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湖北记者眼中的河南
河南之行,带着一些不情愿。
 
  观念中的近邻河南,可以用脏、乱、穷来形容。所以,当湖北省某部门组织到河南考察,需要记者随行采访时,办公室同事的反应是“真没劲!”由于手头没有多少任务,我被抓壮丁似的派往了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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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4日,我们的车队从武汉出发,记者们坐了一辆车。在车上,大家谈起河南,首先说到的是她的经济总量,18000多亿,在全国居于第五。但是,有人很快补充,“河南就是能吹!”还有人说,河南人多,总量当然大。而没有人将这个庞大的经济总量与“发展”联系起来。
 
  (一)
 
  临近中午,我们带着对河南几乎根深蒂固的观念,驶入了这次考察的第一站漯河市。漯河
的高速公路口树立着巨大的城市形象广告——中国食品名城,大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还有国家园林城市等一系列的形象广告。
 
  记者们理所当然地把广告牌与“吹”联系起来。不过,与湖北的地级市相比,这里往来穿梭着更多的大卡车。
 
  午餐时,市委书记靳克文端起酒杯介绍漯河:“我们现在吃的喝的,除了杯中的红酒,其他都是漯河自己生产的。”在座的同志拿起各种饮料、小食品,细细端看,发现确实都是漯河本地企业所生产。尽管大多不知名,但外表上看,与市面上流行的大品牌也没多大差距。
 
  漯河是个农业大市,一直致力于发展农产品深加工,将自己打造成“中国食品名城”。很多人不知道漯河和临颍,但一定知道双汇和南街村。双汇集团总部就位于漯河,南街村则是漯河市临颍县的一个城郊村。
 
冬奥会闭幕2022年几月几号  走进双汇厂房,一排排生猪屠宰分割生产线蔚为壮观,从活猪到被解剖成一个个的“小部件”,如流水一般顺畅。负责人介绍,双汇从国外引进了最先进的检测设备,能够保证上市的猪肉产品绝对安全,“猪健康,人就健康。”在产品陈列室里,我们看到了“解剖大师”双汇的杰作——200多种生鲜猪肉产品。此外,双汇还生产出了种类繁多的火腿肠、肉酱、调味料等。
 
  大名鼎鼎的双汇,其实起源于一家肉联厂。双汇之所以成功,是看到了消费者对于食品安全的要求,以及市场的精细化趋势。基于这两点,它几乎在中国开创了一个冷鲜肉时代。现在,双汇的年销售额已达400多亿元,在湖北市场销售额超过30亿元。
 
  南街村,总是给人另类和虚幻的感觉。这里,有26家村办企业,总产值达到10多亿元,村民们享受着20多项福利待遇,堪称“共产主义小社区”。村民们以思想为最高指引,每天听着广播里的“东方红,太阳升……”等革命歌曲醒来。
 
  进入村子,原本觉得不可思议的元素渐次出现在眼前,天安门式样的小城楼、“傻子理论”
标语、马恩列斯毛画像和雕塑、统一分配的居民宿舍、为学生上课遮风挡雨的幸福长廊。村子里散布着一家家企业,南街村方便面、南德啤酒等。
 
  对于南街村的评价,可以说毁誉参半,围绕这个村子的议论,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但当我站在这片土地上,却感觉这里很平静,也很真实。
 
  南街村的支柱产业是方便面,这里小麦产量大,方便面可以理解为农产品深加工,还有食品厂、调料厂、啤酒厂。通过这些产品,可以看出一个城郊村为了脱贫致富,埋头苦干办企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优越起来的发展路径。发展的目的,在于让人民过上更幸福的生活,这一点,南街村做到了。
 
  在矗立着像的广场上,很多外地游客做着“V”字型的手势拍照留影。其实,与其说南街村是个另类的所在,不如说它是一个旅游景点,那些无休止的争论给它带来了更多的关注和更旺的人气。
 
  离开漯河的时候,我们的想法有了一些转变,河南人,其实做事情有一股钻劲,有一种开创精神,能够把一件事做到极致,把一个小行业做成覆盖全国的大产业。
 
  (二)
 
  来自内心的震动,是从进入许昌市开始的。在大家的印象中,许昌应该是一个小城市,将之定位在湖北孝感、咸宁相仿的规模。车行许昌城区,但见宽达10车道的大马路,道路绿化可与武汉沌口开发区媲美。我们想,每个城市都有一两条像样的迎宾路吧。没想到,行车20多分钟,经过六七条马路,所见都是差不多的标准。这样的城建水平,远远在孝感、咸宁之上。只是,宽宽的马路,没有多少车辆行驶。这些犹如特大城市主干道的马路,显示出了许昌人的勃勃雄心,他们肯定相信,数年后,这里会车水马龙。
 
  走进瑞贝卡,才知道原来假发有1000多个品种。瑞贝卡是许昌民营企业的代表,其前身是许昌县发制品总厂。现在,瑞贝卡已经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资产总值20.78亿元,产品畅销世界30多个国家和地区。
 
  在瑞贝卡的展示厅,我们领略了“头上时装”的魅力。T台上的模特秀的不是身段,而是发型,她们魔术般地变换着发型,时而矜持,时而秀美,时而狂放。模特们戴的都是瑞贝卡生产的假发,即便近距离打量,也很难相信这一头头美丽的秀发是假的。
 
  假发的生产过程十分有趣。最初,工人们将屡屡“发丝”缝在一个半圆的发套上,机声隆隆,犹如一个大纺织车间。缝纫后,假发被套在了头模上,发丝十分杂乱,需要“大刀阔斧”地修剪。这时的车间,如同一所大型美发培训学校,“喳喳喳”的剪刀声此起彼伏。修剪过的假发,进入了造型和烫染程序,车间一下子变身为时尚造型店,生产出“风情万种”的假发。
 
  瑞贝卡,总给人时尚和前沿的感觉,但却是许昌这个内陆城市孕育了她。由一家县发制品厂发展到引领假发时尚的上市公司,河南人创造了瑞贝卡,也创造了奇迹。
(三)
 
  8月5日的行程,大家都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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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2年,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让位于河南登封的少林古寺家喻户晓、蜚声中外。《少林寺》在内地创造了一亿元的票房奇迹,而据说,当时的电影票价只有一毛钱。此后,少林寺、少林功夫,不仅成为河南的名片,也成为中国在世界的靓丽名片。
 
  少林寺确实大名鼎鼎。尽管下着雨,这里仍然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身临古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寺庙大多长着一样的面孔。“天下少林,功夫天下”,少林寺真正吸引人的,是观赏性极强的少林功夫。
 
  出少林寺,大家来到少林功夫表演大厅。与参观古寺时不同,来到大厅的游客们,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期待。10分钟后,原本空荡荡的大厅就挤满了游客,晚来的人只有席地而坐,并很快塞满了走道和台下的空地。节目表演时间为半小时,各种少林功夫、少林硬气功轮番上演,所有游客都看得津津有味。而这次表演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大餐”是由千余少林弟子表演的《禅宗少林音乐大典》。遗憾的是,雨越下越大,“大典”被迫取消,
大家一阵叹息。
 
  作为湖北人,在少林寺,很难不想到武当山。而想到武当山,内心总会有一些失落。1982年,电影《少林寺》走红,1983年,电影《武当》面世,虽然前后只相差一年,但两者的影响却有天壤之别。
 
  北尊少林,南崇武当。武当与少林的历史地位相似,早前的名声也相仿,但在近些年的赛跑中,却远远落在了后面。现在,武当山的年游客量100多万,少林寺在2007年就突破了600万。我们徒有感叹,武当山的游客量和所受关注,与其历史悠久的道教文化、规模宏大的古建筑、妙飘玄灵的武当武术、绚丽多姿的自然风光太不相称。
 
  (四)
 
  8月6日,车队向洛阳进发。
 
  上午,洛阳向我们展示了她作为“九朝古都”厚重、灿烂的历史文化。我国三大石刻艺术宝库之一的龙门石窟,始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现存佛像近11万座。最大的佛像卢舍那大佛,通高17.14米,头高4米,耳长1.9米;最小的佛像在莲花洞中,每个只有2厘米。大与小之间的鬼斧神工,让人惊叹。位于洛阳市东约12公里的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以来第一座官方营建的寺院,被誉为中国佛教的“释源”、“祖庭”。
 
南京 旅游  在这座“九朝古都”,我们遭遇了一场心理地震,不是由于她无可比拟的历史文化,而是她的现代身姿。
 
  洛阳,一直是一个“失落”的城市。古时的辉煌,近代的没落,长久以来,她似乎仅仅是一种历史文化的象征。进入现代洛阳,一开始,她只是作为一座中小规模城市存在于我们的预期中。
 
  这场心理地震,是一个戏剧性的过程。
 
  刚进老城区,大家认为洛阳应该逊于在湖北省作为“省域副中心”的宜昌、襄樊。车行老城区主干道,市政设施古朴、整洁,大树参天,3条宽阔的绿化带分割出了机动车道、自行车道和人行道,街面热闹繁华。有人说,这样看,洛阳应该和襄樊差不多。
 
  行车近半个小时,道路的整洁、街面的繁华一点没变,一栋栋高楼络绎不绝地划过车窗,洛阳展现出了一个大城市的体量。车内的议论又变了,大部分人认为洛阳的实力超过了宜昌、襄樊。
 
  再过20多分钟,车队驶进一片高层建筑,停在了一个硕大的喷泉广场上。下车后,环顾四周,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震撼。足有四五个武汉洪山广场大的喷泉,四周布满层层叠叠的高层建筑。一栋栋30多层的高楼正在进行外墙装潢,发出尖利的噪音。眼前的洛阳新区,已经和宜昌、襄樊不在一个发展层面上,她的外表,甚至华丽得超过北京中关村高新区。
 
  雄伟的政府办公大楼让人惊诧,即便旁边矮小得多的人大、政协办公楼,据说也大过日本国会大厦。而这个在雨雾中看不到对岸的喷泉,洛阳官员“谦虚”地介绍是亚洲第一大。有
人曾质疑,政府有必要修这么大的广场和大楼吗?河南官员的回答是,这个账,不能单以修一个广场、一栋办公楼花多少钱来算,这样超前的规划和建设,是让洛阳变大气、变漂亮,带动土地升值,给投资者信心,从而吸引更多的外来投资。这种说法存在很大争议,但从实际效果来看,也确实是大大推动了新区的发展。
洛阳新区中心广场的喷泉
  洛河边的公园,垂柳依依,鸟语花香,一眼看不到尽头,是洛阳最大的绿地和休闲健身场所。河两岸是洛阳高层建筑最密集的地方,向前望去,身影巍峨的建筑几乎遮挡了全部天
际线。
洛阳新貌
  在洛阳参观民营企业,我们的目光却完全被这片工业区优美的环境所吸引。与先前许昌新区的绿化相比,洛阳工业区的绿化又上了一个档次。在我们参观的尚德太阳能工厂门口,由政府规划、打造的绿化带宽达数十米,这并不包含在正常的道路绿化之中。在这家企业的办公楼上,俯瞰工业区,星星点点的厂房仿佛被淹没在浓郁的绿之中。车上一位同志说,这不像是工业区,而更像园林。我想,当投资商走进这片“园林”,无须多言,他们定
会很快做出选择。
 
  (五)
 
  8月7日一早,考察团前往焦作,考察旅游业和民营经济。
 
  焦作这个名字,很难让人将其与秀美风光联系起来。其实,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只属于过去,现在,她已拂去了满身的煤灰,变身成拥有云台山、青天河、神农山、青龙峡、峰林峡五大景区的旅游名城。
 
  我们走进云台山核心景区——红石峡,这个峡谷最宽处20米,最窄处不到5米,地域不大,有“盆景峡谷”美誉。由于石头含铁量大,经过氧化后,整个峡谷呈现出铁锈般的红。
 
  游红石峡,确实不能算是一个愉悦的过程。刚一下山,游客长龙就被堵在山腰,半步半步
手机收不到短信
地向前挪动,下到谷底不算远的路,走了40多分钟。到谷底后,人流再一次堵塞,这次的堵塞,一方面是由于人多,一方面是前面游客被峡谷景吸引,纷纷驻足拍照。整个红石峡走下来,有两点让人印象深刻,一是峡谷的浓缩性,相对于大峡谷,红石峡犹如“麻雀”,小而精,玩赏性强;二是景区的整洁,整个景区干净得让人没法挑剔,峡谷的瀑布下也有保洁人员在不间断打扫(这个保洁员是由抢险人员兼任)。
 
  傍晚,我们从河南官员那里了解到,当天云台山景区的游客量为一万多人,跟周末相比,人算是比较少的。而近5年,焦作共接待中外游客5103万人,门票收入14.7亿元,旅游综合收入368亿元。2008年,焦作旅游综合收入已经相当于全市GDP的11%。旺季的时候,云台山景区不得不安排工作人员在通往景区的主干道上劝退游客。
 
  接着,我们来到古都开封。到开封,绕不开的是历史记忆。开封迄今已有2752年的建城史,为七朝古都。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以高25厘米半、长525厘米的画卷记录了古时汴京(今开封)清明时节的繁荣景象。建国之初,开封即作为河南省省会存在。所以,今天我们会看到,古古香的河南大学不在省会郑州,而在开封。后来,出于
保护开封地下文物和郑州成为新交通枢纽的考虑,河南将省会由开封迁往郑州。
 
  一朝步入画卷,一日梦回千年。现在,开封选择复活历史记忆来带动城市发展。一座名为清明上河园的大型宋代民俗风情游乐园,将《清明上河图》从历史搬到了现代。在景区,我们看到了宋代杂耍、气功、斗鸡、马球、蹴鞠等,景区的建筑设计、店铺设置、沿街叫卖都反映了北宋社会的真实生活。大型实景演出《大宋.东京梦华》,以宏大叙事讲述北宋由开国到灭亡的过程。
牧草 
  下午5点,走出清明上河园时,我们看到门卡上显示的数字是“9855”。此时,园内游客仍然熙熙攘攘,看来,这一天景区的游客肯定超过一万人次。“9855”,“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人造景观能吸引这么多的游客?
 
  这个感慨,不是对清明上河园的不满意,而是对湖北旅游业的叹息。鼎鼎大名的长江三峡、武当山、神农架、黄鹤楼,竟然全部败给了一个人造景观!
 
  2008年,河南全省接待海内外游客2亿多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1591.96亿元,同比增长17.73%。
 
  差距确实大得令人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