㊀[收稿日期]２０１９￣０１￣０７
㊀[作者简介]戴国芳(１９７１ )ꎬ女ꎬ安徽繁昌人ꎬ广东汕尾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副教授ꎬ硕士ꎬ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
史ꎻ杨锦銮(１９７０ )ꎬ女ꎬ湖北黄梅人ꎬ华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ꎬ博士ꎬ研究方向：中国近代史ꎮ
对出使日志«西轺纪略»的解读
戴国芳１ꎬ杨锦銮２
(１.汕尾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ꎬ广东汕尾５１６６００ꎻ２.华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ꎬ广东广州５１０６３１)㊀㊀[摘㊀要]刘瑞芬的出使日志«西轺纪略»所记录的内容一部分为出使国的风土人情㊁民风民俗及社
会政治文明ꎬ一部分为刘瑞芬的洋务帮办举措㊁外交外事活动及所见所思所想ꎬ所记载的内容很有文献价值ꎮ«西轺纪略»对西洋各国政治㊁经济㊁文化和风土人情考察的记述ꎬ是研究十九世纪泰西各国政治㊁经济
㊁文化㊁民俗等方面的重要历史资料ꎬ是研究当时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重要文献ꎬ也反映了晚清驻外使臣刘瑞芬对当时西方文明的认知程度ꎮ文章从西洋的国风民俗㊁科技文教㊁经济活动㊁政治文明等方面解读了«西轺纪略»ꎬ阐述刘瑞芬时代的世界情势和他在西洋各国的外事活动ꎮ
[关键词]晚清ꎻ刘瑞芬ꎻ出使西洋ꎻ西轺纪略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㊀㊀[文献标识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０７１２(２０１９)０３￣００３０￣０７㊀㊀光绪元年(１８７５年)８月ꎬ清廷加授郭嵩焘为出使英国大臣ꎬ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驻外使节ꎮ
清廷规定ꎬ出使各国的大臣需写出使日记ꎬ需将在海外的所见所为ꎬ详细记载ꎬ每月呈报给总署(总理各国事务衙门)[１]ꎮ早期驻外使节的出使日记成为了解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窗口ꎬ郭嵩焘㊁曾纪泽㊁刘锡鸿等驻外使臣都有出使日记留下ꎮ这些出使日记ꎬ尽管因作者政治素养和处事方法态度的各不相同ꎬ所体现的思想和内容有些差别ꎬ但同他们以前的中国人关于西洋的记述相比ꎬ广度和深度都普遍有所增加ꎮ这种情形一方面是世界文明发展进步的结果ꎬ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中国士绅阶层对外部世界认识的深化ꎮ
刘瑞芬ꎬ淮系军官出身ꎮ１８８５年刘瑞芬被任命为驻英俄公使ꎬ１８８７年改任为驻英法意比四国大臣ꎮ在 泰西之轮辑旁午于中华ꎬ五千年来未有之创局 [２]１的年月ꎬ刘瑞芬在外交舞台上折冲樽俎达５年之久ꎮ«西轺纪略»是其出使日记的节略本ꎬ可从此书中了解当时西洋各国的政治㊁经济㊁文化等各方面的
情况以及当时外交使臣的主要活
动ꎮ在其自书的«西轺纪略序»中ꎬ刘瑞芬这样概括他驻外期间日记的内容ꎬ 星驰五载ꎬ 有别存之他集者ꎬ惟此册ꎬ所甄存ꎬ半为风土瑰丽及宴会礼仪ꎬ一则拓耳目之私ꎬ一则表款洽之谊ꎬ所谓固邦交也ꎮ至外事之达ꎬ亦聊及之ꎬ俾宦学之士ꎬ因迹而寻其赜焉ꎬ亦毓才者之一助乎 [２]１ꎮ而且«西轺纪略»里所记载的ꎬ 山川道里风物习俗中人ꎬ大略亦知之 ꎬ 特其联络之情ꎬ交涉之务ꎬ有日出而弥新者ꎮ故所记也颇关于大局 [２]６５ꎮ因此ꎬ«西轺纪略»是研究清末外交史和有关外交的政务活动及泰西各国政治㊁经济㊁军事㊁文化的重要史料ꎬ也是研究当时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重要文献ꎮ一㊁认同并接受西方的国风民俗
刘瑞芬的欧美之行ꎬ主要任务是处理外交事务ꎬ期间也自觉和不自觉地采风观俗ꎬ周览了各国的风土民情ꎮ他从光绪十二年(１８８６年)二月十五日晨由吴淞口踏上使途伊始ꎬ就接触到泰西各种 奇风异俗 ꎬ包括社交礼仪㊁生活习俗㊁日常饮食㊁衣着服饰以致体育活动㊁娱乐游戏等ꎮ他的日记
０３ 第３６卷第３期２０１９年５月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Ｈｕｎａ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ꎬＳｃｉｅｎｃｅａｎｄ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Ｖｏｌ.３６Ｎｏ.３Ｍａｙ.２０１９
里多处记下了西洋与当时中国不同的西洋民俗㊁
风土人情ꎮ
在出使之国ꎬ西洋各国君王㊁政府首脑对外国
使臣亲自接见ꎬ彬彬有礼ꎬ并邀请他们参加宴会ꎬ
茶会ꎬ音乐会等社交活动ꎬ以示优待ꎬ彰显国家礼
仪风范ꎮ«西轺纪略»里多处详细记载了刘瑞芬觐
见各国君主及应邀参加各种聚会的盛况ꎮ觐见英
国君主的情景: 予捧国书入门三鞠躬ꎬ君主也如
礼以答之ꎮ予捧国书宣诵词ꎬ以国书递君主之手ꎬ
受君主答问: 中国大皇帝安好 ꎬ并言敝国与贵国
永远和好ꎬ民人长享升平之福ꎮ [２]３记载了各国公使一起参加英国君主寿宴的盛况ꎬ 街衢灯綵朗
耀ꎬ灯火万点ꎬ结成宝星ꎬ及君主冠式甚多ꎬ新奇夺
目ꎬ观者塞途ꎮ [２]７如俄皇接见他时ꎬ 行三鞠躬礼ꎬ手捧国书呈送ꎬ宣诵颂词ꎬ俄国手受国书ꎬ口诵
答词ꎬ问中国大皇帝安ꎬ并云：两国边境接壤ꎬ益加
和好ꎮ ꎬ俄皇送至宫门ꎬ握手而别ꎮ [２]１４￣１５再如ꎬ赴法国总统宴会ꎬ 总统亲陪 肴膳精美ꎬ主
宾尽欢 [２]４２ꎮ作为封建王朝清政府的士大夫ꎬ刘瑞芬知道朝廷仍然坚持 夷夏之防 华夷之辩 ꎬ
仍然拒绝外国使节觐见大清皇帝ꎬ并且仍然坚持
三跪九叩礼ꎮ对于清政府这种深闭固拒的做法ꎬ
没有文字资料直接表明刘瑞芬是反对的ꎬ但从日
记中多次记载被出使国国家首脑和政府首脑觐见
的情况来看ꎬ字里行间里可读出刘瑞芬认可泰西
各国的国家礼节和领袖风范ꎬ他的中华文明礼仪
观和华夷观已发生了改变ꎮ
较之于晚清大多数官僚士大夫ꎬ刘瑞芬的思
司徒瑞祈想较为开明ꎮ对于与中国不同的服饰衣着㊁社交
礼仪ꎬ刘瑞芬都表示了理解和接受ꎮ第一任驻英
副使刘锡鸿曾对参加英国女王宴会的妇女的着装
颇有微词ꎬ 女子袒露ꎬ 殊不雅观也ꎮ [３]而刘瑞芬认为参加宴会时女人着装可以凭喜好而定ꎬ东西国家着装风格迥异ꎬ是由于文明程度历史原因着装习惯等差异形成的ꎮ他赴英国君主的聚会时ꎬ刘瑞芬作了如实记载: 是会也ꎬ太子妃及诸命妇皆袒胸露臂ꎬ头戴白纱一幅ꎬ各命妇多围白纱ꎬ百叠裙后拖彩锦縀ꎬ长裙拂地四五尺ꎬ为礼之至敬者也ꎮ [２]７
中国有厚葬先人的传统习俗ꎮ先人去世ꎬ晚辈往往极尽铺张之能事ꎬ大肆靡费ꎬ亲朋好友都来
奔丧送奠物或奠银ꎮ西人的习俗与中国截然不
同ꎮ记录其翻译马清臣返苏格兰治丧其父的事
情ꎮ 盖西人丧事皆用鲜花ꎬ不送他物ꎬ倘在远路ꎬ
即送纸花ꎬ布花ꎬ如君主赠各国君后之丧ꎬ则用银
花ꎬ其俗如此ꎮ [２]２２刘瑞芬入其乡随其俗ꎬ认同并接受其俗ꎬ欣然在其回乡为父治丧时ꎬ 备花圈送
其奠敬 [２]２２ꎮ这在十九世纪的中国乡村绝对是有点 惊世骇俗 ꎮ
对于与中国不同的信仰㊁价值观等ꎬ刘瑞芬也
以积极㊁开放的心态接受和理解ꎬ同国内一些士大
夫 守其所已知ꎬ拒其所未闻 的顽固保守态度完
全相反ꎮ去教堂听诵经的事ꎮ 教士三十余
人ꎬ分两行排坐ꎬ诵经堂上奏风琴大乐ꎬ音节高亢ꎬ
与诵经声抑扬高下ꎬ按弦合拍ꎬ为时一点半钟始
毕ꎮ [２]２３光绪十二年十二月初一日的日记记载了西人过圣诞节的盛况[２]２３ꎮ光绪十三年(１８８７
年)正月初八日ꎬ观看英商戴维士的大金刚钻石一颗ꎬ价值英金一万二千磅ꎬ(当时ꎬ中国以黄金㊁珠宝㊁玉器为贵)对于 西人视此物为最宝贵 ꎬ刘瑞芬未置可否ꎬ只是认为 俗尚不同耳 [２]２４ꎮ
刘瑞芬对西方的生活方式㊁价值观并不完全
赞同和欣赏ꎮ游男爵伯得固得士花园时ꎬ看到西
方富人的私家花园的豪奢时ꎬ刘瑞芬也不无微词ꎬ 西人行乐ꎬ不啻神仙ꎬ亦由富而穷奢极欲也 [２]２９ꎮ
二㊁考察泰西各国文教㊁市政设施
刘瑞芬莅任视事后ꎬ任职期间ꎬ来往于英㊁法㊁
意㊁比等国ꎬ驻节于伦敦㊁巴黎等城ꎮ他的足迹遍
及出使各国的风景名胜ꎬ知名会所ꎬ聚会场所ꎮ西
洋文明的先进不仅体现工业上ꎬ在科技文教方面㊁
城市建设方面都有广泛的应用ꎮ此时身临其境接
触了西洋文明的方方面面ꎬ同局促于国内时相比ꎬ
视野大大开阔了ꎮ
甫到英国ꎬ曾纪泽邀其观摩画院ꎬ游玩万生
园ꎮ参观英国翰林院画院时ꎬ其中的油画令他赞
不绝口ꎬ 油水雕刻ꎬ各臻其妙ꎬ人物山水ꎬ花卉鸟
兽ꎬ千奇百态ꎬ栩栩如生ꎬ诚大观也ꎮ [２]２刘瑞芬观看油画艺术ꎬ油画的风格与中国的传统国画截然不同ꎬ感慨 无不逼真ꎬ诚绝技也ꎮ [２]３８在万生园ꎬ
１３
总第１６８期戴国芳ꎬ等：晚清外交使臣刘瑞芬出使西洋纪实
他也领略了与国内完全不同的景致ꎬ备感新奇: 花木阴森ꎬ狮象虎豹麋鹿 分类豢养ꎬ皆见所未见ꎬ真奇景也ꎮ [２]２观蜡像馆时ꎬ对蜡像栩栩如生㊁生动逼真的形象赞不绝口: 栩栩欲活ꎬ使后有所观感ꎬ亦寓劝惩之意ꎬ真绝技也ꎮ [２]３
刘瑞芬悉心观察ꎬ亲身经历西国文明多了ꎬ久了ꎬ开始考究东西方文化差异㊁市政设施的应用ꎮ晚清积贫
积弱ꎬ国家内忧外患ꎮ作为晚清士大夫官员ꎬ在洋务运动的实践中ꎬ也感到中国式教育颇为落后ꎬ不能适用当时社会政治形式和经济发展的需要ꎮ驻使期间ꎬ学校㊁博物馆等文化设施是他在西洋考察的重要内容之一ꎮ他参观了伦敦利智书院ꎬ这里的教学模式和校园环境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义学规矩整齐ꎬ大小学生数百人ꎬ每日读书习字有一定课程ꎬ课余之暇ꎬ咸往前院掷球以劳筋力ꎬ而畅天机ꎬ院方百亩芳草绿茵ꎬ四围木青翠怡神ꎮ [２]１２对于英国的文化公共设施ꎬ刘瑞芬大加赞赏：伦敦大格物院 收藏中国书籍凡经史子籍数千部ꎬ又日本书籍甚多ꎬ至西国书籍数十万卷堆 ꎬ 凡来看书者指名何书ꎬ取看毕交管书之人收回ꎬ不得私携而去 [２]１２ꎮ西人的文化素养㊁公共道德观念ꎬ刘瑞芬欣赏备至ꎬ 井然有条ꎬ足资国人闻见ꎮ [２]１２光绪十四年正月十八日日记又记载了意大利教王书库ꎬ博物院收藏的丰富ꎬ 深入八十余丈ꎬ藏庋书籍经典数十万卷 ꎬ 博物院石像极多ꎬ并古时土中掘出之金玉铜炉鼎盆盂镜瓶器皿ꎬ罗列甚多ꎬ不可训辨 ꎬ由此可见ꎬ 西人之好古搜奇ꎬ较华人尤有甚焉者也ꎮ [２]３７当然ꎬ由于传统观念的局限ꎬ东西文化的差异ꎬ刘瑞芬对英国大格物院收藏的古埃及石像及木乃伊ꎬ不可理解ꎬ认为是 西人好奇ꎬ殆禀性然也 [２]１２ꎬ此点也反映了中西文明的不同ꎮ
踏入俄国ꎬ刘瑞芬参观了众多的万生园ꎬ大戏场ꎬ水族院ꎬ博物院ꎮ对于这些与大清境内完全不同的人文景观ꎬ文物古迹ꎬ休闲场所等设施陈列ꎬ刘瑞芬一一作了生动详细的描述ꎬ并作了中外比较ꎬ反映了作者深厚的文学造诣ꎬ更反映了他对科技带来的文化景观的由衷的艳羡ꎮ如光绪十二年七月二十五日游万生园ꎬ 珍奇异兽ꎬ靡不毕具ꎬ 点缀如画ꎬ仿佛江南风景 [２]１４ꎬ又如游博物院时ꎬ刘瑞芬对博物院的珠宝㊁雕刻
㊁器具描述的惟妙惟肖ꎬ 又有银树一株ꎬ枝叶花果如生成ꎬ下有银孔雀能报时刻ꎬ机关一动ꎬ翅尾皆舞 [２]１６ꎬ最后赞叹道: 洋洋乎大观也 [２]１６ꎮ看到放置花草的玻璃屋(温室)时ꎬ刘瑞芬再次叹道: 西人格物之精多如此也 [２]３８ꎮ
公事之余的观光考察探访ꎬ成了他接触㊁了解西洋社会方方面面的重要途径之一ꎮ虽是走马观花ꎬ却也拓宽了眼界ꎬ开阔了视野ꎬ长了见识ꎮ在考察中ꎬ刘瑞芬对西洋公共建筑㊁城市建设等方面同样十分注意ꎬ日记中有多处描绘了博物院的规模ꎮ西方国家游乐场所㊁公共设施往往占地面积广ꎬ规模较大ꎬ气势宏伟ꎮ刘瑞芬囿于成见ꎬ并不能完全理解ꎮ光绪十四年十二月参观百年会场(博览会会场)ꎬ 周回十余里ꎬ宽宏广大ꎬ各国珍宝货物陈设鳞次ꎬ任人取买ꎬ并造有铁塔一座ꎬ高百丈凌霄ꎬ登陟其巅ꎬ四望空阔无际 [２]４２对此塔的设置和作用ꎬ 西人呈技好奇ꎬ往往如此ꎮ盖会场之设ꎬ其意在联邦交而广商务ꎮ各国均有行之者ꎬ亦泰西风俗使然ꎮ [２]５８
刘瑞芬出使期间还关注到所在国城市发展的问题ꎮ«西轺纪略.杂记»记录了伦敦城市的历史ꎮ 英伦二百年前ꎬ疫气盛行时ꎬ五十万中死二十二万人ꎬ后伦敦被大火焚烧ꎬ房屋已毁其半ꎬ自此街巷宽广ꎬ天地气透ꎬ疫疬亦稀ꎬ近今每年计算每千人中仅死十七人ꎬ水土气候之好已可概见矣ꎮ [２]５８从这里可以看出刘瑞芬关注市政建设㊁关心民生疾苦ꎮ
三㊁调研西方工业文明ꎬ帮办洋务民用企业清末政治腐败ꎬ经济落后ꎬ科学技术停滞不前ꎮ而此时第二次
工业革命如火如荼地在西欧各国展开ꎮ当时科学技术突飞猛进ꎬ广泛地应用于工业生产和社会生活各个领域ꎬ西欧各国工业文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ꎬ相继进入工业文明时代ꎮ刘瑞芬身处西国ꎬ耳濡目染西方科技成果ꎬ广泛关注西方科技的各个领域ꎬ多次观摩最新科技发明成果ꎬ及时了解工业文明程度ꎬ以便为帮办洋务出谋划策ꎮ在他的日记中多处介绍了西方工业设施和应用情况ꎮ
２３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总第１６８期
他考察水力发电ꎬ 数处电气皆用泉水激
发ꎬ其山中开渠鑿(凿)湖蓄水引水备其灵便
巧夺天工ꎮ [２]２２二十五日又与马清臣共同考察 新式显微镜 ꎬ 测看蜂翅蝇舌皆长有八九寸ꎬ水虫数
十种ꎬ其小如尘ꎬ测之皆大如钱ꎬ长如枣ꎮ [２]２３面对他从未见过的科技成果ꎬ不得不承认ꎬ 西国格致
之学ꎬ日新月异ꎬ不知伊于胡底矣ꎮ [２]２３
刘瑞芬对格物之学(科技)更加关注ꎬ多次亲
临工厂ꎬ学校观看专家的演示ꎬ观摩科技成果ꎮ去
伦敦矿学院观看金银铜铁铅锡在各种催化剂作用
下的合成物ꎮ面对 每类多有百余种ꎬ条分缕
晰ꎬ考证详明 的矿石ꎬ刘瑞芬由衷叹道ꎬ 西人于
格物兴利之道ꎬ不遗余利ꎬ殆亦心术使然耳ꎮ [２]４４当时西欧各国制造业发达ꎬ产品丰富ꎬ技术日新月
异ꎬ刘瑞芬不禁慨叹道: 制造日新ꎬ心思日巧ꎬ将
何所底止耶ꎮ [２]４６
玻璃器皿㊁电灯㊁喷泉在现代人看来ꎬ是最常
见的㊁普通不过的东西了ꎮ但在十九世纪的中国ꎬ
绝对是稀有的 洋货 ꎮ刘瑞芬在光绪十二年五月
初二日的日记中述道: 戌刻偕张听凡往观英各属
国大会ꎬ凡各属国出产器皿ꎬ皆陈列演赛ꎬ怪怪奇
奇ꎬ不可指名 ꎬ 电光灯发ꎬ四面琉璃灯万点齐明ꎬ
五朗耀ꎬ千树灯光辉映如火树银花ꎬ池中喷水高
数十丈ꎬ千条百缕ꎬ变幻不可方物ꎬ亦奇观也ꎮ [２]８工业博览会上产品的丰富及先进的科技产品令刘
瑞芬惊叹不已ꎬ日记里有多处记载ꎮ光绪十二年
九月十一日的日记记下了在金星墩大会场观电话
的情况ꎬ并对电话结构作了详细介绍ꎬ 用柳条刮
细如丝编成ꎬ以木为盒ꎬ通一孔ꎬ用细銕丝三股ꎬ外
涂以药粉ꎬ安于两头即可通声音ꎮ [２]１９面对这最新科技成果ꎬ大叹其神奇效果: 虽百里如面谈
焉 [２]１９ꎮ五月初二日的日记记下了电报公司的经营情况ꎬ并震惊电报的 神通利缚 [２]８ꎮ光绪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又被邀请观看新制灭火药水ꎬ此
药水灭火 其力最大ꎬ其功亦巨ꎬ诚救灾之妙品
也ꎮ [２]２５这些记载的字里行间都显示了刘瑞芬对西方先进的科技成果的惊叹ꎮ
刘瑞芬作为洋务官僚ꎬ早在国内就兴办实业ꎬ
开办工厂ꎮ出使前ꎬ刘瑞芬对西方物质文明的认
识是肤浅的ꎬ并未深入了解接触西方先进的涉及到生活方方面面的工业物质文明ꎮ出使后ꎬ身临其境ꎬ亲身体验近代工业文明的神奇魅力ꎬ刘瑞芬逐渐明白: 欧洲各国日趋于富强ꎬ推究其源ꎬ皆学问考核之功也 [４]ꎻ也不再把西方文明简单地归为 坚船利炮 ꎬ而更在于工业技术方面ꎮ
当时国内洋务运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ꎮ这些近代企业白手起家ꎬ基础薄弱ꎬ机器设备㊁技术㊁人才等方面都要从西方大量引进ꎮ出洋后ꎬ刘瑞芬与国内洋务大臣李鸿章㊁张之洞多有联系ꎬ互通声气ꎬ热心为国内洋务企业购置机器设备ꎮ洋务大员们也将他们开办的企业需要的引进西方先进技术设备及人才之事委托给他ꎬ故刘瑞芬非常留心考察所在国的先进设备ꎬ先进工艺ꎮ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ꎬ洋务派后起之秀张之洞在国内大办实业ꎬ委托刘瑞芬在英法等国购置织布㊁炼铁的机器和原料ꎬ刘瑞芬十分竭心尽力ꎮ史料丛书«洋务运动»中就有这样相关的史实ꎮ为抵制外洋银元对中国货币的冲击ꎬ光绪十三年ꎬ粤督张之洞筹划在广州试办机器铸钱局ꎬ５月间ꎬ委托使英大臣刘瑞芬向英国尧顿厂定购铸币机器ꎬ定期１８个月造成[５]５４４ꎮ刘瑞芬接受委托后ꎬ极为重视ꎮ光绪十三年二月三十日
偕随员二人考察英国制钱官局ꎬ详细记下了制钱工艺流程ꎬ 皆用机器ꎬ层次井井递铸而成之ꎬ法密ꎬ工精ꎬ诚可效也ꎮ [２]２５ꎬ这些制币工艺比国内先进多了ꎮ光绪十五年二月ꎬ广州铸币厂建成ꎬ铸造新式银元和铜质制钱ꎬ这是近代货币史上的大事ꎬ也是晚清洋务活动的重要项目之一ꎮ
光绪十四年ꎬ两广总督张之洞在广州筹设官办织布局ꎬ委托刘瑞芬从英国购置机器和原料ꎮ 粤拟购织布纺纱机器全副ꎬ每日约出布若干方为上算?需价几何?几月造成?建厂费若干?洋匠监几人?请通盘代筹详查ꎮ [６]刘瑞芬接到委托后ꎬ在英国考察机器设备ꎬ并多次与专家会谈ꎬ考证了中国各地棉花质量之优劣ꎮ光绪十五年(１８８９年)五月初六日的日记ꎬ记述了刘瑞芬与专家考究中国棉花纺纱之多寡情况[２]４４ꎮ过了几天ꎬ又请教纺织公司总办柏拉得ꎬ得知检测结果表明上海棉在质量上优于通洲棉花[２]４８￣４９ꎬ并把这信息告知张之洞ꎮ张之洞采纳了刘瑞芬的建议ꎬ光绪
３３
总第１６８期戴国芳ꎬ等：晚清外交使臣刘瑞芬出使西洋纪实
十六年(１８９０年)闰二月四日ꎬ张之洞奏请将其在广州筹设的织布官局迁往武昌ꎬ设立湖北织布官局ꎮ１８９２￣１８９３间ꎬ张之洞电请驻美公使崔国因在美国 选择佳种ꎬ取其与湖北省气候相仿㊁地土相宜者ꎬ采购棉子寄鄂试种ꎮ [５]５１３￣５１９张之洞购美国棉种ꎬ在湖北一些地区试种ꎬ取得了良好收成ꎮ光绪十九年(１８９３年)湖北织布局建成开工ꎬ能织原布ꎬ斜织布ꎬ花布等ꎬ销到鄂㊁湘㊁川等省ꎬ
还远销海外ꎬ获利甚厚ꎮ
刘瑞芬当时虽已近花甲之年ꎬ仍然孜孜不倦地了解㊁学习㊁介绍西方现代的工业文明成果ꎬ以支持和推动国内洋务企业的发展ꎬ改变中国贫弱的局面ꎬ改造国内封闭保守的人们的头脑ꎮ
四㊁考察西欧军事ꎬ效力洋务军办企业
刘瑞芬行伍出身ꎬ一贯究心于兵器ꎬ自１８６２年入李鸿章幕ꎬ为淮军办理军需等事务ꎬ就一直同军备军械等打交道ꎮ李鸿章派刘瑞芬 总理水陆军械ꎬ当时初用洋㊁洋炮ꎬ皆购自外国ꎬ稍未详求ꎬ辄以重价得苦窳之器ꎬ刘瑞芬考验独为精审ꎬ前敌百数十营攻战所需ꎬ应时解济ꎬ并皆精利ꎬ所向无前ꎮ淮军以能用西洋利器著名ꎬ其后将吏皆知讲求ꎬ而刘瑞芬实开其先ꎬ为一时所推服 [７]ꎮ江南制造总局是当时设备齐全㊁规模最大的军用工厂ꎬ
除制造轮船外ꎬ也生产炮弹㊁弹㊁火药等ꎮ１８７７年ꎬ刘瑞芬署理上海道ꎬ督办江南制造总局ꎬ负责向直隶总督李鸿章报告局务ꎬ包括生产情况㊁购买设备㊁聘用职员等ꎮ在任期间ꎬ比较注意引用西方先进科学技术ꎬ提升制造武器弹药水平ꎬ为保障淮军及各地军械物资的供应ꎬ作出了很大的努力ꎮ这些都初步显示了刘瑞芬讲求实务㊁精明能干ꎬ因此深受洋务大员李鸿章㊁张之洞等人的信任ꎮ出使在泰西ꎬ当然少不了对各国军工企业的考察ꎬ当时李鸿章全力筹建北洋舰队ꎬ相关人才与舰只都相当缺乏ꎮ刘瑞芬利用其公使身份之便ꎬ多次考察泰西各国的军事设施㊁军备状况㊁军事人才和军事体制ꎬ与李鸿章书信往来ꎬ筹划
运作ꎮ曾纪泽任驻英公使期间ꎬ北洋大臣李鸿章通过曾纪泽向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订造了 靖远 ㊁ 致远 两条快舰ꎮ光绪十二年十一月十九日ꎬ 靖远 舰下水之期ꎬ驻英公使刘瑞芬亲自现场观验 靖远 下水试行ꎮ日记里这样记载了该厂的规模: 该厂千门万户阔大无朋ꎬ每日工匠一万二千余人ꎬ制造各炮巧妙难状ꎮ [２]２２这种大规模的机器化作业的现代化管理的军工厂与国内洋务工业的家庭作坊式的工厂大相径庭ꎮ
刘瑞芬多次参观考察驻扎国的炮厂㊁船厂㊁军事体制ꎮ通过参观考察和专家的讲解介绍ꎬ他了解到西方武器的发展状况ꎮ光绪十三年七月初九日ꎬ偕同许竹筼㊁周子玉游英国大船坞ꎬ看到英国所造的铁甲船ꎬ称赞道 可谓极大坚船ꎬ英国讲求武备可谓不遗余力ꎬ可谓至矣ꎮ [２]３０
通过考察观摩西方军事工业ꎬ刘瑞芬积累了丰富的军事器械知识ꎬ为中国采购了 价廉物美 的军事装备ꎬ以免被西人欺骗ꎬ以高价购得劣质㊁落后设备ꎮ通过考察ꎬ刘瑞芬也更加明白西人为什么能在世界各地纵横捭阖ꎬ耀武扬威了ꎮ
五㊁关注西方各国政治问题
使节出洋之前ꎬ中国人对了解的途径ꎬ主要有三条：一是外来传教士的著述和宣传ꎬ如利玛窦㊁丁韪良㊁马礼逊等ꎻ二是早期一批睁眼看世界的国内的有识之士的著述ꎬ如林则徐㊁魏源㊁徐继畲等ꎻ还有一个就是走出国门的中国人的著述ꎬ如斌椿㊁张德彝㊁孙家谷㊁志刚等ꎮ传教士著译书籍㊁在报刊上发表文章ꎬ比较客观地传播了议会制度㊁民主思想等内容ꎬ虽然对中国知识分子有一定的启蒙作用ꎬ但
他们对中国传统的封建专制制度无深刻地了解ꎬ不能将西方的民主与中国的专制联系起来ꎬ显得缺乏针对性ꎮ林则徐㊁魏源㊁徐继畲等人编译的书籍如«四洲志»«海国图志»«瀛寰志略»等ꎬ因书里内容多来自翻译ꎬ而且其本人并未步出国门ꎬ对西方政体无亲身考察ꎬ故内容
笼统㊁文字晦涩ꎬ甚至辞不达意ꎮ斌椿等人虽有机会亲历西土ꎬ但囿于见识和身份ꎬ且走马观花ꎬ对西方政体的记述缺乏深度ꎬ流于简单ꎮ与这三类人相比ꎬ驻外使节踏入西土ꎬ身临其境ꎬ对西方政体进行近距离观察ꎬ有感性认识ꎻ其特殊身份㊁职务㊁经历和见解又是斌椿等人无法相比的ꎬ故他们对西方政体的描述无论就准确性还是系统性而
４３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总第１６８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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