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要点导学】
写作背景
茅盾(1896~1981)本名沈德鸿,字雁冰,现代著名小说家、文学评论家、文化活动家和社会活动家,五四新文化运动先驱者之一,我国革命文艺奠基人之一。
他从北京大学预科读毕,无力升学,入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改革老牌的《小说月报》,成为文学研究会的首席评论家,就在这时候,他参与了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筹建中国共产党。国共合作破裂之后,自武汉流亡上海、日本,开始写作处女作《蚀》三部曲(《幻灭》、《动摇》、《追求》)和《虹》,拿起小说家的笔。
这段上层政治斗争的经历铸成他的时代概括力和文学的全社会视野,早期作品的题材也多取于此。左联期间他写出了长篇小说《子夜》、短篇小说《林家铺子》、“农村三部曲”(《春蚕》《秋收》《残冬》)。抗战时期,发表了长篇小说《腐蚀》和《霜叶红似二月花》、《锻炼》和剧本《清明前后》等。
内容简析
茅盾的《林家铺子》是一篇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作于1932年6月18日,正是上海“一二八”战争后民族矛盾十分尖锐的时期。在小说里,作者敏锐地抓住了时代最基本的矛盾,通过林家铺子的悲剧命运,描绘了三十年代中国社会生活的图景,反映了城镇小商业者及下层人民的悲惨遭遇,控诉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罪恶统治。
《林家铺子》描述一二八事变前后上海附近的一个小市镇林家百货小商店由挣扎到倒闭的故事。抵制日货的风潮波及小镇后,林老板为了度过年关,用钱买通国民党镇党部要员,以东洋货冒充"国货",并不顾血本"大放盘",还以"一元货"向难民们推销滞存的小百货。这样虽然换回了一些现钞,但经不住钱庄的逼债,镇党部的拘押,连唯一的女儿也要被卜局长逼去做小老婆。最后林老板走投无路,只好偷偷地带着女儿外逃,那些把自己仅有的积蓄存在他手中的贫民只有发出绝望的呼叫。《林家铺子》是很有代表性的社会剖析小说,还被拍成电影,在中国广大城乡引起强烈反响 。
 写作特
《林家铺子》是茅盾短篇小说艺术成熟的标志。小说的情节结构布局得体,剪裁巧妙,波澜起伏。小说主题的深刻表现在林老板精于生意,事业颇有发展前途,却在风雨飘摇的社会大动荡中遭致破产的厄运。
题材与主题的时代性、重大性与政治性,是新的创作题材、创作领域的开拓,首次涉及了民族资本家的命运问题。第一次写中国的现代都市,是第一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小说,以深广的内涵和鲜明的政治倾向性回答了当时中国社会论争的问题。
作者运用各种艺术手段和创造性的心理描写是本文的一大特。
作品中林老板形象的塑造是相当成功的。作者生动地描绘了林老板在诸多矛盾的冲突中两重的性格特征。他精于生意,殷勤地巴结顾客……这一切显示他颇善经营的小商人特点,同时也表现他胆小怕事、委曲求全的性格。但同时,作者也描写他的唯利是图,不略大义和损人利已这些小资本家的阶级特征和性格特征。
阅读训练】
(一)
天又索索地下起冻雨来了。一条街上冷清清地简直没有人行。自有这条街以来,从没见过这样萧索的腊尾岁尽。朔风吹着那些招牌,嚓嚓地响。渐渐地冻雨又有变成雪花的模样。沿街店铺里的伙计们靠在柜台上仰起了脸发怔。
林先生和那位收账客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林小忽然走出蝴蝶门来站在街边看那索索的冻雨。从蝴蝶门后送来的林大娘的呃呃的声音又渐渐儿加勤。林先生嘴里应酬着,一边看看女儿,又听听老婆的打呃,心里一阵一阵酸上来,想起他的一生简直毫没幸福,然而又不知道坑害他到这地步的,究竟是谁。那位上海客人似乎气平了一些了,忽然很恳切地说:
“林老板,你是个好人。一点嗜好都没有,做生意很巴结认真。放在二十年前,你怕不发财么?可是现今时势不同,捐税重,开销大,生意又清,混得过也还是你的本事。”
林先生叹一口气苦笑着,算是谦xǜn。
上海客人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下去:
“贵镇上的市面今年又比上年差些,是不是?内地全靠乡庄生意,乡下人太穷,真是没有法子,--呀,九点钟了!怎么你们的收账伙计还没来呢?这个人靠得住么?”
林先生心里一跳,暂时回答不出来。虽然是七八年的老伙计,一向没有出过岔子,但谁能保到底呢!而况又是过期不见回来。上海客人看着林先生那迟疑的神气,就笑;那笑声有几分异样。忽然那边林小转脸对林先生急促地叫道:
“爸爸,寿生回来了!一身泥!”
显然林小的叫声也是异样的,林先生跳起来,又惊又喜,着急的想跑到柜台前去看,可是心慌了,两腿发软。这时寿生已经跑了进来,当真是一身泥,气喘喘地坐下了,说不出话来。林先生估量那情形不对,吓得没有主意,也不开口。上海客人在旁边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寿生方才喘着气说:
“好险呀!差一些儿被他们抓住了。”
“到底是强盗抢了快班船么?”
林先生惊极,心一横,倒逼出话来了。
“不是强盗。是兵队拉夫呀!昨天下午赶不上趁快班。今天一早趁航船,哪里知道航船听得这
里要捉船,就停在东栅外了。我上岸走不到半里路,就碰到拉夫。西面宝祥衣庄的阿毛被他们拉去了。我跑得快,抄小路逃了回来。他妈的,性命交关!”
寿生一面说,一面撩起衣服,从肚兜里掏出一个手巾包来递给了林先生,又说道:
“都在这里了。栗市的那家黄茂记很可恶,这种户头,我们明年要留心!--我去洗一个脸,换件衣服再来。”
林先生接了那手巾包,捏一把,脸上有些笑容了。他到账台里打开那手巾包来。先看一看那张“清单”,打了一会儿算盘,然后点检银钱数目:是大洋十一元,小洋二百角,钞票四百二十元,外加即期庄票两张,一张是规元五十两,又一张是规元六十五两。这全部付给上海客人,照账算也还差一百多元。林先生凝神想了半晌,斜眼偷看了坐在那里吸烟的上海客人几次,方才叹一口气,割肉似的拿起那两张庄票和四百元钞票捧到上海客人跟前,又说了许多话,方才得到上海客人点一下头,说一声“对啦”。
但是上海客人把庄票看了两遍,忽又笑着说道:
“对不起,林老板,这庄票,费神兑了钞票给我罢!”
“可以,可以。”
林先生连忙回答,慌忙在庄票后面盖了本店的书柬图章,派一个伙计到恒源庄去取现,并且叮嘱了要钞票。又过了半晌,伙计却是空手回来。恒源庄把票子收了,但不肯付钱;据说是扣抵了林先生的欠款。天是在当真下雪了,林先生也没张伞,冒雪到恒源庄去亲自交涉,结果是徒然。
“林老板,怎样了呢?”
风把回忆摇落一地红是什么歌
看见林先生苦着脸跑回来,那上海客人不耐烦地问了。
林先生几乎想哭出来,没有话回答,只是叹气。除了央求那上海客人再通融,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寿生也来了,帮着林先生说。他们赌咒:下欠的二百多元,赶明年初十边一定汇到上海。是老主顾了,向来三节清账,从没半句话,今儿实在是意外之变,大局如此,没有办法,非是他们刁赖。
然而不添一些,到底是不行的。林先生忍能又把这几天内卖得的现款凑成了五十元,算是总共付了四百五十元,这才把那位叫人头痛的上海收账客人送走了。
此时已有十一点了,天还是飘飘扬扬落着雪。买客没有半个。林先生纳闷了一会儿,和寿生商量本街的账头怎样去收讨。两个人的眉头都皱紧了,都觉得本镇的六百多元账头收起来真没有把握。寿生挨着林先生的耳朵悄悄地说道:
“听说南栅的聚隆,西栅的和源,都不稳呢!这两处欠我们的,就有三百光景,这两笔倒账要预先防着,吃下了,可不是玩的!”
林先生脸变了,嘴唇有点抖。不料寿生把声音再放低些,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更骇人的消息来:
“还有,还有讨厌的谣言,是说我们这里了。恒源庄上一定听得了这些风声,这才对我们逼得那么急,说不定上海的收账客人也有点晓得--只是,谁和我们作对呢?难道就是斜对门么?”
寿生说着,就把嘴向裕昌祥那边呶了一呶。林先生的眼光跟着寿生的嘴也向那边瞥了一下,心里直是乱跳,哭丧着脸,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又麻又痛的心里感到这一次他准是毁了!--不毁才是作怪:党老爷他,钱庄压逼他,同业又中伤他,而又要吃倒账,凭谁也受不了这样重重的磨折罢?而究竟为了什么他应该活受罪呀!他,从父亲手里继承下这
小小的铺子,从没敢浪费;他,做生意多么巴结;他,没有害过人,没有起过歹心;就是他的祖上,也没害过人,做过歹事呀!然而他直如此命苦!
“不过,师傅,随他们去造yáo罢,你不要发急。荒年传乱话,听说是镇上的店铺十家有九家没法过年关。时势不好,市面清得不成话。素来硬朗的铺子今年都打饥荒,也不是我们一家困难!天塌压大家,商会里总得议个办法出来;总不能大家一齐拖倒,弄得市面更加不像市面。”
看见林先生急苦了,寿生姑且安慰着,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雪是愈下愈密了,街上已经见白。偶尔有一条狗垂着尾巴走过,抖一抖身体,摇落了厚积在毛上的那些雪,就又悄悄地夹着尾巴走了。自从有这条街以来,从没见过这样冷落凄凉的年关!而此时,远在上海,日本军的重炮正在发狂地轰毁那边繁盛的市廛。
1、看拼音写汉字。
谦xǜn(        )  造yáo(          )
2、“林先生脸变了,嘴唇有点抖。”是        描写,写出了林先生          。
3、“林先生凝神想了半晌,斜眼偷看了坐在那里吸烟的上海客人几次,方才叹一口气,割肉似的拿起那两张庄票和四百元钞票捧到上海客人跟前”运用了      的修辞手法,表现了林先生            的特点。
4、“年关”的含义是:                                                     
5、文章结尾画线的景描写的作用是:(1)                                     
(2)                                                     
(二)糖罐的秘密
上高中时,学校坐落在清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宁静的村落三面临水,四季风景如画,如同古人笔下的世外桃源。但也极其(piānpì)闭塞,周围疏疏落落全是民居,连买一根针也非要上十里外的小镇不可。
这可苦了我们这高三的可怜虫们。读书实在太耗心智了,以至于整天唯一的感觉就是饿,连睡梦中都满是各种各样令人(chuíxián)的好吃的东西。不知是谁带了一罐糖来,是那种黄亮如金、细软如沙的黄砂糖。
于是,寝室里便流行罐装的黄砂糖。十二个糖罐,恰似我们十二个女孩子,亲亲热热地排成一排。临睡前,美滋滋地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糖水,月儿便甜甜地照进梦乡。
唯独秦霜是不大喝糖水的。因此她那个别致的青瓷陶罐里的糖,比起我们的总是又多又满。每晚,我们一边啜着糖水,一边叽叽喳喳地品头论足,或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或嘻嘻哈哈地相互取笑时,秦霜总是在灯下读着她那本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小说:问她为什么不喝,她说:“坏牙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