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父爱精雕细琢
1986年出生的郑若行是杭州人,2008年从香港浸会大学毕业后,她做过电影制作人、插画师、珠宝设计师,在香港漂泊多年,郑若行一直牵挂着家乡的父母。
2015年夏天,她回到杭州西塘镇家乡休假。望着双鬓斑白的爸爸,和日渐苍老的母亲,郑若行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楚。眨眼间,父母都已经是六旬老人,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自己却常年漂在香港,留下他们在老宅相依为命。父亲郑安全刚从杭州退休不久,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他,一闲下来心慌意乱,在亲友大多已经搬进市区居住的西塘,郑安全生活挺空虚。
在郑若行的心目中,父亲郑安全是一个能工巧匠,木工是伴随他40余年的爱好。后来他到杭州工作,虽然从事的行业与木匠不搭边,但业余时间仍然会鼓捣木作,或帮同事们修理各种家具。
当年,郑若行的母亲就是因为“喜欢看高高帅帅的他认真做家具的样子”,才嫁给郑安全。两人的婚房,是郑安全布置的,打完柜子,又打桌子,再打几张椅子,最重要的是,他还亲手制作了一个漂亮的梳妆台,惹得亲友们对新娘子一片艳羡。
郑安全30多岁时,才有了女儿郑若行。这个妻子眼中的巧手丈夫,很快又成了女儿奴。他会带着女儿一起埋葬死去的宠物螃蟹,一起在厨房炸柚子皮吃,用罐子养蠕虫,在停电的夜里,用蜡油给她捏出小动物。在一面照片墙背后,为她造了个秘密基地,床头柜抽屉下还有一个机关暗格,那是他为女儿设计的藏钱地。
父女俩一起坐火车,郑安全便跑去观察车厢之间是如何连接的。郑安全用离子沉淀技术,发明了车载的空气净化器;听说股骨头固定是医学难题,他又设计了万向固定结构,获得了专利。
如今,郑若行目睹老爸落寞晚景,挺心疼。她不愿再看到父亲成天背着双手、皱着眉头在镇子上瞎转悠了,她要把他的爱好——木匠手艺,拍成纪录片。
为此,郑若行毅然辞掉了高薪工作。她说,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父母只有一个晚年,自己要陪他们慢慢变老。
镜头里,技艺巧夺天工
起初,父母当然反对郑若行的选择。尽管他们渴望女儿能离自己近一些,但更怕误了孩子的前程。郑若行就说,为你拍摄纪录片,就是我的事业呀,拍好了没准我还能夺大奖呢。
父女俩交涉多次,郑安全才无奈地摇摇头,勉强答应了女儿的请求。当时他并未深想,只觉得做木工是自己的强项,无非是打个柜子,做张桌椅。接下活儿之后他才明白,女儿要让自己做的,并不是过去那些普通玩意,而是要打破传统,每个节气都要做一样和时令搭得上关系的东西。
在郑若行的不断催促和逼迫下,郑安全的退休生活再也不空虚了。在他神奇双手的雕琢中,渐渐有了谷雨的归家灯笼、春分的风筝、惊蛰的燕尾榫糕点盒、小寒的手炉、大雪的拐
杖椅、白露的甜米酒架、夏至的伞居……
偶尔,老伴也会吐槽,拍纪录片的一整年,郑安全想东西的时候,就爱整天躲在房间里,简直疯魔了。
2015年七夕前夜,郑安全在妻子熟睡后,偷偷躲进了自己的工作室……连夜给妻子琢磨出一条典雅的木质项链。当他把那条世间独一无二的项链,温柔地戴在妻子脖子上时,妻子的怨气全消了。
退休后去公园锻炼,老伴看到好多人都在舞剑,可又不喜欢不锈钢太极剑的样子,几天之后郑安全就拿着一把木剑送到老伴面前。剑身长短与老伴的身高很协调,舞起来毫不费力。这把桃木剑外形流畅,手感极佳,还兼备“辟邪”作用。剑鞘上还刻了个可爱的狗头,因为老伴属狗。公园里一帮中老年朋友亮着眼睛盘问她:“这剑漂亮,哪儿买的?”在众人啧啧赞叹声中,老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结婚30多年来,郑安全大大小小的东西做了上百件,大到家中的柜子,小到铲子的手柄。家里修修补补的东西都靠郑安全,一起生活半辈子,每一次都是郑安全默默把坏了的东西修好。
郑若行说,我就是要在一个充满诱惑和压力的时代,不计较功利,与父亲一起做一个缓慢的梦。他养我长大,我陪他变老,并且要让他的退休生活变得有意义,有活力。
影片外,创意层出不穷
《爸爸的木匠小屋》这部纪录片顺时令成集,“如果不是女儿一直坚持要拍下去,我可能不会做出这么多东西。”郑安全说,是女儿激发出了他的创作欲。
60多岁的他自学了各种制图软件,在他的经验里,只要能够画出设计图,就没有他造不成功的东西。郑安全还依照自己家里所有家具的模样,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微缩家具。
郑若行拍摄的影片《爸爸的木匠小屋》第一季在网上播出后,点击量突破800万,豆瓣网友评分高达9.2分。她激动地拥住父亲说:“你要红了,老头儿。”果不其然,连湖南卫视、中央电视台都先后邀请父女俩去做了节目。郑若行为爸爸申请的微博,粉丝量也从几十万渐渐突破100万。更有一些设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提出要拜他为师,对于上门观摩学习、互相交流的人,郑安全来者不拒。
2016年7月,郑若行开设了“关晓彤爸爸爸爸的木匠小屋”淘宝店铺。郑安全说,在纪录片开拍后,
他感觉自己年轻了10岁。
2018年,郑若行一边帮父亲展示他和学生们的各种匠心木作,一边筹拍她的纪录片新作《阿妈的蜡染花布》,这一次,她会把镜头对准贵州安顺的苗族蜡染。在为父亲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这位孝心女孩也准了自己今后的事业定位——做个优秀的纪录片导演,专门挖掘我国最具民族特的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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