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不是海棠红续写晚来风起嗅芸⾹
!!注意!!
本⽂⾛的是原著和⼈物关系,仅写的是⾃⼰内⼼关于他们的故事后续(属同⼈⽂续写)。不喜勿喷!原创,禁⼆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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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来,北平梨园好戏不断。其中,最受北平票友追捧的,就是梨园名伶周⾹芸连唱三夜的⼩凤仙。
周⾹芸周⽼板,扮的是青⾐、花旦。好些年前,他带着⽔云楼初出茅庐,唱了⼏出戏后,名声⼤噪,成了当下北平城⾥最红的⾓⼉。周⾹芸的唱腔⾃成⼀派,在现下的梨园⾏中,算得上是⼀枝独秀。若要个⼈来和他⼀⽐⾼下,那可得拉上前梨园魁⾸商细蕊了。
说到这个商细蕊,民间⾥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其中,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就是商细蕊下落不明这件事。
当年,商细蕊唱的最后⼀出戏,就是杜七爷新写的⼩凤仙。多少⼈盼着商细蕊的这⼀出新戏啊。哪曾想,这⼀出新戏竟然只唱了那⼀回。那晚戏⼀唱罢,未到谢幕,商细蕊就不见了踪影。⾃此,北平城⾥再也没⼈见过商细蕊,梨园⾏⾥也没了商⽼板的戏。
有⼈猜,莫不是这商细蕊唱完⼩凤仙后,就彻底聋了哑了,再也登不了台,于是就躲起来不见⼈了?也有⼈说,商细蕊准是⼜得罪了什么⼈,给⼈⼀颗暗⼦⼉崩死了。⼀时间,百姓⼝中⽣出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来。在这众多故事⾥头,有那么⼀个故事说的是,商细蕊也许是跟着哪位将军或商贾,私奔了。
对于商细蕊的下落众说纷纭。但⽆论如何,⼀代梨园魁⾸,确实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这件事过了好些年,周⾹芸虽听到了不少的传说,但他⾃个⼉⼼⾥也没真明⽩过。当年商细蕊确实在唱完⼩凤仙后就不见⼈影。和他⼀起向商细蕊学戏的杨宝梨,事后和他说,班主准是跟着那程凤台程⼆爷⾛了,不要他们了。周⾹芸那会并不信杨宝梨的说辞,在他⼼⾥,班主可是要戏不要命的主⼉,怎么可能丢下戏跟着程⼆爷⾛了呢?他跑去问⼩来,⼩来却也没说什么,只说⽔云楼如今没了班主,往后要靠他们这些新⼈来养活了。
在这好些年⾥头,他再⽆商细蕊的下落,⽔云楼⾥也没⼈再见过商细蕊。⽇⼦久了,周⾹芸也慢慢觉得,班主⼤概是真的跟着程⼆爷⾛了。要不然,离了程⼆爷和戏,班主能去哪⾥,⼜能做什么呢?现如今,周⾹芸成了梨园⾥数⼀数⼆的红⾓,可当他想起商细蕊,⼼⾥多少有些空落落。
他多希望商细蕊还在⽔云楼,瞧着他是怎么成的⾓。
就这么想着,突然有⼈⾛了进来。周⾹芸抬眼⼀瞧,原来是他的跟班,进来提醒他戏要开锣了。
今晚是最后⼀场⼩凤仙。前⼏个⽉周⾹芸宣布⽔云楼开箱唱⼩凤仙时,就引起了轩然⼤波,⼀时间议论纷纷。商细蕊当年其实是收了周⾹芸做没有名分的徒弟,故⽽很多⼈都在猜测周⾹芸和商细蕊的关系。究竟他们是不是师徒,还是有着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民间⾥也有着不同的说辞。
⽽这⼀次也同样有着不同的分析。报纸⾥有⼈写道,周⾹芸唱⼩凤仙是为了怀念他的恩师商细蕊。但也有⼈说,周⾹芸对商细蕊当年⼀⾛了之,弃他于不顾的事怀恨在⼼,因此想借此戏来杀⼀杀商细蕊曾经的威风。更有⼈猜,会不会是商细蕊背地⾥教了周⾹芸这⼀出戏,想借他之⼝让⼩凤仙重登戏台。
然⽽真相往往让⼈意想不到。周⾹芸会唱⼩凤仙,仅仅是因为他在前段⽇⼦⾥,时不时会梦见商细蕊唱这出戏。他觉得很奇怪,不解梦意,便把这事说给杨宝梨、任五和任六听。
任五任六听完后,对着周⾹芸⼀通解释,听得他越来越迷糊。最后还是杨宝梨说道,准是班主托梦要周⾹芸替他重唱这出戏。这话可把周⾹芸给唬住了。那会,⽔云楼封箱了⼀个多⽉,周⾹芸歇嗓⼦也歇够了,想唱点新鲜的戏。杨宝梨的那套说辞,在他⼼⾥落了根。后⼏⽇,周⾹芸连着每夜都梦见商细蕊在台上唱了⼀整出⼩凤仙。他魂不守舍地琢磨了⼏⽇,终于决定⼏⽉后开箱唱⼩凤仙。
当然,他还存着⼀个⼼思。若班主看报纸知道了他要唱⼩凤仙,会不会偷偷地回来,瞧瞧他唱得如何?然⽽,他连着唱了两晚⼩凤仙,却没在台下瞧见商细蕊的⼈影。
“班主,咱们快上场吧。”跟班的话把周⾹芸从思绪⾥拉出来,他哦了⼀声后便闭了眼。半晌,周⾹芸再⼀睁眼时,他的魂就落到戏⾥的⼈物去了。戏开锣,⼩凤仙登场了。
不知不觉,戏已唱到⾼潮。台下叫好声不断,台上,周⾹芸扮的⼩凤仙,正和她的松坡将军分离在即。
“佳公⼦郁郁上楼台,眉上新愁⼀笑开,似松风新⽉⼊窗来。”
周⾹芸早在台上练就了⼀⾝⼋⾯不动的功夫。眼下他虽唱着戏,⼊了⼈物的魂,但他偶尔会抽出⼀点⼼思,瞟⼀眼底下座⼉们的反应。现下他⽆意瞟过底下某处时,⼼⾥突然就怔住了。
最靠戏园边上的⼀根柱⼦旁,倚着⼀个⼈。虽然被围⼱挡住了半边脸,但露在明处的那个眼神⼉,和他印象⾥的如出⼀辙。
当年在云喜班后院的杂破⼩屋⾥,就是这⼈给⾃个⼉扮上了思凡⾥尼姑的戏妆。当时,这⼈就是拿着这眼神盯着⾃个⼉瞧。
这⼈准是商细蕊!
周⾹芸表⾯虽风平浪静,依旧唱着戏,⼼⾥却为这事⼉开始慌乱起来。他哪曾想,商细蕊真的出现了,且就在底下听他唱着这出⼩凤仙。随即,他⼜开始不太确定起来。毕竟那⼈站的地⽅不算明亮,⼤半个⼈都匿在暗处,看不清⼈的⾝影,⼤半个脸还埋在围⼱⾥,让⼈看得并不真切。
周⾹芸这么⼀想,⼼⾥难免有些焦急。他盘算着等戏唱完,⼀定要拉住这⼈瞧个明⽩。
⼀旁的黎巧松,⾃周⾹芸开始当⾓唱戏时,就⼀直给他拉琴,和周⾹芸是⽼搭档了。他此刻听出了周⾹芸⼼⾥的烦躁,有些诧异,不太明⽩他是怎么了,只能靠琴拉出⼀个他⼈察觉不到的变化来提醒他。
但黎巧松发现周⾹芸根本没理会他的提醒。他再看了⼀眼周⾹芸,发现周⾹芸的眼神不在戏台上。他寻着周⾹芸眼神瞟去的地⽅⼀看,发现了那个倚在柱⼦旁的⼈。那⼈⼤半个脸被围⼱挡着,看不清楚模样。但从黎巧松这个⽅向看过去,他能看清那⼈的眼睛。
他觉得那⼈的眼神很熟悉,似乎是他认识的⼈。但这⼈是谁呢?他认真回想了⼀下,思绪在脑⾥打了两个弯后,他突然想起这⼈是谁了,拉琴的⼿忍不住颤了⼀下。
“将军啊——从今各保⾦⽯躯,百年分离在须臾。”
听周⾹芸唱到这⾥,黎巧松想起从前那⼈唱这戏的旧事。那⼈曾在排戏时,在这句词上落下些坎。这么想着,黎巧松⼜往那⼈站着的地⽅瞧了⼀
眼,却发现那⼈已经离开了位置,往门⼝⾛去。
周⾹芸也发现了。然⽽,他的戏还不算彻底唱完。待到结束,那⼈早已经离开了戏园⼦。周⾹芸猛然回⾝冲下戏台,惊得底下座⼉们⼀⽚哗然。⽔云楼的⼈也不知道周⾹芸受了什么刺激,纷纷上前寻问。
周⾹芸⽆⼼解释,只叫⼈赶紧帮忙给他卸下⾏头。后来周⾹芸等不及了,也不顾脸上的戏妆还未卸⼲净,抓起⼀件外⾐就往外头跑去。
“班主,您⾛了谁谢幕呀?”他的跟班在他⾝后问他。
“叫杨宝梨替我谢幕吧。”他披上外⾐,飞快地跑出去了。
外头的夜已深,⽉亮⾼照,⾏⼈稀稀疏疏。周⾹芸边跑边张望四周,瞧着过往的⼈。然⽽连跑了好⼏条街巷,周⾹芸都没看到商细蕊。
唉,唱完戏就该⽴刻追出来,不该耽误时间卸⾏头的。周⾹芸⼼⾥有些懊恼,但脚却没停下。此刻,街上已剩下零星点的路⼈,巷⼦⾥也安静下来,周⾹芸能听见⾃个⼉啪啪啪的跑步声。他再往前跑了两条街巷,却发现,那两条街巷已经没了⾏⼈。
周⾹芸停下脚步,微微喘着⽓。他定定地看着⾝处的空街巷,⼼⾥既失望⼜懊悔。得,就算他看到的那⼈真是商细蕊,眼下连⼈都见不着了。周⾹芸在原地定了好⼀会⼉,才慢慢转⾝,⼀步⼀步往回⾛。
最近北平愈发地冷,夜深后尤其冷。周⾹芸前头因为跑得久,⾝⼦发热所以没什么感觉。现下⾝⼦已散了热,才觉得这天有些冷,他忍不住哆嗦了⼀下,将外⾐裹紧了些。
周⾹芸⼀时半会不⼤想回⽔云楼。他觉着⾃⼰没了什么⼒⽓,加上⾝⼦冷得发抖,⼼也凉了⼀半,于是决定去吃点宵夜热乎⼀下。这么想着,他改了⽅向,往另⼀头的街道⾛去。
诗有云,众⾥寻他千百度,那⼈却在灯⽕阑珊处。周⾹芸这⼀换了⽅向,就发现了他要的⼈。就在他⾛没多远,转过⼀个街⾓后,他便看到远处两个⾏⼈的⾝影。
那两⼈离他约莫不到⼗丈远。左边⼀位穿着⼀⾝褚⾊西装,戴着顶西洋帽。右边⼀位⾝着⿊⾊长褂,脖⼦间围着⼀条浅⾊围⼱。两⼈⾛得不急,显然是在散步。但仔细瞧过这两⼈的⾝影,周⾹芸⽴马就认出来了,那可不就是程凤台和商细蕊吗!
为了确认这两⼈的⾝份,周⾹芸拿出在河边吊嗓⼦的⾳量,朝着前⾯那两⼈喊道:“班主!⼆爷!”这声⾳,在这夜深⼈静的街道⾥可谓是震⽿欲聋。
话⾳⼀落,远处两⼈⾛动的⾝影停住了。周⾹芸⽴刻拔腿追了上去,⼜再喊了句:“班主!⼆爷!是我⼩周⼦。”
⼀会⼉,周⾹芸就跑近了他们⾝后。穿西装的那⼈早在周⾹芸喊出他是⼩周⼦时就转过⾝来。此刻,借着⽉⾊和路灯的光,周⾹芸看清了那⼈的脸。嗬,真的是程凤台程⼆爷!他的模样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神情添多了些不为⼈知的深沉。
程凤台对着他笑:“没想到竟然是周⾹芸周⽼板。咦,您这脸......怎么没卸⼲净呢?”
周⾹芸看着程凤台的笑,⼼⾥不禁⼀热,回道:“⼆爷,您抬举了,还叫我⼩周⼦就好。我这是着急出来,就没顾得上妆卸⼲净没。”
程凤台没追问周⾹芸为什么着急出来,他⼼⾥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边的商细蕊仍然背对着他们。周⾹芸不知所措,看了⼀眼商细蕊的背影,⼜看向程凤台。程凤台没说什么,只对周⾹芸轻轻摇了摇头。
周⾹芸低头寻思了⼀会,最后在⼼⾥打定了主意。他绕到商细蕊⾯前,朝着商细蕊⼀跪:“⽔云楼周⾹芸,给班主磕头了。”
话⾳落定,却不见有⼈扶起他。周⾹芸也没动,就这么等了⼀会,终于,他被⼈扶起来了。周⾹芸⼀抬眼,果然是商细蕊。
眼前这个⼈,被周⾹芸惦记了好些年。没想到,这个⼈今天不仅来看了⾃个⼉的戏,还在这街头上遇见了。商细蕊这模样,也是没怎么变,眼下这⼀瞧,还神采奕奕。但不知道这些年商细蕊经历了些什么,眉眼间竟落了些稳重。
“可不就是你嘛。”商细蕊终于开⼝说了话,“你现在好⽍是梨园⾥的⼤名⿍⿍的周⽼板,怎么能随随便
便在⼤街上磕头呢?”
周⾹芸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梨园⾏这些年,周⾹芸的胆⼦练⼤了些,处事也没从前那么唯唯诺诺了。很多事他⾃⼰也能拿上主意,虽然在⼤的事情上他还是会杨宝梨他们⼀起拿捏。
可不知怎的,在商细蕊跟前,他⼀下⼦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从前的⼩周⼦,说话也⼩⼼翼翼起来:“难得见着了班主,磕头还是要的。”
“⾏了,别给我整这些。”商细蕊说话也跟从前似的,没变。
两句话讲完,⼆⼈安静了。周⾹芸⼼⾥头有好多话要和商细蕊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商细蕊也知道周⾹芸肯定有很多话要问他,却也不知道他会从哪句开始问。两⼈各⾃揣着⼼思,却都讲不出话,只是⼲站着,时不时看着对⽅。
就在商细蕊快憋不住,就要开⼝骂到你个孙⼦有啥快说没时间和你耗着了,却突然听得周⾹芸问他:“班主,您饿吗?杨宝梨之前介绍了个不错的菜馆⼦,咱们⼀起吃个宵夜吧。”
还没等商细蕊作何反应,周⾹芸⼜补了句:“我饿了,今晚唱戏耗了⼒⽓。”
商细蕊听完并没有⽴即作答,⽽是回头看向程凤台。程凤台对着商细蕊抿嘴⼀笑。周⾹芸在⼀旁看着,
忍不住想,程凤台对着商细蕊的笑与对着别⼈的笑真真是不同的。程凤台对着商细蕊的笑⾥含着太多的东西,有些是他不太明⽩的,⽽有些是他能明⽩的。
程凤台没说话,只拍了拍商细蕊的肩,然后径直向他们⾝后⾛去,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西洋车。
商细蕊⽬送程凤台进到车⾥后,才回过头来对周⾹芸说道:“时间不太充裕,我只能陪你吃上⼀点⼉。”周⾹芸⼀下乐开了花,他赶忙说:“哎,班主,我给您带路。”
两⼈到了菜馆,周⾹芸给商细蕊点了从前他爱吃的酱⽜⾁,肘⼦等⼀桌⼦菜。在等上菜的空当,两⼈⼩酌了⼀杯酒后,才开始聊起来。
周⾹芸⼀股脑地把⽔云楼这些年发⽣的事说给商细蕊听。什么杨宝梨如今也是梨园⾏⾥不错的旦⾓,平时总爱和他⽐较,但杨宝梨⼼肠不坏,待他挺好;什么任五任六在早年前就离开了⽔云楼,从了商,如今混得⼈模⼈样。他还很激动地对商细蕊说,虽然任⽒兄弟离开了⽔云楼,但总会来捧⽔云楼的戏,现在任五还帮他管着⽔云楼的账;什么⼗九最后嫁给了⼀个⽼实⼈,如今有了三个⼩孩......
说完了⽔云楼,周⾹芸⼜给商细蕊讲了很多梨园⾏⾥的变化,细数了现如今梨园⾏⾥的红⾓⼉,也说了些从前那些⾓⼉的⼋卦。
商细蕊全程没插什么嘴,只在⼗九嫁⼈这⼀段多了问了句对⽅是什么⼈,怎么认识的,其余的都只是
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地⾃饮⼀杯。后⾯关于梨园⾏⾥的事,有些他⾃⼰之前就听说了,有些他不知道的,听着也只觉得新奇。
最后,菜上齐了,周⾹芸的话也说完了。现下他注意⼒终于放在了⾯前的商细蕊,这才发现,商细蕊不知道从何时起,就⼀直盯着他瞧。
“班主,您......您盯着我做甚?”商细蕊没回周⾹芸,只继续端详着他。对⾯的周⾹芸脸上还残着未卸⼲净的妆容,容长的脸配着⼀个樱桃⼝,⼀双眼睛⼗分透亮,⾝上穿着那⼀件素⽩的外⾐,将他衬得温润如⽟。
“班主......”周⾹芸被看得不好意思极了,稍微低了⼀下头。
“害臊啥呢?这不是很久没看见你了么?”商细蕊说,“我瞧着你呀,圆润了,俊秀了,⾝段⽐从前好了,唱的嘛......”
见商细蕊停住了,周⾹芸⼼⾥忽地⼀紧,⼩⼼翼翼地问:“唱的......是不是还差了些?”
商细蕊得逞似的哈哈笑道:“唱的,⼀枝独秀!不愧是我商细蕊教出来的⼈!”
周⾹芸听他这么⼀说,松了⼀⼝⽓。两⼈借此⼲了⼀杯。
“我还担⼼,您觉得我唱的⼩凤仙不好呢。”
“你唱得好极了,有你⾃⼰的味。这出⼩凤仙,精彩!”商细蕊说着,给周⾹芸⽐了⼀个⼤拇哥,“看之前,我还寻思着,你没有杜七爷的戏本⼦,要怎么唱这戏。没想到你⼩⼦竟然把这出戏唱得⼀字不差。”
周⾹芸解释道:“您当年排这戏时我就在旁看着。我当时觉得这戏不错,就⼀字不差地记下来了。”
周⾹芸这话,让商细蕊深深感慨了⼀下。周⾹芸这个过戏⽂不忘的本领,倒是和他商细蕊很像,这周⾹芸注定就是唱戏的料。
“那,您怎么会来听我的戏呢?”⼀杯酒下肚,周⾹芸问出了盘旋在⼼⾥的第⼀个问题。
商细蕊边嚼着⾁边说:“我陪⼆爷来这办点事,刚好看到报纸上说你唱⼩凤仙,就顺便来看⼀眼。”
周⾹芸顺着话题讲到⼩凤仙这出戏上,两⼈就此开始探讨起⼩凤仙的⼀些细节。待戏讲完,两⼈各⾃饮酒吃菜,沉默了。
终于,周⾹芸借着酒劲问:“班主,您当晚,当真是跟着⼆爷⾛了?”
商细蕊冷哼了⼀声:“你⼩⼦是瞎吗?刚不都看见了⼆爷,还问。”
周⾹芸笑了:“我只是没想到⽽已,您那么爱戏,居然真的就丢下戏,跟着⼆爷⾛了。”
商细蕊酒劲上来了,眼神迷离了起来:“我呀,只不过是借着⼩凤仙,明⽩了⾃个⼉⼼中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明⽩了,就得去抓紧。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在追⼆爷的路上,也不知道谁朝我放了⼦。好在⼦打偏了,没打着我。就是那时,我突然害怕此⽣见不着⼆爷了。如果见不着⼆爷,我要这戏⼲什么?”
“所以,您就不唱戏了?”周⾹芸顺着商细蕊的话,问出了他⼼中最最在意的问题。
“倒也不是,兹要是活着,到哪都能唱戏。”商细蕊说到这⼉,突然停下来。周⾹芸瞧着他的模样,似乎陷⼊了什么思绪,也没有叫醒他,只默默地等他回过神来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会,商细蕊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周⾹芸⽆奈地笑了笑,接着前⾯的话头往下说:“我啊,现在还唱不了。”
周⾹芸⼀愣:“怎么就唱不了了?”
“原本是想开戏,但不知道为啥,我唱的没以前那么好了。”商细蕊说罢喝了⼀⼝酒,“唱得不得劲⼉,也就没登台了。”
⼀时间,周⾹芸不知道说什么。他对商细蕊的说辞难以置信。
商细蕊见他这个模样,也不辩解。只清了清嗓⼦,唱了⼀段: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兔啊⽟兔⼜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唱罢,商细蕊定定地看着周⾹芸的反应。周⾹芸沉默着,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这次的不可置信,是针对商细蕊刚刚唱的这段戏。
商细蕊唱得没什么⽑病,但周⾹芸是听过商细蕊唱戏,⾃然也能听出,这嗓⾳确实不如之前那么透亮。和之前⽐,差了些。
“怎么会这样呢?”周⾹芸喃喃地问。
“⼆爷带着我看了好些医⽣,也没到是啥缘故。后来⼆爷说,怕不是和从前⽿朵聋了⼀样,得的是什么⼼病。但我也寻思不出啥来。”
听到商细蕊这么⼀说,周⾹芸默默叹了⼀⼝⽓。鬓边不是海棠红演员表
“不过这⼀年来,我这嗓⼦恢复了不少。说不准隔个⼀年,我就能开箱唱戏了。兹要是我登台了,你这梨园红⾓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周⾹芸轻笑:“会好的,我等着您。”
说罢,两⼈⼜不再说些什么,只默默地喝着酒,各⾃想⼼事⼉。
眼下,两⼈已聊了好些时候,周⾹芸觉着商细蕊应该要到点离开了。想到往后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商细蕊,也不知道商细蕊嗓⼦何时恢复如初。于是,周⾹芸提出了他⼼中所想:“班主,咱们再⼀起唱段昆曲吧?游园惊梦如何?”
商细蕊本想拒绝,⾃打他觉得⾃⼰唱得不如从前好,就不⼤爱在⼈前唱戏。但看到周⾹芸那哀求的模样,他突然就想到了宁九郎,想起⾃⼰从前也曾不懂九郎为何不唱戏,也曾想要同九郎⼀起唱上⼀曲的⼼情。
“成。”商细蕊应了周⾹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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