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为什么要拍“鬼子戏”? 
姜文说∶这部电影不仅是再现日本军队当年的暴行,更是出于一种警世的责任。在这部影片里,日本军屠杀的是真正的中国老百姓、中国平民。而事实上,当年日本军也确实杀过很多中国老百姓。我的老家唐山就发生过这样的惨案。我想通过这部影片告诉日本观众∶你们要真正面对这段历史,别想再否认。我也想以此告诫中国观众∶面对恶人,我们不能无端地报以善良。面对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中国人和日本人都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才能避免这种事再发生。 王菁何炅
2.我为什么对中日文化比较感兴趣? 
姜文说∶1982年我在中戏上学时,班上来了一拨儿日本留学生,和我们同龄,关系也特好,走的时候依依惜别,甚至有和我们班同学谈恋爱的。当时我就很奇怪, 他们和我小时看的抗日电影中的松井之类的日本鬼子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怎么态度和人的精神面貌却和松井他们那么不一样?他们和松井他们也就是差一代人,二者形象却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从那时起,我就带着这个问题听了很多亲历过抗日战争者的讲述,后来有机会去日本时也看了很多听了很多,看了许多如《菊花与刀》 之类的人类学、社会学著作有时候会感到莫名的难过是什么歌……到现在,我渐渐地能把
这两类日本人的形象重叠到一起了,他们其实就是一回事,只不过在不同环境下表现形式不同而已。这就令我毛骨悚然∶一个温文尔雅的日本人很容易变成一个我们印象中的日本兵。 
3.我为什么对日本朋友抱有戒心?  
 
姜文说:当年在中戏谈笑甚欢的日本留学生朋友,遇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一瞬间就会变成大屠杀的刽子手。这 种两面性是很好地重叠在日本人身上的。就像我们这一代人很熟悉的李玉和与鸠山,在满铁医院的时候就是“老朋友”嘛!但是这种朋友关系挡不住鸠山当了宪兵队 队长,以后把李玉和弄来坐老虎凳。虽然不耽误请李玉和喝杯酒、谈谈佛教,但是密电码得拿出来。这种事太多了,朋友归朋友、原则归原则,日本人的原则性和国 家利益的概念非常强。 
4.我为什么不经常站出来对日本右翼势力的否认战争罪行之类的言行加以驳斥?
 
姜 文说:因为拍了这部《鬼子来了》,近期有不少报纸请我就日本右翼分子的反动言论发表看法。但是我认为我们最需要的不是每次日本势力出招的时候我们就接 招,而是需要从深层次上研究这个对手,光靠拉几个名人出来义愤填膺地过一把嘴瘾无济于事。日本对中国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只是我们没有深入地认识到这一 层,所以才一会儿看着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一会儿看着又是军国主义的复活,这是我们需要反省的。日本不断利用我们在情激昂时说过的一些过嘴瘾的话来达 到他们的某种目的,包括我们的一些电影都成了他们开脱罪责的例证。比如我们老拍游击队,他们就援引有关的国际战争法称游击队员被俘后不享受正规军的战俘待 遇,为他们杀人借口。再比如我们有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叫“一百多鬼子,二百多伪军”,他们又非常险恶地把很多杀戮的罪行推卸到中国的伪军身上。问题不在 于最近日本又发出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我们该怎样回击,而是在于我们应该冷静地认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邻居。我们总说要走向世界,首先就得迈过日本 这道门坎。迈过日本,自然就走向世界了。
5.我为什么不在影片中让中国观众痛痛快快地“打”鬼子? 
姜文说∶拍这部电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改变一些抗战题材的“老片”可能会给人,尤其是给
日本观众造成的一些误解。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那些片子都是很好的,确实起到了教育人民、打击敌人的作用。但这些电影也有一些问题。比如说,王思聪杀了乔任梁这 些老电影被日本人拿到日本去放,并以此教育日本的年轻人说∶你们看,中国的老百姓哪一个不是间谍,他们哪个不是不穿军装的军人?既然他们“全民皆兵”,我 们就可以对他们“全民歼灭”。于是,我们的这些老电影成了他们掩盖当年屠杀中国平民的把柄。但事实上,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全民皆兵”,那只是我们的一个理 想。而我们现在拍电影,就再不能给日本人这种口实了。我觉得通过拍一部电影过嘴瘾是容易的,而且往往能很急功近利地讨点好,但是事情过去之 后既不起作用又不能使观众真正进行思考。我拍《鬼子来了》就是试图让观众明白,如果想避免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段不愉快的历史,除了过嘴瘾还有什么办法。我 不敢说《鬼子来了》给出了这个结论,事实上我一个导演和一部影片也做不到,最高的理想也就是有个方向吧!
6.我为什么不相信日本人的“友好”?姜文是第几代导演跑步姿势 
姜文说∶在与日本人特别是日本年轻人的交往过程中我发现,日本右翼分子、势力、否认战争罪行的大有人在,并不像我们常说的那样是一小撮,只不过在那里上蹿下跳的是
一小撮。不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等于没有正视日本这个强大的对手。另一个不好的倾向是∶我们有些文艺作品经常替日本人向中国人谢罪。 而事实上不肯谢罪的日本人是一大撮,我们为什么总要用那一小撮谢罪的日本人来麻醉和满足自己呢?《鬼 子来了》这部影片中有几位日本演员,他们以前看过我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很想和我合作,报酬都好商量。但是看了剧本以后,他们有抵触情绪,拍摄过程中 我们也不断发生辩论。这批30岁左右的日本演员代表着日本的中坚力量,通过这部电影,我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们一些比较极端的想法。我相信将来这部影片在日 本上演时,观众也会像这批演员一样有所改变,至少对自己以往接受的看法有某种怀疑。
记者:反映抗日战争这段历史的电影非常多,从探讨人性的视角来拍得作品也不少,不知在你的作品中,中国人、日本人呈现出的是什么状态?
姜文:我很反对那些伪人道主义的作品,就是非要体现出日本人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不可——要清楚,他们是日本的爹、日本的娘养的。人性不一定就是善的,在特定条件下,比如战争中,它可能就是恶的。在对中国的这场战争中,日本人丧失了人性。我不希望大家误认为,我以另一个角度拍抗战就抹杀这些,这个事实是不能抹杀的。看以往有些作品在
瓷砖防滑怎么处理这个方面混淆了,我很不舒服。因为他们往往在替日本人谢罪。这种作品的毒害是很可怕的。为 了赢得掌声、赢得剧场效果、赢得影院效果去营造没有的事情,让观众情激昂一下,得到某种满足,就好比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你却总说,其实那不是刀,是 一张纸片。这对谁有好处呢?我小时候看过很多战争片,只有一部让我久久不能忘怀,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一想起来就觉得很别扭,甚至有点恨这电影,那就是《甲午 风云》。以往的电影都是冲锋陷阵、以少胜多,但这个电影不一样。我们不仅失败了,而且连后来撞人家都没撞成,这是我当时不能接受的一个结局。可是实际上这 部电影影响了我的成长,后来我对战争、对历史有兴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