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 O U R N A L O F X I N J I A N G A R T S U N I V E R S I T Y
影片《无名之辈》自2018年11月中旬全国上映以来，使观众重拾了对国产低成本喜剧的信心。它不仅引发了人们对日常生活中“小人物”的重新定义与注解，更为当代中国喜剧电影在新时代的创新发展中提供了较好的借鉴意义。又因电影《无名之辈》的上映期恰好与《毒液》和《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两部美国电影重合，夹在这两部“大片”中间的这部“名不见经传”的国产喜剧却能如黑马般傲然奔腾在2018年11月的院线上，其上映不过17天，票房业绩就突破了6个亿。更为重要的是，该影片在网络上好评不断，有网友点赞说：“这是第一部自己看完还想推荐给朋友的影片。”比较之下，面对近些年广受热评的《战狼》系列、《流浪地球》等“现象级”大片，以及2018年高口碑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我不是药神》，影片《无名之辈》这部低成本国产喜剧片在糅合了多种影
片创作元素之后自成一派，独领风骚：一方面凸显喜剧类型片极为擅长的幽默、滑稽、讽刺、夸张等手段，同时又融合了现实主义凝重的主题。影片整体情节看似高度紧张、荒诞不羁，可在具体情节安排上又不时地穿插了一股股文艺腔调。另一方面，影片采用多线叙事的网状结构，为了突出一个个“小人物”，又让每条线索之间的关系变得相对松散。尽管有少数观众认为有拼凑剧情的嫌疑，然而，正是影片包罗万象的丰富内容和形式，才使其最大程度地满足了观众的多重口味，实现自身的多重价值。
一、多线叙事与人物塑造
一般而言，探求人生的意义、扣问行动本身的价值，几近是文学及哲学一直以来探讨或观照的
作者简介：董新颖，女，新疆奇台人，传播学硕士，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助教。研究方向：影视传播。
张凡，男，安徽舒城人，文学博士，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当代文学与中国当代文学。
电影《无名之辈》：喜剧逻辑与烦恼人生
董新颖张
凡
（石河子大学石河子832000）
摘要：影片《无名之辈》从2018年11月中旬全国上映以来，社会及业界反响热烈，以不俗的票房和良好的口碑成为又一
匹“黑马”。作为一部国产低成本喜剧片，它向观众讲述了普通人的平凡人生，其叙述节奏比较符合国人
的欣赏习惯和心理预期。电影极力呈现一个个小人物的悲喜人生，触及到了当下社会的一些现实问题，引发人们对当下社会和人生进行深刻的思考。
关键词：《无名之辈》喜剧逻辑多线叙事
母题。可以说，一部《等待戈多》尽可诠释西方人荒诞人生的认知与体验。而在中国，对于荒诞人生的感触或体悟仍然显得匮乏，直到导演宁浩所执导的国产喜剧《疯狂的石头》的出现，他创新性地运用了多线叙事来建构影片的整体叙事框架，生动再现了当代社会普通人的生存困境与常人眼中那一个个“小人物”生活日常的五味杂陈，影片自上映后出乎意料地获得了满堂彩。从此以后，在影片中采用多线叙事这种方式便在新世纪以来的中国影坛呈现出一种加速运转的生成模式，继而带动了国产喜剧电影的创作热潮。毋庸讳言，相较于导演宁浩的“疯狂系列”以及近年来的《火锅英雄》《命运速递》等影片，电影《无名之辈》中采用多线叙事看起来不够严谨，可细究起来，导演饶晓志采用这一叙事模式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或许，多线叙事对于年轻导演饶晓志来说尚未能完全驾驭，但在电影《无名之辈》却能一显身手，他在这部影片中采用多线叙事，并非万不得已的一种权宜之计，而是想着力塑造人物像，借多线叙事把众多人物攒到一起，以此产生视觉上的冲击及更为强烈的表达张力。
纵览整部影片，不难发现，《无名之辈》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下了真功夫：两位“笨贼”胡广生和李海根，基本上包揽了影片前半部分的大多数笑点，虽自诩是“悍匪”，却不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人
开，自认为干了一番“大事”，理应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却不料被“恶搞”成为年度最蠢盗贼，连仅存的一点自尊心也被伤害到了极点。已到“不惑之年”的保安马先勇，虽历经生活之重重磨难，却终因没有做到“而立”仍苦苦摸索着个人的“而立”之路，其尊严同样也是在一次次挫败中被践踏。因哥哥当年的鲁莽而高位截瘫的马嘉祺，虽对眼前世界一腔怨愤，表现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却并没有泯灭对生活的希望，尽管她不得不面对尴尬——在陌生人面前失禁。开发商高明借钱搞房地产开发，却因房产烂尾欠钱后抛妻别子与小三跑路，终因内心残存的一丁点儿正义与尊严，决定回来面对一切。影片对马依依和高翔这两个孩子角的设定，因各自父亲的“所作所为”使得他们原本美好的家庭支离破碎，各自经受着非比寻常的“人生历练”：一个看似乖巧女却最为叛逆，一个酷似纨绔子弟却极为温顺……可以说，从影片中着力塑造的这些人物身上，观众不仅看不到导演刻意雕琢的痕迹，反而个个都有极强的带入感，仿佛这些人就是日常的自己或是身边的某个人，而从这个层面来看，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庸常生活之中的“无名之辈”罢了！活灵活现的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尴尬与命运的多舛令人忍俊不禁，却又陷入沉思。
虽说电影是较晚出现的一种艺术形式，但也吸收了许多传统艺术的结构与形式。作为一种叙事形式，电影需要通过告诉观众发生了什么，进而引发观众们的思考。如上所述，导演饶晓志对宁浩所推崇的多线叙事展开的“误读”是成功而有效的，他在《无名之辈》中并没有走“疯狂系列”的传统路数，而是另辟蹊径，别出心裁地坚持别样的个人创作：力求呈现当前社会身处底层的芸芸众生。影片采用多线叙事来架构整部影片的结构，其主要人物的光环或许会减弱许多，但每条线上的人物都成为影片展现的主角，他
们都在为个人的尊严而战，都在为更美好的生活目标而奋力前行，使得影片中所塑造的各类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与立体，无论观众想起影片的哪一环节，都有相应的事件和人物一一与之对应，而这些也恰巧实现了导演饶晓志力图呈现当前底层社会的某些情状或模样的目的。
二、喜剧逻辑与普通人性
毫无疑问，电影媒介本身强大的现实主义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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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足以使我们相信，电影所呈现出的“这些影像就是日常生活和世界的原貌，就在那儿，都是我们所熟悉的。”①与同期上映的好莱坞巨制《毒液》相比，影片《无名之辈》更能触动中国观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存在，影片中各人物不得不直面现实的无可奈何与人生各处的情非得已，他们各自的归宿与命运遭际更加能够激起中国观众与他们在情感上的共鸣和价值认同。影片《无名之辈》用一个个“强颜欢笑”的细节再现与无厘头的搞笑，尽显导演饶晓志的“别有用心”。首先从题目“无名之辈”就可看出他的这份与众不同的“用心”。题目思路采取的是一种“反英雄”的策略——“小人物作为社会中的绝大多数，在各种社会环境中往往都遭遇不公，即使有过抗争也难以取得命运较好的改善。”②身处纷繁冗杂的现实生活之中的人们，越来越难以把握自己的未来与无法确定的命运，当影片中展现那些无畏地挣扎在社会边缘的各“小人物”的时候，现场观影的人们或多或少地会从他们身上到自己的影子。正如电影《无名之辈》编剧雷
志龙曾在访谈中提及的：“某一刻，我们有了同一种感触——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关于尊严的故事。”③影片《无名之辈》试图以自身的电影语言来示人：身为平凡的人，既要认识到人的平凡以及平庸之处，也不可妄自菲薄、丧失理想，无畏的人生更需要怀揣梦想，更需要依然故我地认真生活，始终保持着直面现实、直面生活的勇气和胆魄，真正活出一副富有尊严且又独立的大写的“人”的模样。
作为一部造价并不高的国产喜剧，影片《无名
之辈》无疑是成功的，它不仅赢得了可观的票房，还有观众们的良好口碑，一向被业界认为苛刻的豆瓣评分为8.1分。对于影片《无名之辈》来说，除了影片本身带给观众欢声笑语的同时，也赚足了观众们同情的眼泪。一般意义上，人们在观看喜剧电影时，一方面固然有较为浅层次的考虑——“为了搞笑而搞笑”，其目的在于从影片种种荒诞的情节、滑稽可笑的人物命运当中尽可能地宣泄自身在现实生活中饱受的种种压抑和情绪，但有时又往往在“含泪的微笑”背后引发自我更为深层次的思考。从类型上来看，喜剧是一种喜戏剧的体裁；而从人生角度来看，喜剧则是一种生命的态度。究其根本，喜剧艺术的真正表达不只是单纯的嘻嘻哈哈，更多的是“陪着微笑挥洒着泪水”。走进电影院虽说是为了寻求感官上的刺激，但作为喜剧电影的创作者，却不能止步于此，恰如《无名之辈》的编剧雷志龙所言及的：“电影是最为奢侈的表达，耗费巨大的人力、精力、财力去向观众讲一个故事，什么样的故事值得这样的投入？什么样的故事值得让观众在幽暗的影院凝神坐两个小时？电影票的本质是创作者与观众的契约，用时间去交换时间，并且暗含承诺：观众坐在影院的这两个小时应是值得的。”④也就是说，喜剧电影中也需要审
美，喜剧电影也需要具备社会及文化影响力。而影片《无名之辈》的创作者，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认真而严肃地呈现、探析现实社会中各小人物的生存体验，才使电影本身具有“笑中含泪”的艺术张力。每个人物在看似荒诞的现实生活中苦熬着，熬着熬着却发现因不到存在感而慢慢丧
①（美）科里根.如何写影评：插图［M］.宋美凤，译.第6版.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9：48．
②赵楠，任志祎．《史蒂夫·乔布斯》的“反英雄”策略［J］.电影文学，2018（12）：143．
③耿凌波.今年黑马锁定？专访《无名之辈》导演饶晓志：人生就是在“等待戈多”［DB／OL］．［2018－11－29］.
喜剧片排行baijiahao.baidu/s?id=1618481292304832289&wfr=spider&for=pc．
④李行．《无名之辈》：写出所有无名者的尊严［DB／OL］．baijiahao.baidu/s?id=1617698123672551566&wfr=
spider&for=pc．
失尊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影片中每个普通人都在苦苦寻自己的存在感：两个“悍匪”想要通过抢劫“一夜成名”、高位截瘫的马嘉祺想要用死亡来维护最后的尊严、保安马先勇则认为只有当上协警才能
回自己的尊严，追债的刘五认为把钱追回来才有尊严，欠债人高明认为只有回来面对残局才能赢得尊严，梦巴黎领班陈波波被“悍匪”胖揍一顿后一直寻机报仇回尊严……一个个的无名之辈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事”踽踽独行，被别人怀疑的同时也有过自我怀疑，之所以能够继续走下去，就是为了赢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丝自尊，而这些都是基于普通人性的最基本之诉求与渴望。
结语
在很大程度上，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以及大数据时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常常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虑或恐慌之中，时不时地对眼前的世界以及人与人之间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感和疏离感。电影《无名之辈》聚焦身处社会底层的那些普通人的生活日常，通过一系列嬉笑怒骂、啼笑皆非的故事，以写实的态度，采用多线叙述的结构，
最大程度为观众再现了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的日常。“多线索叙事本身就是一种极难驾驭的叙事结构，凌乱的镜头拼接下需要导演有着一套严整的逻辑。此类叙述人物众多，导演稍有不慎便会使影片各线索太过分离，以致结构松散或逻辑混乱，
造成观影困难。”①
然而饶晓志却反其道而行之，
兵行险招，为了展示众多人物像而采用多线叙事，最终成功地给观众展示了这些小人物的日常生活，没有产生叙述混乱的情况。饶晓志的《无名之辈》相较于贾樟柯、娄烨等执导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多了一丝轻松与幽默。全片对白都是采用贵州方言，这给非贵州方言者带来一种陌生化的体验，增加了诙谐趣味之现场效应；同时，云贵川渝的观众则因能够听懂那些字幕里没打出来的俗语土话，产生独特的亲切感。更进一步地说，影片《无名之辈》昭示人们不要因没有通向人生之康庄大道而自暴自弃，也不要因为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就哀怨、颓废。做一个“无名之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一个被命运捉弄得无能为力的“无名之辈”。假使努力到最后仍不过是个“无名之辈”，那也绝不是世界的“鸡肋”，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①相斌．多线索叙事：《疯狂的石头》和《两杆大烟》的比较［J ］．电影评介，2013（15）：53．
The Movie No One :Comedy Logic and Troubled Life
Dong Xinying Zhang Fan (Shihezi University Shihezi 832000)
Abstract:From the mid-november 2018national release,the film No One had responded magnificently from community and the industry ,with not bad box office and a good reputation to become another “dark horse.As a low-cost comedy
made in China,it tells the audience the ordinary life of ordinary people,and its narrative rhythm is more in line with the appreciation habits and psychological expectations of the people.The film tries its best to present the sad and happy life of the little people,touching some realistic problems of the present society and causing people to think deeply about the present society and life.
Key Words:No One Comedy Logic Multi-Line Narrat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