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华涛文学系走出来的导演
作者:暂无
来源:《中华儿女》 2013年第4期
文 本刊记者 王海珍
我觉得导演不是一个专业,上学的时候可以先学技术,比如编剧、摄影、美工……打下基础再去当导演
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91班有一位同学,叫滕华弢。后来,北京电影学院又出来了一个特别有名的导演,叫滕华涛。当然,滕华弢就是滕华涛。这个“弢”字相对生僻,被无数人错写作了“涛”。有些电脑输入法中没有“弢”,久而久之,滕同学不厌其烦,干脆将错就错,变成了滕华涛。
有媒体说,滕华涛做导演,似乎是他唯一的宿命。宿命这词儿,总仿佛透着点不情愿。滕华涛做导演,可是他自己的选择。
奋力走出父亲的光环
他的家庭环境,自小也给了他如此选择的环境。父亲是《棋王》、《黄河谣》导演滕文骥,母亲是《霹雳贝贝》导演翁路明。父母都是导演,子承父业,似乎理所应当。
但父亲滕文骥也如同绝大多数家长一样,期待自己的孩子能继承自己未竟的梦想,父亲年轻时的梦想是当一名指挥家,当时期待能报考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无奈那一年指挥系不招生,只好改考电影学院导演系。父亲滕文骥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搞音乐,于是,童年少年时代的滕华涛每日坐在钢琴边叮叮咚咚地弹奏。也或许,做父亲的深知导演行业其中的苦与累,总以为其他道路上的风景更迷人。
父母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滕华涛随爷爷奶奶生活在北京。除了对音乐没有爱,各方面他都是个令大人省心的孩子。少年时代,他是个沉默内向的孩子,生活里除了练琴就是看书,父亲的藏书,他全部看遍了。
每年寒暑假,滕华涛习惯被爷爷奶奶送上某列火车,独自胆战心惊又充满期待地度过陌生旅途,抵达父亲当时工作的片场。地点常变,而剧组人员不变,开工时各司其职,收工后说笑玩乐,热闹放松如一个大家庭。作为一个生活里只有练琴和看书的孩子,他无比热爱这样的集体生活。为了不再孤独,他决定当一名导演。
得知练了数年钢琴的儿子要报北影,滕文骥特地打电话跟滕华涛谈话。身为第四代导演,父亲担心儿子的内向性格不合适团队沟通,也担心年轻人不了解行业辛苦,期待过高。但所有的提醒,都抵不过儿子对电影的热爱。
当时导演系并非每年都招本科生,滕华涛高考的1991年,招生指标是4名硕士。也就是说,他与他的
父亲一样,恐怕也要与自己梦想中的专业擦肩而过了。
他因此改上文学系:“我觉得导演不是一个专业,上学的时候可以先学技术,比如编剧、摄影、美工……打下基础再去当导演。”其实,当年这样曲线救国的例子并不少见。
虽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但“滕文骥儿子”的标签,却成为滕华涛的苦恼。“得知我是滕文骥的儿子后,一些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我肯定是靠父亲的关系进来的。而我那时候性格比较内向,与同学交流也不多,所以又有人拿我的家庭背景说事,说瞧我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还不就因为父亲是滕文骥吗?当时那些猜疑和误解,真的像茅草一样,塞在我的心口上。于是,我有时就会迁怒于父亲,经常在家里和他发生争吵。”年轻的滕华涛与很多渴望独立的人一样,迫切地想要摆脱父亲的光环,“大学毕业后,我立志做一名导演,可迟迟没有剧组邀我导戏。于是父亲想让我去他的剧组做副导演。我当时不懂事,狠狠地和父亲说,就算一辈子不导戏,也不与他搅和在一起。”
“那时,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摆脱父亲的光环。苦熬一年后,在朋友的介绍下,我相继导演了《新言情时代》《危情时刻》《不到北》三部电视剧,颇受好评。媒体采访我,都问到同一个问题,刚出道就出手不凡,是不是在父亲的指导下完成这些作品的?其实对方并无恶意,但这些话在我听来很刺耳,我当时失态地发了脾气,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见到我父亲时这样说,这是滕华涛的父亲!后来父亲从报纸上看到这些话,非常生气。说我太自以为是,刚拍了两部戏,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于是我们自然又发生了激烈争吵,关系一度很冰冷。”
尽管与父亲争执不断,其实在滕华涛内心,父亲那代电影人一直是自己的榜样。“我把他们那代电影人的规矩带进自己的团队,例如把沦为导演助理、打板员的场记岗位复兴起来,告诉他们,陈凯歌想当导演,也必须是从场记干起的。”
对于自己的大学生活,滕华涛在给大学生们交流时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只真正地在校园里念过一年书,更多是进入社会去看一些东西。而在那个影院还不甚普及的年代,大学给自己带来的更多是一些能够接触外国电影的机会。在那里滕华涛也寻到了日后志同道合,一起向前奔跑的同路人。
摄影系91级同学曹盾,为陕西著名话剧演员曹景阳之子,很快和滕华涛成为搭档。二人从学生短片开始,合作了20年,滕曹两位同学的搭档,也是北京电影学院搭档中最牢不可破的组合之一。他们经常合作的美术师余强,也是美术系91级的同学。
而滕华涛在筹拍《失恋33天》时,想寻到一个合适的制片人,也不由自主地向自己大学时代的老熟人靠拢。“我到了我大学时候的一位师,她做经纪人很成功,但是从来没有做过电影制片。我邀请她来担任这部电影的制片,她当时吓了一跳,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我说没关系,不懂就多花点力气。之所以她,是觉得我们有共同的梦想,而别的制片人都会觉得,你这事太不靠谱了。”同在电影学院读书,有共同的梦想,这是合作最坚固的基础。
从电视剧转向大屏幕
这段话,引自赵宁宇博士的文章:世纪之交这十年,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是失去的十年。对于北京电影学院当期的同学来说,更是失去的十年。黄埔军校毕业,本应下连队当连排长,或者到参谋部做参谋,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不想,离开了校门,不到部队了。再一打听,营盘都被好莱坞来的“洋队”和香港来的“兄弟部队”占光了。在最危急的时刻,“洋队”和“兄弟部队”也顶不住劲,眼看着老营盘越缩越小,田园荒芜,勉强有几个放羊牧马的在此出入,显现出人气未绝。
从电影学院毕业出来后的滕华涛,也有过一阵不到北的时候,那时,他抓到什么拍什么。中国的电影制作那时已经开始往大片时代狂奔。
他的第一部作品《新言情时代》。是中学同学的家人投资拍摄的,别人羡慕他一出校园便执导,滕华涛却坦言,毕业后有10年左右,自己并不知道要拍什么,只是不停地拍,不停地尝试各种方向。
2001年,滕华涛入选中影青年导演计划获得200万投资,拍了自己的首部电影《100个……》,这个自小理性慎重的年轻人,终于在20岁的尾巴上,纵情地言了一回志。这部带有强烈文艺气质的电影票房惨淡。
继续转战电视剧行业,滕华涛摸准社会的脉搏,此后指导的每一部戏,仿佛都能引爆一个社会话题。他相继创作了《王贵与安娜》《蜗居》《裸婚时代》等作品。其中,《王贵与安娜》为他赢得了第15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而《蜗居》和《裸婚时代》,更是让滕华涛成为热播剧导演的同时,被冠以争议
剧导演的名头。对《蜗居》和《裸婚时代》在全社会掀起的话题热潮,滕华涛有话要说,“蜗居族、裸婚族,其实是这个物质时代造就的畸形儿。有钱、有房、有车的,就能顺理成章获得幸福,没钱、没房、没车者,就算历经波折,也得不到祝福。这是现实,也是不公平的。我之所以拍这部剧,就是因为看到我身边一批80后,都到了结婚的年纪,却因为物质匮乏被捆缚。这是当下人们生活很烫手的问题,进而成了我关注的重点。家庭剧有个特点,就是以小见大,它不仅能透析当今社会最突出的问题,也能给同样处境的观众带来反思,如果老百姓看了没共鸣,我费老劲拍干嘛?而我拍《蜗居》和《裸婚时代》,也都始终坚持给故事一个开放式的结尾。因为故事虽然描述的是当下现实,但它毕竟只是生活的一个片段。我经常告诉主创和演员们,任何电视剧我们只说现象,不提供任何个人意见和所谓判断。就平铺直叙把所有矛盾展示出来,判断和意见交给观众自己去评价。自然,每个观众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2012年的商战片《浮沉》同样火爆银屏。2012年7月《浮沉》播完,滕华涛发微博总结17年电视剧生涯:“经历了起起伏伏,拍摄了两百多集,无论水平如何,唯可告慰自己的是至少从未为帝王歌功颂德,从未赶时髦,努力在思考。感谢多年来支持我的观众,很幸运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大银幕见。”
一部大屏幕下的小制作,再次让人见识了滕华涛的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的特质。“这只是我在《双面胶》尝试成功随着这些热播剧的陆续推出,滕华涛也开始被誉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媒体在采访滕文骥时,也开始称他为“滕华涛的父亲”。“父亲听到也总是乐呵呵的,没有半点不快。
刘璇王弢 不久前在一个电影论坛上,主持人经纬调侃道:“你这个儿子一部电影《失恋33天》,把老爸一辈子的电影票房总和都超过去了”,滕文骥幽默地回应:“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爸拍在沙滩上”,引来现场嘉宾的称羡与大笑。
或许在滕华涛的心中,也是有些羡慕父亲的吧,在父亲的年代,电影环境相对单纯得多,而他却要用如许多电视剧打底积累的知名度去换取在电影屏幕上制作的机会。
不过,时代毕竟不同,只要梦想不灭,向前走就好了。
责任编辑董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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