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边城》中的人物及关系
内容摘要  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成功地塑造了一生活在“边城”的小人物形象。翠翠的天真、老船夫的善良、顺顺的慷慨、天保的豁达和傩送的聪慧。他们世世代代生于边城,长于边城,在边城过着和平宁静的生活。他们是一善良的人,这里人心皆真、人性皆善、人情皆美。正如汪曾祺在《又读边城》中所说,《边城》“是一个温暖的作品”但是,“温暖”的后面“隐伏着作者很深的悲剧感”。的确,善良并没有给这善良的人们带来幸福,相反,这些人无一幸免“善良”的捉弄,无一不为“善良”付出代价。在《边城》里,他们上演了一幕幕人生的悲剧,翠翠与傩送美丽而凄婉的爱情,老船夫中年丧女,又带着未了的心愿在暴风雨之夜猝然长逝,顺顺中年丧子和对老船夫的误会、猜疑,天保的英年早逝。这一个个“善”的毁灭的悲剧无一不直指人心,令人心颤。
小女花不弃的人物关系
关键词  善良  误会  悲剧
读完沈从文的中篇小说《边城》,我不由得被小说中人物命运深深感染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掩卷沉思,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仿佛就生活在我的身边,对于翠翠、老船夫、顺顺、天保、傩送以及杨马兵等人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我们天各一方,但我们的人
性是相通的。他们原始平静的生活方式,淳朴宁静的人生形式,善良豁达的性格特征加之青山秀水的自然风光,古朴浓烈的民风民俗,无一不在我的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有时,我真的羡慕他们真善美的“边城”小镇,渴望他们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希望我能融入他们的喜怒哀乐,希望我能生活在碧咀溪边,白塔下,和翠翠一起守护着那渡船,任凭岁月慢慢老去----当梦想还原于现实,我为这些人物的善良而震颤,为人物的命运而歌哭。下面我就《边城》里面的人物及关系谈一谈我的理解。
    一、翠翠
    翠翠是不幸的,从出生就没有得到父母的爱抚,翠翠又是幸运的,她有一个疼她、爱她、娇她、惯她的爷爷。“女孩的母亲,老船夫的独生女,十五年前同一个茶峒军人很秘密的背着那忠厚爸爸发生了暧昧关系”,她的父亲------茶峒军人既不愿违背军人的职责,又不愿毁去做军人的选择,“一同生既无法聚首,一同当无人阻拦”,她的母亲待腹中小孩生下后,到溪水吃了许多冷水死去了。这样,翠翠的父母双双殉情,乘鹤而去,留下了孤苦无依的翠翠,翠翠在祖父的精心照料下,奇迹般的居然长大成人。
可以说,翠翠是父母圣洁爱情的结晶,是爱的天使与爱的精灵。同时,翠翠又是大自然的
女儿,“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翠翠“从不想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翠翠随祖父渐渐长大,她同祖父、黄狗一起守着渡船,过着无为而又平静的生活。在风和日丽无人过渡时,翠翠便同祖父一起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以前的战争故事;或把小竹做成竖笛,逗在嘴边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在有人过渡时,翠翠总是争着下船,替祖父把路人渡过溪,一切皆流刷在行,从不误事。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翠翠的生活就像是那小溪的流水,一直向前,没有大风大浪,没有太多的波澜。但翠翠的内心是无忧无虑的,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仿佛这种平静的生活将永远继续下去。慢慢的翠翠长大了,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于是,在过渡新娘子花轿的时候,翠翠必争着做渡船夫,懒懒的攀引缆索,让船缓缓地过去,牛羊花轿上岸后,翠翠必跟着走,站在小山头,目送这些东西走去很远了,方回转船上,把船牵靠近家的岸边。“或采一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新娘子。“随着年龄的渐增,翠翠开始有自己的心事了。而且少女的心事是朦胧的,不可捉摸的,这就使翠翠心灵里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翠翠开始编织她爱情的花环,开始品尝孤独的滋味,开始体验那少女春情初萌而又茫然无依。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楚与忧郁。”黄昏来时,
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阳烧成的薄云,听着渡口飘来生意人那杂乱的声音有些几薄薄的凄凉。”于是,翠翠开始了一场与傩送之间尚未真正开始而又仓促结束的朦胧的爱情历程,也正是这场无始无终的爱情最终导致了她爱情的悲剧。“悲剧的开头常常是喜剧”(莎士比亚)又一次在翠翠身上得到验证。
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故事可以说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翠翠对爱情的萌生阶段。翠翠端午节在城里看龙舟初遇傩送,他邀请她到他家去等爷爷,翠翠误以为要她到有女人唱歌的楼上去,心中以为受到侮辱,就轻声地骂他,“悖时砍脑袋的!”傩送不但不恼她,还打发家里的伙计举火把送她回家,当翠翠知道送自己的人正是傩送派来的时候,翠翠想起自己先前骂人那句话,心里又吃惊又害羞,再也不说什么,默默地随着那火把走去,“回家后,翠翠虽对祖父没有去接自己有点埋怨,”但另一件事,属于自己不关祖父的,却使翠翠沉默了一个夜晚。“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在翠翠的内心掀起了波澜,这种体验对她来说是复杂的、微妙的、甜蜜的。她怀中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七上八下,就这样爱情的种子在一个十三四岁少女的心里朦朦胧胧的萌芽、生长。第二个阶段是翠翠对爱情的觉醒阶段。两年后的端午节,翠翠又与爷爷进城看龙舟,她从祖父与喽啰长年的谈话中得知二老正在下游六百里外青浪滩过端午节,在回家的途中,翠翠恍惚如梦的问:“爷爷,你的船
是不是正下青浪滩呢?”表示她的爱情意识已完全觉醒。在摆渡送傩送时,见傩送正盯着自己看,她便把脸背过去,抿着嘴儿,很自负的拉着那条横缆,翠翠面对自己所喜欢的人,故意“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羞,表现出她对爱情的自觉、自矜与自尊。第三个阶段是翠翠对爱情的执着追求的阶段。她在爱上傩送之后,没想到傩送的哥哥天保也爱上她,她对天保托媒求亲,出于对爱情的专一,明确向爷爷表示拒绝。心里老想着送鸭子的傩送,早将天保求亲的事忘掉了,傩送上山为她唱歌传情,她虽在睡梦中不知道歌的内容,但她在梦中感到身体随着美妙的歌声漂浮起来,飞窜到悬崖半腰去,去采摘象征爱情的虎耳草,追寻着甜蜜、幸福的爱情。然而翠翠与傩送的爱情忽然遇到严重挫折,天保命断辰刚傩送远走他乡,爷爷溘然长逝,使她一夜之间长成大人。她痛苦悲伤但并没有倒下,她谢绝船总顺顺让她住进他家的好意,一位名分即不安妥,到一个生人家去不好。翠翠终于从失去爷爷的痛苦中摆脱出来,毅然接过爷爷没有完成的使命,像爷爷一样守住摆渡的岗位,苦恋着并等待着傩送的归来。这些充分表现了翠翠坚强的一面。
翠翠唯一的亲人爷爷走了,只留下了孤苦无依的翠翠,翠翠的命运将何去何从?我们善良人祈祷着好人好梦,好人一生平安,好心有好报。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善良人的愿望常会如肥皂泡一样破裂。作者也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在不确
定中,给了一个不能兑现,却也聊以给人安慰的幻想“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读到这里,一种莫名的悲凉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仿佛看到了翠翠正在渡船上摆渡着来往的人们,微风吹动着她那飘逸的秀发,脸上的微笑再也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孤独与憔悴。我不禁担心没有爷爷爱的阳光,翠翠还能经得起风吹雨打吗?翠翠的命运,是否也会像后边的白塔,有一天会坍塌呢?
纵观翠翠生命的轨迹,我们不得不承认翠翠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在她稚嫩柔弱的双肩上承载着太多的悲剧,那么造成翠翠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呢?我想主要有两点:一是性格的悲剧。俗话说得好“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在翠翠身上也有所体现。翠翠的性格中有坚强的一面,但总体上她可以归入林黛玉一类中去:善良懦弱、娇羞矜持。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是去积极主动地去争取,而是把它深埋在心里。不让它表现出来。有时甚至表现出相反的方面,一切等待别人来安排,具有这种性格的人,常会在不自觉中错过许多本应属于自己的机会。翠翠的这种性格在她的爱情悲剧中表现的最为明显。在她与傩送那段朦胧的爱情历程中,其实翠翠有很多机会对傩送表白,但都被她在欲说还羞中当面错过了。这样,她也就与自己一生的幸福失之交臂。殊不知,人生中的很多机会就像那人参树上的人参果一样,一旦从手中滑落,就再也不回来了。二是命运的悲剧,翠翠命运的悲剧只要表现
在爱情中的不凑巧。这不禁使我想起古希腊悲剧《俄低浦斯王》剧中人物俄低浦斯王那无可逃避的悲剧命运,让人想来心有余悸。我多么希望它只是一个荒诞的戏剧神话,但有时现实与神话又是那样的巧合。在翠翠的爱情故事中,翠翠温柔而多情,傩送勇敢而俊逸,英雄配美人,他们两人本来是天生的一对。实际上,他们两个也确实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给彼此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埋下了爱情的种子。这样的爱情如果顺利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经典爱情是很容易变成现实的。但事情是那么的不凑巧,命运好像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天保和傩送兄弟两个同时爱上了翠翠,天保走“车路”遭拒绝后下辰州恰好被淹死。傩送在“对溪高崖上唱了大半夜歌。”但翠翠恰好睡着了。傩送因哥哥死去,又得不到翠翠的理会,也坐船下了桃源。正在这时。老船夫又死了。可以说是这一串的不凑巧直接导致了翠翠爱情的悲剧,但这种种“不凑巧”只是别面的现象,是人的力量所不能支配的,因此,我们常常把它称为命运的力量,受命运控制的悲剧称为命运的悲剧,翠翠的爱情悲剧当属此类。其次,翠翠命运的悲剧还表现在它的传递性上。如果翠翠的仅仅表现在她个人身上,作为一个偶然性我们还可以理解和原谅,但翠翠的悲剧可以上溯到她的母亲,祖父身上,善良的祖父是悲剧,年轻的母亲作为祖父唯一的女儿殉情而死是悲剧。由此可见人生的悲剧在这一家三代中传递着。细细想来这是多么可怕的命
运啊!而且,翠翠一家是多么的善良,没有善报也就罢了,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捉弄这一家三代善良的人呢?是因为他们太善良了吗?难道善良有错吗?难道善良人就应该承受命运的不幸与痛苦吗?这真是命运的不公平啊!
翠翠作为小说的主要人物唯一的女性形象,是作者精心塑造的。这个倾注作者“爱”与“美”的理想的艺术形象寄托了沈从文人生的理想和人生的悲哀。有人说,作家的任何作品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写自己,写自己人生的经历,写自己的人生体验。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边城》中翠翠。那么翠翠就会折射出作者自己的影子。正如沈从文在《老伴》《永远》等文章中说过,翠翠是由“绒绒铺的小女孩,”青岛崂山的“一个乡村女子”以及“身边新妇”(邵夫人张兆和)三个原型会成的,但决不是简单的合成,而是经过作者初恋情感和怀旧思想孕育起来的一个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这与汪曾祺说的《边城》是一个怀旧的作品,一种带着痛惜情绪的怀旧相一致的,翠翠的天真、善良代表了作者理想中人性美。作者想通过这样一个带有理想彩的人物形象与当时恶劣、堕落的现实人性相对照。把翠翠作为一个标本来重塑民族性格。医治当时民族性格的堕落。但同时作者又是清醒地,他意识到翠翠的天真、善良的美好人性是不堪一击的,在残酷的现实社会中,是没有她的立锥之地的,所以,作者不得不把翠翠做了悲剧性的处理,借以引起对“美”的毁灭的深沉思考。其中,我们
不难体会到作者内心深处的悲凉,表现了一种人生[2]
二、老船夫
老船夫是“边城”世界里的公仆,他与翠翠,黄狗住在碧咀溪畔,相依为命。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撑着木船,在碧咀溪为来往过客摆渡,由于“渡头为公家所有,故渡船人不必出钱,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钱掷到船板上时,管渡船的必为一一拾起,仍然塞到那人手心里去,俨然吵嘴时的认真神气”。“我有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这个?!”从这一细节处,老船夫的固执倔强可见一斑。他不仅拒收过客的钱财,而且慷慨大方,善待乡亲。他托人到城里买来茶叶和草烟,茶叶放在大缸里,用开水泡好给过路人解渴,烟草则挂在自己腰带边,需要皆慷慨奉赠。有时,在渡口遇到熟人,常请到家里喝酒,有时在城里别人想尝他的酒,他就把酒葫芦递上让人喝个够。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地在那里活下去。他把摆渡当成自己的天职,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因此,他也众人的尊重,他“一到河街上,且一定有许多商人送他的粽子与其他东西,作为对这个忠于职守的划船人的一点敬意”他想买肉人家却不愿接钱,他却宁可到另外一家去决不想沾那点便宜。卖肉的明白他那种性情,到他称肉时总选最好的一处,且把分量尽量加多。就这
样,老船夫爱上这个职业,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雨,他是又喊必应,无人过渡时,晒晒太阳,追追黄狗,吹吹竖笛,将将故事,生活的平凡而宁静。知足而快乐。尽管日子有些单调重复,但老船夫并不感到多么寂寞,似乎生活中并不缺少什么。
在老船夫平静如水的生活中,他有一个大的心事——就是一个做爷爷的责任,把翠翠带大,使她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老船夫在抚养翠翠长大以后,他以苦命的女儿为鉴,最大的心愿是让翠翠自由幸福的爱情。为此他遵循苗族婚恋习俗,让翠翠的婚事由自己作主,谁能够为她唱“三年六个月的歌”使翠翠动心,就当她的夫婿。他自觉已经垂老,自己所剩的时日不多,唯一丢不下的是孙女的婚事,于是把此事迫切地摆在垂暮生命的历程上操心操劳。他见天保对翠翠有意,便指出“马路”或“车路”求爱的途径,引来天保家正式向他提亲,老船夫满心想成全这对婚姻,但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封建家长的影子,他充分考虑翠翠的内心感受,尊重翠翠的意见。“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想,自己来说,愿意就成了,不愿意也好。”尽管翠翠什么也没有说,他很快明白了翠翠的心已另有所属,这时 ,他的“眼中业已酿了一汪眼泪”。他知道自己的好心办成了坏事,但老船夫不罢休、不气馁,在明白翠翠心中有傩送之后,又为翠翠和傩送的联姻劳碌奔波。于是老船夫亲自进城去傩送,由于天保的意外遇难,因此他受到了顺顺父子的冷遇,讨了个没趣,碰壁而归。回家后,他
没有把事情告诉翠翠,害怕会伤翠翠的自尊心,独自忍气吞声,郁闷忧愁,终于在一个暴风雨之后,带着自己未遂的心愿,留下孤单的翠翠,猝然离世。
老船夫的一生是平凡、平淡的,没什么大起大落:老船夫是善良的,以自己一颗善心对待周围的一切。他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过高的奢望,“三斗米,七百钱”足以维持它祖孙二人清贫的生活。从表面看来,老船夫的生活如一首动听的抒情乐曲,听来一切和谐悦耳,似乎没有什么忧伤的调子。但如果我们拨开美丽温柔的生活面纱,不难窥见在老船夫和平宁静的生活背后,有着难以抹去得寂寞和“淡淡的凄凉”事实上,老船夫也是一个悲剧人物,如果用世俗的眼光来审视,他一生的命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我认为老船夫的悲剧主要表现在两点。一是家庭的悲剧。他唯一的女儿为情而香消玉殒,留下一个孤雏---翠翠,他含辛茹苦是翠翠长大成人,而这其中的甘苦是别人难以想象的。翠翠长大后,他一心想让翠翠避免他她母亲的悲剧,得到幸福的爱情,尽管他为此操碎了心,跑断了腿,受够了别人的白眼,但直到他与世长辞,也未能如愿。他极力避免的最终也没有逃脱,悲剧再一次降临到这个本来就命运多舛的家庭,降临到翠翠头上。二是性格的悲剧。虽然善良淳朴是老船夫性格的主要部分,但其中也夹杂着木讷、犹疑、和自卑,而后者好像是育人的善良的天性相随相生的。他的木讷、犹疑是她失去了许多像顺顺父子沟通表白的机会,他的
自卑心理主要来自他贫穷的生活,使他不能像王团总那样用“碾坊”来陪嫁翠翠,他在与傩送父子的交往中,总是想处处维护一个穷人的自尊,善良的尊严,所以他在面对傩送时,总是及其王团总想将女儿和“碾坊”许给傩送这件事,说话时显得财少气短,唯唯诺诺。心里想说的话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以致顺顺富足对他产生误解,使他没有在瞑目之前了却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