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欲·情欲·死亡
———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梦的精神分析式解读
王甜甜
(吉林师范大学中文系,吉林长春130000)
[摘 要]托尔斯泰在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详细描写了女主人公安娜的三次梦境。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人潜意识欲望满足,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研究安娜的三次梦境,可以揭示出这三次梦分别是安娜身体欲望、心理情感欲望以及死亡欲望的满足。同时安娜的三次梦境在小说中也有引导情节发展、预示安娜悲剧命运进程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精神分析;《安娜·卡列尼娜》;梦的隐意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 5823(2019)08 0046 02 [收稿日期]2019-03-25
  托尔斯泰的小说《安娜·卡列尼娜》的女主人公安娜,是一位精神世界十分复杂的人物形象。她是上流社会的贵妇,有着迷人的外表和善良的性格。由于忍受不了和丈夫卡列宁之间乏味、没有感情的家庭生
活,她爱上了年轻的军官伏伦斯基,她一方面勇敢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另一方面又承受着道德的压力和内心的谴责,精神上有着极大的痛苦和焦虑,最后走上了卧轨自杀的道路。安娜在出轨后,一直做着一个有“乡下人”出现的梦,这个梦令她害怕。在小说中,托尔斯泰详细描写了安娜的三次梦境,这三次梦境分布在小说的前、中、后部,贯穿着整部小说,在文中有着重要意义。奥地利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人潜意识欲望的满足,梦有显意和隐意之分,分析梦的隐意内含,可以揭示出压抑在人内心深处的欲望、矛盾、冲突、情感等精神内容。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分析安娜梦境的隐意内涵,可以揭示出安娜内心深处的性欲、情欲和死亡欲望,同时,也可以发现安娜的梦在小说中有着引导故事情节发展、预示安娜悲剧命运进程的特殊意义。
梦的解释
一、性欲———道德堕落之始
安娜的梦都是出现在她与伏伦斯基相爱之后。安娜在同伏伦斯基结合之前,梦到“一个胡子蓬乱的小老头,弯着腰摆弄一样铁器,嘴里喃喃地说着莫名其妙的法国话……那乡下人并不理会她,却用铁器在她身上乱捅”[1]856。弗洛伊德认为:“记得的梦都不是真事,只是一个化妆的代替物。”[2]84我们看到的安娜的这个梦,也只是一个“代替物”,是梦的显意材料,其后隐藏着的是安娜的肉体欲望,预示着安娜会走向道德堕落之路。
弗洛伊德认为“梦的元素本身就是梦的隐意的象征”[2]114,而“梦中大多数象征都是性的象征”[
2]117。在安娜的这个梦中,有“小老头”“铁器”“法国话”“在她身上乱捅”这些梦元素。弗洛伊德在解释梦的象征物时,把“铅笔、笔杆、指甲锉刀、铁锤及他种器具”[2]118都视为男性的象征。把“受暴力的对待,如为马蹄所践踏及为武器所威胁等”[2]119视为性交的特殊象征。从梦元素的分析来看,安娜的这个梦是有关她性欲望的表现。
安娜与丈夫卡列宁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安娜认为他只是“一架做官的机器”,是冷漠的、无情的。安娜则是一位很有热情但却得不到释放的女人,正如伏伦斯基见到她第一面时便发现的:安娜脸上有一种“被压抑着的生气”。所以,安娜对她与丈夫卡列宁之间的夫妻生活是不会满意的,她潜意识中有对的渴求,甚至这种渴求强烈到———在亲近和抚爱她儿子时,都“体会到一种近乎肉体的快感”[1]130。在与伏伦斯基相爱后,安娜潜意识中的身体欲望更强烈了,因此投射到了梦中,获得了身体欲望的满足。
这个梦令安娜感到害怕,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安娜感到害怕的是梦中那个“胡子蓬乱的小老头”、嘴里说的“莫名其妙的法国话”以及他不理会她的态度。“胡子蓬乱的小老头”实际是卡列宁在安娜潜意识中的变形形象。安娜对她丈夫的形象是很厌恶的,她讨厌他的大耳朵、疲倦的大眼睛、微驼的背、说话戏谑的口吻以及总是把手指弄得咯咯响的习惯。在安娜眼中,卡列宁一直是很丑陋的。嘴里说着的“莫名其妙的法国话”,是卡列宁对安娜缺少交流的反向投射。卡列宁整天忙于公务,他跟安娜之间几乎没有情感交流,一说话便是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令安娜厌恶。有的时候安娜很想跟他谈论她与伏伦斯基之
间的感情,但卡列宁正如梦中的“小老头”一样不理会她,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来解决这件事,对安娜的情感需求以
第35卷 第8期Vol.35No.8
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OFLANZHOUINSTITUTEOFEDUCATION
2019年8月
Aug.2019
[作者简介]王甜甜(1994-),女,吉林师范大学中文系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方文艺理论研究。
及抚养儿子的要求置之不理。因此,梦中小老头的喃喃自语,也是安娜渴望与卡列宁交流、谈判的一种渴求,但他却不理会她,这种冷漠令安娜感到恐惧。
总之,安娜的这个梦是潜意识中肉体欲望得到满足的梦,但同时,又对丈夫卡列宁的丑陋、冷漠、无
情感到恐惧。安娜对丈夫卡列宁的厌恶与恐惧,必定会使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从而也预示着安娜与伏伦斯基的感情会越来越近,安娜身体的欲望会在伏伦斯基那里得到满足,这促使安娜真正地走向了道德堕落之路。
二、情欲———精神分崩离析
安娜的第二次梦是在她与伏伦斯基结合之后。“她梦见两个人都是她的丈夫,两个人都爱她爱得疯疯癫癫。卡列宁哭着吻着她的手说:‘我现在多么幸福哇!’伏伦斯基也在旁边,他也是她的丈夫。她感到奇怪,以前她怎么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如今她却笑着对他们说,这样简单多了,现在他们两个都感到满足和幸福。但是这种梦好像恶魔一样折磨她,把她吓醒过来。”[1]180
安娜的这个梦,是她情感欲望的满足。她希望伏伦斯基和卡列宁都是她的丈夫,能有这种和谐的情感关系,生活中所有的麻烦、痛苦也会消失了。梦中的这种和谐关系,正是反射着现实生活中这三人之间关系的难以和解,这种难以和解的关系令安娜在精神上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折磨。
这个时候,卡列宁已经怀疑了安娜和伏伦斯基之间的关系,并对安娜做出了警告,但是安娜依旧和伏伦斯基正常交往。安娜跟他丈夫的内在关系已经改变了,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家庭和谐,私下里安娜早已对她丈夫冷若冰霜,而卡列宁对安娜也没有丝毫感情,只担心着她不要玷污自己的名声。虽然安娜很想解除和卡列宁之间的关系,幸福地跟伏伦斯基结合在一起,但是一旦如此,她便会失去上流社
会的地位,遭到上层社会的谴责与审判。安娜是非常需要社交界的,她忍受不了孤独,她想保住自己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但同时又想有自由的爱情,所以她梦到卡列宁和伏伦斯基都是她丈夫,她既保住了地位又拥有了爱情,这是她内心情感愿望的满足。
但是,安娜知道这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实现的,这个梦预示着安娜必然要在伏伦斯基和卡列宁之间做出选择,但是这个选择是很难立断的。安娜有着敢于大胆追求自由爱情的勇气,但是,在当时封建制度的压迫下,女人为了情人而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家庭,是不道德也是不允许的。她一方面追求着,一方面又痛苦着。在与伏伦斯基结合后,安娜既羞愧又快乐、恐惧。她对自己的不道德行为深感羞愧,认为罪孽深重,一切都完了,但是她又享受到了爱情与的快感,同时,又因为这种享受而恐惧上流社会对她的谴责与审判。安娜诚实、坚持遵从自己内心的性格,必然会使她坚守自己的爱情,正是这种坚守,必然会导致安娜地位的窘迫,加重她精神矛盾的复杂性,从而也深化了安娜的悲剧性格。
三、死亡———命运的归宿
安娜的第三次梦是怀了伏伦斯基的孩子后,在快要生产时做的梦。安娜见到伏伦斯基后,向他讲述她的梦境,说她梦到:“在卧室里,在角落里站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转过身来,我一看,原来是个乡下人,他胡子蓬乱,个儿矮小,样子真是可怕,我想逃走,可是他向一个口袋弯下腰去,双手在里面
乱掏乱摸……他乱掏乱摸,嘴里急急地说着法国话:‘得把那铁敲平,打碎,揉压……’我吓得拼命想醒过来,好容易才醒了……但醒了又做梦。我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科尔尼就对我说:‘你要死了,夫人,死在生产中……’”[1]418
弗洛伊德在《释梦》中说:“痛苦的梦也可以是‘惩罚的梦’……这些梦仍是一种潜意识欲望的满足,也就是说,梦者有一种受罚的愿望。”[3]551-552安娜的这个梦是个痛苦的梦,这是她想要摆脱痛苦,以死为解脱的心理愿望的满足。这预示了安娜悲剧命运的最后归宿。
在这个梦中,又出现了那个胡子蓬乱、样子可怕的乡下人。这个乡下人同样是卡列宁在安娜潜意识中的变形形象,是安娜挥之不去的卡列宁的影子,不仅令安娜害怕,也令伏伦斯基害怕,因为他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罪行,阻碍着他们之间的感情,令他们既恐惧又厌恶。这次跟这个“乡下人”一起出现的是“房间”“口袋”这样的梦元素。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中解释梦的象征物时,把“房间”视为子宫的象征,把“口袋”看作女性生殖器的象征。这次梦则跟安娜的生产有关,预示着安娜生产会不顺利,从“乡下人”嘴里说的“得把那铁敲平,打碎,揉压……”这一系列暴力动词,可以看出安娜心里对某样东西的憎恨。在梦中,“乡下人”的双手在口袋中乱掏乱摸,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因为“口袋”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所以乡下人“乱掏乱摸”、实施暴力的对象便是孩子,这一动作的隐意便是表现了安娜对肚子里孩子的不喜欢,之后也证明,孩子生下来后安娜很少关心她的女儿,有时甚至把她遗忘了,对她自己女儿的爱还没有对她收养的女儿的爱多。
在梦中,安娜的仆人告诉她:“你要死了,夫人,死在生产中。”醒来的时候,安娜对自己在梦中的死亡感到开心,因为她觉得这样就解脱了,就(下转第64页)
 第8期王甜甜:性欲·情欲·死亡
乱,吾即日全军渡江诛汝矣!’韶等惧而止。”[3]7570兴元元年,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死,大将王韶想自立为留后,并准备大肆劫掠。浙西观察使韩 以大军震慑之,致使王韶停止作乱。此淮南道唯一一起动乱止于摇篮之中,足可看出唐中央对淮南地区的管控之严。
三、东南型藩镇动乱的影响
东南型藩镇一直作为唐中央统治者后期的主要经济来源,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李唐统治者非常重视东南地区的稳定性,其在东南较为重要的赋税地区或漕运关口皆派兵驻守。由于唐中央对东南地区的控制,致使东南型藩镇在广德元年(763年)至乾符元年(874年)这一百多年间仅发生十二起动乱,这个数目大大的少于其他地区的藩镇动乱数。即便如此,东南型藩镇的动乱,亦对唐王朝的统治秩序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动乱为东南地区带来很大的破坏性,农业生产力下降,百姓流离失所,
导致东南地区的赋税和对唐中央的向心力都大大减弱。朝廷的经济来源越来越少,致使内部政治斗争更加剧烈,加速人才流失。经济收入的减少,亦使得兵力战备愈发疲软,唐中央已失去了制衡天下藩镇的实力,无力形成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国家,为后来的王仙芝、黄巢等起义埋下了种子。
四、结语
自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至唐僖宗乾符元年(874年)这一百多年间,东南型藩镇共发生了十二起动乱。这一数量虽远远少于河朔三镇与西北藩镇的动乱数,但其对东南地区造成的破坏是显而易见的。正因为这十二起动乱,东南地区的藩镇将士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轻视唐中央的管控,并逐渐脱离对中央的依附,致使唐中央失去东南赋税这一唐中后期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国库空虚,兵备疲敝。东南型藩镇虽未直接反叛中央,但其内部的动乱却间接加速了唐王朝的灭亡。
[参考文献]
[1]张国刚.唐代藩镇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45.
[2][元]脱脱.宋史(卷四四二)·尹源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7:13082.
[3][宋]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中华书局,2011.[4][后晋]刘籧.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5][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逸文卷二[M].北京:中华书局,1983:1074.
[责任编辑:白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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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47页)
能不再痛苦了,她甚至期待着自己的死亡。安娜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她有了比之前更严重的精神危机。这个时候的安娜,已经向她的丈夫卡列宁坦白了她与伏伦斯基的关系,她既为在丈夫面前明确了地位而开心,同时又感到恐惧和羞耻,为自己可能遭到的后果担惊受怕,但又不愿再虚伪下去。她想跟卡列宁离婚,但卡列宁又不答应把儿子给她的条件,他们之间一直就离婚的事僵持不下。同时她仿佛觉得伏伦斯基也不再爱她了,因此对他也产生了敌意。安娜的多思多虑,使她的精神痛苦无限地蔓延,同时她还承受着自己内心的道德谴责,以及外界给她的道德压力,以致最后承受不住,选择了卧轨自杀,实现了死亡的愿望。
综上所述,安娜的三次梦境体现了她不同的心理欲望,在文中起着不同的作用。安娜与伏伦斯基结合前的梦,是她肉体欲望的满足,预示着安娜与伏伦斯基之间的关系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从而安娜便
真正走向了道德堕落之路,也埋下了悲剧命运的种子;安娜梦到卡列宁和伏伦斯基都是自己丈夫的梦,这是她心理情感欲望的满足,她希望他们三人之间能有和谐的关系,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梦预示着安娜会为生活中他们三人之间的不和谐关系而焦灼不安,会引发安娜的精神危机,从而深化了安娜的悲剧性格;安娜梦到自己会在生产中死去的梦,是她死亡欲望得到满足的梦,她希望以死来摆脱痛苦,得到解脱,这个梦预示着安娜最后的命运归宿。
[参考文献]
[1]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M].草婴,译.北京:现代出版社,2012.
[2]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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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白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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