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阮玲玉》
第一幕
(玲玉着一件洁白旗袍,时在妙龄,黑发及耳,面若春花,喊着'妈妈'跑进屋来,扑在阮母怀中)
阮玲玉: 妈妈,昨天晚上学校的恳亲会,你什么原因别去?
阮 母 :你看妈妈这身装扮,如何进得了你们那学堂的大门哟!人啥时候都别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阮玲玉: 学校的大门,就只该让他们坐汽车的进吗?论身份,我是崇德女校的学生,妈也是学生家长呀!
阮玲玉: 妈,如今我就来唱给你听
张 母: 几时别见,阿玉成了金枝玉叶啦!怪别得我那别成材的亲孩子这些生活嘴里总阿玉阿玉的--阮妈,来我这个地方几年了?
阮 母: 多亏太太收留,阮妈带小女进府八年了。
张 母: 当初你死了男人,吃住没有着降,怀里的孩子瘦得像要死的猫儿--阮姑娘,对别起!这些年,主家待你别薄吧?(语气忽转严厉)我咨询你,什么原因要偷我的钞票?
阮 母: 啊……没有,没有,太太的钞票,我没见着!
张 母: 太太所有的钞票固然你想见也见别着,我咨询的是放在梳头匣子边上的那二十块光洋哪去了?早晚可是你伺候我梳头的!
阮 母: 求太太再想想,别要一时记错了。这些年,我可是本本分分靠我的人工过活……
张 母: 靠人工,一具老妈子能供女儿进洋学堂?穷人要说良心,世界早就别如此啦!阮姑娘,你娘要别把钞票交出来,我就告到你学堂去……
(这时侯,张四达和杨若云从阮家门口浮现,张四达见阮玲玉和阮母跪在地上,急忙走到
自己母亲周围)。
张四达: (轻轻地)妈,那二十块光洋是我拿的。昨天晚上,你在牌桌上忙得别可开交,我急等钞票用,就把那钞票拿走了--这是你包钞票的手帕。
张 母: 如何会是你,别可能是你,就别是你……(对阮母恶狠狠)王妈,你给我,立刻!我别情愿再看见你!还有你!充什么阔姑娘……四达,少在这里呆着,走!
(张四达和母亲推门出去,阮母目送他们离开,转身抹去眼泪,一回头看见杨若云同情的目光)。
阮 母: 杨姑娘,让你见笑了。像我们如此的人家,本别该叫孩子上学,阿玉的心气儿高啊……回到学堂,千万别要对人说,让玲玉抬别起头。
杨若云: 伯母,别客气,我坐坐就走。伯母昨晚没去,阿玉的唱歌得可美啦,老师夸赞她有演艺天才。阿玉,今天我们是来给你送好消息来的。你看,电影厂的招生广告:大导演蒲团先生要为他新拍片子招一名小媳妇。论条件,阿玉你准行--那可算是大明星啦!
阮 母: 别,再苦再难,也别能让我的孩子去干这个!老话说,天下三般丑:剃头、做戏、吹鼓手。张家干别成了,我到别处去当佣人,再下贱就下贱我一具,还要让阿玉进学堂。
杨若云: 伯母,你们广东人的脑筋应该是开通的。好多洋货、洋玩意儿基本上从贵乡过来的,当今大明星胡蝶姑娘算是你们广东人呢。
(这时侯,张四达面带难,迟疑地进来。)
张四达: 阮妈,阿玉,太太的脾气简直没有方法,我死说活说劝别拢,依然要你们离开这个地方,最迟只是改日。
杨若云: 阿玉,多难的事也能捱过去,我先去了,报考的事你再想想,伯母,保重!
阮玲玉: (忿忿地)最迟只是改日--妈妈,走,咱们如今就走!
张四达: 阮妈,有什么地点可投奔吗?你老是看着我长大的,假如肯信得过我,我有个地点你母女能够安身。屋子虽别宽阔,清静倒很清静,原是我上学时候住的,后来向来闲着,钥匙在我手上。就在邢家桥鸿庆坊134号。
第二幕
(鸿庆坊134号,阮氏母女暂栖之所。
阮玲玉和张四达默默对坐着,良久,阮玲玉才抬起头来。)
阮玲玉: 这么说,太太那二十块光洋别是你拿去了?
张四达: 我哪里见过什么光洋哟!再说那天晚上我全然就没在家--你知道我去什么地点了?(顿了一顿)我那天呀,和你在一起,我去参加崇德女校的恳亲会。只只是是你在台上,我在台下,你歌唱,我听歌。
阮玲玉: 那天我两只双眼只顾寻觅阿妈,没有发觉四少爷……你,什么原因要代我们母女承担罪名呢?还给我们这么好的屋子住着,还拿钞票接济我们。(一笑)那天我真别该拿话顶撞你--
张四达: 你呀,那天哭得像个泪人……事实上,我妈那天全然就没有丢钞票,她看出来我
喜欢你,因此就……
阮玲玉: 你说什么?太太她,她没有丢钞票?
张四达: 阿玉,你知道吗?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我别是乘你在危难之时……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刚来我家的时候,你六岁,我十岁,你身高一分,我内心的爱长一分,你人长成了,我的爱也长成了。我妈如此做,可是拦别住我,阿玉……
阮玲玉: (别知所措)四少爷,别,张先生……
张四达: (打开一具锦盒,举着)这是给你的,听伯母说,是你最喜欢的--
阮玲玉: (为另一种感情所驱使,眼前一亮)耳环,红宝石的?(动情地)四岁那年,爸爸临去世的时候,因为没有给我买一副如此的耳环,久久地闭别上双眼……
(阮玲玉接过耳环。张四达站起身来。四目相对,阮玲玉脸上除了羞涩,更多的却是黯然。
阮母浮现在他们面前。)
阮 母: 结婚吧,你们。
张四达: (无可奈何地)妈妈,还不好!太太可不能承诺我娶一具曾在家里作过下人的女儿。眼下倒是一具绝好的机会。趁我父亲去世发丧,(说着,哀伤地将一条黑纱戴在左臂上,给阮玲玉也戴上一条)按照咱们广东人的风俗,阿玉以儿媳的身份前往吊孝,灵堂作花堂,促成太太认下这门亲事。
阮玲玉: (别敢相信地)如此,我就能够名正言顺地作你的合法妻子?
张四达: 是的,我要把你供养在家里,要你做镶金裹玉的阔太太。
阮玲玉: 别,我要做事。我要投考电影公司,先做艺人,后当明星。
张四达: (情急)天下三样丑:剃头、唱戏、吹鼓手!你知道疑惑?我别让你去吃这碗开口饭。别忘了,一具女的最主要的是名声!
阮玲玉: 名声,从小我就爱自己的名声。可是别处传言,住在鸿庆坊里的是张家四少爷的……别,我要自立!
张四达: 好了,好了,别耍孩子脾气,快梳洗装扮起来,随我去给爹吊寿……
第三幕
阮玲玉: (对空诉说)人们啊,世界呀,当羽毛刚刚丰满的孔雀第一次开屏,半羞涩半恐怖地展现自己漂亮的时候,多像一具女孩第一次悄悄地向着人世放开自己的心扉!她们当中,哪一具的心灵里没有一方神圣的祭坛?哪一具别把自己视作一朵洁白浑圆初绽的花?当她向那个人世献出一切的时候,她也理应得到一切……腥臊的人世,别公平的乾坤,我把什么都给了人家,可连一具堂堂正正却又平寻常常的女的都作别成,作一具伺侯人、伺候人、给人家又当牛马又生儿女人妻子都别可得……
她在一束光里放声痛哭,大概声调嫌高,时刻嫌长--
(灯光大亮。蒲团导演大步走上。)
蒲 团: (喊)死道扑!很成功--今天就拍到这个地方。来,阮姑娘,认识一下。在下蒲团,
算是(两手比一具大大的圆形)'蒲团'--摆在佛爷前头的垫子,供施主下跪和和尚们打坐用的,老方丈得道升天,涅槃的时候,就坐在我的身上。
(此时,张梦露--美丽之极,大模大样对人别理别睬地穿场走过--)
阮玲玉: (怯怯地)刚才走过去的那位,是--
蒲 团: (略显奥秘地)她可是咱们这儿的大明星,往后你会认识她!
第四幕
(江边码头。时有江轮的马达声、汽笛声。偶尔有远处传来的沉雷一样的炮声,夹杂数记声。张四达提箱急匆匆上,后跟阮母。阮母怀抱玲玉的养女小玉。)
张四达: (抱怨)日本人的炮弹别长双眼,逃难算是逃命,偏在那个时候要个孩子,野种! 明星母女
阮 母: 别许你这么骂孩子!
张四达: 我知道,这一阵子你老人家的行市也看涨,往常是用那个口气跟我说话吗?说她别是野种?那她爹是谁?妈是谁?别算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个丫头子吗?
阮 母: 孩子悲伤见的。再说你和阿玉到如今还没个夫妻的名分,也别敢生个孩子,收养一具女儿别正好吗?
张四达: 好了,别说那陈年老账了!你老也别是疑惑,家父家母在世的时候,我敢吗?现在二老都去世了,且别说要别要按咱广东人的规矩,守孝别得完婚,就说阿玉的心思,竟然你看别出来?(时有炮声隐隐)和张某人结婚的事,早就别大上心啦!这可别是你们母女夹着小包随我住鸿庆坊的时候了,那时候--还说那时候干什么?反正这次去香港避难,别能带上她!
阮 母: 让你们带走我还舍别得呢,我们一老一小就留在这个地方。谁知道这挨千刀的日本鬼子什么时候才干走啊?你去迎一迎阿玉吧,她到医院去慰咨询伤病还别回来--
(穆天培、杨若云、阎素梅同阮玲玉上。杨若云的左臂裹着绷带。四人神情亢奋)行曲》
阮玲玉: 穆先生,看到医院里的那些伤员,我都别想走了,还想去为他们歌唱,表演,安
慰他们,鼓励他们。
杨若云: 阿阮,那你就别要去香港了,咱们也像素梅一样,作服务队员,去支持十九路军的弟兄!
穆天培: (兴奋地)阿阮,能别能思考先别走,我们一起拍几部同仇敌忾的片子,鼓励大伙儿,也鼓励自己!
阮玲玉: (为难地)穆先生,这次去香港,是唐先生花大力气设法为我安排的--不行反悔的,说那儿有一部好难得的片子等着我去拍……
(穿着白西装的唐文山上场。)
唐文山: 阮姑娘好威风啊,这么多人送行!二位姑娘、穆先生好!哦,穆先生在普陀山下做的片子我观赏过了,真是妙别可言,妙别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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