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声尖叫》的导演过世了:虽然你吓坏了我们,但是请走
恐怖片 电影
韦斯·克雷文(Wes Craven)刚开始拍恐怖片的时候,他还几乎没怎么看过恐怖
片。“我甚至不知道恐怖电影是什么,”他几年前这么跟我说,“我有点像是一边拍一边搞清楚的。”
而 40 多年后的一个星期天,当 76 岁的克雷文因脑癌逝世的时候,他的大名已经几乎成了恐怖片的同义词。他凭空想象出了许多著名的景象,包括在《猛鬼街》(A Nightmare on Elm Street)里的弗莱迪·克手上戴着的锈迹斑斑的刀,还有《惊声尖叫》(Scream)里杀手的面具,它们作为这些系列大片里的支柱形象,至今仍然活跃有力。不过在一个常常炒冷饭的类型片领域里,他最重要的战绩是在三十年不间断地将恐怖片推往新的方向。
他 1970 年代的早期电影里有种原始和鲁莽的感觉,像是年轻的朋克摇滚乐手,充满热望却并不确切地知道该怎么玩好自己的乐器,但从某种意义上又玩得比知道的更好。克雷文迎来了一个暴力时代,令人反胃的极端暴力出现在了 1972 年拍摄的《魔屋》(The Last House on the Left)里,它讲述了一个家庭对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病态可怕的复仇。这部电影可能有一句同类型电影里最为著名的广告词:“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部电影。”这也是克雷文给人们的唯一安慰。
韦斯·克雷文在 2006 年的一次小组讨论中,他掌握了利用令人不安的画面来引起人们原始恐惧的诀窍。图片来源:Mario Anzuoni/路透社
制作人肖恩·库宁汉(Sean Cunningham)把这部电影当做了一部值得继续开发的电影,但克雷文受到越南战争的激进影响,已经开始准备拍一部新片,让观众一睹暴力的影响。里面没有情感宣泄和精神愉悦,只有暗淡的暴力。
来自纽约时报的一位影评人在入场后不到一小时就走出了影院,不过仍然写了评论,称它为“一个东西(而不是电影)”。罗杰·艾伯特(Roger Ebert)可能是所有的主要影评人中唯一一个领会了克雷文想要表达什么的人。“影片中有邪恶,”他在影评中这样写道,并给了这部电影三星半(满分四星),“它没有该死的避世主义,或者小小的兴奋刺激,而是将杀手邪恶的本性充分展开了。”
通过《魔屋》(Last House)获得了一大批狂热追随者的克雷文,其实已经在尝试逃离这种类型片,还写了一部关于离婚的家庭剧和一部圣战自由的历史电影,但没有人感兴趣。克雷文就换拍了部《隔山有眼》(The Hills Have Eyes),讲述了一个关于郊区家庭被困在内华达沙漠、被食人族攻击的复仇故事。
在 1984 年的《猛鬼街》(A Nightmare on Elm Street)里,克雷文实现了从残酷的现实主义到令人晕眩的超现实的转型。这部当年大热的影片打破了电影中连环杀手总是蒙面和沉默的旧传统,给人们带来了第一个有幽默感又妙语横生的杀人狂魔超级巨星。通过把连环杀手放到受害者的梦里,克雷文创造了一种迷幻的恐怖风格。弗莱迪·克和《十三号星期五》(Friday the 13th,由他的老搭档库宁汉执导)中的杰森(Jason),都成为了 1980 年代恐怖热潮中堪与科学怪人和吸血鬼比肩的典型角。
2011 年的系列电影《惊声尖叫 4》中的一个场景,左起分别是爱丽森·布里(Alison Brie)、玛莉·谢尔顿(Marley Shelton)、亚当·布罗迪(Adam Brody)、内芙·坎贝尔(Neve Campbell)、柯特妮·考克斯(Courteney Cox)、大卫·阿奎特(David
Arquette)和安东尼·安德森(Anthony Anderson)。 图片来源:Gemma La
Mana/Dimension Films
克雷文曾简短地表达过放弃拍《猛鬼街》系列的想法,但在 1994 年,他又拍摄了该系列的第 7 部——《新的噩梦》(New Nightmare),并在片中亲自出演,努力完成了这部续集。这种已经有所自知的情况,成为了他下一部大卖影片、1996 年的《惊声尖叫》的评论基础。克雷文在《惊声尖叫》融合了常见的谋杀和骚乱,模糊了恐怖片和喜剧的界线。与《魔屋》和《隔山有眼》等影片强烈的惊吓相比,《惊声尖叫》彻底把恐怖片这一电影类型转了个方向。
和此前数代的许多恐怖片艺术家一样,克雷文的成就一直以来都被低估,而且不只是被影评人低估。“打个比方,我觉得吧,如果你看过韦斯·克雷文拍的一部电影,那他拍的其他电影就可以不用看了,”斯蒂芬·金(Stephen King)在他 1981 年出版的著作《死亡之舞》(Danse Macabre)中这样写道。就在上周,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还在接受纽约一本杂志采访时严辞激烈地批评了克雷文在《惊声尖叫》中的导演水平。
和昆汀不同,克雷文并不是个爱炫耀或者喜欢电影技术的电影人,不过他最后成为了一个超级擅长导演悬疑场景的电影人。《惊声尖叫》一开场,是德鲁·巴里摩尔(Drew Barrymore)被一个电话怪人跟踪的追逐戏,简直就是缓慢营造恐怖气氛的教学片。但让克雷文与众不同的,是他利用令人不安的画面挖掘人内心的原始恐怖的技巧:《隔山有眼》里的父亲被活活烧死、《惊声尖叫》里空荡荡的儿童秋千,还有《魔屋》里被迫尿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那张脸。这些画面之所以会长久地停留在观众的意识里,不仅仅是因为人类心理学,也是因为它们使用了特定的电影语言。
韦斯·克雷文是个说话斯文的、温和的好莱坞导演。他曾经是大学教授,所以他从来没有丢掉自己理性的一面。对于一位打造了恐怖电影历史上最让人不安的画面的艺术家来说,这可能有点儿格格不入,但如果说他的电影有什么共同的主题的话,那就是即使是最文明的人类,也有他残暴的一面。然而和克雷文开始拍恐怖片时的环境相比,今天大多数恐怖片导演面对的环境和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今天的恐怖片已经成为了
电影中的一大类型,名声也比以前好多了。即便如此,当有人说他是恐怖片大师时,克雷文似乎还是会有一点点尴尬。他最初是想做一名小说家的,而且一直都想写一部属于自己的作品——而不是去拍让人震惊的恐怖片。当我问他是如何重塑恐怖片这个类型时,他表示异议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重新布置了一下精神病院里的窗帘。”
与此同时,他的电影之所以能与众不同,还在于它们能深入人心。在采访中,他简短地描述了一下他在严格遵守教规的天主教家庭长大的经历。他的母亲不允许他谈论任何与政治或者性相关的内容。(她从来没有看过任何一部儿子拍的恐怖片,但她看过克雷文执导、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eep]主演的《弦动我心》[Music of the Heart]。)克雷文若有所思地说,他在电影中对于禁忌的探索,有一部分是源于对性格形成期的一种逆反心理。
他对恐怖的理解都是在描述处于危险中的孩子,以及在所有美国家庭受人尊敬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黑暗
一面。最后,克雷文确实拍了一些个人化的电影,但它们也异常迷恋于表达一种本能的恐惧,同时它也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古老的情感。“写恐怖电影的剧本并不容易,”他曾经解释道。“你得走下台阶、步入黑暗中,才能发现这些角。那不是一个谁都能去的地方,有时候也并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本文作者 Jason Zinoman是《Shock Value: How a Few Outsiders Gave Us Nightmares, Conquered Hollywood, and Invented Modern Horror》一书的作者。
翻译  is译社 刘昉 葛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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