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去世后,他们的社交⽹络账号都怎么样了?
本⽂⾸发于Vista看天下杂志484期,原⽂标题《逝者社交账号:为了告别的纪念》。
本刊记者左璐 / ⽂
谌彦辉 / 编辑
4⽉8⽇,武汉按计划解除封城,娟⼦想在这⼀天接母亲回⽼家。她的母亲在⼤年初⼀(1⽉25⽇)因感染新冠病毒离世,⾻灰⼀直寄存在武昌殡仪馆。“落叶归根”,这是母亲⽣前的愿望,娟⼦打算将母亲安葬在湖北安陆的家族墓地,“我不想把她孤零零留在武汉。”
娟⼦⾄今⽆法接受母亲离开的现实,她⽣前⽤过的被⼦床单、穿过的⾐服都被清理掉了,社区⼈员在家中消杀处理,母亲⽣活的痕迹已荡然⽆存。“现在留作纪念的遗物都没有了。”娟⼦说。
每天,娟⼦都会去翻看母亲的,这是她惟⼀能寄托思念的地⽅。“⼈死了,却还活在⽹络世界中。”娟⼦有些安慰,母亲的中有家⼈相聚的时光,她和孙⼉的⾃拍,还有她练瑜伽的视频。母亲的笑容⼀直定格在那⾥,不曾消失。夜深⼈静的时候,娟⼦对着母亲的照⽚默默流泪。
在娟⼦的记忆中,母亲勤劳操持了⼀辈⼦,她⼼灵⼿巧,会缝制新⾐,也做得⼀⼿好菜,懂得各种养⽣知识,是⼀个⽣活精致的⼈。⽆论⽣活有多么不如意,娟⼦总能从母亲那⾥得到慰藉。
⼤年初⼀早上,娟⼦还和母亲视频通话,关⼼她的病情。谁会想到当晚便传来噩耗,母⼥两⼈从此阴阳两隔。
和娟⼦的母亲⼀样,很多社交媒体账号的主⼈已经离开⼈世,他们的账号成了“⽆主之地”。⼀些⽤户在去世前根本来不及删除⾃⼰的账号,他们曾经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照⽚、视频,⼀切与他们相关的⽣活信息仍⼀直存活在⽹络上,他们仿佛从未离开。
清明节⼀到,这些账号⼜成为去世者的纪念地,⼈们开始在社交⽹络缅怀逝去的亲⼈和朋友。⼀些社交⽹络平台还开辟专门的悼念页⾯,⼈们可以在线凭吊,表达哀思。但⽬前没有设置这⼀功能,娟⼦只能在朋友圈点蜡烛吊唁。
娟⼦⼀直担⼼逝者账号会被⾃动删除,她希望把母亲的这份特殊记忆保留存档。对于逝者留下的社交媒体账号,是告别还是挽留?不仅是逝者亲友,同时也是社交媒体⽹络共同⾯对并致⼒解决的问题。
01
⽹络世界中的幽灵
2018年12⽉26⽇晚上,卡车司机倪万辉和妻⼦吸着氧⽓,在快⼿上开了半⼩时的直播,发了最后⼀条视频,背景⾳乐放着《陪你到底》,配⽂是“青藏线不易跑呀!”第⼆天早上,他们被发现在五道梁过
夜因缺氧殒命。
2019年1⽉1⽇,卡车司机倪万辉夫妇的葬礼在河北邢台⽼家举⾏。(东⽅IC 图)
倪万辉夫妇去世的消息在快⼿上不胫⽽⾛,他名为“开卡车⼩辉辉吖”的快⼿账号,粉丝数量⼀下从21万递增⾄上百万,⽣前最后⼀个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超过5000万。⽬前该账号仍活跃在快⼿平台上,每天仍有⽹友前来祭奠。
在开通账号的两年⾥,倪万辉在快⼿平均两天更新⼀个视频,⼀共发了328条短视频。他最北到过哈尔滨,最南去过⽼挝,平⽇都在全国各地跑。闲暇时间在卡车上睡觉、吃饭、与妻⼉视频聊天。
2019年11⽉,“⼩声⽐⽐”发布《快⼿上的49座墓碑》,⽂中提到快⼿上还有很多癌症、⽩⾎病患者,他们在⽣前⽤视频记录下⾃⼰与病魔抗争的经历,其中49个账号的主⼈已经半年没露⾯。时⾄今⽇,⼈们依然可以看到他们的头像,浏览他们发布的社交内容,这些逝者账号就像幽灵⼀样,徘徊在⽹络世界。
不过,中国社交⽹络有多少逝者账号,⽬前⽆从统计。北京师范⼤学新闻传播学院执⾏院长喻国明的最新研究显⽰,中国⼋亿多⽹民平均每天在社交媒体上花费的时间为4-6个⼩时,其中社交平台使⽤最多的是,其次是⽀付宝,还有
国⼋亿多⽹民平均每天在社交媒体上花费的时间为4-6个⼩时,其中社交平台使⽤最多的是,其次是⽀付宝,还有微博、QQ等。⽽现实中,⼤多数⼈会同时拥有多个社交账号,有的甚⾄多达⼏⼗个。
“⼀个点赞,⼀个转发,这其实都是⼀种数据。如果从微内容⾓度来说,都是⼏⼗亿次交互的信息,这个数据是海量的。”喻国明说,社交媒体的普及已深度影响⼈们的⽇常⽣活。
腾讯近⽇对记者回应称,⽬前,及WeChat的合并⽉活跃账户数:1164.8(百万),QQ的智慧终端⽉活跃账户数:647(百万)。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每年全国死亡⼈⼝⼤约890万⼈,其中⾮正常死亡⼈数超过320万,2019年死亡⼈⼝达989万⼈。
到2020年,Facebook和Twitter分别拥有了24亿和5亿⽤户。不过,实际⽤户数量可能更多,因为很多⽤户不会每⽉使⽤,每天还有⽤户离开⼈世。⼀项调查显⽰,Facebook已有3000多万⽤户去世,每天都有超过10000名⽤户死亡。
据⽜津⽹络研究院数据显⽰,2050年,社交平台Facebook的逝者⽤户数量将超过⽣者。到本世纪末,这⼀数量可能会增加到49亿。研究⼈员认为,在亚洲,2100年Facebook逝者⽤户数量将增加到20亿。
02
⼤量逝者账号被盗
⼀年多前,“绥化旭哥”从⿊龙江坐⽕车赶⾄河北邢台,参加倪万辉的葬礼,这⼀次他没有开卡车。
葬礼现场聚集了许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卡车司机,此外还出现了⼀些陌⽣⾯孔,“他们都是周边村⼦的⼩⽹红,想蹭热度。”和“绥化旭哥”⼀样,当天有不少⼈拍视频,还有的在快⼿直播葬礼。这些视频被贴上“辉哥辉嫂⼀路⾛好”的标签迅速传播开来,夫妻⼆⼈在卡车内留下的遗物也在快⼿获得⼤量点击率。
“咱是凭⼼去,不是炒热度,也不是为了挣钱。”“绥化旭哥”当天转发了倪万辉去世前的视频,他没有⽤快⼿直播葬礼,感觉这对死去的⼈不敬。但周边村⼦的⽹红在快⼿平台上直播赚钱,当时甚⾄还有⼀些冒充倪万辉的账号出来骗钱。“绥化旭哥”不由联想到,“如果⾃⼰去世了,快⼿上的账号怎么办?”在、QQ、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上,逝者社交账号处理产⽣的问题也从未间断。
2003年,联合国教科⽂组织在《保存数字遗产宪章》中给出明确定义,个⼈在⽹络上的信息包括⽂本、数据库、照⽚、软件、⽹页等,都是数字遗产。但对多数互联⽹⽤户来说,逝世后,他们的账号很有可能被彻底遗忘,⽆⼈打理、⽆⼈接管,只能在互联⽹中“⾃⽣⾃灭”。还有⼀些个⼈信息甚⾄被⿊客盗⽤,变成的幌⼦。
美国亚利桑那州⽴⼤学临床助理教授法希姆·侯赛因⼀直研究⼈类数字遗产处理问题,他发现,逝者账号被盗在亚洲是⼀种⾮常普遍的现象,在未经逝者亲属同意情况下,被⼴泛⽤于欺诈等违法⾏为。
据英国《独⽴报》报道,Facebook⼀些⽤户曾收到与死去朋友或家⼈有关账号的请求,这些请求似乎是⿊客攻击的结果,不法分⼦试图在社交⽹络上添加好友,然后利⽤这种友谊窃取资⾦或索取其它好处。
21岁的Mio记得,微博平台上也曾出现过⼤量逝者账号复活的情况,还有⼀些账号被偷偷买赞。她怀疑有盗号集团的存在,“⼤批量的查询数据和账号异常,微博不会发现不了吧?”Mio说。
微博现有4亿⽤户,微博客服曾在平台上声明,有博主去世后,长时间不登录微博,但账号被他⼈盗⽤发布垃圾消息,为尊重去世博主,将对相关账号进⾏保护。
社交媒体已占⽤⽹民⼤部分⽇常时间。(东⽅IC 图)
除了账号被盗,亲友们⾯对的另⼀个问题是,那些依然活跃在⽹络上的逝者账号,尽管不再有⼈打理,却仍有不少⽹友⽤来留⾔,成为公开的“树洞”。
3⽉19⽇,武汉市公安局撤销了对李⽂亮医⽣的训诫书并公开致歉。当晚,许多⽹友不约⽽同聚集在李⽂亮的微博评论
李思 李念
3⽉19⽇,武汉市公安局撤销了对李⽂亮医⽣的训诫书并公开致歉。当晚,许多⽹友不约⽽同聚集在李⽂亮的微博评论区,⼀⼀留⾔。他们会把近期的消息通报给李医⽣,“你的训诫书撤销了,还你⼀个公道,不知你收到没有。”有⽹友留⾔说,“有的⼈不在了,但依然活着,有时间就来你的微博看看。”李医⽣的微博⽆法再更新,但每天都有⽹友在他微博下写⽇记。
李⽂亮最后⼀条微博的评论区,留⾔已达70多万条,这⾥不光有美⾷记录,也有⽇常剪影,还有抗疫前线的志愿者和李医⽣拉家常。或许,李⽂亮⾃⼰也没有想到,他的微博会成为⼈们倾吐⼼声的地⽅。
03
经理人采购指数社交⽹络料理“后事”
娟⼦最近尝试登录进⼊母亲的账号,为她更新⽇常。但她记不住母亲的密码,登录要通过⼿机验证码。⽽现在,娟⼦不太清楚母亲的⼿机在哪⾥,可能连同⾐物⼀起扔了,她不知道如何回母亲的账号。张姓男星被曝耍大牌
对此,腾讯公司回应记者称,若账号注册⽅不幸离世,家⼈及亲属可以⾃⾏登录该账号,也可以通过⽤户注册⼿机号⾃⾏登录回密码。
若QQ账号注册⽅不幸离世,可以通过验证密保资料,验证账号绑定其中⼀种密保⼯具来修改QQ密码;如果没有可⽤的密保⼯具,可以进⼊QQ安全中⼼官⽹,填写相关资料进⾏⾝份验证,验证成功可以重置密码。
对于娟⼦的遭遇,腾讯公司表⽰,账号将依据⽤户协议和法律法规处理,⽤户遇到此类情况,可以通过客服渠道和公司联系进⾏相关申诉处理。学生会工作总结
如果家属要求回已逝亲⼈、QQ账号⾥⾯的零钱,对⽅需提供有效的邮箱、死亡证明、⽕化证明、销户证明和直系亲属关系证明,上传到腾讯公司进⾏核实,确认后按照指定流程提取账户资⾦。
之前有不少⽤户担⼼,他们在和⽀付宝中的资产,⼀旦发⽣意外,家⼈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些账号,他们的财产可能被永久封存在账号中。
小学生国庆节作文娟⼦最担⼼的是,母亲的账号可能被删除。如果⼀直不删除这些账户,对社交平台的运营成本会造成负担。
“是否销号跟⼈死没死⽆关,公司⽆从得知⽤户是死是活,只跟⼿机号是否在⽤有关。”腾讯⼀位中层管理⼈⼠回忆说,、QQ现在都实⾏实名制,必须绑定⽤户⼿机号。公司规定,对长期不使⽤的账号将⾃动注销。
不过,新浪微博则推出⼀项名为“去世保护”的服务,为过世的⽤户锁定他们的微博,账号内所有信息都不能再被修改,包括销号。
2019年12⽉11⽇,Twitter宣布对6个⽉内没有任何登录记录的账号逐步删除,这是Twitter⾸次⼤规模计划删除⽤户账号。消息传开后,很多⼈表⽰反对。因为Twitter“不活跃”的⽤户很多已离开⼈世,此举⽆异于将这些逝者账号完全删除掉。
Twitter事后⼜发布声明致歉,声称将会暂停删除账户直⾄开发有效的纪念⽅式供⼈们留念。
早在2009年,Facebook率先推出了“纪念账号”功能,逝者亲友可以向Facebook申请变更成纪念账号,逝者的头像下⾯会出现“Remembering(悼念)”的标志,但任何⼈都⽆法登录进⼊,亲友可以浏览并悼念。
2015年,Facebook⼜宣布了⼀项措施,⽤户可以选择在⾃⼰死后删除账号,或者指定⼀个代理⼈,负责管理⾃⼰去世以后的纪念账号。代理⼈还可以更改逝者的封⾯照⽚或接受好友邀请等。
对于社交媒体该如何处理逝者信息,2019年6⽉,英国⼼理学家ElaineKasket撰⽂称,社交⽹络公司是连接活着的个⼈,向⽤户卖东西,把⽤户的数据商品化的营利机器。它们不是慈善机构、公共卫⽣组织、⾮营利墓地或职业悲伤顾问。
“活着的时候,我们把⼤量的个⼈数据交到它们⼿⾥,却没有意识到,我们在最初注册登录时,也任命它们在我们死后按照它们认为合适的⽅式管理我们的数据,⽽它们似乎缺乏合适的资质来承担这⼀⾓⾊。”Elaine Kasket在⽂中解释,社交⽹络公司可以频繁改动他们的条款和条件,“就像你换袜⼦⼀样。”
社交⽹络公司可以频繁改动他们的条款和条件,“就像你换袜⼦⼀样。”
04
密码是通⾏的钥匙
邱笙考虑再三,决定将⾃⼰的财产提前进⾏分割处理。他将存款与房⼦、⽀付宝账号留给家⼈,游戏账号则给与多年的游戏搭档。2019年10⽉,邱笙专程去上海的中华遗嘱库,订⽴了遗嘱。
⼤学时期,邱笙迷上了天下3这款游戏。多年来,他陆续在游戏中投⼊40万元,⽬前他的账号在市场上可以卖⼗万元。
邱笙在游戏公司⼯作,据他介绍,游戏公司通常会根据⽤户账号的情况来进⾏处理。如果账号中游戏币有余,将会对玩家的⾓⾊数据进⾏保留。未充值过的账号,⼀般会在三⾄六个⽉内将数据永久删除。
对已充值的游戏币仍⽆法继承,邱笙说,多数游戏账号实⾏实名制,规定⼀个账号必须要绑定⼀个⾝份证,账号转让存在困难。
邱笙也想过将账号写⼊遗嘱当中,但被告知中有条款规定,不允许⽤户将其写⼊遗嘱,发⽣继承关系。
北京清明祭扫预约开放,⼋宝⼭公墓的⼯作⼈员正在清扫墓地。(东⽅IC 图)
腾讯的⽤户协议第9条规定:⾮初始申请注册⼈不得通过受赠、继承、承租、受让或者其他任何⽅式使⽤账号,并且⽤户只有QQ和的账号使⽤权,所有权归腾讯所有,账号⽆法继承,⽆法转让。
⼀旦⽤户死亡,这样的服务协议意味着,没有密码的家属将⽆法获得处置账户信息的权利。
值得注意的是,Twitter、Facebook等国外社交平台上的逝者账号也都⽆法完全进⼊,不论代理⼈和逝者的关系如何,平台皆以保护逝者隐私为由拒之。⽽⽬前,国内各⼤社交平台也对逝者账号规定“不得继承”,只有微博允许逝者亲属凭死亡证明和户⼝本等去申请继承账号。
不少律师建议⽤户提前做好遗产规划,把数字遗产处理办法在遗嘱中明确列出来,防⽌财产遭受损失。
据中华遗嘱库的数据显⽰,截⾄2019年底,全国范围内已有344位90后订⽴了遗嘱,其中有102⼈将⽀付宝、、QQ、游戏账号、游戏装备作为遗产处置,财产的继承⼈绝⼤多数都是⽗母。
北京市忠慧律师事务所律师安新华对此并不乐观, 2017年《民法总则》中明确了互联⽹数据权和虚拟财产都属于民事权利的⼀部分,但涉及到虚拟财产应当如何进⾏处理,⽬前法律上仍有待完善。
按照《继承法》,平台应将账号开放给继承⼈,但这同时会影响平台保护⽤户个⼈信息的义务,“个⼈的信息保护和《继承法》会发⽣冲突,⾄于哪个更优先更重要,还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只能根据具体个案来判断。”安新华说。
现实⽣活中,国内外由此衍⽣出⼀些“数字遗产”处理服务公司,他们帮助客户存储⽤户名和密码,确保其去世后亲⼈得到“数字遗产”。
美国Entrustet⽹站正提供⼀种免费的托管服务,允许账号持有者在其死后将“数字遗产”交给最多⼗个继承者和⼀位负责履⾏死者遗愿的执⾏者,这些“数字遗产”包括社交⽹络和⾦融账号、博客、电邮和其他互联⽹财产和⽂件。
蓝盈莹回应从北京人艺辞职
2016年,武汉⼀家创业公司推出⼀个名为“与亲书”的项⽬,这是⼀家基于移动互联⽹针对⽹络遗产继承的解决⽅案提供商。据介绍,该公司致⼒于引导⽤户梳理⽹络资产,储存线索,并通过多种⽅式持
续关注⽤户的在线状态。⼀旦确认⽤户失联,与亲书将主动联系⽤户预留的紧急联系⼈,完成⽹络遗产线索的移交,并配合协助继承。但记者近期调查发现,该公司账号被注销关闭,公司负责⼈也⼀直联系不上。
05
⼈⽣没有删除事务所
⼈⽣没有删除事务所
《⼈⽣删除事务所》是Mio最喜欢的⼀部⽇剧,剧中主⼈公从事的⼯作,是在客户意外⾝亡后,删除他们不想留在⼈世的“秘密⽂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把⾃⼰所有的‘数字遗产’全部打包进⼀个U盘,最后和⼈⼀起烧掉。”Mio说。
两年前,Mio开始在⼀个app上写⽇记,她已经写了486篇。“它不是⼤众软件,使⽤⼈数也不多,虽然开发者承诺永久保存,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增加数据导出的功能。”Mio说,她⼀直在⽀持并购买app中的付费服务,“说实话,我还挺害怕它撑不下去。”
⽐如⽬前,多家博客平台已停⽌运营,互联⽹的技术替代越来越快,“也许⼈没死,这些‘数字遗产’便随之消亡了。”Mio 说。
Mio⾮常注重隐私的保护,她并不需要通过⽹络让更多的⼈来了解⾃⼰,“万⼀这些碎碎念被⼈翻出来看,挺尴尬的。”
事实上,这样的尴尬不乏个案。2014年12⽉31⽇,上海外滩发⽣踩踏事件,⼀位遇难的复旦⼥⼤学⽣被媒体⼤量引⽤其社交平台上的信息,以此展现她的性格侧⾯。此举后来遭致复旦⼤学抗议,使⽤社交⽹络发布的信息是否符合新闻伦理?
2019年3⽉10⽇,埃塞俄⽐亚航空公司⼀架波⾳客机坠毁,其中⼀位中国遇难者微博账号发布的信息也被媒体⼤量引⽤,并遭致⼈⾝攻击,微博管理员最后关闭了这⼀账号。2⽉7⽇,李⽂亮医⽣逝世不久,北京就有⾃媒体引⽤他社交平台发布的信息迅速发⽂,以⽰悼念。
逝者的社交账号经过媒体曝光,很快得到了超过以往的关注,这是Mio最担⼼发⽣的事情。对此,知名媒体⼈朱学东曾撰⽂称,“社交媒体被⼴泛使⽤,许多个⼈信息被事⽆巨细地主动发布在社交媒体上,个⼈隐私的边界与过去相⽐已经⽐较模糊。⼀旦发⽣灾难事件,媒体报道遇难者时,对于遇难者个⼈在社交媒体上披露信息的使⽤,在法律上和新闻操作上,都是⼀个需要⾯对的新问题。”
倪万辉去世前⼀个⽉,卡车司机孟峰在河北⾼速公路服务区与其相遇,两⼈拍了⼀段视频发到各⾃的快⼿账号上。后来,这段视频被⽹友纷纷转发,并配⽂说,“⼀路⾛好”。
“辉哥不在了,但我还是⼀个活⼈。”孟峰⼼⾥不是滋味,他不想让⼈误会。为此,他曾向快⼿平台⽅反映并希望将视频删除,但⼀直没有得到回应,他只能删除⾃⼰的快⼿账号上的视频。
“个⼈没有办法删除所有的⽹上个⼈信息数据,互联⽹时代的个⼈信息保护必须要靠法律来实现。”北京市忠慧律师事务所律师安新华说。
2012年1⽉,在欧盟公布的《关于涉及个⼈数据处理的个⼈保护以及此类数据⾃由流动的第2012/72号草案》中,提出了“被遗忘权”这⼀概念,“被遗忘权”给予⽤户在其个⼈数据信息不再有合法之需时,要求将其删除或不再使⽤的权利。然⽽,“被遗忘权”对抗的实际是整个互联⽹系统,在现有条件下很难对个⼈进⾏充分保护。
06
告别还是挽留
清明节这⼀天,娟⼦没打算为母亲⼤张旗⿎办⼀场葬礼,因为疫情还没有真正结束。娟⼦的⽗亲、嫂⼦、和妹妹相继感染,亲戚朋友未必敢来,“我们只想静静地陪着妈妈,让她⾛得并不孤单。”
因担⼼集中祭扫引起疫情扩散蔓延,武汉当地清明节期间也暂停现场祭扫,并推出⽹络祭扫服务。逝者家属可实名登录逝者所在公墓的⽹上祭扫平台,缅怀逝者。
娟⼦⼼⾥很难受,⼀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原想接回母亲的⾻灰进⾏隆重的祭拜仪式,在家族墓地让她体⾯下葬,⼊⼟为安。现在看来,这场葬礼还得延期。
“我觉得祭奠她最好的⽅式,就是照顾好⼀家⼈。”娟⼦说,她准备在平台做⼀本相册,记录⼀家⼈在⼀起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