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本⽂是《孔⼦家语》之第⼋篇。下⾯是分享的孔⼦家语:致思第⼋阅读。希望⼤家喜欢!
  【原⽂】
  哀公问于孔⼦⽈:“寡⼈欲论鲁国之⼠,与之为治,敢问如何取之?”
  孔⼦对⽈:“⽣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①⽽为⾮者,不亦鲜乎?”
  ⽈:“然则章甫、绚履、绅带、缙笏者,皆贤⼈也?”
  孔⼦⽈:“不必然也。丘之所⾔,⾮此之谓也。夫端⾐⽞裳②,冕⽽乘轩者,则志不在于⾷荤;斩衰菅菲③,杖⽽歆粥者,则志不在于酒⾁。⽣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谓此类也。”
  公⽈:“善哉!尽此⽽已乎?”
  孔⼦⽈:“⼈有五仪④,有庸⼈,有⼠⼈,有君⼦,有贤⼈,有圣⼈。审此五者,则治道毕矣。”
  公⽈:“敢问何如,斯可谓之庸⼈?”
  孔⼦⽈:“所谓庸⼈者,⼼不存慎终之规,⼝不吐训格⑤之⾔,不择贤以托其⾝,不⼒⾏以⾃定。见⼩暗⼤,⽽不知所务;从物如流,不知其所执。此则庸⼈也。”
  公⽈:“何谓⼠⼈?”
  孔⼦⽈:“所谓⼠⼈者,⼼有所定,计有所守,虽不能尽道术⑥之本,必有率也;虽不能备百善之美,必有处也。是故知不务多,必审其所知;⾔不务多,必审其所谓;⾏不务多,必审其所由。智既知之,⾔既道之,⾏既由之,则若性命之形骸⑦之不可易也。富贵不⾜以益,贫贱不⾜以损。此则⼠⼈也。”
  公⽈:“何谓君⼦?”
  孔⼦⽈:“所谓君⼦者,⾔必忠信⽽⼼不怨,仁义在⾝⽽⾊⽆伐,思虑通明⽽辞不专。笃⾏信道,⾃强不息。油然⑧若将可越,⽽终不可及者。此则君⼦也。”
  公⽈:“何谓贤⼈?”
  孔⼦⽈:“所谓贤⼈者,德不逾闲,⾏中规绳⑨。⾔⾜以法于天下⽽不伤于⾝,道⾜以化于百姓⽽不伤于本。富则天下⽆宛财,施则天下不病贫。此则贤者也。”
  公⽈:“何谓圣⼈?”
  孔⼦⽈:“所谓圣⼈者,德合于天地,变通⽆⽅。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然,敷其⼤道⽽遂成情性。明并⽇⽉,化⾏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谓圣⼈也。”
  公⽈:“善哉!⾮⼦之贤,则寡⼈不得闻此⾔也。虽然,寡⼈⽣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之⼿,未尝知哀,未尝知忧,未尝知劳,未尝知惧,未尝知危,恐不⾜以⾏五仪之教。若何?”
  孔⼦对⽈:“如君之⾔,已知之矣,则丘亦⽆所闻焉。”
  公⽈:“⾮吾⼦,寡⼈⽆以启其⼼。吾⼦⾔也。”
  孔⼦⽈:“君⼊庙,如右⑩,登⾃阼阶,仰视榱桷,俯察机筵,其器皆存,⽽不睹其⼈。君以此思哀,则哀可知矣。昧爽夙兴,正其⾐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物失理,乱亡之端。君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出听政,⾄于中冥,诸侯⼦孙,往来为宾,⾏礼揖让,慎其威仪。君以此思劳,则劳亦可知矣。缅然长思,出于四门,周章远望,睹亡国之墟,必将有数焉。君以此思惧,则惧可知矣。夫君者,⾈也;庶⼈者,⽔也。⽔所以载⾈,亦所以覆⾈。君以此思危,则危可知矣。君既明此五者,⼜少留意于五仪之事,则于政治何有失矣!”
  【注释】
  ①舍此:旧注:“舍,读去声,训为‘处’。”意为处于这种境况的⼈,有此种作为的⼈。
  ②端⾐⽞裳:指穿着礼服。端⾐:古代祭祀时所穿的礼服。⽞:⿊红⾊。
  ③斩衰:古代丧服,⽤粗⿇布做成,不缝边。菅菲:据《荀⼦·哀公》当作“菅屦”,草鞋。
  ④五仪:五个等次。
  ⑤训格:规范,典范。
  ⑥道术:道德学术。
缙怎么读  ⑦形骸:⼈的形体、躯壳。
  ⑧油然:从容安闲的样⼦。
  ⑨规绳:指规范、法则。规:校正圆形的⽤具。绳:⽊⼯⽤的墨线。
  ⑩君⼊庙,如右:君:指国君。如右:《荀⼦·哀公》作“⽽右”,指从右边⾛。古⼈以右为尊。
  机筵:筵席。也作“⼏筵”。
  平旦:清晨。
  缅然:悠思貌。
  【译⽂】
  鲁哀公向孔⼦问道:“我想评论⼀下鲁国的⼈才,和他们⼀起治理国家,请问怎么选拔⼈才呢?”
  孔⼦回答说:“⽣活在当今的时代,倾慕古代的道德礼仪;依现今的习俗⽽⽣活,穿着古代的儒服。有这样的⾏为⽽为⾮作⽍的⼈,不是很少见吗?”
  哀公问:“那么戴着殷代的帽⼦,穿着鞋头上有装饰的鞋⼦,腰上系着⼤带⼦并把笏板插在带⼦⾥的⼈,都是贤⼈吗?”
  孔⼦说:“那倒不⼀定。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些穿着礼服,戴着礼帽,乘着车⼦去⾏祭祀礼的⼈,他们的志向不在于⾷荤;穿着⽤粗⿇布做的丧服,穿着草鞋,拄着丧杖喝粥来⾏丧礼的⼈,他们的志向不在于酒⾁。⽣活在当今的时代,却倾慕古代的道德礼仪;依现代的习俗⽣活,却穿着古代的儒服,我说的是这⼀类⼈。”
  哀公说:“你说得很好!就仅仅是这些吗?”
  孔⼦回答道:“⼈分五个等级,有庸⼈,有⼠⼈,有君⼦,有贤⼈,有圣⼈。分清这五类⼈,那治世的⽅法就都具备了。”
  哀公问道:“请问什么样的⼈叫做庸⼈?”
  孔⼦回答说:“所谓庸⼈,他们⼼中没有谨慎⾏事、善始善终的原则,⼝中说不出有道理的话,不选择贤⼈善⼠作为⾃⼰的依靠,不努⼒⾏事使⾃⼰得到的⽣活。他们往往⼩事明⽩⼤事糊涂,不知⾃⼰在忙些什么;凡事随⼤流,不知⾃⼰所追求的是什么。这样的⼈就是庸⼈。”
  哀公问道:“请问什么是⼠⼈?”
  孔⼦回答说:“所谓⼠⼈,他们⼼中有确定的原则,有明确的计划,即使不能尽到⾏道义治国家的本分,也⼀定有遵循的法则;即使不能集百善于⼀⾝,也⼀定有⾃⼰的操守。因此他们的知识不⼀定⾮常⼴博,但⼀定要审查⾃⼰具有的知识是否正确;话不⼀定说得很多,但⼀定要审查说得是否确当;路不⼀定⾛得很多,但⼀定要明⽩所⾛的路是不是正道。知道⾃⼰具有的知识是正确的,说出的话是确当的,⾛的路是正道,那么这些正确的原则就像性命对于形骸⼀样不可改变了。富贵不能对⾃⼰有所补益,贫贱不能对⾃⼰有所损害。这样的⼈就是⼠⼈。”
  哀公问:“什么样的⼈是君⼦呢?”
  孔⼦回答说:“所谓君⼦,说出的话⼀定忠信⽽内⼼没有怨恨,⾝有仁义的美德⽽没有⾃夸的表情,考虑问题明智通达⽽话语委婉。遵循仁义之道努⼒实现⾃⼰的理想,⾃强不息。他那从容的样⼦好像很容易超越,但终不能达到他那样的境界。这样的⼈就是君⼦。”
  哀公问:“什么样的⼈称得上是贤⼈呢?”
  孔⼦回答说:“所谓贤⼈,他们的品德不逾越常规,⾏为符合礼法。他们的⾔论可以让天下⼈效法⽽不会招来灾祸,道德⾜以感化百姓⽽不会给⾃⼰带来伤害。他虽富有,天下⼈不会怨恨;他⼀施恩,天下⼈都不贫穷。这样的⼈就是贤⼈。”
  哀公⼜问:“什么样的⼈称得上是圣⼈呢?”
  孔⼦回答说:“所谓圣⼈,他们的品德符合天地之道,变通⾃如,能探究万事万物的终始,使万事万物符合⾃然法则,依照万事万物的⾃然规律来成就它们。光明如⽇⽉,教化如神灵。下⾯的民众不知道他的德⾏,看到他的⼈也不知道他就在⾝边。这样的⼈就是圣⼈。”
  哀公说:“好啊!不是先⽣贤明,我就听不到这些⾔论了。虽然如此,但我从⼩⽣在深宫之内,由妇⼈抚养长⼤,不知道悲哀,不知道忧愁,不知道劳苦,不知道惧怕,不知道危险,恐不⾜以实⾏五仪之教。怎么办呢?”
  孔⼦回答说:“从您的话中可以听出,您已经明⽩这些道理了,我也就没什么可对您说的了。”
  哀公说:“要不是您,我的⼼智就得不到启发。您还是再说说吧!”
  孔⼦说:“您到庙中⾏祭祀之礼,从右边台阶⾛上去,抬头看到屋椽,低头看到筵席,亲⼈使⽤的器物都在,却看不到他们的⾝影。您因此感到哀伤,这样就知道哀伤是什么了。天还没亮就起床,⾐帽
穿戴整齐,清晨到朝堂听政,考虑国家是否会有危难。⼀件事处理不当,往往会成为国家混乱灭亡的开端。国君以此来忧虑国事,什么是忧愁也就知道了。太阳出来就处理国家⼤事,直⾄午后,接待各国诸侯及⼦孙,还有宾客往来,⾏礼揖让,谨慎地按照礼法显⽰⾃⼰的威严仪态。国君因此思考什么是⾟劳,那么什么是⾟劳也就知道了。缅怀远古,⾛出都门,周游浏览,向远眺望,看到那些亡国的废墟,可见灭亡之国不只⼀个。国君因此感到惧怕,那什么是惧怕也就知道了。国君是⾈,百姓就是⽔。⽔可以载⾈,也可以覆⾈。国君由此想到危险,那么什么是危险也就知道了。国君明⽩这五个⽅⾯,⼜稍稍留意国家中的五种⼈,那么治理国家还会有什么失误呢?”
  【原⽂】
  哀公问于孔⼦⽈:“夫国家之存亡祸福,信①有天命,⾮唯⼈也?”
  孔⼦对⽈:“存亡祸福,皆⼰⽽已,天灾地妖,不能加也。”
  公⽈:“善!吾⼦⾔之,岂有其事乎?”
  孔⼦⽈:“昔者殷王帝⾟②之世,有雀⽣⼤鸟于城隅焉,占之者⽈:‘凡以⼩⽣⼤,则国家必王,⽽名必昌。’于是帝⾟介雀之德③,不修国政,亢暴④⽆极,朝⾂莫救,外寇乃⾄,殷国以亡。此即以⼰逆天时,诡⑤福反为祸者也。⼜其先世殷王太戊⑥之时,道缺法圮,以致夭蘖⑦,桑毂⑧于朝,七⽇⼤
拱⑨,占之者⽈:‘桑毂野⽊⽽不合⽣朝,意者国亡乎?’太戊恐骇,侧⾝修⾏,思先王之政,明养民之道,三年之后,远⽅慕义,重译⑩⾄者,⼗有六国。此即以⼰逆天时,得祸为福者也。故天灾地妖,所以儆⼈主者也。寤梦征怪,所以做⼈⾂者也。灾妖不胜善政,寤梦不胜善⾏。能知此者,⾄治之极也,唯明王达此。”
  公⽈:“寡⼈不鄙固此,亦不得闻君⼦之教也。”
  【注释】
  ①信:的确。
  ②帝⾟:即商纣王。
  ③介雀之德:旧注:“介,助也,以雀之德为助也。”介:因,依赖。
  ④亢暴:⾮常*。
  ⑤诡:奇异,怪异。
  ⑥太戊:商王名。太庚⼦。时商朝衰微,太戊⽤伊陟、巫成等贤⼈,商朝复兴。
  ⑦夭蘖:反常的树⽊。
  ⑧桑毂:古时以桑⽊、毂⽊合⽣于朝为不祥之兆。毂:楮⽊。
  ⑨⼤拱:长⼤到两⼿可以围抱。
  ⑩重译:辗转翻译。指远⽅国家的使者经过多重翻译才能交流。说明相隔遥远。
  儆:告诫,警告。
  寤梦:半睡半醒,似梦⾮梦,恍惚如有所见。征怪:怪异的征兆。
  鄙:鄙陋,浅陋。固:鄙陋。
  【译⽂】
  鲁哀公问孔⼦:“国家的存亡祸福,的确是由天命决定的,不是⼈⼒所能左右的吗?”
  孔⼦回答说:“国家的存亡祸福都是由⼈⾃⼰决定的,天灾地祸都不能改变国家的命运。”
  哀公说:“好!您说的话,有什么事实根据吗?”
  孔⼦说:“从前,殷纣王时代,在国都的城墙边,有⼀只⼩鸟⽣出⼀只⼤鸟,占⼘者说:‘凡是以⼩⽣⼤,国家必将成为霸主,声名必将⼤振。’于是,商纣王凭借⼩鸟⽣⼤鸟的好兆头,不好好治理国家,*⾄极,朝中⼤⾂也⽆法挽救,外敌攻⼊,殷国因此灭亡。这就是以⾃⼰的肆意妄为违背天时,奇异的福兆反⽽变成灾祸的事例。纣王的先祖殷王太戊时代,社会道德败坏,国家法纪紊乱,以致出现反常的树⽊,朝堂上长出桑毂,七天就长得两⼿合抱之粗。占⼘者说:‘桑毂野⽊不应共同⽣长在朝堂上,难道国家要灭亡吗?’太戊⾮常恐惧,⼩⼼地修养⾃⼰的德⾏,学习先王治国的⽅法,探究养民的措施,三年之后,远⽅的国家思慕殷国的道义,偏远之国的使者经过多重翻译来朝见的,有⼗六国之多。这就是以⾃⼰的谨⾝修治改变天时,祸兆反变为福的事例。所以说,天灾地祸是上天来警告国君的,梦见怪异是上天来警告⾂⼦的。灾祸胜不过良好的政治,梦兆也胜不过善良的⾏为。能明⽩这个道理,就是治国的境界,只有贤明的国君才能做到。”
  鲁哀公说:“我如果不是如此浅陋,也就不能听到您这样的教诲了。”
  【评析】
“致思”⼆字源于篇中“于斯致思”,是集中精神思考的意思。本篇由许多⼩事、⼩段落组成。“孔⼦北游”章是孔⼦听*⾔志,这⾥突显“不伤财,不害民,不繁词”的德治。“孔⼦之楚”章从馈鱼说起,可以看出孔⼦是尊重节俭⽽⼜与⼈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