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日本学者林雄二郎从媒介生态学的视角提出了“电视人”这一术语,将电视带来的以画面和音响为中心的感官刺激环境作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对未成年人社会化、个性和人格的影响。本文具体分析了“电视人”理论的提出背景与理论基础,对其意义及局限性进行了探讨,并指出在当前网络时代“电视人”向“网络人”过渡的趋势。
【关键词】电视人 林雄二郎 媒介生态
“电视人”可以是行业术语,是所有电视工作者的简称,但同时,它还有另外一个义项,是由日本学者林雄二郎于1969年在《信息化社会:硬件社会向软件社会的转变》一书中提出的。林雄二郎将印刷媒介环境和电视媒介环境中完成社会化过程的两代人加以比较后提出的这个概念,强调电视对现代人社会化过程的巨大影响,是对现代人行为方式特征的一种概括。具体而
言,它是指伴随着电视的普及而诞生和成长的一代人,他们在电视画面和音响的感官刺激环境中长大,是注重感觉的“感觉人”;同时,由于收看电视是在背靠沙发、面向荧屏的狭小空间中进行的,这种封闭、缺乏现实社会互动的环境,使得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养成了孤独、内向、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社会责任感弱。“电视人”的这一义项强调的是电视媒介的出现、使用和普及以及它所形成的媒介工具环境本身对人的个性或人格的改变,它常常和“容器人”、“沙发土豆”等同类词语一起出现,成为新闻传播学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一、“电视人”提出的背景
1959年因为日本皇室选妃事件,日本电视的普及率从1958年的11.0%升到23.1%,据统计到1969年普及率高达91.7%。电视普及率飞速飙高的同时,彩电视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入家庭,1964年彩电视普及率只有0.3%,至1975年达90.3%,电视成为大众传媒中最先进、最普及的媒介。
与此同时,日本电视节目也经历着由“黑白”向“彩”的过渡,1968年全部私营广播加入彩电行列,每天的彩节目时间徐徐上升。以NHK为例,从1966年的3小时,增加到1968年的9小时,1970年的13小时19分,1972年的18小时03分。至此,基本上完成从“黑白时代”向
“彩时代”的转换。这个时候不能不提的还有“卫星电视”,1963年,在美国的支持下,完成“卫星电视转播实验”。从此日本人得以坐在家里从荧屏上观看全世界的动向。
就电视节目的内容而言,这时的电视节目娱乐化倾向越来越明显。张国良在《现代日本大众传播史》一书中提到日本的媒介娱乐化倾向——报道性材料里愈来愈多地渗入娱乐性元素,纯粹的娱乐性材料也急剧增加,这几乎成为所有媒介的共同趋势,无论是广播还是电视,娱乐性节目的比重都超过一半以上。电视甚至逐步取代广播,以音乐、歌舞、体育、智力测验、电视剧、电影等丰富的内容获得大众的青睐,成为最有代表性的娱乐性媒介。
以上是林雄二郎提出“电视人”的媒介环境背景,除此也必须考虑其他的社会背景。例如,二战结束,日本战败,美国接管日本后,美国文化以及美国的生活方式对日本有很大的影响。《电视的冲击》一书的作者曾写道,当时日本经济在美国的扶持下迅速发展,与此同时,美国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也源源不断输入日本,摆脱了战争阴霾的日本民众对美国的一切趋之若鹜,其中也包括对美国家庭电视的向往。此时的美国电视业已经蓬勃发展,家庭电视普及率很高,电视节目也十分丰富。美国人这种在家里欣赏丰富电视节目的生活被日本人奉为时尚。于是,带着这种向往,日本人冲破重重障碍,争相购买电视,收看电视节目。
另外,经济因素也是不能不提的。战后,日本充分利用世界科技革命成果和“后发展优势”,创造了长期高速增长的经济奇迹,20世纪60年代末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位经济大国。为了促进经济的持续发展,50年代中期日本政府就开始提倡国内消费,此时日本已进入消费时代,一方面,商品广告为电视媒体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电视媒体也在一定程度上和商品广告合谋宣扬消费意识,另一方面,国民尤其是年轻人的生活意识和消费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爱好体育活动、文化娱乐和旅游的强烈欲望,悄然拉开了娱乐时代的序幕。此时可以说日本社会已经迎来或已经处于消费和娱乐时代。
二、“电视人”提出的理论基础
早期的电视与未成年人研究以施拉姆等人对北美洲电视与儿童的关系问题进行的大规模调查研究为代表,1961年,施拉姆就出版了《Television in the lives of our children》一书。这段时期研究的焦点是把未成年人看做是电视的使用者,研究未成年人对电视的使用与满足。但是这些研究并没有解决电视对未成年人的效果问题。
日本学者林雄二郎提出的“电视人”在当时具体是指日本社会伴随着电视成长的一代人,日本电视短短十几年的发展,伴随其成长的一代也就是当时的青少年。换言之,“电视人”主
要是指电视媒介对青少年社会化的影响。林雄二郎将电视媒介作为社会环境来进行研究,考察媒介本身对生活在其中的青少年的影响,这开启了媒介与未成年人关系研究的一个新视角,即媒介生态学的视角。此间,他受到多伦多学派的媒介理论家和哲学家麦克卢汉的影响。
麦克卢汉在20世纪60年代最早提出了“媒介生态”一词,他创立这一表述方式是将其作为一种比喻,以帮助我们理解传播技术和媒介对文化在深度和广度方面所起到生态式的影响。麦克卢汉根据媒介卷入的各种感官之间的关系将媒介分为视觉型媒介和听觉型媒介,他认为,电视集声音图像于一体,它作用于人整个感知系统,带头埋葬了视觉的独霸地位,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拼音文字之前的声觉空间世界,也即,电视传播是迄今为止最接近口头交往的传播方式。当然,麦克卢汉作为技术乐观主义者,并没有看到电视媒介的另一面。口语时代,记忆力是信息的载体,个体将信息记下来,然后传播给需要这些东西或者没有记住的人,正是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记住这些信息的能力,或者只有彼此进行口头交往才能实现信息互补,所以需要口头交往这样的互动的传播方式。然而到了电子时代,电视媒体的信息量远远超越了个人所能记忆的信息,电视满足了个人获取信息的需求,而不需要与其他个体交往以获取信息。并且,电视媒体是强势媒体,观众只是被动的接受信息而不需要主动交流。
这样,与口语时代的网状交往完全不同,电视时代的交往的对象只是一台电视机,个体可以脱离其他个体而存在,个体交往的必要性大打折扣。
此外,心理学和生理学研究认为,人脑左右两半分工不同,左半脑主要对言语、阅读、书写、言语记忆、逻辑推理、分类、计算等方面的思维负责,右半脑则主管直觉和空间性思维,即情感情绪、形状记忆、艺术理解等方面。由于电视传播中图像系统是有别于其他媒体最能吸引观众注意的那部分,因而导致人们看电视时右脑总是处于兴奋状态。曾有人做过一个脑电波测试,比较受试者对印刷书籍和电视的不同反应。一位受试者正在读书的过程中,电视突然打开。她的注意力从书本转向电视不到两分钟,脑电波就以属于右脑的Alpha波为主了——松弛、被动、不集中。这个实验证明,人们对电视的反应的确以右脑为主。澳大利亚心理学家M·艾米利和F·艾米利的研究也证明了,Alpha波在电视视听中的经常性优势。同时道格拉斯·凯达指出,25岁以上的人的思维才取决于左脑的发达程度,也即,儿童主要是靠右脑思维的,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电视对儿童天然的亲和力。在没有外界束缚的条件下,儿童自然会偏向选择电视媒介,而非人际交往或者印刷媒介。
这样,随着电视的普及,青少年观看节目时间越来越长,本来应该通过人际交往来完成社会化的过程被观看电视所取代,本来应该培养出来的责任感与集体意识被自闭、自我中心代替。
三、“电视人”提出的意义及其局限性
“电视人”所担忧是,人们过度的投入电视的图像世界,导致印刷时代形成的理性的、严密的逻辑思维被非理性的、情绪化的思维取代,导致社会整体智力的下降,导致社会等级秩序的混乱。这样的担忧虽然有一定的学理基础,但是却没有看到电视在普及知识、提供信息、发展民主等方面的功能;这样的担忧虽然有一定的现实基础,但是却没有看到这只是短暂的一个阶段,任何事物在经历过狂热之后终会归于平寂;这样的担忧虽然显示了学者对人类的人文关注,但是却没有肯定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他们会采取主动积极的措施来弥补现实的缺陷。正如藤竹晓在《电视的冲击》一书中所说的,以“电视的一代”为特征的人们长大成人这件事表明,新奇地观察电视,社会上对电视的集中讨论和过于夸大电视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的讨论正在日本社会告一段落。从人类文化历史的观点来考察,在当时,电视的历史充其量只不过十几年。在十几年这一短暂的历史中,人对于人类的历史究竟能施加多大的影响
呢?这样一想,我们振振有词讨论的所谓“电视时代”、“电视的一代”这种社会想像,是多么的暧昧、多么的一无可取。
四、“电视人”向“网络人”过渡
短短半个世纪过去后,网络便取代电视作为新兴媒体闯入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同样,也有一些学者开始关注现代人对网络的使用行为方式。例如网络的数字化使“拷贝”加“粘贴”,成为很多人主要的网络动作之一,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们严谨的研究态度;网络的超链接迎合人们的浮躁,使人们总是寄希望于未知的链接,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已有的对象上;网络的多媒体环境使人脑参与信息处理的过程简单化了,也可能带来抽象符号思维能力的削弱。我国学者彭兰就曾撰文探析网络对社会个体的影响,并提出防止青年一代成为“网络人”或“Cyber Man”的忠告。网络是否真会导致“网络人”的普遍存在,这需要时间的检验。
日本深夜成人节目参考文献
①[美]尼尔·波兹曼著,章艳译:《娱乐至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②[日]藤竹晓著,李江林译:《电视的冲击》,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89
③张国良:《现代日本大众传播史》,学林出版社,1992
④何道宽译:《麦克卢汉精粹》,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⑤李明伟:《媒介形态理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论文,2005
⑥彭兰:《从“沙发土豆”到“鼠标土豆”》,《中国电子商务》,2007(9)
(作者:四川文理学院中文系讲师)
责编:姚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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