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性,是张资平小说切入人生的一个独特角度。他试图在其性爱小说中构建一种灵肉一致的新的性道德。在张资平的性爱小说中,新的性道德的实践者在新旧道德的双重影响下往往是以“”的叛逆者的姿态演绎时代悲剧。本文拟从张资平小说中的性爱角度入手,分析其性爱小说的新道德的建构及其存在意义。
关键词:张资平;性爱小说;新旧性道德;时代意义
中图分类号:I05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05-0073-02
张资平曾经说:“道德绝不是固定不变的。过去有过去的道德,现在有现在的道德。未来当然也会生出未来的道德来。”于是,他试图在其性爱小说中构建新的性道德。在张资平的作品中,一再重复着的故事、执着于处女情结、讲述着爱情悲剧,其实就是在昭示着旧的性
道德的不合理性,旨在构建一种新的性道德。
一
浓厚的处女情结,是张资平性爱题材小说的一个显著特点。他的性爱小说,在叙述过程中十分强调女性的处女身份。由于处女之身被恋人以外的他者所侵犯、占有,导致相爱的人无法结合,是张资平小说中造成女性命运悲剧的一个重要原因。《晒禾》中R君美丽单纯的初恋情人,《性的屈服者》中的馨儿等女性在被迫失去童贞后感到绝望而结成无爱婚姻。对于小说中的男性人物而已,女性美的极致就是处女之美,一旦失去这种美,女性在他们心目中的品行就会受到怀疑,女性的爱情价值也会大打折扣。而小说中的女性人物无一例外也都把自己悲剧式的结局归因于自己不是处女之身。她们在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时那种低姿态完全来自于自己不是处女的负罪心理,为此她们近乎无条件地容忍对方苛刻的虐待甚至背叛。
众所周知,处女情结是传统性道德中的贞操观念和男性中心主义文化共同作用的产物。但是在现代社会中,女性的地位已经大幅提高。人性解放、个性自由的权利已经不仅仅只属于男性,也属于女性。在这种情形下,传统的贞操观作为禁锢人性的道德律令而被推翻,处女情结更被作为旧道德旧文化的产物而被严厉指责。性观念上,张资平小说中的人物带有明
显的旧时代的痕迹。然而,这些人物却又是生活在“五四”运动后的中国,自身也受过相当程度的教育,新思想对于他们而言不可能毫无影响毫无冲击。
在张资平的小说中与固着于处女情结并驾齐驱的同时,毫无疑问,还有对于新型性道德的追求与憧憬。而张资平性爱题材小说的深刻之处恰在于此。他小说中的婚姻不再以金钱和地位作为标准,而是以情爱与性爱作为标准。小说中的人物敢于为了神圣的情爱与情爱而奋起反抗传统的社会组织与家庭制度。于是,传统伦理所不能容许的婚外恋、叔嫂恋、非婚恋等各种爱情,在张资平笔下被描写得缠绵凄恻。虽然这些情爱为社会所不容,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爱的勇气。以小说《苔莉》中苔莉与谢克鸥叔嫂之间的恋情为例。本来暗生情愫已经使得二人陷入思想矛盾。这时住在乡下的白国淳又要求表弟谢克鸥从城里护送苔莉回乡与他团聚,而谢克鸥也可去与未婚妻刘小见面。这一突发事件所构成的情势使得小说中的矛盾冲突激化起来,情节也随之迅速推向高潮。在他的小说中情爱与性爱往往具有决定性因素。情的产生往往因之于性,情的加深也往往由于两性间的挑拨与性苦闷,女性美与男性美成为了两性吸引的基础。谢克鸥对于苔莉的爱,首先是由于看见她哺乳时露出的雪白丰满的乳房,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所渴望的完全是她的肉身,爱与性冲动、性渴望紧密纠缠在一起。男女之间源于本能的性吸引被放置于突出的位置。性欲在他的小说中表现为一种生命的
陌生的恋人小说原动力。由此可见,“五四”新文化运动虽然为我们带来了现代的新思想,然而旧的观念并没有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男性中心文化意识依然在人们头脑作祟。女性依然作为男性欲望的符合存在。然而,张资平写作的笔触却已经深入青年男女们的性心理的压抑与伸展之间,表现的是时代苦闷中的青年男女的心理变态,是压抑的心灵对于封建伦理道德的一种大胆的挑战。
二
张资平认为“本来现实的世界上恶的面积比较的广,善的面积是很狭小的。”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要在现存社会实践新的性道德比如会引起旧的性道德的强烈压制,新旧道德的激战不可避免。在张资平的小说中,性爱题材故事很普遍,他之所以这样,除了用以吸引读者之外,自觉建立一种新的性道德以否定并对抗旧的性道德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们一方面受五四新思想影响,感受到了现代性爱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又无法完全摆脱旧的性道德的桎桍。这种双重挤压带来了无数悲剧。这种悲剧不仅仅意味着男女主人公没有团圆结局,更大的悲剧是这些人物在新旧道德的挤压下的抉择与痛苦。而这种痛苦不仅是相爱的双方在旧的伦理道德下和合理性爱时的犹疑与踯躅,更是旧道德压制新道德启示下,他们心理
的扭曲与变态。仍以《苔莉》为例,克鸥和苔莉享受了灵肉一致的性爱后又为得不到社会认可而痛苦而负罪。社会既存的性道德不可能允许他们这种叛逆的的性爱生存,得不到认可的焦虑很快便扭曲了两人原本和谐的性爱。这种扭曲指向的不仅仅是他们肉体上的爱,更是他们精神上的爱。面对社会的责难,克鸥时常把造成痛苦的缘由归咎于苔莉。通过恶毒的言语,甚至待折磨伤害苔莉。而苔莉在与谢克鸥的恋爱中,从始至终都未能把自己放在与这个男人平等的位置上,而是无意识中把自己当做男人的附属品,丧失尊严地讨好谢克鸥并无止境地满足他的性要求,以期以此拴住他的心。在她的潜意识中,自由恋爱的目的无非是自己做主一个能够永久托付身体的人。很明显,这种观念并不是真正的个性解放和人格独立。
从表面看,张资平笔下这些叛逆的新的性道德践行者们在思想与行为上或许是新潮的,然而实质上他们却还是很传统的。他们大都是在“五四”时代思潮影响下觉醒的一代知识分子,具有现代的人的意识和性意识,但是在性关系上,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传统的性价值观影响。当他们进行违背传统伦理道德的性爱活动时,往往会陷入传统价值观对于性价值观的性禁锢与人的本能的性放纵的巨大矛盾之中。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本质,是一场思想启蒙运动。推动这场运动的主要是一些受过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一方面他们大多有留学海外的经历,对现代西方文化有较深的认识和了解,另一方面,他们又具有深厚的国学修养。这便使得他们在拿当时中国和其他强国相比时,对于改革旧弊时有更深切认识,同时他们思想上创作上也难以完全褪去传统的烙印。这种新旧杂糅的特质几乎表现在当时各个作家作品中。而对于张资平的小说来讲,主要是通过新旧性道德的巨大矛盾冲突表现的。一方面是陈旧的伦理婚恋观念,另一方面却是大胆崭新的性道德的宣扬。一方面是新文化对于个性解放,婚恋自由的大力提倡,另一方面却是几千年的旧文化积淀继续保留在日常生活中,继续投射其巨大的阴影。于是,新的时代的光亮和旧的时代阴影在张资平小说中斑驳交错。可以说,小说中人物们的悲剧命运多数是由此造成的。
三
中国女性在传统道德体系中处于最受压抑的底层,她们个性价值的实现远远要比男性更为艰难。因此,女性观变革和女性意识觉醒是五四时期最具有意义的思想革命成就。对于女性的关照最能充分彰显五四时代精神。
张资平无疑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身体力行之。批评家李长之曾指出:“他握住了现代的一面,却有着相当的成功,就是因为这,才有了他广大的读者。这一方面什么呢?这就是中国现代青年的婚姻问题。他抓住了这一方面的时代,适合了一般读者的口味。”“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中国现代化转型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他颠覆了封建传统弊端,发现了“人”。现代性爱观的建立正基于此。从这个角度讲,张资平的性爱题材小说的产生是“五四”这个时代的产物,是应五四期间女子解放运动的必要而产生的创作,具有深刻而广泛的时代意义。
20年代初期,张资平性爱题材小说以强烈的批判锋芒直指封建伦理道德和陈腐婚姻观。他通过性爱表现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艰巨性,努力建构一种新的性道德观念。这是“五四’文学主题的积极彰显与延伸,也是 “五四”时代精神的充分体现。
参考文献:
[1]张资平.文学史概要[M].武昌:时中合作书店,1925.
[2]叶向东.论张资平的性爱文学思想[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5(1).
[3]李长之.批评文集[M].广东:珠海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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