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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以谍战的思维和电影化的质感，
讲述了发生在上海解放前夕的一段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红故事。每当大幕落下，观众们都红着眼眶、轻声抽泣，久久不能回神。它的出现为艺术市场树立了全新的样式与标杆，
毋庸置疑，此剧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感染力，其音乐功不可
没。大片般的音响效果在带来感官刺激之外，更是用宏大的厚重感和细腻的人文性刻画了来自平凡人的英雄，让故事真正入情，让角刻骨铭心。儿玉清
塑造英雄，核心在“人性”
《永不消逝的电波》凸显着强烈的地域气质、谍战片风格
与红情怀，对于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八零后杨帆来说，要寻作品的精神气质，会有哪些挑战呢？
这位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如今在中国交响乐团原创中心
任职的青年作曲家，实际上大约三分之一的人生都是由上海雕
专访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作曲家杨帆
“电波”中的音乐“密码”
文字_肖明霞
‘Cypher’ in the Music of Dance Drama The Eternal Radio Wave移动卡初始密码
评分最高的电影An Exclusive Interview with Composer Yang Fan
杨帆
17图片提供：
上海歌舞团
琢的。从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到大学，这段光阴足以让他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从上海的天气特征到小洋楼与故主们的轶事，杨帆聊起来滔滔不绝。路旁茂密梧桐的斑驳树影、脚下石板路的颜、各式弄堂中的晾衣杆和走廊、狭长小路边咖啡馆传来的香气，无不深烙在他的脑海与心头。就连曾经在课余弹琴“挣外快”时出入的老式酒店，乃至为了避开老师、溜出去抽烟时躲进的巷子，也都成为了他的创作素材储备。“所以在寻音乐语言上，我是没有障碍的。”难怪弄堂间的叫卖歌谣、十里洋场的妖娆探戈、弥漫在氤氲之中的老唱机曲调等，这些沪上风情都点缀得恰到好处。每当导演描述出一个剧中场景，那些片段便能被迅速激活，汇成带着温度的画面，让他在创作时进行真切的表达和精准的刻画，还能为团队提出具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要为“长于抒情，拙于叙事”的舞剧写出叙事感，为《永不消逝的电波》写出谍战片气质的音乐，无疑是有别于常规舞剧音乐
我歌词写作的挑战。而杨帆恰恰是个电影迷，对谍
战片亦是如数家珍，除了《碟中谍》以外，
吴建豪图片
他还向我“安利”了很多属于上一代人的谍
战老片，比如《锅匠、裁缝、士兵、间谍》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德黑兰四十三年》
等。大量的观影积累不仅让他深谙谍战片的
音乐风格，更让他悟出了创作视角：“其实
你会发现，很多经典的电影，无论多大的时
代背景，都要落在‘人’上面。”这也正是
《永不消逝的电波》最珍贵的地方，它没有
着力打造以往红题材中只有勇敢刚强、坚
韧不屈的铁汉英雄，而是刻画了一个个会无
助恐惧，也有深情与柔软的血肉之躯。
翻阅资料和采风的过程让杨帆感慨
万千。“李白烈士真的很了不起！作为一个
寻常的男人，如果为了保护家人而放弃发那
份电报，其实无可厚非。但是他既保护了妻
儿，又完成了自己作为党员的使命……”杨
帆不禁感叹道：“其实他也是普通人，英雄
之举往往是瞬间的抉择。所以要把握这种革
命浪漫主义情怀，我的切入点很简单，就是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海报
MUSIC LOVER 交给韩真和周莉亚两位编导后，就去忙其他事情了。多日后，两位编导跟杨帆约了视频电话。“当时她们在上海歌舞团的一栋小洋楼里，和着这段音乐谈感想，说着说着，她们就把自己给说哭了。”杨帆比划着她们擦泪的动作，显然未曾预料到这一幕：“她们说这个音乐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它了！”由此，《永不消逝的电波》的音乐主题就被敲定下来了，几乎未做修改，这让杨帆不禁感叹“很难得”。
在序幕部分，由钢琴主奏的动机勾勒出谍战神秘彩之后，《永不消逝的电波》的
‘人性’，关于普通人的东西。”
当英雄从崇高回归平凡，就从神坛走近了你我身边，因为真实，所以动人。作为英雄主人公的李侠，如何与敌人周旋、克服困难完成工作，如何经受敌人的折磨，这些在红电影中塑造英雄形象的重头戏和惯常手法，在舞剧中都被弱化和压缩，取而代之的是刻画他作为“人”的一面；同时更加强了对所处险恶环境的描摹，增加了他与革命同志们的互动，这便更加突出在风诡云谲的时代洪流裹挟中，一个“小我”在坚定信念的支撑下奋力前行时的艰险与勇敢；而那些
与他一起并肩作战、为革命理想牺牲的人们同样伟大。正如该剧编导之一韩真所言，这部戏力图“从地理空间这个‘骨架’向着人文空间的‘血肉’无限延展、渗透。”所以这部戏不仅仅是一个上海的谍战故事，而是浓缩了所有对“爱与信念”怀抱理想者的颂歌。
播下音乐主题之种，用情感浇灌形象之花
污到下面滴水越详细越好
尽管曾在部队文工团工作多年，涉猎过大量军旅题材、主旋律作品的创作任务，但面对《永不消逝的电波》的主题，杨帆坦言，这个过程磨了很久。他说：“我不能用自己的理解去写主人公，避免音乐视角的过度抽离。有一天我突然想，不行，我一定要回到那个年代去，到一个男人要对女人说的话。”采取“体验派”的视角后，他苦苦寻觅的灵感翩跹而至。他把写好的主题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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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歌舞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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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歌舞团《永不消逝的电波》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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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主题就通过弦乐组在中音区开门见山地交代给观众。它宽广深沉，炽烈真挚，深情之中蕴含着崇高与悲壮。观众会被它瞬间带入情境，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已和李侠与兰芬一起跳动。用杨帆自己的话说，他需要的就是“当我把你拉到主人公身边，你亲眼目睹他们的一切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时的那种极致的情感”。的确，每当我脑海中浮现起这段音乐主题时，便会蓦地涌起一股心流，鼻子发酸，眼眶泛潮。
只要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核心音乐主题在其后不同场景多次再现。例如李侠与兰芬在家中的双人舞，钢琴流淌出缱绻柔情；小裁缝牺牲后的回忆舞段，钢片琴只言片语地营造出难辨的虚实；痛失战友小裁缝后，李侠深陷悲痛，在弦乐长音的衬托中，钢琴呈现出黯淡的彩与孤独感，传递出他内疚而无助的心境；其后李侠与兰芬回看彼此从同志情到夫妻情的四组双人舞，对应着两人在党旗下宣誓，弦乐组通过钢琴琶音的支撑，烘托出澎湃与崇高；在诀别之际，交织着爱与怨、悲痛与不舍的兰芬捶打着丈夫的胸膛，然而李侠已毅然决定向死而行，小号在弦乐队后重复这段主题，克制而坚定，犹如丈夫对妻子最后的爱语与道别；落幕前，怀抱婴儿的兰芬与迎来胜利的百姓并肩而立，回望英雄丰碑，核心主题最后一次出现，吉他以极为干净而纯粹的演奏方式，毫无矫饰地轻诉，就像是一位饱经沧桑者在回述曾经的波澜与凶险、光荣与牺牲时，历史的硝烟都化作了怀念与希望。由这段核心主题发展出的另一变奏也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多个情境中，诸如李侠发送电报、八烈士牺牲后李侠的独
舞段落、小裁缝敬礼挥别，特别是在结尾李侠被捕前的最后一次发报，通过人声、打击乐、铜管乐和三连音的使用，使这段音乐带有进行曲风格，小调的主题也呈现出光辉灿烂的英雄气质，升华了全剧精神。
杨帆采用了单一主题再进行变奏的原则：“这是类似于戏剧表演中‘先埋下形象的种子’的方法，先到核心语汇，再配合表演需要，将主题做情感变化。”通过不同的速度、配器、调性等技术手段，核心音乐主题随着人物的成长、经历呈现不同的彩与情感。《永不消逝的电波》核心音乐主题不仅能有机地从听觉上串联起全剧，更在心理上牵引着观众的心绪起伏。“假如起初主题呈现时是一杯八十度的热水，到两人诀别时就是一百度，彻底烧开了。”经由导演的极致处理，纵使泪点再高的人也会为之动容。而当观众走出剧场时，不断强化的这一音乐主题也深深地烙在观众心中。
那个差点儿吹口哨的柳妮娜
剧中的反派柳妮娜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这位日常乔装在报社中的女秘书，实际上是“国民党保密局上海站站长”，外表美艳却心狠手辣。当她展露真实身份时，一旁油腻好的社长已魂飞魄散。她轻搭社长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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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一瞬，老唱机中传来幽幽的歌声：“你不要烦忧，你不要发愁。且靠在我的身边，忘却了这是什么时候。”我惊叹于团队究竟是如何挖掘到这样一首歌，像是为这个场景度身定做的一般。谁知杨帆笑着说，这完全是个巧合。
起初，杨帆想参考电影《杀死比尔》
里的女反派形象，也让柳妮娜吹着口哨亮相。不过大家纷纷表示“匪气太重，太不正经”。杨帆说：“柳妮娜虽是个反派，但她也受过高等教育，作为女性也会爱美，可能也喜欢听音乐。”所以，若从“人”的角度出发，“反派不应该都是脑满肠肥的形象，因此我们不会有意去丑化她。”避免标签化和刻板印象后的柳妮娜，形象有了高级感，也更能反衬出与之斗争的革命前辈们的英勇与智慧。
为这场戏寻音乐语言，杨帆翻了大
量上海老唱片。“耳熟能详、使用频繁的作品坚决不用。”偶然间，在一支歌曲的前奏中，单簧管由高至低的一长串音符抓住了他的耳朵，令他兴奋。这是素有“一代妖姬”
之称的上海老歌星白光的歌曲《葡萄美酒》（若涯作词、南茜作曲）。“这首歌虽然有名，但用得不多，不妨试一试。”令导演喜出望外的是，歌词竟与情节高度契合，对他的独到之选大赞不已。杨帆笑说：“其实我
根本没留意她唱的是啥，完全是被配器吸引的……”于是，柳妮娜的形象就被这无心插“柳”之举塑造得鲜明夺目，又美又飒，令
人惊艳。“使用这支歌的另一个好处是，如果我单独创作一段，容易陷入疲于描写情绪和状态的局面，音乐不够跳脱和潇洒。”
《葡萄美酒》成了柳妮娜的音乐符号，
强化了戏剧张力。在随后对革命党人进行的搜查和残酷大清洗中，这首歌曲始终盘旋在恐怖紧张的情绪之上；在李侠到裁缝店寻情报、推理案发现场时，它再度伴随柳妮娜出场，原本娇媚的歌声加入混响效果后，如同异度空间飘来的诡异魔咒，令人不寒而栗。我“抱怨”道，这首歌已经让我产生了“心理阴影”，杨帆哈哈大笑起来：“对！就像很多美国公路恐怖片，用的都是特别轻松优美的音乐。”他又补充道：“对于这种阴险毒辣的形象，其实有大量的现代派手法可以运用，但我们偏偏用一种美好的、令人迷醉的音乐，产生意想不到的强大反差，塑造出让人印象深刻的形象。”
音乐与舞蹈，皆为彼此之魂
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通过不同
乐器和多样的演奏法来丰富音乐的可能性，
工作中的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