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_3_
一、就这样当了兵
1938年的中国，风雨飘摇，日军铁骑恣意践踏我大好河山。
这年6月末的一天,20岁的郭荣昌步行到泌阳县城，给在学校教书的父亲送衣裳。
郭荣昌在县行政公署附近歇息时，遇到了一个腰挎手、卫兵模样的国民党军人。这位军人问他:“老乡，你从哪儿来呀?”“我从乡下来。”郭荣昌说。这位军人拍了拍郭荣昌的肩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时，从院内走出一位30岁左右的国民党军官，那个卫兵见了他，马上立正、敬礼。那位军官摆了摆手，一边打量着郭荣昌一边和他聊了起来。
“年轻人，想不想当兵?”那位军官问道。
郭荣昌急忙回答:“想。”军官上下打量了郭荣昌一番，朝他的胸口捶了一锤，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卫士了。
事后郭荣昌才知道，当时，张自忠任军长的国民五十九军驻扎在泌阳县，这位军官就是该军三十八师师长黄维刚。1933年3月在喜峰口战役中，任二十九军三十八师一一二旅旅长的黄维刚奉命驰援喜峰口，抗击进犯日军。在与日军的交战中，他赤膊上阵，指挥战士反复冲杀，迫使日军溃退。
从此，郭荣昌成了黄维刚的一名
卫士。
十多天后，郭荣昌的父亲打听到儿子当兵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1939年夏天，郭荣昌所在的部队参加了武汉会战中的潢川保卫战。日本人上有飞机，下有大炮坦克，轮番向阵地进攻。三十八师的人打红了眼，不少人只穿短裤，推上刺刀，和日本兵厮杀。日本兵放出来毒瓦斯，黄的雾气在阵地上弥漫。三十八师的士兵们一看有黄雾升起，赶紧掏出手绢用水或尿弄湿，眼睛闭上，捂住鼻子嘴巴。虽然这样，郭荣昌感觉双眼还是火辣辣的，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一仗打了三天两夜。郭荣昌所在的一个营只剩下13人了。光着膀子、浑身是血的营长张树青对郭荣昌说:“这13人归你了，你就当班长吧。”
随后，部队向西行进，从大别山退到鸡公山，在武胜关守了一个多月。黄维刚所部用土封住火车路，使日军不能南进。后来，部队开赴湖北当阳。
二、张自忠壮烈殉国，年仅49
岁，随张自忠东渡作战的官兵亦全部战死
1938年10月，五十九军余部安全撤回鄂西，张自忠升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又兼任第五战区右翼兵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争/
徐海乔女朋友
◎整理/凌寒
张自忠是以上将军衔和集团军总司令身份为国捐躯的，是中国在抗日战争中战死沙场的最高将领。当年，张自忠殉国后，身为排长的郭荣昌参加敢死队，冒死抢回了他的遗骸。后来
，郭荣昌成为中共地下党员
。如今，生活在河南省泌阳县农村93岁高龄的郭荣昌，成为亲历那段历史的唯一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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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总司令。
1940年4月底，日军集结重兵向宜昌发动进攻，张自忠率部参加宜枣会战。
5月1日，张自忠亲笔昭告各部队、各将领:“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要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国家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至亡于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
5月7日，张自忠率总部手营和七十四师的两个团共约3000人，从宜城东渡襄河。苦战七八天，部队严重减员，粮弹短缺。
5月16日，张自忠所部被日军围困在宜城南瓜店的杏儿山、缸子口一带。
战斗中，张自忠身先士卒，身中数弹，右胸洞穿，血涌如泉。少校警卫马孝堂忙上前为他包扎。伤口尚未包扎好，日军已经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源自日军《231联队史》的珍贵档案，以日军官兵的亲口讲述，再现了张自忠以身殉国的惨状。
“当冲到距这个高大身材军官只有不到13米的距离时，藤冈一等兵从他射来的眼光中，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竟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这时背后响起了声，第三中队长堂野军官射出了一颗子弹，命中了这个军官的头部。他的脸上微微出现了难受的表情。与此同时，藤冈一等兵像是被声惊醒，也狠起心来，倾全身之力，举起刺刀，向高大的身躯深深扎去。在这一刻，这个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像山体倒塌似的，轰然倒地。”
5月16日下午，日军开始清
扫战场。一名日本军官看到一具
着黄军装的尸体，身上还盖着
大衣。他从死者左胸兜掏出一支
派克金笔，一看，上面镌刻着“张
自忠”三个字!这名日本军官“啪”
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遗体行了
一个军礼；又忙叫人来担架，将
遗体抬往20里外的陈家集日军
第三十九师团所在地。
经与张自忠相识的日军第三
十九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核验
后，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用
酒精把张自忠的遗体擦洗干净,
命人从附近的木匠铺赶制一口棺
材收殓入棺，葬于陈家祠堂后面
的土坡上。坟上立一墓碑，上书:
“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一代抗日名将张自忠壮烈殉
国时，年仅49岁。随张自忠东渡
作战的官兵亦全部战死。
三、端着轻机抢回将军遗
体
马孝堂负伤后被日军俘虏,
拼死逃脱，并打听到了张自忠遗
体的下落。
在当地老乡的帮助下，马孝
堂被担架抬回张家沟三十八师师
部。
三十八师师长黄维刚和张自
忠私交不错，张自忠牺牲后，黄维
刚担任了五十九军军长。
黄维刚听完马孝堂的报告,
悲恸万分，当即率便衣队急驰陈
家集。16日夜间，已是排长的郭
荣昌参加了三十八师敢死队，端
着轻机跟随黄维刚突袭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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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死队与敌激战两昼夜，伤
亡200多人，终于在陈家集寻得
英烈坟墓，开棺将遗体起出抢回。
医疗队人员用酒精擦洗遗体
全身，看到张自忠将军全身共负
重伤七处，其中一处洞穿胸部。
“黄师长光着膀子，穿着裤
衩，带着弟兄们光着脚顶着鬼子
的炮弹朝前冲，几进几出，终于抢
回了张军长的遗体。”郭荣昌用手
摸着前额上的伤疤说,“这是拼刺
刀时被鬼子挑的，咱们是朝前刺,
日本人是向上挑。”
张自忠遗体被运往重庆安
葬。路经宜昌时，我十万军民恭送
灵柩至江岸。其间日机三次飞临
宜昌上空，但祭奠的众无一退
却。日本飞机一弹未投，盘旋而
去。
5月28日晨，张自忠的遗骸林清轩芦荟胶
抵达重庆。蒋介石率军政大员，臂
缀黑纱，肃立迎灵，并登灵船吊
祭。市民前往者络绎不绝。
8月15日，延安各界人士举
行张自忠将军追悼大会。
为张自忠题词:“精忠报国”。周恩
来撰文赞张自忠“其忠义之志，壮
烈之气，直可以为中国抗战军人
之魂”。
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
政部追认张自忠为革命烈士，将
张自忠烈士墓扩建为张自忠烈士
陵园，并于1986年10月，由民政
部批准为第一批全国重点烈士纪
念建筑物保护单位。北京、天津、
武汉等大城市相继恢复了“张自
忠路”的名称，以示对这位抗日烈
士的永远纪念。
四、秘密加入共产党
郭荣昌所在的连队被日军打
散后，郭荣昌被孙连仲部队收留。
1944年春天，郭荣昌经地下
党负责人暴捷三的介绍，加入了
新八军第六师第一团，任特务连
连长。他跟着暴捷三在新八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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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宝适是哪个国家的
事秘密兵运活动。
经暴捷三的介绍，郭荣昌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1944年夏季的一天，郭荣昌穿着白布衫，戴顶草帽，到泌阳县城地下党员彭兰臣接头，办理良民证。进了彭兰臣的家门，才发现屋里有3个日本兵。彭兰臣的妻子也是地下党员，见此情景急忙叫10岁的女儿:“妮儿，快，你大舅来了。”孩子马上过来，把郭荣昌领到了隔壁房间。
日本兵走后，郭荣昌向彭兰臣的妻子说明了来意。两周后，彭兰臣为他办好了良民证。凭着这张良民证，郭荣昌3次进入泌阳县城侦察敌情。他一共进了三趟县城，基本摸清了敌情。每次去，他都要把日本兵的布告悄悄撕下一个角带回来，以证明他确实进了县城。
由于日本占领了许昌，当时的国民省政府设在栾川，许昌专员公署设在鲁山县的赵村。
一天，许昌第五行政区公署专员怀疑暴捷三是共产党后，要把他毙，交给自己的秘书张政毅执行。张政毅也是地下党，郭荣昌商量。当时暴捷三到外边催粮去了，暴捷三回来后，张政毅让郭荣昌负责送暴捷三逃走。到了安全地方后，郭荣昌了个当地的百姓，护送暴捷三走。
烟草消费税1945年10月30日，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高树勋率新八军及河北民军万余人战场起义。为这支率先起义的部队定名为“民主建国军”，郭荣昌光荣地成为这支部队的一员。
1949年初，郭荣昌回到了家乡，因富有作战经验，暴捷三和县武装大队政委姚增绪抽调他参加了泌阳县的两次剿匪战斗。组织上要求郭荣昌留在县大队当指导
员，郭荣昌没有答应。因在潢川保
卫战中遭受日军毒气弹的伤害,
1949年年底，郭荣昌的双目永久
性失明。
五、战友重逢
姬东阳是郭荣昌的外孙。幼
年时，他常听姥爷讲打鬼子的故
事。去年，姬东阳开始用文字和影
像记录、整理姥爷讲述的故事。在
这个过程中，他联系上了张自忠
将军的女儿张廉云，并通过张廉
云与张自忠的贴身卫士谷瑞雪、
护士长史全胜的后人取得了联
系。
去年，姬东阳还去了一趟河
南项城，到了黄维刚的墓地，代
表姥爷祭拜了老师长。黄维刚是
项城市郑郭镇范营村人,1943年
3月3日，他病逝于湖北南漳前
线，终年46岁，归葬于范营村。当
时，国民党政府曾明令褒奖，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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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中将。此后，以抗日殊功入祀
忠烈祠。
2010年8月8日，谷恒安从
河南省宜阳县来到泌阳县看望他
父亲的战友、93岁高龄的郭荣
昌。
谷恒安的父亲谷瑞雪是张自
忠将军生前的贴身卫士，从1937
年跟随将军转战疆场，谷瑞雪在
将军殉难后幸免于难。
谷瑞雪在回忆录中说，当敌
人大部向我包围时，总司令即登
山督战，身边的人员相继阵亡，手
营的官兵已伤亡殆尽。最后，护
士长史全胜在离我们不远的西南
边也中弹身亡了。总司令殉国时,
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哭着把
他晚上做被用的大衣盖在身上。
这时，日本人已扑到我面前，虎视
眈眈想活捉我。我抹一把眼泪，一
手拿着大刀片，一手握着“二十
响”，居高临下，向蜂拥而来的日
军冲去。哪些敌人靠近我，我一扣
板机就是一梭子，迫使敌人慌忙
卧倒。谷瑞雪边打边跑，已三处负
伤、失血过多的他辗转跑到骑九
师的师部，向张德顺师长汇报了
张自忠殉国的经过。随后他在昏
迷中被送往总部军医院。
抗战胜利后，谷瑞雪转到北
平警官第四分校学习，毕业后在
傅作义部35军960团任副团长。
1949年随傅部起义后返乡，回到
宜阳县樊村乡宋村老家。1993年
4月,77岁的谷瑞雪病故。
谷恒安说,1986年，一家电
视台播放了有关张自忠将军的专
题片，谷瑞雪在片中看到了张自
忠将军，当时涕泪横流，一遍遍念
叨:“终于到我的老上级了
……”
六、见到战友的后代，郭荣
昌老人双眼滚出泪花
10月5日上午，谷恒安陪着
张自忠将军护士长史全胜的儿子
史德聚来看望郭荣昌。史德聚说,
他的父亲史全胜14岁时奉父母
之命结婚，由于喜读医书,18岁
那年进了新野县立医院学医。
1938年五六月间，史全胜跟随院
长张雨亭加入张自忠的第59军,
不久，便因身材高大、表现勇猛,
调至张自忠身边担任护士长。
1940年5月16日上午,26岁的
史全胜在为张自忠将军包扎好左
臂伤口后即战死沙场。
分别时，郭荣昌拉着史德聚
和谷恒安的手不愿松开。对于老
人来说，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战友
的后代，他此生无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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