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
唐·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春眠不觉晓的意思诗意:
春天的早晨太过舒适了,睡到天光大亮都毫无知觉。
到处都是雀鸟的叽叽喳喳的啼鸣。
昨夜听着了风声雨声,也不知多少花儿被雨打风吹去。
孟浩然写这首诗,题目是春景,也句句写春景,然而细细读来又没有一处是实在地写了春景的。多有意思!
他写春天的早晨,不写阳光如何,不写气温如何,只写诗人睡迟了不起床,天亮都不晓得。
睡得这般舒坦,那必然是有晴暖的阳光,舒适的衾被,吹面不寒的软风……
他写春鸟、春花,不写姿态,不写颜,甚至都没有见着影儿。只写了诗人听得的几声鸟鸣,于是冬去春来,到处蹦跳欢唱的活跃的鸟儿们便自然而然呈现眼前。还有花儿,春花怎样绽放怎样灿烂?他全然不写,只一句思虑:“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便叫人联想了一院花树在一场雨后,叶尖滴水、落红成阵的景象。
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精妙的结构,仿佛是平淡如水、寻常话语,却又韵味悠长。
孟浩然是一位隐士。唐朝的隐士,不是必要归隐山林、渔樵稼穑,只要不出仕做官,基本上就算是隐士了。
孟浩然出生在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比李白王维大了十来岁,家里也是颇有些资产。
40岁前蹲守在家乡襄阳,日常游山玩水寻朋会友,读书作文、诗词酬和。偶尔到远处旅个游,探访名胜古迹什么的,增长增长见识。
40岁的时候,见好友王昌龄等人都考中进士做官去了,也非常佛系地跑到京城考了考试。
在他眼里,好朋友们都考上了,他自个儿水平不比好友们差,必然是能考中的。他都想好考完怎么回家报喜了,没想到落榜了。
落榜这个事儿,对别人可能是个打击,对孟浩然却没什么影响。他该吃吃该喝喝,与王昌龄、张九龄、王维这些文坛大佬厮混。据说他某次混进秘书省大佬的诗会,大佬们还没开大,孟浩然先吟了两句诗:“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一下就把大佬们都震住了!比不过比不过!大佬们干脆弃赛不写了。
《新唐书》里还有个故事。孟浩然混到翰林院玩,刚好唐玄宗来了,王维就把孟浩然藏床底下了。唐玄宗大约眼睛比较尖,发现床底下有人,王维就老实说是孟浩然。
于是唐玄宗就让他出来诵个诗听听。孟浩然就念了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是“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唐玄宗一听,嘿,你这不是说我没眼光吗?我可没弃,是你自个儿不想做官,家去吧家去吧!于是就让孟浩然走了。这故事显然不合常理,荒诞了些,但也挺有趣味。
在长安没考上进士,孟浩然还是有些愤慨的,说什么“欲随平子去,犹未献《甘泉》”。意思
是,我想像张衡一样归隐,但是还没给皇帝献过赋,没有为国家做过贡献,不甘心呐。但是他这种不平也特别佛系,发发牢骚,依旧吃吃喝喝,混迹文坛。
他不像李白、杜甫,为了上进,四处奔波干谒,求人提携举荐。孟浩然是清高的,不愿意折腰求人,赏识他的几位大佬在权力场上又能力有限,给不了多少助力。所以,他干脆回了老家,继续过富足的田园生活。
在老家没呆几天,孟浩然又出门四处游历去了,在外面玩了好几年,还学谢灵运到过我们温州。约莫是玩累了才回了老家。在他48岁的时候,张九龄被贬到荆州,招了孟浩然就和裴迪几人做了幕客。
孟浩然也就做了半年,又回了老家。大约佛系惯了的人,做不来996职场工作吧。这之后两年,孟浩然就因为贪吃河鲜,旧病复发去世了。
孟浩然生于盛世,死于盛世。他很幸运,没有见到繁花似锦的大唐王朝轰然倒塌。苏轼说孟浩然没有才气,这点评其实挺到位的。和李白比起来,他没有绮词丽句,惊诡意象;和杜甫比起来,他也没有沉郁悲悯的情怀。然而,他的诗却在平淡冲和的寻常言语之中,带
出了清秀俊逸的韵味,令人于细微处品得妙处。这大约就是唐人将他与文宗王维并称“王孟”的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