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卧虎藏龙》是李安导演的作品,改编自王度庐的同名小说,影片讲述了李慕白、俞秀莲、玉娇龙、罗小虎等人的情感纠葛,亦表达出了中国人的哲思意境,为一部世界性的杰作。
罗小虎对玉矫龙大声地说:“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你爸爸妈妈看得起我”,谁又在少年时代里不曾有过这种与之类似的,向整个世界挑战式的倔强和轻狂呢。
李慕白死后,悲哀与愤怒中的俞秀莲提起青冥剑走向玉矫龙,挥剑向致使李慕白死去,断送自己和爱人幸福的这个年轻女子劈去,但宝剑终究还是停在了空中,她把剑交给旁人,依旧语气平淡地交待事宜,而后转身离去。假如我们终会长大老去,而且我们终究没有因人生的种种不如意,而像很多人一般变得偏执和虚无,那么,悲悯与宽容也许注定是一个灵魂最终的出路吧。
《卧虎藏龙》有一种境界,它从属于李安。境界是什么,境界是一种胸怀。碧眼狐狸怨恨玉矫龙未将心诀上的字讲给她听,玉矫龙回答:我告诉你也没用,你知道你的功夫就只能练到这儿了。我不告诉你,也只是怕你(练不到)伤心。她所说的就是一种心胸上的差别,犹如李慕白所说碧眼狐狸的话:十年练剑,只练得一身走火入魔的邪功。
章子怡个人 玉矫龙发现自己的武功可以击败被她视为神明的师母时,她“看不到天地的边,不知道走到哪里去”。李慕白“接触到师父从未曾指点过的境地”时,茫然不知该当如何。他们的境遇,相信便是曾经的李安所有的。那是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式的孤独。
以武为侠,片中所有人物的武功,也无一不是其心胸气度的折影。陕甘捕头,护院武师,江湖汉子,凡此种种,用的大多是各种奇门兵器,或重硕或奇巧。碧眼狐狸的武功阴毒诡异,但在李慕白的宗门剑法之下却不堪一击。俞秀莲干练稳重,十八般兵器皆能称手,在与玉矫龙的打斗中,其武艺如行云流水,而又迭出神来之笔。而玉矫龙的剑法则一如其人性格般锋芒毕露,配上青冥剑天下无双的锐利,正如李慕白所说“揣而锐之,不可常保”,在与俞秀莲的数度败势中,也都是靠其锋芒逆转。罗小虎的拳脚朴实无华,一如外族人的爽直,这个男孩强盗的魅力是如此的耀亮,以至于骄傲的玉矫龙最终倾慕于他在观众看来是那样的自然。而李慕白的剑法,则是李安眼中人生最高境界的投射。其长空舞剑,宛若游龙,混无半点滞涩。大巧不工,一根木棍将玉矫龙的宝剑制得无力可施,是其高远人生境界的表现。当玉矫龙暗伤俞秀莲后,李慕白愤怒地说:你不配用这把剑!更加暗示了武艺与心胸之间的必然联系。
俞秀莲与玉矫龙的城楼追逐,轻灵神秘,宛如梦境,一如李安所说的“童年梦想”。玉矫龙与罗小虎在马上的大漠追斗,犹如旧小说中的意味,再现于银幕。俞秀莲与玉矫龙庭院中的较量,各种兵器轮番上阵,每件兵器都拍出了自己的灵魂气质所在,同时,又是将胡金铨式的京剧意味与优雅的国术味道相结合。竹林斗剑一场,如玉蝴蝶飞越碧海,仿佛世外仙境,真有不在人间之感。
好在所有的关键点共鸣点转折点都是点到即止,不做更多的铺陈,罗小虎的哭只看到泛泪的眼眶,李慕白的死也没有正面的大特写,其中的打斗也都是写意大过写实,且不说竹林追逐,即便玉俞二人比武中的硬桥硬马也用俯拍消解去很多烈性。
李慕白俞秀莲都不过是凡人一个,有困惑有欲望也有儿女情长爱恨情仇,至始至终没提到国家的事情,对比郭靖这样的运气极好的高大全人物,显然更得美国个人主义至上的精髓,很多中国人不喜欢卧虎藏龙是觉得这与从小心中的大侠印象相去甚远,李慕白只得了大侠的形,与大侠的义薄云天相去甚远,说的台词也文艺过头,但我始终觉得,李慕白的一举一动都是李安的翻版,淡泊,温润,眉头如锁,手指作剑,细说江湖醒人事,微微一笑万山横,举重若轻的大师范儿从戏中立体,直到戏外。
卧虎藏龙虽然带有浓郁的自我东方化的情结,对于中国电影来说却意义深重,某种程度上,这是中国武侠走上世界的一个起点,只是后来的导演们重形式大过内容,其后的英雄之流不过是商业的完美运作,武侠世界中的轻灵飘逸再难见端倪,一个个大块中包藏的只是对君王的颂歌。而卧虎藏龙中具体到人的关注与同情,在我们普天同庆的大好盛世里,不过新闻联播里千篇一律雷打不动的简讯一条。
在这里说说她和罗小虎那段爱情,他们那段是爱情吗?我认为是的,玉娇龙是真的喜欢了罗小虎。我们先看看罗小虎这个人,从电影中他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爽朗、豪放的人,跟玉娇龙一样充满野性(某些方面,我们可以发现他和玉娇龙的性格有点相像),但他却又温柔体贴(对玉娇龙是这样)。他是一个强盗,但是却有善良的一面,在打劫时,号令手下:“不要碰女人。”还出手阻止了手下碰女人的行为。他带着恶作剧的心态抢走了玉娇龙的梳子,从而引起了他和玉娇龙的这段感情,这两人的这段感情可以说是“不打不相爱”,在玉娇龙追逐罗小虎的过程中,她对罗小虎的了解也慢慢加深,发现了他身上的优点,慢慢的被这个男人身上的野性和温柔所征服。在他们分开时玉娇龙对罗小虎说的话我们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了罗小虎的,这段感情,应该是玉娇龙的初恋了。
而罗小虎这个人,前面说了,他跟玉娇龙性格很像,但还是有点不同的,就是他的心态的另一面还是有点像“小男孩”,有点单纯,起码玉娇龙是这样想的。因为两人一起看星星时罗小虎说过这么一段话:“小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看见天上落下千万颗的星星,我想,它们都落到那里去了。我是个孤儿,我就一个人去星星,我想,如果我骑马到了沙漠的另一头,我就可以到它的。从哪以后,我就一直在大漠中奔驰……在大漠中,要活着,就要不断的拼杀,大家要联合起来才有机会活下去,你的同伴,就成了自己的家,那个‘半天云’的名字,只是一个让人更容易活下去的迷。”然后玉娇龙就说:“所以你在心里头还是个小男孩儿……”也正是因为罗小虎这“小男孩儿”的一面,前面才会恶作剧的抢了玉娇龙的梳子。但,在爱情这一方面,罗小虎跟玉娇龙是一样的,他也“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所以他对玉娇龙许诺改变自己并付诸行动,不远千里去到北京她,甚至大闹婚礼。
电影里有五个主要人物:李慕白,俞秀莲,玉娇龙,罗小虎以及碧眼狐狸。每一个人物都让人难以忘怀,因为他们不再是脸谱式的人物,而是个性分明,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自己的欲望并且能为他们的欲望而行动的人物。李慕白和俞秀莲是儒文化的代表,他们温文尔雅,隐忍压抑,内心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欲望;玉娇龙和罗小虎是现代的人物,他们自由
奔放,敢爱敢恨。碧眼狐狸是唯一的反派,但却也令人同情,因她有着自己难以遗忘的过去,她难道不也是生活的牺牲品吗?
《卧》中章子怡、杨紫琼在城墙上的轻功追逐,却是大胆创举。一般武打片的轻功都是一闪即失,对于起身、飞、落三个过程总是取其一而用之,决不会展示全程,将轻功作为昙花一现的视觉奇观,因其诡异从而避免观众对虚假的反应,所以用长镜头跟拍是忌讳,但李安反其道而行,用的是跟拍,但他是要用轻功动作表现人物性格,所以拍短了不行。
章子怡的动作轻飘,而杨紫琼重拙有力,常从房上跌下跑上一段,在视觉上有轻重对比所以好看,更重要的是两位女子在这一段落表现出的动作特点,和影片后面所塑造她们一个年轻无世俗熏染、一个久经事实敢爱敢恨的性格能有应和。
轻功是向上跳跃的,为了表现动作的轻飘,比如《东方不败》中一到轻功便是仰拍,但李安的轻功段落中有不少俯拍,仰拍轻功能利用天空,一个突然而至的单纯背景最能表现动作的轻灵,俯拍的背景自然就是屋顶,李安用俯拍轻功的方法展示古老建筑,这一复杂的背景获得了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在技法上是个更新。
李安的武打是和人物性格紧紧联系的,对于周润发的动作设计最为典型,周的动作不是展示优美姿态,是一触即发,表现出了超出他对手几倍的反应速度,拍法不是徐克套路而是李小龙的作法,由于他这种与影片所有人都不同的动作方式,一下子便将他这个人物突出出来。
而且他的动作是只进不退,和前面杨紫琼、章子怡螺旋线路的交手方式形成巨大反差,在者杨章二人的轻功段落展示了轻重对比,杨紫琼的重是降服不住章子怡的轻,而当周润脚跟不动地站着,章子怡却无法施展轻功逃走,只要一跳起便被拽住,在此时,周润发的重降住了章子怡的轻,从而表现除了周润发的武功高强和个人气质。
而且他的动作是只进不退,和前面杨紫琼、章子怡螺旋线路的交手方式形成巨大反差,在者杨章二人的轻功段落展示了轻重对比,杨紫琼的重是降服不住章子怡的轻,而当周润脚跟不动地站着,章子怡却无法施展轻功逃走,只要一跳起便被拽住,在此时,周润发的重降住了章子怡的轻,从而表现除了周润发的武功高强和个人气质。
《卧》片唯一为人一致称赞的是一场“竹梢上的打斗”,被称为“具有东方的意象之美”,显示了李安令动作具有表意内涵的成功,正如他所言:“我不是为了美,是为了表现人物的意乱情迷。”这一场戏是周润发强迫地要收章子怡为徒的行为下,隐藏着一股想和这女人亲近的欲望,所以是意乱情迷。
李安用动作表达人物的精神瞬间,将现实空间转化成内心世界。对于这种心灵化的动作场面,徐克的《东方不败》中有一点萌芽,比如他将轻功作得很抒情,来表现人物内心的欢娱。所以《卧》片虽非成功之作,但因为一个场面,它会在武打片发展史中占有地位。
几场重头武戏中,导演都使用了一种近景长镜头的拍摄手法,有时甚至用跟拍的方式,突显角由武打风格而体现出的性格特。在剪辑上,虽然不是一镜到底,但也彻底摒弃了时下流行的快速剪辑,整个打斗的节奏并不显得特别凌厉。城墙追逐战中,玉小的翩若惊龙,俞秀莲的大巧若拙,不但点出个人性格,也为她们的人生际遇埋下伏笔。镖局里的双姝对阵,俞秀莲连使刀钩锏剑等多般冰刃,信手拈来皆是文章,玉娇龙凭借宝剑之利与个性之狠始终旗胜一着,待到李慕白出手,她的轻巧却被李的厚重所完全压制,个人武功高下与气场强弱立辩。
这场打戏中,袁和平充分利用了场景。在片中人物施展轻功之际,设置了许多落脚点,不似之前武侠片中人物一跃便能翻过数里地,此番设计,贴合人物、贴合故事,使动作更加真实可信、流畅自然。所以五分钟的打戏才能让人看得毫不厌倦,直至玉娇龙逃走,打戏才结束。镜头给了一个俯拍远景,俞秀莲一人立在四面围墙的中央,音乐猛然结束,此时观众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但看着空荡荡的画面,观众亦能体味到俞秀莲当时的失落感。
《卧虎藏龙》中很长时间内画面彩都处在一种消状态,而最为人称道的那三分钟竹林打戏画面彩却格外亮丽,那场戏被设置为阴天,因为阴天的彩饱和度高。大片的青
绿铺满画面,两个白人影穿梭其中,在视觉上具有极强冲击力。这份绿,对玉娇龙而言,是李慕白平静她内心的颜;对李慕白而言,是玉娇龙释放他情感的颜。因李慕白的情感一直是压抑着的,而玉娇龙的出现则为他的情感到了一处宣泄口,所以凡李慕白与玉娇龙相遇,都会产生动作冲突,即打斗,而李慕白与俞秀莲在一起却只能沉闷地谈话。
同时这三分钟的竹林打戏里亦蕴含了深刻的道家思想与意境。故整场打戏极多的使用大景别、大景深镜头,来表现这意境的深广;而罕见的慢节奏打戏设置、缓慢抒情的配乐使这意境更加悠远,亦能使观众慢慢品味其中的人物情感。
最后始终压抑自身情感的李慕白终在临死前诉出了对俞秀莲的爱恋,而经历过此番人情世故的玉娇龙,也明白了为人之理。在结局玉娇龙登武当山之时,她的衣着已和俞秀莲一样呈消调,她知道了生命的厚重,她的一死不仅增加了自己生命的重量,亦增加了电影的重量——《卧虎藏龙》确是一部伟大而深刻的作品。
李慕白,他满足我对武侠小说里“大侠”的一切想像。他不只是大侠,不仅仅靠一身武功行走江湖,他身上充满了道家“清静无为”的洒脱,他的气度更令人臣服;他俊逸,飘然,身纵横
于江湖,心却超然于外,大胸怀,淡然一切。他是“超我”的象征,与玉娇龙“本我”形成人性两面的对比。他在修炼时,无法了却尘缘,重踏江湖却惹来更多烦恼和事非,他与秀莲性情相投,知音知己,也与玉娇龙生出不名的情愫,驯服她的最后命断仇人之手,临终与秀莲的对话,是爱意的最终表达,也是对她情感的补偿。他这样的人物,似乎只有悲剧结局才能更震动人心。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