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魏策三翻译
秦赵约而伐魏
原文:秦、赵约而伐魏,魏王患之。芒卯曰:“王勿忧也。臣请发张倚使谓赵王曰,夫邺,寡人固形弗有也。今大王收秦而攻魏,寡人请以邺事大王。”赵王喜,召相国而命之曰:“魏王请以邺事寡人,使寡人绝秦。”相国曰:“收秦攻魏,利不过邺。今不用兵而得邺,请许魏。”
张倚因谓赵王曰:“敝邑之吏效城者,已在邺矣。大王且何以报魏?”赵王因令闭关绝秦。秦、赵大恶。
芒卯应赵使曰:“敝邑所以事大王者,为完邺也。今郊邺者,使者之罪也,卯不知也。”赵王恐魏承秦之怒,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
译文:秦国和赵国联合要攻打魏国,魏王为此而担忧。魏将芒卯说:“大王不必担忧,请允许我派张倚为特使,去对赵王说:“邺邑这个地方,看样子是保不住的,如果大王与秦国绝交,而与魏国联合,敝国国君愿意把邺地奉献给大王。”赵王很高兴,便召来相国,告诉他
说:“魏王请求把邺地奉献给我,要我和秦国断交。”相国说:“联合秦国进攻魏国,所获之利只不过得到邺地,现在不必动用兵卒就能得到邺地,请答应魏国。”
张倚就对赵王说:“敝国派去献城的官员已经在邺地了。大王准备用什么来报答魏国呢?”赵王于是下令封锁关塞,和秦国断交。秦、赵的关系急遽恶化。
芒卯回答赵国派来接受邺地的使臣说:“敝国之所以侍奉大王,是为了保全邺地,如今奉献邺地,那是使臣张倚的错误,我不了解。”
赵王担心魏国趁秦国因赵国与秦国断交的愤怒之机,联秦攻赵,便立刻割让五城给魏国,联合魏国抵御秦国。
芒卯谓秦王
原文:芒卯谓秦王曰:“王之士未有为之中者也。臣闻明王不肯中而行。王之所欲于魏者,长羊、王屋、洛林之地也。王能使臣为魏之司徒,则臣能使魏献之。”秦王曰:“善。”因任之以为魏之司徒。
谓魏王曰:“王所患者上地也。秦之所欲于魏者,长羊、王屋、洛林之地也。王献之秦,则上地无忧患。因请以下兵东击齐,攘地必远矣。”魏王曰:“善。”因献之秦。
地入数月,而秦兵不下。魏王谓芒卯曰:“地已入数月,而秦兵不下,何也?”芒卯曰:“臣有死罪。虽然,臣死,则契折于秦,王无以责秦。王因赦其罪,臣为王责约于秦。”
乃之秦,谓秦王曰:“魏之所以献长羊、王屋、洛林之地者,有意欲以下大王之兵东击齐也。今地已入,而秦兵不可下,臣则死人也。虽然,后山东之士,无以利事王者矣。”秦王戄然曰:“国有事,未澹下兵也,今以兵从。”后十日,秦兵下。芒卯并将秦、魏之兵,以东击齐,启地二十二县。
译文:芒卯对秦王说:“在大王的臣子中,还没有一个能在他国掌政作为秦国内应的。我听说:‘一个贤明的君主,决不违背内应者。’君王所希望于魏国的,是长羊、王屋、洛林等地。假如大王能派我出任魏国的司徒,那我就能让魏国献出这些土地。”秦王说:“好。”于是秦国就设法使芒卯出任魏国司徒。
芒卯对魏王说:“君王所关心的就是土地,而秦国所希望于魏国的是长羊、王屋、洛林等地,
假如君王能把这些土地献给秦国,上地就不用担忧了。然后向秦国请求援军,往东攻打齐国,那就必然能夺取很多土地,”魏王说:“好。”就把长羊、王屋、洛林等地献给了秦国。
可是在城池献给秦国以后几个月,并不见秦国的援军出发。这时魏王就对芒卯说:“城池已经献出几个月,可是却不见秦国援兵出发,这是什么道理呢?”芒卯说:“臣罪该万死,不过如果臣死了,那条约就会被秦国撕毁,君王将无法用来责难秦国。所以还是请君王赦免臣的死罪,以便由臣为君王督促秦遵守条约。”
于是芒卯就西去秦国对秦王说:“魏国所以要把长羊、王屋、洛林等地献给大王,目的是借大王之军东去攻打齐国。如今城池已经献给大王很久,而秦兵却迟迟不肯出发,如此臣将难免一死。假如是这样,那么以后山东诸侯的士人就再也不会有效命大王的了。”秦王听后惶恐地说:“由于国务缠身,而没有时间派遣援军,现在我立刻发兵救援。”过了十天,秦国援兵果然出发,而芒卯就率领秦、魏之军东去攻打齐国,占领齐国土地二十二县。
秦败魏于华
原文:秦败魏于华,走芒卯而围大梁。须贾为魏谓穰侯曰:“臣闻魏氏大臣父兄皆谓魏王曰:
‘初时惠王伐赵,战胜乎三梁,十万之军拔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燕,杀子之,破故国,燕不割,而燕国复归。燕、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乎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数伐数割,而随以亡。臣以为燕、赵可法,而宋、中山可无为也。夫秦贪戾之国而无亲,蚕食魏,尽晋国,战胜睪子,割八县,地未毕入而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人北地,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多割也,王必勿听也。今王循楚、赵而讲,楚、赵怒丽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则国救亡不可得也已。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必少割而有质;不然必欺。’是臣之所闻于魏也,愿君之以是虑事也。
“《周书》曰:‘维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睪子,而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非计之工也,天幸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知者不然。
“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兵,以止戍大梁,臣以为不下三十万。以三十万之众,守十仞之城,臣以为虽汤、武复生,弗易攻也。夫轻信楚、赵之兵,陵十仞之城,战三十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下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之也。攻而不能拔,秦兵必罢,阴必亡,
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之及楚、赵之兵未任于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和,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于魏之先己讲也,必争事秦。从是以散,而君后择焉。且君之尝割晋国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绛、安邑,又为阴启两机,尽故宋,卫效尤惮。秦兵已令,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计而无行危也。”
穰侯曰:“善。”乃罢梁围。
译文:秦国在华阳战败魏国,赶跑了魏将芒卯,又包围了魏都大梁,大夫须贾为魏国对秦相国穰侯冉说:“我听说,魏国的大臣和王公贵族都对魏王说:‘当初惠王进攻赵国,在三梁打了胜仗,十万大军攻下了赵都邯郸,赵国坚持不割地,不妥协,而邯郸又归还了赵国。齐国攻打燕国,杀了相国子之,攻陷燕国故都蓟城,燕国坚持不割地妥协,以后又收复了旧都蓟城。燕、赵两国之所以能保全国土,兵力不衰,而没有割地给诸侯,是因为他们能忍辱负重,所以又收复了失地。宋国和中山国几次遭到攻伐,几次割地求和,可接着就被灭亡。我以对燕国和赵国可以效法,而宋国和中山国不值得称道。秦国是个贪戾暴虐的国家,不讲信义,蚕食魏国,全部侵吞原晋国之地,战胜了韩将暴鸢,韩国割给八县,割地
还未全部接收,而秦国大军复又出击。那秦国哪有满足的时候啊!l现在它又赶走芒卯,侵入北地,这不仅是进攻魏国,而且也是兴兵胁迫大王多割土地,大王可千万不要理睬。如果大王背着楚、赵想与秦国媾和,楚国和赵国一旦愤怒,而与大王争着讨好秦国,秦国必然会与楚、赵两国联合。秦国率领楚、赵之军再度进攻魏国,魏国想要求亡也不可能了。希望大王切不可与秦国媾和。大王如果想要媾和,一定要少割土地,而且要有秦国的人质。不然,一定会被欺骗。’这些是我在魏国听到的,希望阁下以此谋虑决策。秦国为什么会灭亡
“《周书·康诰》上说‘天命不是永久不变的’,这是说,幸运不可能经常获得。譬如秦军战胜韩将暴子,韩国割给八县,这不是因秦军精锐,也不是计谋完善,主要是由于天命所致。现在秦军又赶走了芒卯,侵入北宅,进攻魏都大梁,因此天命自有其规律,而非人为,聪明的人就不依靠天命。
“我听说魏国已发动了全国的强兵屯驻国都大梁,我认为不下于三十万。以三十万大军。把守七仞之城,我认为即使商汤王,周武王复活,也难以攻下。随便地不顾楚、赵两国的兵力,攻打七仞的高城,进击三十万大军,却一定想要攻下大梁,我认为自从开辟以来,还没有听说过之样的事。进攻大梁若攻不下,秦军必定疲惫,陶邑必定丢失,那末必然是前
功尽弃。现在魏国是否与秦国联合正在犹豫不决,您可以少量割让土地去笼络魏国,希望您在楚、赵联军还未会合在大梁之前,赶快少量割让土地,对魏国进行笼络。魏国正犹豫不决之时,如果少割土地与秦国媾和,它必然会同意,那末您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楚国和赵国因为魏国和秦国先结盟而大怒,必然与魏国一起争先恐后地和秦国友好。合纵联盟不会瓦解,而您是后发制人。况且您夺取魏国土地,何必要用武力呢?不用武力而让魏国献出绛、安邑,又为陶邑开辟两条道路,几乎全部占领了旧宋地,卫国必会献出惮父。秦国不出兵,既保全了自己的实力,您又可掌握主动权。又有什么要求不能满足?有什么事情不能成功呢?我希望您深思熟虑,可不要冒险行事。”
穰侯说:“好。”于是秦国就解除大梁之国。
秦败魏于华魏王且人朝于秦
原文:秦败魏于华,魏王且入朝于秦。周訢谓王曰:“宋人有学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子学三年,反而名我者何也?’其子曰:‘吾所贤者,无过尧、舜,尧、舜名。吾所大者,无大天地,天地名。今母贤不过尧、舜,母大不过天地,是以名母也。’其母曰:‘子之
于学者,将尽行之乎?愿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于学也,将有所不行乎?愿子之且以名母为后也。’今王之事秦,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愿王之有以易之,而以入朝为后。”魏王曰:“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许绾②为我祝曰:‘入而不出,请殉寡人以头。’”周訢对曰:“如臣之贱也,今人有谓臣曰,入不测之渊而必出,不出,请以一鼠首为女殉者,臣必不为也。今秦不可知之国也。犹不测之渊也;而许绾之首,犹鼠首也。内王于不可知之秦,而殉王以鼠首,臣窃为王不取也。且无梁孰与无河内急?”王曰:“梁急。”“无梁孰与无身急?”王曰:“身急。”曰:“以三者,身,上也;河内,其下也。秦未索其下,而王效其上,可乎?”
王尚未听也。支期曰:“王视楚王。楚王入秦,王以三乘先之;楚王不入,楚、魏为一,尚足以捍秦。”王乃止,王谓支期曰:“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行者欺之矣。”支期曰:“王勿忧也。臣使长信侯请无内王,王待臣也。”
支期说于长信侯曰:“王命召相国。”长信侯曰:“王何以臣为?”支期曰:“臣不知也,王急召君。”长信侯曰:“吾内王于秦者,宁以为秦邪?吾以为魏也。”支期曰:“君无为魏计,君其自为计。且安死乎?安生乎?安穷乎?安贵乎?君其先自为计,后为魏计。”长信侯曰:“楼公将入矣,臣今从。”支期曰:“王急召君,君不行,血溅君襟矣。”
长信侯行,支期随其后。且见王,支期先入谓王曰:“伪病者乎而见之,臣已恐之矣。”长信侯入见王,王曰:“病甚奈何!吾始已诺于应侯矣,意虽道死,行乎?”长信侯曰:“王毋行矣!臣能得之于应侯,愿王无忧。”
译文:秦国在华阳战败了魏国,魏王准备朝拜秦王。周䜣对魏王说: 宋国有个人出外求学,三年后回家,直呼他母亲的名字,他母亲说:“你求学三年,回来反而叫我的名字,为什么呢?’她的儿子说:‘我所认为的贤人,没有超过尧、舜的,可是人们都直呼尧、舜之名;我认为最大的,没有超过天、地的,人们也都直呼天、地之名。如今母亲的贤德超不过尧、舜,母亲的伟大超不过天、地,所以我直呼母亲的名字。’他母亲说:‘你对你所学的,准备都实行吗?那就希望你用别的称呼来称呼母亲的名字;你对你所学的,准备不都实行吗?那就希望你晚一点称呼母亲的名字。’现在大王去侍奉秦王,如果还有可以代替‘朝拜秦王’这个办法的,那就希望大王换一种办法,把‘朝拜秦王’放晚一点。”魏王说:“你担心我进入秦国就出不来吗?臣子许绾给我发誓说:‘到了秦国而不能返回魏国,就割下我的脑袋。’”周䜣回答说:“象我这样卑贱的人,如果有人对我说:‘进入不可测量的深渊,一定会出来,如果出不来,就割下一只老鼠的脑袋。’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现在秦国是个难以预料的国家,就象不可测量的深渊一样;而许绾的脑袋就象老鼠的脑袋一样。把大王送进不河预料的秦国,
去赌一只老鼠的脑袋,我实在不敢苟同。况且失掉大梁和失掉河内,哪个更紧要呢?魏王说:“失掉大梁紧要。”周䜣说:“失掉大梁和失掉生命哪个更紧要呢?魏王说:“失掉生命更紧要。”周䜣:“这三者,生命最要紧,河内则最不要紧。秦国还没有要求最不要紧的;而大王却献上最要紧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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