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磊
空镜在影视语言中的应用
[中图分类号］G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37-1330/G4(2009)11-074-3 [内容提要] 在镜头运用中，空镜头作为一种“只现物、不现人”的影视镜头表现模式，常被应用于表现人物内心世界的影视作品中。本文研讨了空镜头在电影电视剧中的运用方法和技巧，探索了摄像师在此方面需要完善创新的业务素质。
[关键词] 空镜头 影视 时空 节奏
影视片是由一系列镜头按一定剪辑规则组接起来的艺术作品。因此，镜头语言是进行影视创作的基础。空镜头作为镜头语言中的一种特殊艺术表现手法，常用来交代环境、背景、时空，抒发人物情绪，表达主题思想，它具有说明、暗示、象征、隐喻等功能，是导演表达思想内容、叙述故事情节、抒发情感意境的重要手段。一个好的空镜头甚至暗喻着整部电影的意旨。因此，如何拍好、用好空镜头，是我们需要认真研究的课题。
一、空镜头与环境
相对于人物镜头而言，空镜头指那些没有人物而只有景物的画面，如“高山、流水、天空、白云……以及
任何一种富有艺术使命的大物小件。从形式上来看，空镜头因为没有人物形象的存在而呈“空态”，但实际上它并不空。空镜头的一个典型功能是交待环境，即故事或事件发生的地方，这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开头是十分常见的，这时的空镜头就起到了序幕的作用。而序幕的目的是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蕴酿观众的情绪，因此，这里的空镜头实质上是剧情的一部分，是摄像师精心设计的没有演员的表演，所以，空镜头的运用绝不能掉以轻心，过于随意。
如张艺谋导演的经典电影《红高粱》中曾运用月亮的空镜头。滤镜拍摄的泛着幽幽绿光的月亮，传达着那个年代悠远、神秘的气息。又如蔡楚生、郑君里于1947年拍摄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中，深谙中国传统审美习惯的导演十分巧妙地多次运用“空镜头”这种现代的电影语言来表现月亮这个传统意象，这可以说是独具特的“中国式”抒情空镜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空镜头与时空的关系
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空镜头常常用来表现时间与空间的转换。空镜头中的物候、景观，也具有表现剧情的功能，如用落叶、开花、冰川消融等镜头语言来意会时空的变化。用空镜头来间接地反映过去的事件时，不仅使影片具有突破时空局限的表现力，而且形成真实可信的权威性。
电影《蝴蝶梦》开头部分的第一个空镜头：曼德利的景，寂静的夜晚，月亮，天空，行云，被烧过的曼德利残状，长时间的空镜头伴随着画外音。画外音结束后，出现第二个空镜头：法国南部的海滨，
海涛呼啸，浪花飞溅，接下来是陡峭悬崖。这两个空镜头，由曼德利转为法国南部海岸，导演巧妙的安排，使观者在视觉上和心理上更容易理解其真实性。
又如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几个镜头，也起到了时空转换的转场功能。正如片中插曲所唱：“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同一片月空下，很自然地把纸醉金迷的重庆上海和水深火热的北方农村进行了比照，平行叙事之间褒贬立判，这就是影像的力量。
但是可供空镜头选择的物候变换是有限的，如果千篇一律地都用同样的表现手法，就会失去新鲜感。因此，用空镜头来表现时间或时空的变化，要有创造性的思维，需要探索新的艺术表现形式。
三、空镜头渲染情绪气氛的力度
空镜头有写景和写物之分，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起到渲染环境气氛、借景抒情的效应，将信息更加真实地传递给观众。用空镜头来渲染氛围就是一种有效手段。这里的氖围是导演所想创造的情感空间，也就是人的喜怒哀乐悲惊惧等七情六欲。出的空镜头，通过形象的画面，唤起观众的联想，借景抒情，从而烘托和揭示出人物的内心世界与感情变化。
如电影《黄土地》中延绵不绝、广漠荒凉的黄土高原，贫瘠旱燥，给人以震撼。还有在黄河的空镜头
中，奇崛的构图和浑茫的彩压得人们透不过气来，于是，那种亘久不变的隐忍与无奈也在高天厚土间继续绵延着。凝重深沉的文化哲思并不是通过戏剧性的叙事情节来表达的，而是通过空镜头充分挖掘景物本身的造型元素，以富有象征彩的手法来加以表现的。影片《城南旧事》结尾处红叶的空镜头渲染的是离情；《游园惊梦》中反复出现红叶的空镜头则意味着岁月的变迁和记忆的朦胧。无论是黄土高原、红叶，或者是其他的空镜头，在电影里，相比于有人物出现的叙事镜头，它都是意念的、心理的和虚空的，在不同的叙事环境里反映着不同的情绪，传达着不同的意象。
在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有这样一组画面，当杨排长听到战友牺牲的消息时，愤怒地举臂挥拳，此刻，出现了一个空镜头——大幅摆动的煤油灯，正是这个空镜头，充分地表现了人物内心悲愤的情感，它胜过了台词，胜过了表演，让人为之感动。可见，用空镜头在渲染氛围情感的运用上，不只是单纯描写景物，而是把客观的景物与主观情绪结合起来。这种富于感情彩的空镜头是与剧情有机结合的，它是一种潜台词，好的空镜头意蕴深远，让观众回味无穷。
四、空镜头在影片节奏上的把握
任何一部影片，都会有一个节奏问题。一部优秀的影片必须在结构上处理好节奏，要做到疏密有致、松紧相宜、快慢结合、高低互动，正因为如此，影片才有了内在节奏，而空镜头则是调整节奏的重要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说，影片中的空镜头相似于文章中的标点符号，它既是一种停顿，也表达一定的意义。例如，在意犹未尽时，我们把空镜头当省略号用。如前述的《冰山上的来客》中的经典空镜头，我们可视之为惊叹号。影片结束时，画面摇向空镜头，此时，它就成了一个句号。实际上，空镜头参与节奏调整应是编导的事，但作为摄像师在了解了编导的节奏安排后，为了达到节奏调整的效果，还要使空镜头适应于影片的艺术要求。
五、空镜头在影片中的象征意义
特定意义的空镜头往往会引领受众思考它的象征意义。例如红旗象征革命；长江黄河象征中华民族坚强不屈的精神。生存与发展是人类一切实践活动的基本主题，人的生存意识、所蕴含的文化精神在许多纪录片创作中成为一种境界。电影《哭泣的骆驼》中，母驼产下一只罕见的白驼，却拒绝给它喂奶，族人打算举行古老的”霍斯”仪式来拯救小骆驼。当兄弟两人去寻”霍斯”仪式的乐师时，路人告诉他们：“沿着电线杆走。”空镜头中的电线杆延伸至辽阔的蒙古草原，电线杆是现代文明的象征，古老的蒙古唯有向现代文明进发才能到生存发展的方向。这些空镜头中的符号，象征了现代文明对传统文明的征服，给观众留下了思考的空间。
又如《战舰波将金号》的导演通过“隐喻蒙太奇”的手段，将一些毫不起眼的空镜头和极具戏剧性的电影叙事联系起来，赋予了这些空镜头强烈的象征意味。影片开头就是连续几个冲击着岩岸的海浪空镜头，
字幕上打着列宁的名言：“革命是一场战争……”显然，这里的空镜头不只是对字幕的简单图解。好的空镜头往往能深刻地揭示事物的本质，加深人们对事物的认识，从而起到深化影片主题的作用。
六、空镜头中画外音的表现
空镜头的运用越来越多，还源于画外音的使用。一些导演在拍摄时，喜欢把人物移出画面，这样，人物的对话则变成了画外音，而表现剧情的镜头则变成了空镜头，这种艺术处理手段导致了空镜头数量的大幅增加。对于这种新情况，摄像师除了适应之外，还要强化对这种画外音空镜头的研究，在不能脱离现场的情况下到适宜于画外音
的景物，到适宜于表现内容的形式。
如王家卫的《重庆森林》讲述了两个城市爱情故事：失恋无聊的警察金城武爱上了戴金假发的女杀手林青霞；在速食店打工的王靖雯暗恋着每晚来买宵夜的警察梁朝伟。两个故事毫不相干，没有情节交织，可是他们有时还擦肩而过。影片充满了大量的画外音，这种喋喋不休犹如祷文的自言自语，表现出一种后现代都市人的精神领域和情绪状态。又如孙周拍摄的电影《周渔的火车》，片头的茫茫草原与蔚蓝天空的空镜头运用，极为鲜明地表现出女主人公周渔心境的渺茫，让观众在不知不觉间陶醉
于美丽的图画中，以画外音形式出现的情诗与空镜头鸳鸯相配，共同营造出一种婉转、凄美的意境，愈加增强了影片的情调意味。
这类与画外音配合使用的空镜头，处理起来是有相当难度的。首先，空镜头画面不能喧宾夺主，因为作为画外音的对话或解说才是最重要的；其次，作为画外音的空镜头也不能无所事事，而是要物有所用地配合画外音的情绪，使之融为一体，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七、空镜头在影片中的应用
空镜头永远是充满意味的画面，当镜头摇向天空、摇向海洋、摇向草原、摇向每一个无人的地方，坐在荧幕前的观众，会被那些因为留白的空，而得到了心绪潮涌的满。空镜头这种独特的空间感，仿佛是宇宙间遗漏下来的神秘礼物，给我们简单却又排列神奇的密码，去湿润孤燥的心。
通过上述分析，不难看出空镜头在影片中的重要意义，它不是可有可无的，也不是信手拈来的。其实，看似简单的空镜头也是很有品味的，具有艺术含量的。因此，应该把拍摄空镜头视为艺术创作。在空镜头的运用中，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1、明确空镜头使用的目的
当我们拍摄空镜头时，一定要明确拍摄这组空镜头的目的，即它的用途何在?用在什么地方?要起到什
么作用?只有心知肚明，才能有的放矢。这就要求摄像师吃透剧本，了解导演意图。
2、有基本的设计和创意
明确了拍摄目的之后，就要考虑如何来实现这个目的。因此，拍摄空镜头也要有一个初步的设计。拍些什么事物?使用什么景别?需要采用哪些技术手段?除此之外，还必须认真考虑创意。首先是要创新，即要尽量拍出与众不同的空镜头，而不是随意模仿。其次是要考虑艺术效果。
3、搞好各方面的配合
电影、电视的拍摄需要多部门的协同配合，即使是拍摄空镜头，也不是摄像师单方面的工作。因此，搞好同灯光、美术、道具等各方面的通力合作，才能把空镜头拍好。
另外，电视同电影不同，电视屏幕小，因此，在运用空镜头时，应尽量采用中、近景，尤其是特写，这对于电视空镜头而言，是最具表现力的，应该充分地加以发掘。如表现沙尘暴，如果用全景去拍，效果未必好；但若拍一株沙尘暴中的小草的特写，给人的视觉感可能会更深刻。即使用大全景的空镜头，也应充分调动推拉摇移等技术手段，使之更适宜于电视屏幕。
空镜头也有蒙太奇，不同的镜头组接方式，效果也不尽相同。因此，在拍摄空镜头时，也要充分考虑镜头组接方式。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就表现即是空演员
了一种极好的镜头组接方式，远中近景的交替使用使这组空镜头具有了一种流动的美。可见，摄像师要拍好空镜头，不仅需要良好的技术素质，还需要有深厚的艺术修养。
空镜头，作为一种影视术语是指只表现物而不表现人的影视镜头，常常被作为一种表现人物内心世界的视觉语言而为电影、电视剧等广泛采用。在但凡成功的影视作品里，我们都能或多或少地看到空镜头的影子，它们就像一个个动人的“音符”，和其他“音乐元素”一起，共同谱写出一首首华美动人的影象“乐章”。但在实际拍摄过程中，摄影师应该把自己放在主创人员的位置上，积极为导演着想，创作出更加吸引观众的画面。有些人对空镜头不重视，常常是随便拍摄、浅尝辄止，以致在表现手法上千篇一律，缺乏创新，缺少艺术含量。空镜头在影视作品中的创新运用，是我们亟需呼应与认真对待的问题。
作者单位：广播电影电视管理干部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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