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鸾的婚姻悲剧
摘 要：晚明才女叶小鸾于临嫁前五日突然夭亡，死因扑朔迷离，其亲人却对此讳莫如深，空留后人无限揣测。通过对其成长经历及性格研究后发现，童年的开朗洒脱与青春的苦闷压抑形成强烈的对比，而对美好爱情的渴望与对婚姻的恐惧，最终导致其香消玉殒。
关键词：叶小鸾 晚明才女 冰雪聪明 苦闷压抑 婚姻悲剧
明末叶氏午梦堂一门，大多与文学似有夙慧，所谓“男也太冲，女也左芬；男也鲍照，女也令晖，内集而讲构文义，真有谢太傅之笑乐。”[1] （P.445 ）诚如徐匡秋所推许的：“风雅为家教，和平被一时。词坛俱小子，文阵得雄师。门内人人集，闺中个个诗。郑公还有裨，出语解人颐。”[2] （P.982 ）冀勤指出：“有明一代，妇女长于文学之佼佼者，首推吴江叶氏。”[3] （P.1）而在午梦堂众多的子女中，季女琼章以其惊人的美貌、横溢的才华、超凡绝俗的个性，以及临嫁前五日离奇夭亡的事件，引起后世文人和学者的关注。笔者欲通过对其个性与婚姻的综合分析，探讨其离奇夭亡的原因。
一、兰质蕙心、开朗洒脱的童年
心理学研究认为，童年体验是一个人心理发展的不可逾越的中介，它对人的个性、气质、思维方式的形成和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童年的体验，特别是那些印象深刻的体验，往往给人的一生涂上一种特殊的基调和底，在个体的发展史上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4] （P.118-123）
叶小鸾出生六个月即过嗣给舅母张倩倩为女。养父沈自徵回忆：“汝生六月，襁褓而来，眉目如画，宛然玉人……，迨三四岁，口受《万首唐人绝句》及《花间》《草堂》诸词，皆朗然成诵，终卷不遗一字。”[5] （P.363 ）沈宜修回忆说：“四岁，能诵《离骚》，不数遍即能了了。又令识字，他日故以谬戏之，儿云：‘非也，母误耶？’”[6] （P.201 ）寒夜无聊之时，一家人拥被而坐，舅舅和妗母命诵《二南》以解颐，叶小鸾当即琅琅而诵。张倩倩是沈宜修的亲表妹，沈张二人实为闺中密友。然倩倩艰于嗣育，曾育有三女一男，皆早夭。沈宜修曾言：“又最不喜拘俭，能饮酒，善言笑，潇洒多致，高情旷达，夷然不屑也。性慈仁宽厚。侍女红于，未曾一加呵责。识鉴明达，不拘今昔间事，言下即了然彻解，或有所评论，定出余之上”。[6] （P.203 ）
舅母张倩倩是其童年教育的启蒙者。沈宜修曾回忆说：“倩倩资性颖慧，风度潇洒，善谈笑，
能饮酒。……琼章小时，……故清才旷致，殊有妗母风焉。”[7] （P.206 ）可见舅母对其影响之大！天启五年（1625），叶绍袁中进士，叶家借此把叶小鸾接回叶家，结果导致了张倩倩与叶小鸾的生离死别！叶小鸾不得不面对叶氏尊礼崇佛的家风，忍受舅母病死难得一见的痛苦，以及女性亲人们的婚姻悲剧！渐入青春的她深感婚姻不能自主、命运难以把握，在压抑与痛苦中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迷惘，而其性格也迅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季女琼章传》载：
……静坐北窗下，一炉香相对终日。余唤之出中庭，方出，否则默默与琴书为伴而已。其爱清幽恬寂，有过人者……[6] （P.203 ）
……衣服不喜新，即今年春夏来，余制罗衫裙几件，为更其旧者，竟不见着。至死时检之，犹未开折也，其性俭如此。因结褵将近，家贫无所措办，父为百计营贷。儿意甚不乐，谓荆钗裙布，贫士之常，父何自苦为。然又非纤啬，视金钱若浼，淡然无求，而济楚清雅，所最喜矣。[6] （P.202 ）
其行为显然与青春女子不符。因此，童年的洒脱自然与叶氏家风在其内心造成了激烈的冲突！在她刚步入青春的门槛之时，各种不遂人愿的痛苦接踵而至，迅猛地击碎她童年的美梦！
二、痴心女子负心汉——亲人的婚姻悲剧
叶璇小默先生分手
养父沈自徵为人豪侠仗义，喜谈兵，好大言。家中田产，被他一朝变卖，他用所得之钱飨宴宾客、周济亲戚，不数年就挥霍一空、不名一文了。天启四年（1624）叶小鸾九岁时，沈自徵仗剑北游，为人幕僚。而张氏却抱病多愁，郁抑不堪。再加上张没有为沈家生得一男半女，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特重的封建社会，我们可以想象她生活的艰难和对炎凉世态的深切感受，她那难以言语的深沉抑郁可想而知。而沈自徵却认为：“甲子冬，汝年九岁，余以鯆糜不给，仗剑北走塞上，汝妗不解别苦，独汝绕膝牵衣，问余几时归，余黯不能应。故余作客辽左，驰逐黄沙白草、金戈铁马之中，略不忆家，独念及汝……”[5] （P.363 ）此文中“汝妗不解别苦”一句竟然饱含对张倩倩的抱怨，“略不忆家”实质上暗示张倩倩在沈家处于近似弃妇的地位！而唯一相伴的、钟爱十年的养女于次年在自己病中被接走。这或许直接导致了两年后张倩倩34岁便结束了愁病缠身的一生。（按：张倩倩死后，沈自徵所娶继室，亦有才名，工诗词。沈自徵亡故后，寡居，与沈自徵前妻张倩倩一样死于三十四岁。）其时，叶小鸾正随父母生活于毘陵（今江苏常州），她闻讣悲恸泣涕，“魂消南望，泪逐东归，情兼渭阳，慕深陟屺”[8] （P.367 ）。后来她在舅母的坟前痛哭流涕，感叹养育之恩不能报答。《己巳春哭沈六舅母墓所》云：“十载恩难报，重泉哭不闻。年年春草，肠断一孤坟。”
返回叶家后，大纨纨失败的婚姻无疑又给了小鸾当头棒喝！才貌双全的纨纨不满周岁时，就由父母作主许配袁若思的第三个儿子袁崧。婚后七年，叶纨纨日日以泪洗面、“愁城为家”。小鸾死后，纨纨亦极度伤心而亡。其夫袁崧对纨纨的死不闻不问，不仅毫无吊唁之辞，更是音信全无。叶绍袁悲叹：“何无屺岵之恋”[9] （P.278 ）！“汝夫妇缘悭，不但生前可怨，而身后更可伤矣”[10] （P.723 ）！故叶绍袁在《愁言·序》讲道：“我女自十七岁结褵，二十有三而夭，七年之中，愁城为家。”[11] （P.2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