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真情典藏
2023年12月,93岁的陈一坚被评为“年度军工先锋榜样”。尽管被称为“飞豹之父”,功勋卓越,然而他却说:“成功男人的背后都
有一个坚强的后盾,这点我有深刻的体会:没有我爱人,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1954年,在组织安排下,24岁的陈一坚到疗养院休养。两年前,他从清华大学航空系毕业,被分配到哈尔滨122厂。满怀澎湃的激情,他埋头自学,从修理飞机到仿制苏联飞机的零部件,短时间内就成长为中国航空工业少有的技术人才。
正踌躇满志时,爱情翩然而至。一次参加疗养院的文艺活动时,一位身穿白衬衫的姑娘吸引了陈一坚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普希金诗集,他热情地上前,邀请她共跳
一支舞。
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姑娘欣然同意了,尽管陈一坚看上去非常瘦弱,“衣服袖子都不敢撸上去,两只胳膊像火柴棍似的挂在肩膀上”。要知道,她眉目姣好,活泼开朗,追求者众多。
一曲舞完毕,他们熟识起来。姑娘叫王士珍,是浙江人,毕业于东北财经大学,在哈尔滨671厂工作。她热爱运动,是厂篮球队的队长,因体检时肺部发现阴影,被单位安排疗养。
同是南方人,又都远离家人,他们的交谈越来越投机。得知陈一坚是搞技术的清华高才生时,王士珍好感顿生。在她眼里,他气质儒雅,他的不修边幅恰恰是随性,是率真,远不是那些献媚讨好的人能比得了的。
两个月后,他们各自回到单位时,已是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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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彩霞
﹃飞豹之父﹄陈一坚:风雨同
行,爱
人陪
我﹃叩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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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典藏/情感●
一个在哈尔滨的东头,一个在哈尔滨的西头,一周一次的见面经常很仓促,陈一坚甚至来不及换下工作服,棉袄上到处都是下车间时蹭的油。对此,王士珍毫不在意,陈一坚一心扑在工作上,这恰恰是她最为欣赏的。在信中,他们谈诗,谈生活,也憧憬未来。
爱是最好的提神剂,受到鼓舞,陈一坚对飞机设计充满热爱,很快就能独当一面,负责仿制起落架舱和副油箱时,他已驾轻就熟。试制成功后,他迫不及待地与王士珍分享喜悦。
1955年底,感情瓜熟蒂落,王士珍独自带着行李搬到陈一坚的宿舍。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壁柜,小小的家诞生了。
婚礼很简单,王士珍甚至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从结婚那天开始,她就下定决心:“他搞飞机设计那么复杂,必须投入全部精力和脑力,我既然嫁给他,就要为他创造条件,让他全心全意去工作。”
婚后,王士珍一边工作,一边承担起全部家务,陈一坚下班回家
只管看书学习。他对技术的钻研劲
儿,让她非常敬佩。
不久,家里迎来一位贵客——
叶挺将军的长子叶正大。那时,新
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室刚刚在沈
阳成立,选拔人才时,他相中了陈
一坚,“有没有兴趣加入,设计中国
人自己的飞机?”
这是陈一坚梦寐以求的愿望,
童年时亲历的一幕又浮现脑海:那
时,家乡福州被日本人占领,一次
躲避轰炸时,一位母亲怕孩子的啼
哭声引来日本人,含泪捂住了婴儿
的嘴,孩子不幸窒息而死。愤恨地
望着头顶的日本轰炸机,少年陈一
坚暗下决心:“将来就做这件事
陈志朋的老婆情——
—造飞机!”
梦想即将实现,陈一坚振奋极
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复:“当然有兴
趣,我就是奔着设计飞机这条路来
的!”
1956年底,在王士珍的支持
下,陈一坚赴沈阳报到。在总设计
师徐舜寿的带领下,他立刻投入到
了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即将为航空
史书写全新的一页,他憋足了劲。
设计是全新的,没有任何具体的指
导,靠着有限的苏联设计规范,他
心无旁骛埋头钻研。
家是顾不上的,就连孩子出
生,陈一坚都不在身边。王士珍没
有怨言,大事小事都自己干,累得
体重只剩下70多斤。一年后,她
终于对调到沈阳,出发那天,她一
个人抱着孩子,背着被子,提着大
木箱子去赶火车。一想到可以团
聚,她心里只有高兴。
王士珍的付出与支持,陈一坚
心里充满感激,没有什么甜言蜜
语,他只会偷偷地把饭桌上的鱼和
虾都留给她和孩子。种种细微质朴
的回应,让平凡的爱情更加欢愉起
来。
与此同时,仅仅一年零9个
月,陈一坚和同事们设计的“歼教
1”就飞上蓝天。这是中国人自己
设计的第一架飞机,其速度之快在
国内外都实属罕见。
多年潜心钻研飞机设计,陈一
坚成了公认的“技术尖子”。1964
年,他被调往西安603所,开始参
与大型飞机的设计。为了照顾他,
王士珍离开工作多年的地方,带着
孩子一同前往。每一个寂静的深
夜,他专心伏案时,她总会为他送
上一杯热水。
没想到,就在陈一坚满怀信心
攻坚克难时,一场“暴风雨”到来
了。一夜之间,莫须有的罪名落在
头上,他被软禁了。受他牵连,王士
珍也被停职,先是她管的账被查了
五六遍,后来又让她去食堂洗菜,
到锅炉房烧开水。
尽管感觉自己“像一盏快要耗
尽的油灯”,但王士珍没有气馁,她
告诉自己:“不能脆弱、悲观,
是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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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典藏
人还是坏人,总有一天会搞清楚。”
一年多后,陈一坚被允许回家,王士珍时刻关注着他,他出去理发,她就让儿子悄悄跟在后面。再后来,他下放劳动,有一次摔断了腿,她把最小的孩子一抱,领着两个大的一路走一路问,辗转四五百里地去看他。见面后,自己的委屈心酸她没有诉说,只不断地给他打气:“一定要活下去!”
人生有她,阳光灿烂。在逆境中,陈一坚翻开了纯英文的大部头技术书,依靠自学,他编写完成了我国第一份飞机疲劳试验大纲,填补了国内该领域的空白。
1974年,“飞豹”歼击轰炸机的研制提上日程,陈一坚参与了方案的论证。然而,“飞豹”只是一个设想,没有资料,也没有原准机可以模仿借鉴,进展缓慢。
“人生只有一次搏!”面对自主创新的巨大压力,陈一坚一改以往遵循的苏联规范,大胆提出用美国规范和苏联规范相结合的方法。不
久,起落架的设计成功完成。可是,就在士气大振时,意外突然而至———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经费停了。
眼看“飞豹”要夭折,陈一坚心痛不已。回到家,他不说话,饭桌上,食不知味。王士珍默默地端上他爱吃的菜,安排孩子们去哄他开心,让家的温暖充盈他的心间。
无声的爱,给了陈一坚力量,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他带领团队完成了打样设计。几万张图纸感动了上级领导,海军首长明确表示:“别的机种可以不要,就要‘飞豹’!”
1982年,“飞豹”重新列入国家重点型号,陈一坚被任命为总设计师。从此,他的命运和“飞豹”捆绑在一起。他日夜奔波在试验场、研究室,孩子和老人都交给了王士珍。
熬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后,1988年底,“飞豹”迎来首飞,签字时,陈一坚的手都在发抖。压力大到无法想象,他叮嘱女儿:“你给我拿着救心丸,看我不行了就给我塞一丸。”
寒风中,在数千名参研者的见证下,“飞豹”离地了,如利刃般直插云霄。紧张、激动与喜悦齐齐涌上心头,陈一坚“度秒如年”。18分钟后,飞机平安着陆,首飞成功了!
那一天,王士珍也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多年来,她见证了陈一坚的殚精竭虑,后来,回忆起那些艰难时刻,她说:“家里人一定要支持、温暖他,一点压力都不能给他,不然他真的受不了。”
再苦再难,她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飞豹”进入试飞阶段后,每一个故障都令人胆战心惊,每当陈
一坚紧张焦虑时,王士珍就安慰他:“荣辱得失都可以置之度外,人没事是第一位的。”
1998年,经历漫长的10年试飞,“飞豹”战机在珠海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上惊艳亮相。蓝天上,当它以雄
伟之姿做出各种精彩表演时,亿万观众欢呼雀跃。外国媒体直呼:“不可理解,无法想象!”“飞豹”成为中国空军的“掌上明珠”,在中国航空史上,陈一坚写下了辉煌灿烂的一笔。
唯一亏欠的是家庭,3个孩子出生时,他都不在身边;家务完全不懂,他甚至连煮粥都不会。然而,当他问王士珍:“嫁给我,你满足不?”王士珍毫不犹豫地答复:“满足得不得了,我给你打满分!”
功成身退后,陈一坚终于有了空闲时间。古稀之年,在大学授课之余,他学着做饭,给王士珍讲笑话,每天给她的手表上弦,这一坚持,就是许多年。
记忆从不曾远去,数十年风雨同行,爱历久弥珍。在他心中,她仍如当年一样,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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