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篇】沈从⽂《边城》⼩说连载第6章
《边城》
《边城》是沈从⽂的代表作,展⽰给读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谐的⽣命形态。《边城》发表于1934年,⼩说描写了⼭城茶峒码头团总的两个⼉⼦天保和傩送与摆渡⼈的外孙⼥翠翠的曲折爱情。青⼭,绿⽔,河边的⽼艄公,16岁的翠翠,江流⽊排上的天保,龙⾈中⽣龙活虎的傩送……《边城》中的⼀切都是那样纯净⾃然,展现出⼀个诗意的⾃然环境与⼈类社会。然⽽最终美好的⼀切只能存留在记忆⾥:天保与傩送⼀个⾝亡,⼀个出⾛,祖⽗也在⼀个暴风⾬的夜晚死去,⼀个顺乎⾃然的爱情故事以悲剧告终。⼩说以兼具抒情诗和⼩品⽂的优美笔触,表现⾃然、民风和⼈性的美,描绘了⽔边船上所见到的风物、⼈情,是⼀幅诗情浓郁的湘西风情画,充满牧歌情调和地⽅⾊彩,形成别具⼀格的抒情乡⼟⼩说。
作者简介:
沈从⽂(1902~1988)现代作家、历史⽂物研究家。他的作品⼤多可以看作是湘西风⼟、⼈情的优美⽽哀伤的画卷;他的故事不拘常格,尝试各种体式和结构进⾏创作,成为现代⽂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体作家”;其散⽂也独具魅⼒,为现代散⽂增添了艺术光彩。沈从⽂创造出闪着神性之光的理想⼈物,既体现着⼈性中庄严、健康、美丽、虔诚的⼀⾯,也同时反映了沈从⽂⾝上的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式的情怀。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作者的话:
我这本书只预备给⼀些“本⾝已离开了学校,或始终就⽆从接近学校,还认识些中国⽂字,置⾝于⽂学理论、⽂学批评以及说谎造谣消息所达不到的那种职务上,在那个社会⾥⽣活,⽽且极关⼼全个民族在空间与时间下所有的好处与坏处”的⼈去看。这作品或者只能给他们⼀点怀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给他们⼀次苦笑,或者⼜将给他们⼀个噩梦,但同时说不定,也许尚能给他们⼀种勇⽓同信⼼!
⼩说连载
第六章
⼗四
⽼船夫做事累了睡了,翠翠哭倦了也睡了。翠翠不能忘记祖⽗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草!⽩⽇⾥拉船时,她仰头望着崖上那些肥⼤虎⽿草已极熟习。崖壁三五丈⾼,平时攀折不到⼿,这时节却可以选顶⼤的叶⼦作伞。
⼀切皆象是祖⽗说的故事,翠翠只迷迷胡胡的躺在粗⿇布帐⼦⾥草荐上,以为这梦做得顶美顶甜。祖⽗却在床上醒着,张起个⽿朵听对溪⾼崖上的⼈唱了半夜的歌。他知道那是谁唱的,他知道是河街上天保⼤⽼⾛马路的第⼀着,⼜忧愁⼜快乐的听下去。翠翠因为⽇⾥哭倦了,睡得正好,他就不去惊动她。
第⼆天天⼀亮,翠翠就同祖⽗起⾝了,⽤溪⽔洗了脸,把早上说梦的忌讳去掉了,翠翠赶忙同祖⽗去说昨晚上所梦的事情。
“爷爷,你说唱歌,我昨天就在梦⾥听到⼀种顶好听的歌声,⼜软⼜缠绵,我象跟了这声⾳各处飞,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了⼀⼤把虎⽿草,得到了虎⽿草,我可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我睡得真好,梦的真有趣!”
祖⽗温和悲悯的笑着,并不告给翠翠昨晚上的事实。
祖⽗⼼⾥想:“做梦⼀辈⼦更好,还有⼈在梦⾥作宰相中状元咧。”
昨晚上唱歌的,⽼船夫还以为是天保⼤⽼,⽇来便要翠翠守船,借故到城⾥去]送药,探听情况。在河街见到了⼤⽼,就⼀把拉住那⼩伙⼦,很快乐的说:
“⼤⽼,你这个⼈,⼜⾛车路⼜⾛马路,是怎样⼀个狡猾东西!”
但⽼船夫却作错了⼀件事情,把昨晚唱歌⼈“张冠李戴”了。这两弟兄昨晚上同时到碧溪岨去,为了作哥哥的⾛车路占了先,⽆论如何也不肯先开腔唱歌,⼀定得让那弟弟先唱。弟弟⼀开⼝,哥哥却因为明知不是敌⼿,更不能开⼝了。翠翠同她祖⽗晚上听到的歌声,便全是那个傩送⼆⽼所唱的。⼤⽼伴弟弟回家时,就决定了同茶峒地⽅离开,驾家中那只新油船下驶,好忘却了上⾯的⼀切。这时正想下河
去看新船装货。⽼船夫见他神情冷冷的,不明⽩他的意思,就⽤眉眼做了⼀个可笑的记号,表⽰他明⽩⼤⽼的冷淡是装成的,表⽰他有消息可以奉告。
他拍了⼤⽼⼀下,轻轻的说:
“你唱得很好,别⼈在梦⾥听着你那个歌,为那个歌带得很远,⾛了不少的路!你是第⼀号,是我们地⽅唱歌第⼀号。”⼤⽼望着弄渡船的⽼船夫涎⽪的⽼脸,轻轻的说:
“算了吧,你把宝贝⼥⼉送给了会唱歌的⽵雀吧。”
这句话使⽼船夫完全弄不明⽩它的意思。⼤⽼从⼀个吊脚楼甬道⾛下河去了,⽼船夫也跟着下去。到了河边,见那只新船正在装货,许多油篓⼦搁到岸边。⼀个⽔⼿正在⽤茅草扎成长束,备作船舷上挡浪⽤的茅把,还有⼈在河边⽤脂油擦桨板。⽼船夫问那个坐在⼤太阳下扎茅把的⽔⼿,这船什么⽇⼦下⾏,谁押船。那⽔⼿把⼿指着⼤⽼。⽼船夫搓着⼿说:
“⼤⽼,听我说句正经话,你那件事⾛车路,不对;⾛马路,你有分的!”
那⼤⽼把⼿指着窗⼝说:“伯伯,你看那边,你要⽵雀做孙⼥婿,⽵雀在那⾥啊!”
⽼船夫抬头望到⼆⽼,正在窗⼝整理⼀个鱼⽹。
回碧溪岨到渡船上时,翠翠问:
“爷爷,你同谁吵了架,脸⾊那样难看!”
祖⽗莞尔⽽笑,他到城⾥的事情,不告给翠翠⼀个字。
⼗五
⼤⽼坐了那只新油船向下河⾛去了,留下傩送⼆⽼在家。⽼船夫⽅⾯还以为上次歌声既归⼆⽼唱的,在此后⼏个⽇⼦⾥,⾃然还会听到那种歌声。⼀到了晚间就故意从别样事情上,促翠翠注意夜晚的歌声。两⼈吃完饭坐在屋⾥,因屋前滨⽔,长脚蚊⼦⼀到黄昏就嗡嗡的叫着,翠翠便把蒿艾束成的烟包点燃,向屋中⾓隅各处晃着驱逐蚊⼦。晃了⼀阵,估计全屋⼦⾥已为蒿艾烟⽓熏透了,才搁到床前地上去,再坐在⼩板凳上来听祖⽗说话。从⼀些故事上慢慢的谈到了唱歌,祖⽗话说得很妙。祖⽗到后发问道:
“翠翠,梦⾥的歌可以使你爬上⾼崖去摘那虎⽿草,若当真有谁来在对溪⾼崖上为你唱歌,你怎么样?”祖⽗把话当笑话说着的。
翠翠便也当笑话答道:“有⼈唱歌我就听下去,他唱多久我也听多久!”
“唱三年六个⽉呢?”
“唱得好听,我听三年六个⽉。”
“这不公平吧。”
“怎么不公平?为我唱歌的⼈,不是极愿意我长远听他的歌吗?”
“照理说:炒菜要⼈吃,唱歌要⼈听。可是⼈家为你唱,是要你懂他歌⾥的意思!”
“爷爷,懂歌⾥什么意思?”
“爷爷,懂歌⾥什么意思?”
“⾃然是他那颗想同你要好的真⼼!不懂那点⼼事,不是同听⽵雀唱歌⼀样了吗?”
“我懂了他的⼼⼜怎么样?”
祖⽗⽤拳头把⾃⼰腿重重的捶着,且笑着:“翠翠,你⼈乖,爷爷笨得很,话也不说得温柔,莫⽣⽓。我信⼝开河,说个笑话给你听。你应当当笑话听。河街天保⼤⽼⾛车路,请保⼭来提亲,我告给过你这件事了,你那神⽓不愿意,是不是?可是,假若那个⼈还有个兄弟,⾛马路,为你来唱歌,向你求婚,你将怎么说?”
翠翠吃了⼀惊,低下头去。因为她不明⽩这笑话有⼏分真,⼜不清楚这笑话是谁诌的。
祖⽗说:“你告诉我,愿意哪⼀个?”
翠翠便微笑着轻轻的带点⼉恳求的神⽓说:
“爷爷莫说这个笑话吧。”翠翠站起⾝了。
“我说的若是真话呢?”
“爷爷你真是个……”翠翠说着⾛出去了。
祖⽗说:“我说的是笑话,你⽣我的⽓吗?”
翠翠不敢⽣祖⽗的⽓,⾛近门限边时,就把话引到另外⼀件事情上去:“爷爷看天上的⽉亮,那么⼤!”说着,出了屋外,便在那⼀派清光的露天中站定。站了⼀忽⼉,祖⽗也从屋中出到外边来了。翠翠于是坐到那⽩⽇⾥为强烈阳光晒热的岩⽯上去,⽯头正散发⽇间所储的余热。祖⽗就说:“翠翠,莫坐热⽯头,免得⽣坐板疮。”但⾃⼰⽤⼿摸摸后,⾃⼰便也坐到那岩⽯上了。
⽉光极其柔和,溪⾯浮着⼀层薄薄⽩雾,这时节对溪若有⼈唱歌,隔溪应和,实在太美丽了。翠翠还
记着先前祖⽗说的笑话。⽿朵⼜不聋,祖⽗的话说得极分明,⼀个兄弟⾛马路,唱歌来打发这样的晚上,算是怎么回事?她似乎为了等着这样的歌声,沉默了许久。
她在⽉光下坐了⼀阵,⼼⾥却当真愿意听⼀个⼈来唱歌。久之,对溪除了⼀⽚草⾍的清⾳复奏以外别⽆所有。翠翠⾛回家⾥去,在房门边摸着了那个芦管,拿出来在⽉光下⾃⼰吹着。觉吹得不好,⼜递给祖⽗要祖⽗吹。⽼船夫把那个芦管竖在嘴边,吹了个长长的曲⼦,翠翠的⼼被吹柔软了。
翠翠依傍祖⽗坐着,问祖⽗:
“爷爷,谁是第⼀个做这个⼩管⼦的⼈?”
“⼀定是个最快乐的⼈,因为他分给⼈的也是许多快乐;可⼜象是个最不快乐的⼈作的,因为他同时也可以引起⼈不快乐!”
“爷爷,你不快乐了吗?⽣我的⽓了吗?”
“我不⽣你的⽓。你在我⾝边,我很快乐。”
“我万⼀跑了呢?”
“你不会离开爷爷的。”
“万⼀有这种事,爷爷你怎么样?”
“万⼀有这种事,我就驾了这只渡船去你。”
翠翠嗤的笑了。“凤滩、茨滩不为凶,下⾯还有绕鸡笼;绕鸡笼也容易下,青浪滩浪如屋⼤。爷爷,你渡船也能下凤滩、茨滩、青浪滩吗?那些地⽅的⽔,你不说过象疯⼦吗?”
祖⽗说:“翠翠,我到那时可真象疯⼦,还怕⼤⽔⼤浪?”
翠翠俨然极认真的想了⼀下,就说:“爷爷,我⼀定不⾛。可是,你会不会⾛?你会不会被⼀个⼈抓到别处去?”
祖⽗不作声了,他想到被死亡抓⾛那⼀类事情。
⽼船夫打量着⾃⼰被死亡抓⾛以后的情形,痴痴的看望天南⾓上⼀颗星⼦,⼼想:“七⽉⼋⽉天上⽅有流星,⼈也会在七⽉⼋⽉死去吧?”⼜想起⽩⽇在河街上同⼤⽼谈话的经过,想其中寨⼈陪嫁的那座碾坊,想起⼆⽼,想起⼀⼤堆事情,⼼中有点⼉乱。
翠翠忽然说:“爷爷,你唱个歌给我听听,好不好?”
祖⽗唱了⼗个歌,翠翠傍在祖⽗⾝边,闭着眼睛听下去,等到祖⽗不作声时,翠翠⾃⾔⾃语说:“我⼜摘了⼀把虎⽿草了。”
祖⽗所唱的歌便是那晚上听来的歌。
⼗六
⼆⽼有机会唱歌却从此不再到碧溪岨唱歌。⼗五过去了,⼗六也过去了,到了⼗七,⽼船夫忍不住了,进城往河街去寻那个年青⼩伙⼦,到城门边正预备⼊河街时,就遇着上次为⼤⽼作保⼭的杨马兵,正牵了⼀匹骡马预备出城,⼀见⽼船夫,就拉住了他:
“伯伯,我正有事情告你,碰巧你就来城⾥!”
“什么事?”
“天保⼤⽼坐下⽔船到茨滩出了事,闪不知这个⼈掉到滩下漩⽔⾥就淹坏了。早上顺顺家⾥得到这个信,听说⼆⽼⼀早就赶去了。”
这消息同有⼒巴掌⼀样重重的掴了他那么⼀下,他不相信这是当真的消息。他故作从容的说:
“天保⼤⽼淹坏了吗?从不听说有⽔鸭⼦被⽔淹坏的!”
“可是那只⽔鸭⼦仍然有那么⼀次被淹坏了……我赞成你的卓见,不让那⼩⼦⾛车路⼗分顺⼿。”
从马兵⾔语上,⽼船夫还⼗分怀疑这个新闻,但从马兵神⽓上注意,⽼船夫却看清楚这是个真的消息了。他惨惨的说:
“我有什么卓见可⾔?这是天意!⼀切都有天意……”⽼船夫说时⼼中充满了感情。
特为证明那马兵所说的话有多少可靠处,⽼船夫同马兵分⼿后,于是匆匆赶到河街上去。到了顺顺家门前,正有⼈烧纸钱,许多⼈围在⼀处说话。⾛近去听听,所说的便是杨马兵提到的那件事。但⼀到有⼈发现了⾝后的⽼船夫时,⼤家便把话语转了⽅向,故意来谈下河油价涨落情形了。⽼船夫⼼中很不安,正想⼀个⽐较要好的⽔⼿谈谈。
⼀会船总顺顺从外⾯回来了,样⼦沉沉的,这豪爽正直的中年⼈,正似乎为不幸打倒努⼒想挣扎爬起的神⽓,⼀见到⽼船夫就说:
“⽼伯伯,我们谈的那件事情吹了吧。天保⼤⽼已经坏了,你知道了吧?”
⽼船夫两只眼睛红红的,把⼿搓着,“怎么的,这是真事!是昨天,是前天?”
另⼀个象是赶路同来报信的,插嘴说道:“⼗六中上,船搁到⽯包⼦上,船头进了⽔,⼤⽼想把篙撇着,⼈就弹到⽔中
另⼀个象是赶路同来报信的,插嘴说道:“⼗六中上,船搁到⽯包⼦上,船头进了⽔,⼤⽼想把篙撇着,⼈就弹到⽔中去了。”
⽼船夫说:“你眼见他下⽔吗?”
“我还与他同时下⽔!”
“他说什么?”
“什么都来不及说!这⼏天来他都不说话!”
⽼船夫把头摇摇,向顺顺那么怯怯的溜了⼀眼。船总顺顺象知道他⼼中不安处,就说:“伯伯,⼀切是天,算了吧。
我这⾥有⼤兴场⼈送来的好烧酒,你拿⼀点去喝罢。”⼀个伙计⽤⽵筒上了⼀筒酒,⽤新桐⽊叶蒙着筒⼝,交给了⽼船夫。
⽼船夫把酒拿⾛,到了河街后,低头向河码头⾛去,到河边天保⼤前天上船处去看看。杨马兵还在那⾥放马到沙地上打滚,⾃⼰坐在柳树荫下乘凉。⽼船夫就⾛过去请马兵试试那⼤兴场的烧酒,两⼈喝了点酒后,兴致似乎皆好些了,⽼船夫就告给杨马兵,⼗四夜⾥⼆⽼过碧溪岨唱歌那件事情。
那马兵听到后便说:
“伯伯,你是不是以为翠翠愿意⼆⽼应该派归⼆⽼……”
话没说完,傩送⼆⽼却从河街下来了。这年青⼈正象要远⾏的样⼦,⼀见了⽼船夫就回头⾛去。杨马兵就喊他说:
“⼆⽼,⼆⽼,你来,有话同你说呀!”
⼆⽼站定了,很不⾼兴神⽓,问马兵“有什么话说”。马兵望望⽼船夫,就向⼆⽼说:“你来,有话说!”
“什么话?”
“我听⼈说你已经⾛了——你过来我同你说,我不会吃掉你!”
那⿊脸宽肩膊,样⼦虎虎有⽣⽓的傩送⼆⽼,勉强笑着,到了柳荫下时,⽼船夫想把空⽓缓和下来,指着河上游远处那座新碾坊说:“⼆⽼,听⼈说那碾坊将来是归你的!归了你,派我来守碾⼦,⾏不⾏?”
⼆⽼仿佛听不惯这个询问的⽤意,便不作声。杨马兵看风头有点⼉僵,便说:“⼆⽼,你怎么的,预备下去吗?”那年青⼈把头点点,不再说什么,就⾛开了。
⽼船夫讨了个没趣,很懊恼的赶回碧溪岨去,到了渡船上时,就装作把事情看得极随便似的,告给翠翠。
“翠翠,今天城⾥出了件新鲜事情,天保⼤⽼驾油船下⾠州,运⽓不好,掉到茨滩淹坏了。”
翠翠因为听不懂,对于这个报告最先好象全不在意。祖⽗⼜说:
“翠翠,这是真事。上次来到这⾥做保⼭的杨马兵,还说我早不答应亲事,极有见识!”
翠翠瞥了祖⽗⼀眼,见他眼睛红红的,知道他喝了酒,且有了点事情不⾼兴,⼼中想:“谁撩你⽣⽓?”船到家边时,祖⽗不⾃然的笑着向家中⾛去。翠翠守船,半天不闻祖⽗声息,赶回家去看看,见祖⽗正坐在门槛上编草鞋⽿⼦。
翠翠见祖⽗神⽓极不对,就蹲到他⾝前去。
“爷爷,你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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