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峭■之战
原文：冬，晋文公卒。庚辰，将化（埋葬。一说停放灵柩）于曲沃（晋国旧都，晋国祖庙所在地，在今山西闻喜）。出缝（晋国国都，在今山西翼城东南），也（装有尸体的棺材）有声如牛。卜偃（掌管晋国卜筮的官员，姓郭，名偃）使大夫拜，曰：
“君命大事（指战争。古时战争和祭祀是大事。君命大事：国君发布关于大事的命令）将
有西师（西方的军队，指秦军）过轨（越过。轶，超越）我，击之，必大捷
o
杞子自郑吐（派）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_（钥匙），若潜师（秘密出兵。
潜：暗中）以来，包（郑国）可得也。”穆公访（咨询）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也
（远方的郑国），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远方郑国的君主）备之，也t（大概）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_（劳苦）而无叵（所得），必有悖心（怨恨之心）。旦（况且）行千里，其（同“岂”难道）谁不知？”公衽（辞谢，没有采纳）焉。召孟明（秦国将领百里孟明视，姓百里，名视，字孟明，百里奚之子）、叫乞（西乞术，姓蹇，字“西乞”名术，蹇叔的儿子）、营乙（白乙丙，蹇叔的
儿子，名“丙”，字“白乙”，姓“蹇”），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对孟明的尊称）!吾见师之任（出征）而不见其人（回来）也！”公使谓之曰1一；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飞!（“中寿”至■矣”如果你只活到一般老人的寿命，你墓地上的树木应该已经长到两手合抱那么粗了。中寿：大多数老人的寿命。拱：两手合抱）”。
蹇叔之子与（参加）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狙击）师必于峭'。峭有二陵焉：其
南陵，夏后（君主，帝王）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同“避”，躲避）风雨也。
必死是问，余收尔骨焉—（兼词，于之，到那里）。”
秦师遂文（向东进）。
三十三年春，秦师过周北门（周都城洛邑的北门），左左（战车的左右卫，左持弓，
右持矛，中驾车）免胄而下，超也（一跃而上车。指秦军刚一下车又跳上车去）者三百乘。
王孙满（周襄王之孙，周大夫）尚幼，观之，言于王曰：“秦师轮_（轻狂）而无礼，必败。
轻则寡谋，无礼则脱_（脱略，粗心大意，纪律松弛）。入险（险境）而脱，又不能谋，能
无败乎？”
及滑，郑商人弦高将市_（做买卖）于周，遇之，以乘韦工（用四张熟牛皮作为先行的
礼物。古人送礼必有先行礼物。乘，数词“四”，古时一车四马称为一乘，因一乘有四马，
故乘又常作数词“四”用。韦，经过加工的熟牛皮。先，指先行的礼物），牛十二，犒师，
曰：“寡君（谦词，我国国君）闻吾土（您）将步皿（行军）出（经过）于敝邑（敝国），
敢（敬辞，冒昧地）犒从者（跟从的人）。不胜（富裕）敝邑，立（如果；假如）从者之渲
（久留），里（留居，住）则具（供给）一日之积.（食粮），行则备一夕之卫（保卫，指
保卫工作）。”且（并且）位（名词，使者）遽（送信的快车；驿车）告于郑（此句说：
商人弦高使人用送信的快车到郑国报信）o
郑穆公便_（使者）a（察看）客组（宾馆），则束载（束，捆束。束载，捆束行装，收拾兵车）、w（同“砺”，磨刀石，引中为磨砺）兵、林（喂养）马矣。使皇武子（郑大夫）更（辞谢。指辞谢为保卫郑国而驻守在郑国的秦国大夫等人，要他们离开）焉，日：
“吾子淹久于敝邑，唯是脯—（干肉）、资（同“粢”，粮食；干粮）、任（xi，鲜肉；一说干肉。前说是）、至（已宰杀的或尚未宰杀的牲畜）竭矣。过（使得）吾子之将行也，郑之有原圃（兽园名），犹秦之有具囿（兽园名）也，吾子取其麋鹿，以RL（安静，安宁，使动）敝邑（此两句意思是说，你们走时可以猎取麋、鹿等野兽，以便让我国得到安宁的机会），若何？”
杞子狸（逃奔）齐，逢孙、杨孙奔宋。
孟明日：“郑有备矣，不可裳（希望）也。攻之不正（取胜），围之不继（包围又没有增援的部队。继，后继的军队），吾共（语气词，可译为“还是”）还也。”灭滑而还。……
晋原轸（即先轸，因封地在原［今河南济源西北］故称）日：“秦违蹇叔，而以（因为）贪（贪婪）勤氐（使民劳苦不堪。勤，使动用法），大爰（奉送、赐予）我也。包名词，奉送的东西）不可失，敌不可逞（放纵；此指轻易放过）。纵敌患生；违天不但（吉利）。必隹（讨伐，截击）秦师！'‘栾枝（晋大夫）日:“未报秦迤（秦国的恩惠）而伐其师，里（难道）为死君（此时晋文公已死，但还未安葬，故称死君。晋文公曾在外流亡十九年，后得秦穆公的帮助，才回国即君位）乎？”先轸日：“秦不工（举哀）吾丧而但（讨伐）吾同姓（同姓国家。晋、郑二国均为姬姓，故先轸有此说），秦则（就是）无礼，何旭（施恩，此处意为“报答”）之为（“何施之为”为宾语前置句，即“施何”。此句意为还报什么恩）？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祸患）也‘。谋（名词，考虑、打算）及（到）子孙，可谓
描写雪的片段
死君乎（可说是为了已死的国君吧）！”遂发命，遽（急速；快速）工（调动）姜戎（秦晋之间的一个部族，与晋国友好）。工（指晋文公之子晋襄公）墨（名词活用为动词，染黑）衰经（cuidie丧服。衰，麻衣。经，麻腰带。本应为白，现因军事需要染黑，以免不吉利），梁弘（晋大夫）他（驾驾）成（此指战车），莱驹（晋大夫）为右（右：车之右，此指在车右边的武士。为右，做在车右边保卫君王的武士）。
夏（夏季）四月辛巳（四月十三日），败秦师于崂，获（俘虏）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L（用如动词，穿着黑的丧服）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从此丧服均用黑）。
文嬴（晋文公的夫人，秦穆公的女儿）请三帅（“请”后省略“释”。此句意：替三请求［即求情］），日：“他（指三帅）实因（挑拨离间）吾,（二君，指秦、晋二国国君。构二君，挑拨二国国君的关系），室君（对其父秦穆公的谦称）若得而食之，不工.（满足。此二句意为：秦穆公如果得到这三个人，就是吃了他们的肉都不解恨），君何星（敬辞，辱没，劳驾）过（杀、惩罚）焉？使归就戮（受戮刑）于秦，以逞（满足）寡君之志（心愿），若何？”公许之。
先轸如（动词，朝见），问秦囚。公日：“夫人请之，吾舍一（放）之矣。”先轸怒日：“武夫力而也（擒）道（“之于”的合音）火（此指战场），妇人直（短暂的时间，此指在很短的时间内）而史（赦免、放走）诸国，堕（hui，同“糜”，毁坏）军实（战果）而至（助长）寇仇，亡无日矣！”不顾而唾（
不顾晋襄公在跟前，就随地吐唾沫）0公使阳处父（晋大夫）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_（解下）左骏（左边的马），以公鱼（命令，这里意为“名义”）赠孟明。孟明稽首日：“君之惠，不必（用）累臣（累，捆绑，臣，孟明自称。累臣，被捆绑人，指俘虏，这里是孟明自指）衅鼓（杀人把血涂在
鼓上。古代凡重要器物［如钟鼓等］制成，要杀牲以祭，把血涂在上面。叫“衅”），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之以为戮：以之为戮，意谓如果因此而杀我），死且不朽（此句意为，死了也不会忘记这个恩德。言外之意，不会忘记这个仇恨）。若丛（遵从；遵照）君座（恩惠）面免之（不杀我。之，代词代杀戮之刑），三年将拜君也（赐：恩赐。此句意思是三年后要兴师报仇）。”
秦伯素服（穿着白丧服。服，用如动词，穿。）邻区（等候在郊外。次，停驻），乏（同“向”，面向）呃（军队）而哭，日：“孤违蹇叔，以史（使动用法）二三子（指百里孟明等人），孤之罪也。”不也（废弃，撤职）孟明，日：“孤之过也，大夫何罪？L （况且）吾不以一直（sheng，眼病，借指一般的疾病，引中为小的过失）掩大为（指大的功劳）。”
K译文］
冬天，晋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二日，要送往曲沃停放待葬。刚走出国都绛城，棺材里发出了像牛叫的声音。卜官郭偃让大夫们向棺材下拜，说：“国君发
布军事命令，将有西方的军队越过我们的国境，我们袭击它，一定会获得全胜。”
杞子从郑国派人向秦国报告说：“郑国人让我掌管他们国都北门的钥匙，如果偷偷派兵来袭击，郑国就可以得到了。”秦穆公为这事征求蹇叔的意见。蹇叔说：“兴师动众去袭击远方（的国家），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军队劳累不堪，力量消耗尽了，远方的君主防备着我们。恐怕不可以吧？（我们）军队的行动，郑国一定会知道，劳师动众而无所得，士兵们必然产生怨恨之心。况且行军千里，谁会不知道呢？”秦穆公谢绝（蹇叔的劝告）。召集孟明、西乞、白乙，派他们带兵从东门外出发。蹇叔为这事哭着说：“孟子，我今天看着军队出征，却看不到他们回来啊！"秦穆公（听了）派人对他说：“你知道什么！（假如你只）活七十岁，你坟上的树早就长得有合抱粗了！”
蹇叔的儿子加入这次出征的军队，（蹇叔）哭着送他说：“晋国人必然在崂山设伏兵截击我们的军队。崂山有南北两座山：南面一座是夏朝国君皋的墓地；北面一座山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一定会死在这两座山之间的峡谷中，我准备到那里去收你的尸骨！”
秦国的军队于是向东进发了。
（鲁僖公）三十三年春天，秦军经过周都城的北门。（兵车上）左右两边的
战士都脱下战盔，下车（致敬），接着有三百辆兵车的战士跳跃着登上战车。王孙满这时还小，看到
这种情形，向周王说：“秦国的军队轻狂而不讲礼貌，一定会失败。轻狂就少谋略，没礼貌就纪律不严。进入险境而纪律不严，又缺少谋略，能不失败吗？”
经过滑国的时候，郑国商人弦高将要到周都城去做买卖，在这里遇到秦军。
（弦高）先送上四张熟牛皮，再送十二头牛慰劳秦军，说：“敝国国君听说你们
将要行军经过敝国，冒昧地来慰劳您的部下。敝国不富裕，（但）您的部下要久住，住一天就供给一天的食粮；要走，就准备好那一夜的保卫工作。”并且派人立即去郑国报信。
郑穆公派人到宾馆察看，（杞子及其部下）已经捆好了行装，磨快了兵器，喂饱了马匹（准备好做秦军的内应）。（郑穆公）派皇武子去辞谢，说：“你们在敝国居住的
夜宴谁杀了皇后时间很长了，只是敝国干肉、粮食、鲜肉、牲畜等吃的东西快完了。你们也该要走了吧。郑国有一个名为原圃的兽园，就像秦国那个叫具囿的兽园一样，你们走时可以到那里猎取麋、鹿等野兽（带走），让敝国得到安宁，怎么样？”（于是）杞子逃到齐国，逢孙、扬孙逃到宋国。
孟明说：“郑国有准备了，不能指望什么了。进攻不能取胜，包围又没有后援的军队，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灭掉滑国就回秦国去了。
晋国的原轸说：“秦国违背蹇叔的意见，因为贪得无厌而使老百姓劳苦不堪，（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好机会。送上门的好机会不能放弃，敌人不能轻易放过。放走了敌人，就会产生后患，违背了大意，就会不吉利。一定要讨伐秦军！”栾枝说：“没有报答秦国的恩惠而去攻打它的军队，难道（我们）忘记了已死的国君吗？”先轸说：“秦国不为我们的新丧举哀，却讨伐我们的同姓之国，秦国就是无礼，我们还报什么恩呢？我听说过：’一旦放走了敌人，就会给后世
几代人留下祸患’。为后世子孙考虑，可说是为了已死的国君吧！”于是发布命令，立即调动姜戎的军队。晋襄公把白的孝服染成黑，梁弘为他驾御兵车，莱驹担任车右武士。
这一年夏季四月十三日这一天，（晋军）在能山打败了秦军，俘虏了秦军三帅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而回。于是就穿着黑衣服给晋文公送葬，晋国从此以黑衣服为丧服。
（晋文公的夫人）文嬴向晋襄公请求把秦国的三个将帅放回去，说：“他们的确是离间了我们秦晋两国国君的关系。秦穆公如果得到这三个人，就是吃了他们的肉都不解恨，何劳您去惩罚他们呢？让他们回到秦国去受刑，以满足秦穆公的心愿，怎么样？”晋襄公答应了她。先轸朝见襄公，问起秦国的囚徒哪里去了。襄公说：“夫人为这事情请求我，我把他们放了。”先轸愤怒地说：“战士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从战场上抓回来，妇人几句谎话就把他们放走，毁了自己的战果而助长了敌人的气焰，亡国没有几天了！”不回头就（对着襄公）吐了口唾沫。
晋襄公派阳处父去追孟明等人，追到黄河边，（孟明等人）已登舟离岸了。阳处父解下车左边的骏马，（假托）晋襄公的名义赠给孟明。孟明（在船上）叩
头说：“贵国国君宽宏大量，不把我们这些俘虏的血涂抹战鼓，让我们回到秦国去受死刑，如果国君把我们杀死，死了也不会忘记(贵国国君的恩惠)。如果尊从晋君的好意赦免了我们，三年后将要来拜谢晋军的恩赐！”
秦穆公穿着白的衣服在郊外等候，对着被释放回来的将士哭着说：“我违背了蹇叔的劝告，让你们受了委屈，这是我的罪过。”没有撤换孟明，(秦穆
公)说：“这是我的错误，大夫有什么罪呵！况且我不会因为一次过失而抹杀他的大功劳。”
知识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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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是第一部叙事详明的编年体史书，也是一部优秀的历史散文集。《春秋》是第一部编年体史书。“传”是解释经书的文章。
《左传》相传为鲁国史官左丘明所著，《史记》称其为《左氏春秋》，《汉书》称为《春秋左氏传》，
后人省称《左传》。它多用事实解释《春秋》，和现存最早的一部国别史《国语》，成为史家的开山鼻祖。《左传》重记事，《国语》重记言。
二、古今异义
(1)晋文公卒
(2)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
(3)国可得也
(4)穆公访诸蹇叔
(5)蹇叔之子与师
(6)夏后皋之墓也
(7)超乘者三百乘
王全安 余男(8)无礼则脱
(9)郑商人弦高将市于周
(10)以乘韦先
徐娇男友
(11)为从者之淹
(12)未报秦施而伐其师
(13)彼实构吾二君
(14)秦伯素服郊次
(15)君命大事
陈道明发飙(16)敢犒从者
(17)唯是脯资饱牵竭矣
(18)不替孟明
三、一词多义
死
钥匙
都城
之于
参加
君主
兵车
不谨慎
做生意
四
停留
恩惠
使……结怨
停留，等候
战争
冒昧
尚在栏内未杀的牲畜