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研究2011年第8期
1．韵在“形”
旗袍，原是满族女性穿的连衣裙式的长服。在清朝时期，这种女袍制作得非常宽大，没有突出腰部的曲线。衣长至脚，有很多镶滚作为装饰。现代意义上的旗袍诞生于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当时的上海是贵妇、交际花“荟萃”之地，她们热衷于社交生活，竞奢华，赶时髦，而旗袍常常引领着流行的风尚。由于上海上流社会大多崇尚西方的生活方式，那种守旧的、肥大的旗袍样式很难融入他们的生活方式中，因此就出现了改良的旗袍。这种旗袍的特征为向右侧捻襟，立领、盘扣、下摆两侧开衩，单片衣料、贴身设计、衣身连袖的平面裁剪等。从遮掩身体的曲线到凸显玲珑的女性曲线美，使旗袍彻底摆脱了旧有模式，成为中国女性独具民族特的服装之一。上世纪30、40年代，改良旗袍达到了流行的顶峰，进入了立体造型时代，衣片上出现了省道，并配上了西式的装袖，旗袍的衣长、袖长大大缩短，腰身也越发合体。本文涉及的就是这现代意义上的旗袍。
如果从文化层面上去阅读旗袍，旗袍的演化历程，就是一部中国浓缩的女性服装发展史。旗袍一方面用高耸而圆润的领子，传递着女性的矜持；另一方面，则用高开衩的性感，展现出女性的撩人风韵。，能把女性含蓄又奔放、娴静又妩媚的两种不同风格恰当地融合在一起，非旗袍莫属。旗袍不仅能完整地展现出女性美好的曲线，也能散发出性感的魅力。其婉约之美、曲线之美、含蓄之美，为中国的服装发展增添了更多的韵味，向世界展示出独特的东方气质。
婉约之美。女性的婉约，淋漓尽致地写在穿旗袍的女性身上。当她们迈着碎步，款款前行时，其婀娜多姿的身段，尽泻女
性的柔美。再配上优雅的手势，扭动的腰肢，就象柳枝飘曳，古典妇女的婉约、清丽、内敛，尽收眼底。旗袍包裹下的女性所表露的柔美，或清纯或娇俏，或古典或性感，或大家风范或小家碧玉，或时尚热烈或温情似水，都值得细细品味。总之，旗袍是展现女人味的绝佳武器。
曲线之美。旗袍似乎是为东方女性而生的。因为着旗袍要求女性凹凸有致，太胖与太瘦都是断然穿
不出旗袍的风韵来的。而宽肩膀、粗手臂、大长腿，又有违旗袍玲珑精致的美感。外国女子穿旗袍，或是显得鼻子更高，或是肩膀过宽显得魁梧，或是手臂太粗显得过壮，又或是腿太长显得突兀，总是让人感觉不到旗袍特有的美感。而东方女性的细脖子、尖下巴、柳叶眉、水蛇腰，特别适合展现旗袍的别样风情。因为东方女子身材娇小，比起欧美女性更显小巧玲珑。“楚王好小腰，美人省食”（《管子·七臣七主第五十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纤细婀娜的女性，自古以来就是男权社会的审美倾向，而喜欢丰腴富态的唐代只是是审美上的特例。不过，不管是纤细还是丰腴，中国女子大都可以在旗袍上到适合自己的语言。旗袍上紧下松的设计特点，正好显现了东方女人的体态美，又巧妙地掩饰了东方女子体型上的不足。高而紧的立领，突出了中国女子精致的面庞和纤细的脖颈。而腰身处贴身的线条恰好隐藏了东方人稍窄的肩膀，又突出了东方女性特有的圆润。
含蓄之美。欲藏还露，欲露又藏，虚虚实实间，旗袍造就的女性风韵使人产生各种奇妙的想象。它既有东方的含蓄和内敛，又有西方的性感。随着旗袍开衩忽高忽低的变化，女性的玉腿伴随着轻盈的步履，摇曳生姿，若隐若现，有时象裹了一层细纱，飘飘渺渺、隐隐约约，处处显得精致、典雅、温柔、飘逸和高贵。在看似密实的包裹中不经意地展现出的
那一份性感，虽然含蓄、毫不张扬，但让人无法抵挡，现代旗袍的始作俑者那份独特、精到的眼光令人佩服。旗袍还有一个独到处——
—盘扣——
—只用了一个小的盘扣，就严格划分出内外有别的界线。对外而言，这一个个盘扣就像一把把小锁，锁住了身体上的几处禁区；对内而言，似乎又在用这一个个小小的盘扣，向外界显示着它独特的韵致，透露出女子身体的动人之处。
此外，旗袍在颜和纹饰方面很有象征性。如穿蓝、宝石蓝等的旗袍，取其明快清淡之意；穿玫瑰紫、大红、粉红、真红、枣红、紫红等的旗袍，取其红火吉庆之意；穿亮灰、淡灰、银灰等的旗袍，取其洁净古朴之意。旗袍衣料的纹饰多是吉祥的象征，无论是
从文化角度看中国旗袍之韵
李采姣
视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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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纹饰视觉·经验
缂丝、锦缎、丝绸大绒等，多选“富贵长春”、“万事如意”、“四季平安”、“福寿绵长”以及“鹿鹤同春”等图案，以此祈福纳吉。
2．韵在“神”
辛亥革命后，随着女权运动浪潮的掀起，寻求解放的社会大气候荡涤着服饰上的陈规陋习，女性着装趋向简洁、大方，调力求淡雅，注重体现女性的自然和健康美。以上海为例。当时上海的女学生作为知识女性的代表，她们的穿着成为社会各行业的女性效仿的对象。女学生流行的上衣下裙式服装，领、袖、襟、摆处多镶嵌滚边或刺绣纹样，衣摆则有方圆、宽瘦、长短等变化，显得非常时尚、大方。而随着“五四”运动、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人们对美的渴望进一步被唤醒，人们把服饰的改良作为追求民主、自由、平等的象征。于是，旗袍彻底摆脱了长期以来束胸宽袍裹臂的旧貌，在领子、腰身、袖子、开衩等部位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如领子忽高忽矮，腰身裁剪合贴，无袖短袖并用，开衩时高时低等，充分展示出女性的体态美和曲线美。
近年来，旗袍深受国际时装界的青睐，在款式、装饰和彩上都出现了许多变化。款式上有无袖、收腰、高开衩、超短、低胸、裸背等各种形式；装饰上，运用了珠片、亮片、闪光、刺绣、滚边、织物印花、扎染等多种技巧；颜上，浓烈、亮丽、跳跃、雅致、柔和以及不对称等并驾齐驱，大胆突破旗袍的原有模式，融入时代精神，用崭新的观念，展现了东方神韵之美，述说着旗袍无法比拟的中国魅力。
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闭幕式上，十四名中国女孩身穿红底白牡丹花卉为图案的改良短旗袍，用传统的琵琶、二胡等民
族乐器共同演奏中国乐曲《茉莉花》，那浓郁的“中国味道”，独特的东方魅力，令世界为之惊叹。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礼仪小身穿既有时代气息、又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旗袍式礼服，是中国服装向全世界的惊艳亮相。不管是“粉宝花”系列、“玉脂白”系列、“国槐绿”系列，还是“蓝牡丹”系列、“青花瓷”系列，都是中国传统服饰文化与现代设计理念的一次“绝配”。如粉嫩可爱的“粉宝花”系列，用腰饰分割出完美的人体比例，而腰饰则用传统盘金绣工艺加以制作，配上宝相花图案，突显了女性纯情大方的品格。而清新淡雅的“玉脂白”系列，为了突出中国玉文化“仁、义、礼、智、信”的特点，运用了彩绣腰封和玉佩的表现技法，加上其绿与牙白丝绸
面料的完美搭配，既突出了中国女性内敛、含蓄的气质，又是对中国玉文化的一次创新应用。自然和谐的“国槐绿”系列，为了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愿望及坚守“绿奥运”的决心，用立体银线绣制吉祥牡丹与卷曲花纹，更显女性婀娜多姿、曲线柔美的身段和东方女性的恬静气质，同时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温润典雅的“蓝牡丹”系列，中式的立领配以西式的肩部设计，尽现中国女性落落大方的高贵气质。选用中国传统文化中颇具代表性的江山海牙纹、牡丹花纹作为图案，蕴含了浓郁的中国特和民族风情。典雅端庄的“青花瓷”系列，其设计理念来源于世界闻名的中国青花瓷器。设计师用白底蓝花和传统乱针绣技法，形象逼真地再现了青花瓷的晕染效果。五礼服，五种不同的韵味，是中国传统服饰走向世界的标志。
旗袍不仅深受国人青睐，也受到外国人的追捧。如丹麦玛格丽特二世、玛丽王妃、约旦王后拉妮亚、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利、准王妃查伦妮、挪威维多利亚公主、西班牙莱迪西亚王妃、英国戴安娜王妃、康沃尔公爵夫人、苏菲公主、肯特
王妃、约旦哈雅公主及王后努尔等都对中国旗袍情有独钟，频频穿旗袍亮相于媒体。此外，还有不少国外设计师以旗袍为灵感，将中国旗袍与欧洲晚礼服结合，推出了具有国际风范的旗袍。从古驰（Gucci）绣着鲜艳花朵的服装，到乔治·阿玛尼（Giorgio Armani）的中国领衬衫，再到“DIRO”在其高级时装中大张旗鼓地将中国的龙袍刺绣与面料用到奢华的晚装，连一贯嚣张性感的“VERSACE”也将中国的传统旗袍改装成性感逼人的派对时装——
—中国的旗袍元素在全球时尚界无处不在。
3．韵在“气”
随着国际文化交流的日益密切，我们在不断学习西方艺术的同时，也在努力挖掘本民族的文化魅力，将从西方学来的好的、新的东西加以改进，使其符合自己的文化特点。就如旗袍，在保留传统韵味的同时，加入符合其特点的时尚元素或设计手法，让它不仅具有传统性、民族性，更兼具时尚性和国际性。
服装不能脱离人体而孤立地存在，旗袍也一样。女性的头、颈、肩、臂、胸、腰、臀、腿以及手、足，要构成众多以曲线相结合的整体。首先，脖子要细长，高立领衬长脖子，有一种娉婷的美感；其次肩膀要圆溜，窄肩、溜肩更适合表达柔美，而宽肩阔背穿旗袍则会显得雄壮、伟岸，过于阳刚，是旗袍的大忌；再从文化角度看中国旗袍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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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腰身要细，粗腰、小肚腩、厚脂肪等都会影响旗袍的视觉美。相比之下，臀部则要稍丰满，略微有点翘才显得女性的曲线美。还有，身高个头要适中，过高过矮都会破坏旗袍的整体美及风韵。不同职业的女性，在演绎旗袍上，都能到适合自己职业的语言——
—保守的、规矩的、直白的、甜美的、优雅的、时尚的等等。办公室职业女性上班时所穿的旗袍，开衩就不宜过高，一般在膝盖往上二十三厘米左右，宜选用小花、素格、细条丝绸制作的旗袍，可表现其温柔、稳重的风格。面料选择上，夏季可选用棉布、丝绸、麻纱等面料，秋冬季则可采用锦丝绒、五彩缎制作，配饰上不宜过多过艳；而在社交场合，女性所穿的旗袍，花可选精致亮丽的图案，以装饰感极强的局部设计来突出其高贵优雅的特，如闪闪发光的亮片，特别适合晚宴穿着。面料上最好选用织锦缎、古香缎、金玉缎、绉缎、乔其立绒及金丝绒等，这些高级面料制作的旗袍能充分表现东方女性型体之美、气质美，丰韵而柔媚，华贵而高雅，如果在胸、领、襟等处采用雕绣、拼绣、镶嵌、打结造花等特殊工艺加强古典味，更为光彩夺目。这类旗袍的长度应达到穿着者的脚背，而开衩的高度，一般可在大腿高、中部以下。社交旗袍的穿着与各种佩饰搭配十分讲究，需根据不同场合适当佩戴金、银、珍珠及玛瑙等精致的项链、耳坠、胸花等。不论价格多高、品质多精良及做工多精细的旗袍，恰当地运用配饰，都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一般而言，珍珠项链、玉镯是旗袍的传统伴侣，但最新的时尚配搭是小巧而璀璨的名表和怀旧的旗袍。裘皮大衣、毛呢大衣、短小西装、开襟小毛衣和各种披肩可与旗袍配套穿着。另外，鞋子宜配与旗袍颜相同或相近的高跟或半高跟皮鞋，亦可配穿面料高级、制作考究的绣花坡跟布鞋。此外，礼仪小的旗袍，最好选用单一的颜，如红、黄、紫、金、绿等，面料以典雅华丽、柔滑挺括的织锦缎、古香缎和金丝缎等各种缎和丝绒类为上乘。同时，还要配以盘发或烫发、化
妆等，让发型、脸型与旗袍相互协调。同时要注意配饰的选择，如在常见的项链与耳环搭配上，当选择短而紧凑的项链时，佩带垂坠式摇摆流动的耳环会显得活泼有生气；当选择长而垂坠的项链时，纽扣型的耳饰会让人感觉有平衡感。在鞋子的选择上，礼仪小适宜穿中、高跟鞋，不仅能起到增高的作用，而且能起到收腹、挺胸、抬头、直腰，达到舒适美和曲线美相结合的效果。
旗袍独特的气质，离不开中国文化的浸染。发生在旗袍身上的种种变化，都是凝聚在服装中的文化和技术，是对人的潜在资质的调动和挖掘。与西方那种恣意突出女性胸部、臀部的晚礼服相比，旗袍只是适度地强调了女性的“S”曲线。总起来看，它是以造型的自然简约格调来体现服饰的大家品质，清新、典雅而又端庄，使得自然美成为社会普遍接受和欣赏的美，并且现代旗袍是对人体的一种较为温和的解放，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注入新文化、新观念。因此，作为民族精神与传统服装文化的体现，旗袍能独领时代风骚也是情理之中的。
结语
旗袍，让人无法割舍的、融古代和现代为一体的服饰，以其流动的旋律、诗情画意与浓郁的柔情，表现出中华女性贤淑、妩媚、温柔、清丽、婉转的性情与气质。作为中国传统服饰的代表，旗袍的设计与发展是我们祖先合理地将人文因素施加在服装设计上的成功范例。无论如何，服装不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不单单是外观漂亮就能满足人们需求的，穿着美观舒适才是它的最终目的。旗袍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对人体舒适度和审美感最大程度的追求。
旗袍的美是一种距离的美，是一种静止的、不凡的美，是一种雅致的、神秘的美，这种美是由旗袍文化内涵所决定的。
当代旗袍的国际传播是中国传统民族服装与西方时尚美学理念相互融合、取舍与创新的成功试验。它所体现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完美统一，对我们今后民族传统文化的开发与推广，也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亦是对世界服装发展的卓越贡献。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艺术学院）
责任编辑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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