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灵焚,男,出生于福建福清,日本
归国哲学博士(PH.D.),现居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把鸟鸣放回枝头,把一朵云送向远方……——漫谈文娟散文诗中直面生存的态度
灵 焚
在文娟的散文诗集《暖调》中,我注意到一句非常优美的诗:“把鸟鸣放回枝头,把一朵云送向远方……”这样的佳句不禁令人深思:“鸟鸣”本来就应该在枝头,而“云”当然属于远方,这本来属于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旦作者这样写出来,却会在心中激起审美的波涛,这是为什么?往更深处一想,发现这种看似理所应当的事情,在现实中却显得根本不是那么自然而然了。自然万物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有多少不是经历了人类规划、给予秩序的重新安排,通过人类的这种“放”与“送”才能回到自然世界应有的状态。作者在这里使用的两个动词“放”与“送”如何恰到好处,浑然天成。不仅让人想起古代诗句中有“闹”与“绿”在诗中的巧妙使用而传诵至今,更想起由于贾岛“推”与“敲”的选择而诞生的“推敲”这样的典故。但笔者所关注的
是,为什么作者会有把“把鸟鸣放回枝头”“把一朵云送向远方”的想法。
一方面,我们一般能想到的是,在人类的文明活动不断壮大、工业化、城市化的拓展中,究竟还有多少“枝头”属于鸟鸣,哪朵云还有它的“远方”的问题。然而,纵观《暖调》全书,作者并非刻意地展现一个自然主义者的审美姿态,这句诗只是作者面对日常的生活世界和生命世界与自己的生存经验对应时所发出的一声源于土地、归寂于土地的喟叹。那么,我们就必须寻别的角度理解作者在这句诗中所蕴含的思考。其实,在这句诗中包含着作者豁达自足的生活态度。而这种态度,基本上构成了作者创作的主基调。不管作者写作时是否主观意识到、抑或只是不自觉地完成了这样的诗句,但她在这里其实揭示着“鸟鸣”固然很美,然而,它属于高高的枝头,虽然有时这种悦耳的美也会洒落自己的手中,但自己再不舍也不能拥有,必须把它“放回”枝头。“云”属于远方,远方充满着神秘、诱惑、期待,尽管自己也渴望活得云一般轻盈、飘逸、自由,但是她明白自己只属于脚下的土地,脚下才是自己的根,所以,每当面对云的诱惑、云的召唤时,她只会把云“推向”远方。
阅读文娟的作品时常常会想,写诗究竟是天赋使然,还是后天努力的结果?也许应该说两者都有吧!但是天赋似乎比后天的学习、积累更为重要。文娟当然属于前者,她所接受的教育与她的作品完成度、所达到的审美高度是多少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要汗颜的。山东是散文诗大省,德高望重的耿林莽前辈就在山东,引领着山东乃至一时期全国的散文诗创作。然而,即使如此,在山东能够写出像文娟这样作品的作者应该不出几个,他们都具
备比文娟更好的受教育条件、生存条件等,而文娟只默默地驻守在渤海湾的一个僻静的乡村,用诗歌文字滋养着自己清贫、艰辛然而自足的日常世界。正是源于上述观察,笔者深感自己有理由向大家推荐这样的作者,让更多的人了解她在日常世界中对于土地的审视、审美、叹息与诉诸文字的生活态度,认识她所呈现给我们一块怎样温暖的生命彩。这个彩,其实就是泥土的彩,既有温暖的泽,又呈现向下的重量与缺少亮光的黯淡,这种黯淡夹杂着苦涩,然而却不失温度、湿度与厚度。那是一种肥沃,然而不张扬的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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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在寻求平等,这本来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平等对于人们其实只是一种奢望,人一出生就是处于不平等的境遇之中,从作品中不难发现,文娟出生在山东农村,家庭条件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看出不可能是很好的,正因此她所能接受的教育条件和程度也是有限的。她在诗中这样告诉我们:“在一个村庄落脚,我拥有优美的曲线与乡愁。背靠山头,面朝流水。风,是整齐排列的几行树,虽然吹来的方向有所不同,只要让自己的心落坐下来,太阳居住屋顶,每一天的炊烟就与别家没什么两样。/这是低处共有的平静,也是平衡。(《一个村》)在这里,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作者对于自己“在一个村庄落脚”的生存命运,她没有埋怨,更没有无谓的不平与牢骚,而是选择“让自己的心落坐下来”,到一种“低处共有的平静”,并告诉我们也对自己说着这“也是一种平衡”。而这种乡村的日子,并非像诗坛上的一些作者那样,要么用心灵的乌托
邦美化这种生活,要么诅咒这种生活的不遇,只是一味地喊痛。她只是选择忠实地呈现乡村生活中真实场景与并不惬意却应该接受的日子。
暑期的乡村,断电的日子周而复始。
泛滥的蝉声挤走了清风,把日光喊成一片火,置顶夏的本能。锄禾的疲惫、养殖的劳累以及劳工伸进胶鞋的双脚,这是乡下人无法摆脱的环境。
每个黎明,太阳都过早地来到田野上空,眼神浓过灶内的柴火。
身在其中的人抬起头,忘却炎热的高度,忙碌的身形像花像草又像风……
——《有风吹过大地》
农村的夏天确实如她所言:“泛滥的蝉声挤走了清风,把日光喊成一片火,置顶夏的本能。”而这些都是“乡下人无法摆脱的环境”。生活在乡下的农民,随处可见“提着被太阳熏黑的身体,年过半百的夫妻一次次否认风湿的牙齿与劳损的口型,脊背晕开的汗渍日复一日。”(《一方田》) 这是夏天情景,到了冬天,却是另外一种考验:“被日日发炎的裂口吸走红润。/虽然,早已熟悉这种掠夺,二九天?只是一个预告,接下来的日子才会真正积寒成岭积冷成丘。”(《裂口》)胶东平原的冬天,如果不躲进屋里取暖,那种凛冽寒霜与雨雪足以让在土地上寻麦粒的农人手脚冻疮淤血化脓,冬天的“日日发炎的裂
口”是每一个孩子童年刻骨的记忆。当然,《裂口》一组作品并不仅仅只
是揭示身体上的这些疼痛,而是从这个“裂口”出发,揭示生活上的“裂口”所造成的日子之窘迫,那是无法愈合的一道道生存伤口。即使这样,他们知道“寒冷的冬天,沸腾的血液最具御寒能力。所以,任子女高飞”(《一个村》),作者看到也体验到这些“辛劳的父辈在与自己对面的土地上从不接受荒芜的存在。/从阳光的一面倒向另一面,劳作的日子周而复始。”(《一个村》)应该承认,这些都是乡村生活的真实写照,是作者生命中的日常事实。
然而,可贵的是文娟不仅仅只看到这些生存中的艰辛,她同时看到了乡下人得以坚持的理由与生活所拥有的欢愉。她告诉我们:“当秋带着芳香走近,你所有的推心置腹丰收在即。/一片露珠,几声鸟鸣,唤醒一个个凉爽的黎明。有清风含笑在四面八方。/此时的日子,花开有声。 /此时的日子,果香更浓。”(《有风吹过大地》)此时大家都 “不会忘记粮仓憨厚,秋意耸立,也不会忘记房檐下的玉米辫像久违的知己。”(《一个村》)所以 ,“当冬铺天盖地”,大地上的白雪却是一种“父爱的潮水未退,母爱皑皑……”(《一个村》)的场景。而一旦春天来临,“大地上除了露水、风声,就是那个赶往田地的人。肩膀扛着子女的前途。”(《一方田》)是呀!身为人父人母,哪有比子女的前途更为重要。自己再苦再累,只要子女能够吃饱穿暖,能够健康成长,多少苦与累都在所不辞。
这里我们不禁想进一步追问,为什么作者可以做到如此冷静,既看到乡下人的苦痛,也看到乡下人的云上的诱惑 演员表
欢愉以及让自己应该欢愉的理由。根据作者的观察,那是一种对于这些被捆绑在土地上的人们对于生存境遇的态度所致。“如果夜空不向阴暗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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