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母亲
洪烛
①小时候,母亲领我去紫金山踏青,总要随手拎一把小铲刀,挎一只竹篮子,不时蹲
母亲阅读答案下身挖路边的荠菜。好动的我也爱抢着干。母亲站在一旁,边夸我眼尖、手巧,边承诺回
家后给我好好地打牙祭。和母亲一起挖荠菜似乎比把荠莱吃进嘴里更令人陶醉。事隔多
年,我在异乡想念母亲,头脑中浮现的,仍是她教我挖荠菜时那年轻的面容与身姿。因为
亲手挖过荠莱,而且是母亲教我挖的,所以从感情上,对荠莱最亲近,同时它也标志着一
段不可复得的儿时时先。
⑦我一向把海带当作大海的礼物来看待。之所以如此热爱海带,在于它是我妈妈的拿
手菜。小时候,妈妈总是为我一锅接一锅地用海带炖排膏,说是可以补钙、可以预防大脖
子病等等。我感觉,幸福也一点点地融化在浓香的排骨海带汤里。有人问台湾美食家蔡澜:
“您见多识广,最好吃的是什么?”蔡澜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妈妈做的莱最好吃。”这是什么原因呢?一方面年少时人的味蕾最灵敏,容易产生深烈印象,口味还未被后来的山
珍海昧搞得混杂;另一方面,妈妈做的莱最有家常味了,尤其那份细致入微、润物无声的
爱心,别人根本模仿不出来。还有一点,恐怕也是最重要的:妈妈做的菜,伴随着我们的
成长,而且有时效性,不是永远都能吃到的。终有一天,它会成为一个美好而怅然的回
忆,你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它是无价的。
③我出门在外整整二十年,每次离开家都乘坐夜间的火车,母亲早早就上床睡了,希
有任何动静。我探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她盖着棉被仰面躺着的轮廓,于是在内心里喊一
声妈妈,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如果她真睡着了,是否梦见准备离开的我?如果她假装睡
着,在黑暗中会想些什么?明天醒来后她面对的将是少了一个我的家。母亲曾说她越来越
畏惧和我的离别,既担心我一去不复返,又害怕我下次回来已不到她。希望我在她睡着
后再离开,可以把分别当作一个梦来对待,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觉儿子已离开。后来才知
道:每次我离开的晚上,母亲都要吃点催眠药才睡着。这哪里是催眠药,分明是母亲的止
痛药,控制她隐隐作痛的心,因为那一刻,我的心也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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