因为他们陈述的都不是人事。西方哲学追求严谨,崇尚形式逻辑,所以不愿意用类比法,非要用演绎法,所以只好自己发明一些词,用以精确区分他的概念与传统概念。所以像什么客观存在呀、物自体呀、自在、自在之物这些东西便应运而生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做有点过了,既然仍在使用自然语言进行阐释,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形式逻辑、演绎法呢?类比也是自然语言的一部分嘛。既然选择了这个工具,那发挥他的优势就好了,不然选择其他语言,例如数学不好吗?当然,数学工具的能力恐怕不足,只能用自
然语言。可又不甘心好好用,本来没有乒乓球拍,只能拿着网球拍代替,就这样还非得追求乒乓球拍的握拍姿势吗?当然了,用网球握拍姿势打乒乓球可能也捉襟见肘,但是起码不应该抵触吧?
说远了,其实这个“dasein”和“being”在中文里,翻译成“体”就不错,这个概念我们一直都有。之所以不用,我猜是不是破四旧的惯性导致的?凡事跟“迷信”沾点边的就都打破了?
破除迷信的时候,矫枉过正倒是有情可原,但是矫正之后,就别再祸及九族了吧?要是满门抄斩的话,现在我们汉语都没法说、没法写了。例如示卜旁的字就都不能用了,那些都是跟祭祀有关的。所以,既然目已经达到,我们就应该反思了,把"过正"的地方再补回来。
有人也提过“唯心主义”的问题,在这里顺便说一句。
首先,不是用几个“说文解字”就是唯心,语言是工具,汉语这种工具的特点就是记录了语言演化的全过程,要了解确切的语言含义,就是要追本溯源。从甲骨文开始,金文、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简体字,每一个汉字都是一部电影,这里面有着丰富的信息资源
等着我们去挖掘。不去研究这些,经典就看不懂,别说经典,我写的咱都看不懂。看不懂就扣个唯心主义的帽子,这没有意义。
其次,唯心、唯物的区别是什么?就是对于“体”是否存在的争议。唯心者认为,不存在体,象就是心自己生发出来的或者客观存在的某种"精神";唯物者认为,存在体,“象”就是心对“体”的建模,没有“体”的话,心就失去了对象,那还建什么模?随着脑科学、认知科学的发展,这种二元论已经不流行很久了。
所以你看,现在也没什么人再去做唯心与唯物之争了。有神论、无神论和不可知论的争议还时不时有点声音出来,实际上“不可知”应该是标准答案,因为上帝、第一因既不可证实,也不可证伪,只要咱们承认理性,那么"不可知"就是没有争议的唯一答案。当然,如果咱不承认理性,那就要否定因果律,要打破时间的单向性,这就是更高层面的问题了,到了这个层面,答案应该是“交白卷”。
最后,不是提到心就是唯心主义。“心”是一个汉字,最初就是指心脏,后来引申出了很多含义,反而作为心脏这个器官的含义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就跟“象”字,最初指大象这个动物,后来也引申了,难道你说话的时候就只用他表示大象这个含义?不光中文这样,英文
年龄的称谓用纸折盒子德文也都把心引申了,这一点,全人类都相似,我估计是因为古人不掌握解剖学、神经科学知识,全是基于直观的思辨,情绪来了影响血液循环,心脏就有反应,心动、心悸、提心吊胆等等,所以他们就直观的把意识和心联系起来了,从而产生了心字的引申含义。我们没办法苛求自然语言,不严谨就是他的固有属性,但正是有了这个属性,我们才可以给“体”进行模糊建模,否则咱们难不成还能用数学给喜怒哀乐建模?
中国的主流思想,自古以来就是“不可知论”,老子是主要的奠基人。你看《道德经》全篇都在“体”周围游走,虽然研究本体问题,可全篇都不涉及神秘力量。之后的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到后来独尊儒术之后,学者们对神秘力量几乎都是敬而远之、适可而止的态度,更没有出现“上帝”这种第一因的具象化。
这是中华文明之幸,亦是我辈之幸。
至于民间的那些封建迷信,其实都还算不上“有神论”,因为根本不成系统,所以只能叫迷信。而中国人花样百出的迷信,与西方对上帝的迷信不同。中国人迷信是有所求的,我拜你你就要给我回报,你不灵,我就不拜你了,我去拜别的。显然西方那个才能叫虔诚。也正因如此,中国人因祸得福才有可能被彻底改造,才能从此站起来。
当然,也多亏了千年不遇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