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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家星
(四川大学,四川,成都
610065)
摘
要:向京让雕塑“通过身体说话”,关注女性生存现状,力图打破性别魔咒;残雪的身体性写作,作品“里面写
的是女性解放”,但她所表现的女性意识与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识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的女性意识极为隐蔽,而仅仅体现的是作为一个人的意识,一种自由精神的追求。而在当今消费社会中,在男性文化霸权和大众传媒“性别暴力”下的女性实际上受到更深入的规训和塑造,女性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女性与女性身体的解放之路任重而道远。关键词:女性身体;女性意识;女性解放;社会性别;大众传媒一、向京:女性身体的思考
向京,95年毕业于央美雕塑系,被媒体称为“天才”艺术家。“通过身体说话”曾经是向京的个人标签之一。她一直在女性身体这个主体性线索上进行思考,实践雕塑创作。一些重要的个人作品如《你的身体》(2005)、《敞开者》(2006)和《一百个人演奏你,还是一个人?》(2007)等等通过艺术家的三个不同创作阶段“处女系列”、“身体系列”以及“全裸系列”来宣告了这种语言的日臻成熟。
向京始终以自己的方式,对抗外在世界物质性干扰,重新关注女性的生存现状。与其说向京是个“女性主义”艺术家,不如说她是个带有女性视角和女性意识的艺术家。
“通过身体说话。”向京的初始选择与当今的女性主义集体途径并无二致,尽管她反感于“女性艺术家”的标签,仿佛这已经意味了歧视,意味了“将女性的血肉之躯变为钉死的蝴蝶”的暴行,但是,如果没有那种显在的女性主义理论作为背景,没有“第二性”的文化命题可以作为反抗与抗争的藩篱,她的创作意识与作品效果就不会来得这么清晰、凝聚和有效。事实上,置身于她或她的雕塑面前,我们分明可以感
觉到一根隐形的警戒线,就连在一次访谈中她在谈论《你的身体》里那个“女性的身体”时,她迫不及待地纠正“这也是男性的身体”,如此恰好也泄露着她对于两性议题的紧张感,她紧绷着神经的、条件反射般准备随时反击的态势,在事实上还原了她心理的悖论状态:一方面她希望观众忘记她的性别,仅仅将她作为一个艺术家来看待,另一方面她自己时时着意于男权的稽查与缉拿——如是观之,她的女性意识是再也强烈不过了。
“打破性别”一语本身即意味着性别构成了主题,构成了魔咒,而她的《你的身体》正是试图解除这个魔咒。[1]
二、残雪:身体性写作
之前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赔率榜,一位不受关注的中国先锋作家残雪上榜,高居第三位,高出村上春树一位。残雪在国内文学爱好者中的知名度很低,许多普通读者都不知道有这个人,但在国际上,残雪这个中国作家的作品却有着极大的知名度,并在国外获重量级的文学奖颇多。她被国外的媒体和文艺批评家认为是最有可能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女作家。
她将自己的写作称为“物质性”写作,也就是肉体性或身体性写作,以此来区别于西方的一些哲学观念。
也正因为她提出的身体性写作,才引发了更为剧烈争议,对于传统的读者难以理解和接受。但残雪提出身体性写作的这种物性精神比西方人的纯精神更具有力量,它的某种诗意直指
生命极深的幽暗处。所以残雪坚信,“爱她作品的读者,一定会被触动,以至整个人生都会发生非常巨大的改变。”
残雪把自己的写作看成自由表演的行为艺术。她的写作没有固定的套路,都是在调动自己的肉体和精神进行着非常自由地行走和穿梭。
她说自己是黑夜世界的艺术家,都是处在肉体与精神生活中无法言说,却又无处不发挥作用的深层世界。然而人们认为她狂妄,这也的确是先行者所避免不了的处境。她这样强的颠覆性,文学读者和社会都还没有完全适应。但如果一位真正的作家或艺术家不具有对抗性和先锋性,那就不可能有开创性的意义。
塔奇曼说,在大众传播媒介中,妇女注定要遭受象征性歼灭。[2]波伏娃也认为,世界的再现,如同世界本身一样,都是男人的作品,他们从其自身的观点描述它,并与绝对真理加以混同。
残雪是为数不多的敢于自称为女性主义者的人,她坦言自己的作品“里面写的是女性解放”。正是在心中有明确的女性意识,她才特别关注女性的生存,特别反感既定的女性角,她要创造一种全新的女性。《五香街》是残雪最出名的关注女性解放的长篇小说。五香街上的各性形象,X 女士、B 女士、寡妇女士、同行女士、金老婆子、跛足女士,这些人物对于无论是社会领域还是生活领域里的各种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都有自己的一套思想。
“男性和女性是一组相关建构”,[3]贡布里希认为一个形象“不能脱离这种视觉语言得以运用的特定社会的目的和要求(及其经济、社会和历史背景),其意义也不能脱离所处文化的其他形象而存在”。[4]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杂志封面女郎:美国大众媒介视觉刻板印象的起源》中卡罗琳•凯奇在分析女性形象的同时,又要分析男性形象。这一点在残雪的作品中也有所体现。
残雪的那句话,“中国男性本是极为孱弱萎琐的一”。但是,残雪这句话仅仅是在彰显女性的独立,是在表达对男权意识的反抗,而不是对现世男性的真实评价。她努力地为女性同胞争取话语权,而因为既往话语为男性所掌握,并根深蒂固地体现了强烈的男权意识,欲有所立,必先有所破,所以她才在自己的小说世界中赋予男性角如此不堪的特征。而在实质上,残雪并不简单片面地否定中国的男性。这一点,在《五香街》作品中可以看出,该文本在突出地表现女性意识的同时,也隐含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五香街上故事的记叙者是一
作者简介:邓家星(1995-),女,汉族,四川蓬安人,硕士研究生在读,四川大学,研究方向:艺术学理论。
社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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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性,虽然不是被经常地提及,也不是处于突出的地位,但确定无疑是一个男性。作为一位女性作家,残雪在演绎五香街的性史时却选择了一个男性记录者,这个角,作家应该不会是随意指定的,也就是说,选取一个男性来实现女性的“自塑”是有她的理由的。作家在这里潜意识地表达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在中国的女性解放叙事中,男性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
就女性解放这一主题而言,残雪的创作是极富改革意味的。残雪写的女人,不是男人眼中的女人,她的女人在讲话,但操纵的不是男权文化所习惯的话语;她的女人在表演,但不是表演给,而是一种自我愉悦式的舞蹈。残雪的作品中体现了女性意识,但又具体不到人们期待视野中的女性意识痕迹,因为她所表现的女性意识与男性心中的女性意识是完全不一样的。或者也可以说,她的女性意识是极为隐蔽的,而仅仅体现的是作为一个人的意识。[5]
就像苏珊•法鲁蒂的《反挫:谁与女人为敌》给我们的启示:实际上,与女人为敌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自己,而是一种自由精神的颓废和萎缩。
1966年,情境主义宣言中的著名论断:“Vivre sans temp s mort,jouir sans entraves ”——无僵死时间地活着,无障碍地享受。
假如弗洛伊德和拉康有教过我们什么东西,那就是这个公式——超我命令的首要情形,如拉康恰当地演示出,超我从根本上是一种肯定的命令:享受,而不是一种禁止某物的否定行为——是一个灾难的
配方。指派给我们的以强烈参与填满每时每刻的敦促不可避免的滑向一种令人窒息的单调。
这种思想在残雪塑造的女性形象中得到了充分体现。联想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闲逛的少数人所戴的白口罩也许就提供了一种令人愉快的匿名性,以及对社会压力和社会认同的解脱。
三、女性(身体)真的解放了吗?
很多人认为中国的女性地位已经很高了,也出现了很多成功的女艺术家。从现状看,性别平等是否不再是一个问题了呢?
百年妇女解放运动为中国女性介入社会,参与文化的建构开辟了通道。但历史问题不可能随着法律的规定而解决。中国封建社会的时间过长,父权意识长期占统治地位;而且大众传媒充斥“性别暴力”,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公众的思想建构。
卡罗琳•凯奇在《杂志封面女郎:美国大众媒介视觉刻板印象的起源》中就试图阐释媒体形象如何有选择地去创造、转化并固定某些特定的文化理想。[6]福柯“话语即是权力”,也表明了媒介再生产了社会性别不平等。
实际上,当下中国大众传媒不仅对自古以来歧视女性的社会现象和社会心理存在弱意识、不作为甚至推波助澜的态度,而且自身也在不同程度地传播性别歧视内容:强化、暗示女性的传统角;将女性
南京美女描画为公共领域的附属者、活跃于私人领域的主角、被看的审美客体,“具有决定性的男性的凝视把他的幻想投射在依据其需要而类型化的女性影像上”[7]。其客观效果是以“唯贤妻良母论”奴化女性受众、以女性视觉化或性
对象化的“唯审美对象论”将女性予以商业化利用。广告、电视剧、新闻报道均不同程度涵有“女人味塑造=魅力女人”、“女强人=孤独、不幸福”、“美女=妖魔”等带有偏颇性质的思维强化。其主观意图是维护现有的男性中心秩序,一味迎合受众的故有思维,以提高发行量、收视率、收听率、点击率,其客观效果是对大多数女性受众的奴化。
由此可见,在消费社会,长期处于男性文化霸权下的女性受到更深入的规训和塑造。女性身体本身所具有的符号资本特质,使得女性身体成为进一步规训与消费的对象。在商业资本和男权文化的共谋下,女性身体成为被消费的商品和符码;在大众传媒和男性凝视的共同作用下,女性身体受到消费主义和男性文化的规训,并主动将男性审美观内化为自身的形体追求和行为规范。
女性仍然受到男权社会的束缚,独立性主体意识尚未完全觉醒。女性与女性身体的解放之路任重而道远。对此,政府应加强对大众传媒的监督和管理,规范商业广告中的女性形象;个人,尤其是女性,还要警惕物欲横流的消费社会,建构自己独立的主体意识,抵制商业资本和男性凝视对女性身体的规训与消费,追求自身的独立与解放,构建更加平等和谐的两性关系。终有一日,残雪作品世界里“女性解放”的美好期翼会变成现实。
参考文献:
[1]卡罗琳•凯奇.杂志封面女郎[M].曾妮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
[2]周宪.视觉文化读本[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3]Susan Faludi.Backlash:The Undeclared War Against Ame rican Women[M].Crown Publishers,1991.
[4](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三联书店,1999.[5]Gaye Tuchman.Hearth and Home:Images of Women in the Mass Media[M].USA: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8.
[6]刘海燕.论残雪小说中的先知形象[D].重庆:重庆师范大学,2010-03-01.
[7]Laura Mulvey.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enima[J].Screen,16:3Autumn.1975.
[8]黄传波.女性意识与残雪创作[J].德州学院学报,2006.[9]蒋建梅.消费社会的女性身体神话[J].学术界.2015(01).[10]张静.鲍德里亚的“微观政治学”——《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对马克思使用价值的批判[J].学习与探索.2014(05).
[11]汪振军.大众传媒与社会性别观念的传播[J].中州学刊.20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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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杨珍.“被看的女人”——媒介传播中女性形象的符号学批判[J].太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01).
[14]张惺.大众传播中的男权中心现象评析[J].编辑之友.2002(01).
[15]杨柳.消费文化中的女性身体及其社会性别的阐释[J].河南社会科学.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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