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相声艺术的喜剧性本质
摘要:德云社作为全国知名的相声社团,近年来有了长足的发展,其独特的相声艺术特点成就了当下相声界的“德云社现象”。本文以美学的相关喜剧理论为基础,分析德云社相声艺术的喜剧性,从而探讨相声艺术的现代性审美。
关键词:德云社;相声;喜剧性
喜剧艺术的本质和基本规律,是对生活中的喜剧(倒错、乖讹、自相矛盾)进行提炼,“寓庄于谐”,即用诙谐可笑的形式表现严肃深刻的思想或社会内容,并按照生活喜剧的本来特点通过艺术喜剧的形式再现出来,产生喜剧效果,引人发笑,引人思考。“德云社”相声的发展与繁荣,正是体现了这一艺术本质。对德云社相声艺术的喜剧性探讨,是在美学基本范畴意义上的探讨。
一、传统艺术的眷恋与继承
在重构民族传统的全球化背景下,德云社通过“传统相声”和“传统剧场”的“复古”手段,树立了良好的品牌形象,在文化市场站稳了脚跟。在电视相声盛行的时候,德云社回到小剧场演出,
观众们在古古香的小楼里喝茶听相声,再现了老北京风采。德云社恢复了“开场诗”的传统,重拾京剧、评戏、河北梆子、河南坠子、吆喝等柳活,借鉴戏曲界“开箱”、“封箱”的传统,满足了消费社会大众的传统文化娱乐需求。在现在大审美经济时代或者说体验经济时代,人们追求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越来越注重精神上的消费体验。德云社正是提供了这样的文化消费产品,给予观众感官上和精神上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小剧场是传统相声的主要演出场所之一,学唱传统曲艺的柳活增添了传统相声的语言魅力,针砭时弊、自省自嘲的讽刺精神是传统相声的光华。这些都是传统相声的优良传统。
其中,“现挂”是最能体现德云社对传统相声的继承的努力。“现挂”可以理解为一种即兴表演,相声演员在现场演出时将忽然听到看到想到、观众也听到看到的某一声音、事件、现象有机地融入作品表演中。“现挂”考验的是相声演员的“真本事”,演员眼要快、嘴要快、思想要快,还需要充分理解作品、把握观众心理、沉着应变、机敏联想。当然,精彩的“现挂”离不开演员和观众的互动交流,小剧场演出提供了这样的条件。有一次岳云鹏和孙越在天津开相声专场,岳云鹏问“雪花有叶吗?刀花有叶吗?”等等问题,观众都起哄说有,岳云鹏就说“你们都这么喜欢抬杠吗?”孙越现挂“抬杠是天津的支柱产业”。都说天津十个人有八个会说相声,还有两个会打快板,在这样相声文化深厚的地方人们会说话爱“抬杠”,孙越的
“现挂”就十分合适了,观众们既哄堂大笑也会意识到自己互动过分了。
二、现代文艺的创新与发展
德云社听众的主体是二十岁到四十岁的青年人,正是生活压力最大的年龄段体。他们生活在社会秩序中,承受着来自学业、工作、家庭的生存压力。德云社相声正是通过逾越主流规范带给他们狂欢化的快感。因此,新时代相声艺术的创新与发展的表现形式体现为狂欢式喜剧形式。
巴赫金指出,狂欢式的笑,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它是全民的,大家都笑,‘大众的’笑;第二,它是包罗万象的,它针对一切事物和人(包括狂欢节的参加者),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可笑的,都可以从笑的角度,从它可笑的相对性来感受和理解的;第三,即最后,这种笑是双重性的:它既是欢乐的、兴奋的,同时也是讥笑的、冷嘲热讽的,它既否定又肯定,既埋葬又再生。这就是狂欢式的笑。”1捧哏和逗哏之间你来我往的诙谐机智的语言是一种诡辩式的推理式的机锋,是语言规范和思维方式的一场狂欢。“伦理哏”是演员们在特定语境中巧妙地占对方辈分便宜,为观众制造颠覆父子长幼的社会伦理规范的狂欢化体验。在相声中超越世俗的等级制度、特权禁令,超越日常生活局限束缚,回到本真的生
活世界,显示人的本真存在。
这种狂欢性不仅是在相声艺术表演过程中,还延伸到了表演时间之外和现实生活中。德云社除了经营几家小剧场,还开了“德云华服”传统服饰定制店和“郭家菜馆”、“局气”饭店,并跨界电视剧、电影、电视综艺、杂志等,相声演员们逐渐获得多样化的社会身份,呈现出明星化的趋势。粉丝们在微博、直播平台和喜爱的相声演员互动,主动将他们的演出作品上传到视频网站传播,大型商演门票快速售空。
表演之外的互动娱乐吸引了更多的观众,也加强了演员和粉丝的粘性。观众尤其粉丝在欣赏相声时已经早早调高了自己的兴奋度,这无疑会极大增强演出的喜剧效果。德云社相声演出时常常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演员出现表演失误或者笑场,观众会越开心,一边嚷着退票,一边哈哈大笑坐着不动。另外,演员们都会有自己的经典语句和代表作品,比如郭德纲形容于谦的“抽烟喝酒烫头”、岳云鹏的“五环之歌”、张云雷的“探清水河”,此时观众会齐声朗诵或大声合唱,俨然大型演唱会。人们需要矜持高雅的艺术,也需要德云社相声艺术这样亲切自然、能够参与的娱乐享受。
三、揭露社会和人性的丑陋
“柏格森以为笑是社会对于丑拙言动的警告,含有实用目的,不能算是纯粹的美感,但是社会所以要对于丑拙言动加以惩责,便是要求生活的美感,便是一种美感的表现。”2德云社相声艺术在笑声中揭露丑,揭露社会中不合理的现象。岳云鹏在《我忍不了》中对“到此一游”乱写乱画、公交车不让座、往车窗外乱扔垃圾等一系列不文明现象进行了批评,并嘲讽只会抱怨他人却不自省的人。《我要讲规矩》则总结了电视剧咯血、失忆、去世等等的套路剧情,讽刺娱乐圈急功近利、呆板守旧。“无论是个人的行动或是社会的风俗制度,一到了变成呆板不合时宜的时候都可以成为笑柄。”3德云社的相声演员们发现和发掘生活中滑稽可笑的事物,进行艺术加工,这种“笑”的艺术之美揭露生活中的假丑恶,既满足观众情感上的舒畅享受又提高了思想性。
“弗洛伊德将诙谐分为两种:一是‘无伤的诙谐’,就是‘不虐之谑’,专在字面取巧;二是‘倾向的诙谐’,像梦一样,隐意识中的欲望浮到意识中求满足。倾向又分为‘性欲的倾向’和‘仇意的倾向’”。4在民国“八德”时,相声中的“伦理哏”、“荤包袱”、“脏活”和“打哏”等因素便已逐渐减少,新中国改进相声后几乎完全消失,现今德云社以文雅化的方式将它们重拾起来。《羊上树》是一段以“伦理哏”为主的包袱演出。《口吐莲花》、《洪羊洞》里,逗哏用扇子敲打捧哏。“性欲倾向和仇意倾向都是和礼俗制度相冲突的,在平时很难直接出现,一出现
就要被意识的检查作用压抑下去。”5人们可以通过相声的诙谐方式发泄性欲倾向和仇意倾向,又不至于在现实中违背社会伦理道德和规范法制。
离开德云社的演员经典相声在各个时代都受到欢迎是因为真正抓住了人性中某些“丑”的东西加以讽刺。比如,《我要幸福》、《卖吊票》讲的是吹牛;《洪羊洞》讲的是急功近利。市民阶层人性的弱点、人格的缺陷、人道的偏颇,以及自私、贪婪、虚伪、僵硬、麻木等“通病”,都在各种段子之中得到深刻的揭示。
揭露社会和人性中的丑陋之处实际上是一个重建秩序的过程。因为在否定假、丑、恶的同时,真、善、美的事物得到了肯定,无形中引导我们走向了正确的光明的道路,以此指导人们的道德和行为规范。
作者信息:陈佳智,女(1997.8-),汉族,浙江台州人,硕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现当代中国哲学;
1 叶朗. 美学原理[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353.
2 朱光潜. 文艺心理学[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77.
3 朱光潜. 文艺心理学[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61.
4 朱光潜. 文艺心理学[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72.
5 朱光潜. 文艺心理学[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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