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的驻美首任大使岁月
作者：孟　红
来源：《世纪桥·纪实版》2009年第04期
        1979年伊始，中国与美国结束了近30年的敌对状态，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在中美双方互设大使馆、互换大使的日子里，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在世界上很受人瞩目。他，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首任驻美利坚合众国特命全权大使柴，一位非常杰出的外交家。
        柴1916年10月出生于山西省闻喜县城一个贫民家庭。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他得知党组织被破坏，身份渐渐暴露，于是辗转来到西安，并考入西安绥靖公署军医培训班。在那里，他一面学医、一面抽空学习世界语。有时学世界语只能是偷着学，后来被当时的军医处长发现后将他大训一顿说：“学好医，一辈子的饭碗就都保住了，学什么世界语?难道还想当外交官不成?”谁知，柴还果真在25年后当上了外交官。1960年中央从各地调干部派去国外工作，柴当时在北京担任秘书长兼国际活动指导委员会主任，于是，被选派任命为中国驻匈牙利大使，开始了他真正的外交官生涯。1976年又任中国驻泰国首任大使。
       
        走马上任，力促建交
       
        1978年，中美关系进入了有史以来的关键时刻。此时的柴已经是62岁。但是，宝刀不老的他却在这一年接受了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去美国担任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
        接到中央的这一决定之后，柴立即卸离中国驻泰国首任大使职务，回到北京。刚回京他就赶上布热津斯基来中国访问，受到了副总理的接见，柴也参加了此次会见。布热津斯基见到之后，说：“这一次我来，卡特总统授命就是要准备建交。”
        随后，即1978年8月5日，柴偕夫人李友锋从北京登机赴华盛顿履新。他正是中美建交谈判开始后来到华盛顿的。按照行前中国政府的指示，柴负责保持与美国白宫的密切联系。
        40天后，卡特总统在白宫会见柴。在这次不寻常的会晤中，卡特面带微笑地说：“我们准备实现关系正常化，如果我们对台湾人民未来的福祉感到的担忧消除的话。”
        柴也以微笑回报美国总统说：“要实现中美关系正常化，美国必须履行断交、撤军、废约三原则。”随和而平易近人、颇有学者风度的卡特显然对中国的新主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之，中美两国加快了建交的谈判步伐。
        这样就形成了中美谈判的两条渠道：在北京，是黄华外长与美驻华联络处主任伍德科克；在华盛顿，是柴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
        柴在联络处工作不久就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这就是美国人民对新中国了解情况太少了。为此，他暗下决心：要广泛向美国人民宣传社会主义新中国，让美国人民真正了解社会主义新中国。
        柴和联络处其他官员迅速展开了全方位的外交攻势。他们广泛地参加各种招待会，接触朝野人士。柴拜访了当时美国参、众两院中的一些著名议员。他宣传介绍中国的对外政策，阐述发展中美关系的重要性。柴甚至还到议员们的选区做选民的工作。他对美国政府的支柱财团十分重视，曾经与南部的石油工业、中部的军火工业和西部的金融业的企
业家、大老板进行联系。他和新闻界的关系就更密切了，合众国际社举行年会也热情邀请他参加，柴的即席发言博得了全场的热烈掌声。合众社一位负责人钦佩地说：“没有想到中国使者知识这么渊博!”美国大选时，美国新闻中心电视台邀请柴观看各州的选举情况。对于外国驻华盛顿官员来说，这委实是一种难得的机遇。
        在华盛顿履新的最初日子里，柴肩负着与布热津斯基联系的重任。一次次餐桌上的会谈是北京中美建交谈判的延续和补充。每一次，两位对手分别收到北京外交部和美国驻华联络处的来电后，便要会晤一次。随后柴又将会谈内容以最快的速度报回国内。
        美国接受了三个原则。作为交换条件，中国不得再提“解放台湾”，必须改称“统一祖国”。但是对于向台湾出售武器，美国要求保留有限出售防御性武器的权力。中国坚决反对，因此，谈判一度曾经陷入僵局。
        这时，布热津斯基在美国请柴吃饭时，要他传口信说：“12月是达成建交的最好时机，不要错过了12月份，因为明年美要同苏联谈判，这样中美建交就要推迟到来年的8、9月待定。”
        柴立即将这一重要口信向国内作了报告，黄华又马上汇报给了。想了想，说：“看来美国是急于达成协议，咱们也希望尽快完成协议。但原则问题还是不让步，美向台出售武器的问题我们可以暂时挂起来，等达成协议，两国建交了以后我们再继续谈也不迟。”
        辛勤的劳动换来了可喜的收获。1978年12月15日(北京时间为16日)傍晚，美国国会掀起轩然大波，世界为之震动!中美两国政府决定同时公布关于建立外交关系的联合公报。宣布自1979年元旦正式建立中美外交关系。晚7时整，中美双方的广播电台传送出中美建交联合公报的电波，柴首先接到布热津斯基热烈祝贺的电话。消息公布后，争先恐后闻讯赶来的记者将中国联络处围得水泄不通。望着窗外人头攒动的记者，心潮难平的柴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心情……这天晚上9点钟，柴为等候多时的各国记者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新闻发布会，消息即刻传遍五大洲。柴介绍了中美建交的必然性，阐述了中美建交是两国人民的共同愿望，符合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
        按照中美建交的原则，在中美建交的前一天，台湾驻华盛顿所谓的大使馆依次降下了旗帜，在美国14个城市的领事馆也同时关闭。
        1979年1月1日凌晨，一夜辗转反侧未曾入眠的柴起身下床，他漱洗完毕，报纸已送到他的办公桌上。“台湾驻美各领事馆宣告关闭”的消息首先映人眼帘。激情难抑的柴走出办公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8年来乃至几十年来的往事历历，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呈现。还不到6时，前来祝贺的美国官员、友好人士、新闻记者，以及携儿带女的华侨纷至沓来，联络处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早上，7时整，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五星红旗是那样令人神往!柴望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双眼禁不住湿润了……
       
        邓公访美，全程陪同
       
        1979年1月底，在中国人最为喜庆的传统节日“大年初一”这天，访问美国。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成立以来中国高层领导人首次访美。
        柴和夫人在阿拉斯加机场迎候。卡特总统对的这次访问相当重视，在访问前
他就做了很多安排，甚至连吃饭这样的小事都很关注。当时白宫礼宾官还曾到刚刚改变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联络处主任身份的柴大使，进行专门询问：“大使阁下，邓副总理喜欢吃什么，您可以告诉我，我好给他做准备。”
        柴笑了笑说：“他想吃的东西啊，恐怕你们也准备不了，干脆就把你们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好了。”
        美国副总统蒙代尔、国务卿万斯率300名国会议员冒着冬日的严寒，在华盛顿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用热烈的掌声与微笑迎接了和他率领的代表团。受到连邱吉尔与赫鲁晓夫都没有受到过的“超级红地毯”规格的接待和礼遇。
        率领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这个与新中国敌对了20余年的国土。陪同出访的有：夫人卓琳，国务院副总理方毅与夫人殷森、外交部长黄华和夫人何理良，外交部副部长章文晋、特别助理凌云、浦寿昌、邓办主任王瑞林、新闻助理彭迪、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卫永青、国家科委局长吴明瑜等28人。
        华盛顿1月29日上午天气晴朗，阳光下白宫显得更加威严、壮丽。近10时，柴夫妇随邓副总理一行来到白宫。在此，美国总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卡特在欢迎词中机智又幽默地说：“在这新年之际，你们向慈善的神灵打开了所有的门窗，这是忘记家庭争吵的时刻，这是人们走亲访友的时刻，也是团聚与和解的时刻……”美国人懂得这一切，理解最重要。他还说：“今年开始了有历史意义的我们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今天我们又迈进了一步。”
        在答词中说：“中美关系正处在一个新起点，世界形势也在经历着新的转折。”“两国人民的友好合作，必将对世界形势发展产生积极深远的影响。”
        卡特夫妇、夫妇向众挥手致意。柴主任和夫人及外交部副部长章文晋等中方官员出席了该仪式。
        当时，美国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反对中美建交的。在白宫玫瑰园举行的欢迎仪式上，讲话时，后边就有一两个人喊叫，反对中美建交。美国的保卫人员马上就把那人揪了出去。
        事前，布热津斯基曾经专门召见过柴。他对柴说：“邓副总理这次访问时，华盛顿可能有游行示威，请你不要过分重视。”柴即刻表示：“邓副总理是为友谊来美国访
问的，我们坚决不同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要加以制止。”布热津斯基无奈地说：“美国宪法规定人们有游行示威的权利，我不能违背宪法。”他进一步说明：“示威者主要是台湾人，不是美国人。”同时他还说：“不过，游行要经过联邦调查局批准，可以把他们的游行示威放在城市的边缘，使副总理先生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不要让他们在大街上游行。”据说过去铁托访美时，也采用了这个办法。
        南草坪的欢迎仪式一结束，中美高级会谈紧接着就在白宫中开始进行。
        当晚，卡特设国宴欢迎，国宴之丰盛可谓空前。宴会厅里装饰着专程从卡特故乡佐治亚州运来的各种颜的山茶花，乐队演奏着中美两国民间乐曲。中国电视台、三家美国电视台均转播了这次宴会实况，柴笑着说，这是“全世界多数人今晚所注视的筵席。”隆重而热烈的国宴有李民基100多位重要来宾，其中有美国内阁成员，参议员和大企业家。
        人类渴望理解与真情。柴在自己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早已有深切体会。隔膜和偏见多源于历史长期积淀的尘垢与心灵的互不沟通，这是人类的悲哀。这更意味着自己未来任务之艰巨与沉重。
        在华盛顿期间，宴请时顿顿上牛排、小牛肉。可能还能吃，因为他年轻时在法国呆过。可柴尽管在国外呆了一二十年，吃这样的西餐还是有些不习惯。
        抵达华盛顿的28日傍晚，带着柴和几位主要随员，被布热津斯基拉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