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克勒”擦肩而过
与“小克勒”擦肩而过
20世纪三四十年代,在上海有这样一类人,他们被上海人习惯地统称为“克勒”(英语CLASS的音译,泛指善于交际、有品位的人)。他们中最年轻的,如今都已七八十岁了。他们大多系着领带、穿着笔挺的西装和擦得铮亮的皮鞋,喜欢坐在西区的“红宝石”咖啡馆里,喝着爱尔兰咖啡、吃着芝士蛋糕,相互间聊着轻松的话题,人称“老克勒”。
时代终究是变迁了。作为“克勒”气质的承袭者,如今上海还有多少“小克勒”呢?
铂金男人的“克勒”情结
文/沙然
窃以为,克勒一族,是最能体现海派个性的落。其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来自英文COLOUR的音译,原意是彩,上海话称之为“花头”。说一个人“花头透来”,“花露水嘎足”,一个机灵活络、风度翩翩而又知情识趣的少爷公子形象跃然眼前。比如,《紫蝴蝶》里的刘烨,以对镜贴花黄状的方式出场,神采飞扬的脸部特写,把上海爱漂亮的“小克勒”仙格格赴约的味道演绎得淋漓尽致。办公室小职员,穿考究的羊绒西装、花半小时收拾自己的头发,会跳摩登舞(虽然练得还不那么登样),爱听靡靡音乐,这
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有教养的心中也怀有爱意的乖孩子。
再有一种说法认为,“克勒”起源于“CLASS”,意思是经典、传统、贵族阶层。这个标准更高一筹,能符合此条件的男人首先要帅,长身玉立,其次要儒雅而博学,会说话,有分寸。在含蓄而克制的情感中,偶然流露出一丝荒疏与放诞,随即无影无痕。写到这里,我脑
海里忽然跳出《倾城之恋》里的范柳原,在许鞍华的电影镜头里,极具“克勒”风范的周润发向我们缓缓走来。
鉴于此,曾经有一度,我固执地以为,今时今日的上海,城市步伐如此之快,生存压力如此之大,年轻人想要在上海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克勒”,几乎是毫无可能的事情。然而机缘巧合,我在朋友的引见下,认识了一位韵味十足的上海“小克勒”许诺玮先生。
许鞍华
许诺玮先生在中国发展研究院担任管理工作,也是不少大企业老总的高级培训官。36岁,身材挺拔,相貌俊朗,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明显经过多年教养而成的内敛与平和,14年前毕业于东华大学机电工程系。
不过,许先生的气质属于偏文艺的。蓝衬衫、浅灰西装、米长裤,除了经典款式的“浪琴”腕表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装饰,看上去简洁而优雅。正如某作家笔下所形容的英国绅士那样,他们明显是
一块经过精心雕琢的玉石,规范与苛刻的每一笔,却雕刻出自然而然的绅士气息,几代绵延,久而久之,人工的斧凿之痕仿佛是玛瑙的纹理,逐渐渗透进骨髓中去。
平心而论,许先生属于那种能让不少文科大学刚毕业的小女孩们心跳的款式。洋气而经典,也有着几许黄昏气质。不过,作为一个有着克勒气质的男人,许先生的品位和眼光却是犀利挑剔的,尽管他表现在外的总是温和有礼。他说他与动感十足却缺乏品质积淀的“80后”女孩不可能有摩擦能源。
许先生与我的朋友、美女作家H小相识于一次颇具规格的官方答谢晚宴。他们被安排在一桌,而且是临座。出于礼貌,临座总要聊几句应景。可几句话一聊,许先生就感觉年轻的H小耐人寻味、火候宜人。宴会结束后,当H小拿着一瓶法国1996年产的波尔多红酒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许先生更加深了他的感觉,那种寒风吹拂她的长发、她却从容淡然、优雅故我的表情令他怦然。许先生相信气质和韵味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东西,他发现了他的“同类”。于是精心策划一场很“CLASS的交往”的念头就在许先生的脑子里盘恒。几个月后,在一个合适的情境下,许先生以不经意的方式送了H小两朵玫瑰,那是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当时当刻,令见过些世面的H小有些迷离。
克勒们的感觉往往是细腻而感性的,无论是老克勒还是小克勒,他们有这样的情调去体会。许先生说,他终于发现了这个生于1977年的蛇样女子,是与他的想像无限吻合的女人。这个发现让含蓄甚至羞涩的小克勒欣喜不已。
在我看来,许先生有如《红楼梦》里“泡了四五次才出的枫露茶”。初品并不辨其味,然而他的克勒情调的确是浸润骨髓的。他是世家子弟,祖籍广东番禺一个翰墨书香之族,其曾祖在晚清时曾任江浙巡抚――现在杭州岳王庙里,那块“精忠报国”的匾额就是他题写的。祖父是英美烟草公司的高级管理者,祖母毕业于圣约翰大学,母亲毕业于上海师大中文系,且是当年的上师大校花。历史上,许家还出了一位杰出女性,她就是鲁迅先生的夫人许广平女士,她是许先生的祖姑母。良好的家学渊源与根基,使得外表恭谦的许先生有一种他人模仿不来、更伪装不来的优越感和贵族感。一聊之下,他连称自己虽然也算“小克勒”,但是比起上海滩上的“老克勒”――比如他的父辈们,已相去甚远。
在许先生的描述中,一幅“老克勒”的白描画卷展现在我眼前。他的父母都来自富裕西化的家庭,年轻时被称为“小开”,留过洋,历尽了风月繁华,看惯了悲欢际遇,现在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却越活越滋润,越活越潇洒。他们的生活也许并不富贵,但决不卑微,仍旧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每个月到老洋房的私人派对里跳跳舞、打打网球,到天鹅阁吃西餐,听胶木唱盘的经典舞曲……诸如此类的生活习惯。每年结婚纪念日,他们一定会以浪漫经典的方式来庆祝。“老克勒”也有他们约定俗成的一套语言体系,他们把老上海话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偶然夹有苏白和纯正的伦敦音,他们固执地把拐杖叫做“STICK”,把别克叫做“BIU 克”……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爵士乐、钢琴曲日日回响耳畔,许先生耳濡目染,在五岁这年就开始学习小提琴。那是70年代中期,学琴是昂贵、艰难而冒险的。但是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孙,父母竭力希望他在粗
砺的年代里打磨出细致儒雅的风范。于是,还在常熟路上一所荣家开办的幼儿园里玩耍的他,开始了十年的学琴生涯。除了小提琴外,
许先生还学会了吉他、意大利语等。父母从小带他听音乐会,养成了他对交响乐的偏爱。如今,许先生依然保持着每两周听一场音乐会的习惯。他还喜欢在工作日下午三点左右,在办公室的CD机里听一会儿美国五六十年代的爵士乐或者缠绵悱恻的许茹芸,喝着黑咖啡或红酒,翻翻《无边风月》这样的浪漫小品,抽着一种有着雪茄外型和巧克力香味的日本烟。这个时候,他通常打发他的助理出去办事。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用于虚度的时光。
幼儿园里的同班同学都与许先生背景相似,用许先生的话说,“骨子里的东西是一样的。”因此直到今天,他们中还有五六人保持着密切的友情,经常在一起聚会。然而克勒情调终究挽不住时代的巨轮,许先生感到中学以后,所有的学校都已经平民化了,他在有意识地与众人同化的同时,依然维系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
在东华大学的校园里,许先生心无旁骛地行走在林荫道上,出众的外形与气质,即使在帅哥成堆的东华大学里依然显得独树一帜,曾被誉为“东华校树”。他因散淡高远的神情和一望而知的良好教养被当时火爆全国的《上海服饰》挑中,做了那阵子最时髦的职业“平面模特”,在学生时代的收入就相当于一个外企白领。
大学毕业后,与几乎所有的“老克勒”一样,许先生选择了游历海外。美国这样没有积淀的地方他不屑一去,他选择了意大利、荷兰。前者因古罗马的辉煌文明、奔腾火热的文化气质深深吸引了他,而后者,美丽的田园风光,宛如童话仙境的国度更使他流连忘返。在欧洲游学工作几年之后,许先生广增见闻阅历,气质陶冶得更加绅士。在采访中,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他对女性的呵护与尊重,或者说,人本意识根深蒂固于心,对每一个与他接触的人,下属、同事都非常体谅关爱。
在从容自得的环境下才能滋生繁茂的“小克勒”,当身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时,无可避免地呈现出一种整体落的式微。然而,从单个依然故守着精神家园的“小克勒”来看,他们每一个都是纯粹的铂金男人,具有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基本要素与质地。他们不肯被市民阶层所同化,不愿放弃“CLASS”阶层的优越感,这并非做秀,也
非有意夺人眼球,历史的尘埃与家族的血液早已给他们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无可磨灭,只有接受与继承,自然挥发开去。因此,他们与世无争的同时,清醒独立地保持着自己的“克勒”情调,这份值得称赏的坚持中,虽然也隐隐透着几许苍凉。
略说小克勒
文/张祝其
那天不过抽了支烟,便莫名地被划分到“小克勒”的队伍中去了。虽然“克勒”两个字说起来还是颇具褒义的,但难免觉得有些战战兢兢。至少,自以为是不够格的。或者别人看到些表像,相似而已。
老克勒vs小资
“克勒”两个字在印象里一直是和“老”连在一道的。早在“小资”出现的若干年之前,“老克勒”就存在了。后来,一“老”一“小”摆到了一起,就像进化标本般让人比较和琢磨着。
只是,仔细琢磨下来,觉得似乎两者又是不太对等的。
自然,能被这么比较,相同点还是有的――同是一种生活态度,或者说都是一种对生活质量的追求。
小资的生活已经被画上了很多符号,似乎已经有了硬性的标准。不论是“真”的还是“伪”的,只要看上去满足那些条件,都一概自榜“小资”不误。
老克勒却有些不同,很难用某些物质的标准去衡量。也许他们是“美浓”、“公啡”的常客,也许他们曾经拥有上海滩上最早的几条Levi's,但这些却很少可能成为他们挂在嘴边的谈资。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他们自己习惯并享受的生活而已。
所以,“小资”是种追求式的生活,“老克勒”却是对生活的享受状态。
小克勒vs老克勒
“小克勒”明显是由“老克勒”衍生而来的词汇:一来年龄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